我:……喂。
家入硝子看差不多了就发言赶人。
“悟,你该去找校长报道了。”
五条悟正笑得开心呢,冷不丁被提醒了正事,笑声当即卡在喉咙口,人有些不好了。
“干嘛提这么扫兴的事情?”
家入硝子搓搓手指,看到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同为老烟枪的我秒懂,烟瘾犯了。
她懒声道:“如果让夜蛾知道你把看到他的脸说成扫兴,你信不信他会揍你?”
五条悟嘁了声,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前用力揉揉我的脑袋,而我顶着一头乱毛瞪他,直到他从门口消失。
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忽然安静下来,他一走像是带走了所有的欢声笑语。
“……”我情不自禁的按按眉心,觉得自己真是压力太大了。
拉过凳子,家入硝子在我听到动静看过去时,稳稳坐下后一边反抗检查单一边说道:“关于你的检查结果……”
哦,说起来我在来时确实有做过一些检查。
家入硝子放下报告,对着面露问询的我冷静的说:“除了战斗造成的脱力和肌肉损伤,其他方面都很健康。”
这我当然知道,阿赖耶在对待我方面,等于保养一把兵器,想也知道k制造的身体不会出现无法修复的创伤。
“但是这不是真正的问题,玉叶,你的心理状态很危险,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失踪十年期间发生的事情。”
家入硝子沉着双眼补充:“所有。”
“……”
我从家入硝子深色的眼里看见面无表情的自己,美艳的眉眼透出钢色的锋利,红酒般的眼眸深处是不断扩散开的血色,及腰长发退去了温婉如静静燃烧的炭火,只等着在某个清晨失去余温。
这样一个和川水玉叶截然不同,乃至于面目全非的形象,我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但是尽管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诉说,我还是磕磕巴巴的讲述起来。
我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受人可怜,以前是说了没什么好处,反而会带来大量烦恼,贪图便利的我索性闭紧嘴巴,但是到了如今这一步,我还是那个方便行事的我。
说吧,终究情况不能更复杂了。
然后我就说了。
省略掉穿越的故事,讲述了全人类意志给予的使命,我选择了有限的坦白,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是被包含在交易范围内的,阿赖耶禁止我说出口,不过光是如此就足够了。
无论是那些人类之敌,还是脚下的大地其实对人类充满恶意,亦或者星球上流淌的生命的河流……
许多听起来天马行空,像是神话一样的内容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家入硝子听我一个人孤独的战斗了这么久,她沉默了好久,在我的注视中张开双手。
“要抱抱吗?”
“……要!”
我陷在昔日友人的怀抱中,凄厉的眉眼之中总算得来几分安详。
真幸运啊,我身旁的人都是如此温柔。
一百二十四
休养将时间拉的特别长,每一天都变得像是没有尽头,往往回过神来,第二天的朝阳透过轻薄透气的窗纱落到床前脚下,赤着脚轻轻踩上光,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得特别好。
我暂时留在高专医务室养病,这段时间五条悟手底下的几个小朋友偶尔会带着礼物过来看我。
我安静的呆在床上听他们聊着天南海北的话题,渐渐拼凑出属于他们的青春故事。
对我而言挺有意思的是,这些孩子的青春中,五条悟这个大活人牢牢占据了一角,想不到他这个不良老师居然也这么有人气?
我在心里轻轻的笑起来,浑身都轻飘飘的。
到了晚上,我站在窗前,黑夜包围整座学院,我望向远方的天空,星辰变得明亮,风从窗外吹来透出一丝凉意,这时我双肩一沉,一个温暖宽敞的怀抱将我拥紧,五条悟轻快活跃的声线自我耳旁响起。
“有没有想我啊!小玉叶!”
我:“没有。”
这是实话。
五条悟:“哈哈哈――QAQ!”
后退两步,两人一起坐在床上,我揉揉他的头,这人还委屈上了。
“天天见面到底有什么好想念的?”我费解道。
五条悟幽怨瞪我,“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我一噎。
五条悟:“给你个机会,重说。”
我想了想,张开手。
月光不知何时洒在窗沿,树叶轻轻抖动在空气中沙沙作响,一片片绿叶像极了精灵躲在月夜中偷看的模样。
不过谁能说的准呢?
在这个不够唯物的世界,说不定真有精灵之类的存在,它们就藏在繁茂的绿树之中,悄悄观察着它们中意的人类。
我点点五条悟的眼角,这个动作在精灵们看来或许喜闻乐见,于他询问的视线中,道出自己的困惑。
“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戴眼罩?”
别的场合我不清楚,不过他来见我的时候总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平心而论,挺好看的。
被我这么问道的当事人轻哼出声,骄傲的道:“让你比别人多看几眼,不是女朋友能有这待遇吗?”
我:“……”
我原本以为这又是五条悟的一次抽风,然而万万没想到――
这只是个开始。
这晚过后,在我吃饭时忽然拉开医务室的大门,房门撞上墙壁,哐当一声,惊得我差点不礼貌的喷出嘴里的东西,我呆滞的看着他大步来到我面前,藏在身后的手“唰”的放在我面前。
满满一捧,足有九十九朵的玫瑰花束高举。
代表爱情的花掉落几片花瓣到洁白的床铺上。
不等我给出表示,他就扬起一张帅哥脸一本正经的道:“这是女朋友才有的待遇!”
我:“…………”
我是个病人,因为很重要,我重复一遍,因为我是个病人,所以我在学校里能去的地方有限。
经过这些天的突然袭击,我不是很想呆在医务室里接受惊吓,所以我找硝子问问,她推荐给我一个好地方。
某处有一排自动售卖机和木质长椅的空旷大厅迎来了脚步声。
我挪动拖沓的步子来到这里时,不禁意外的睁大眼睛。
入目的场景就像是旧日的老照片,木质的材料能看出岁月的痕迹,靠窗的长椅感觉上是不愿浪费材料随手做出来的摆件,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也成为这所学校之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甚至当年的无意之举,现在看来,也成了后来的点睛之笔。
仿佛能看到这座学校里的学生们或坐,活立,在这个宽敞的空间里打打闹闹,嬉戏玩笑。
一想到这里有过多少咒术师留下的痕迹,我就微妙的有种像是窥探到自家男友一部分过去的感觉。
“是这样的吗?”我在长椅的中间坐下,摆不出五条悟那有些失礼但很帅的坐姿,却能仰起头,看向学生们困惑时总会久久凝视的天花板。
就在我享受难得的清静时,窗户忽然被拉开,五条悟大宝贝做惊喜状的从窗外冒出来。
“快来看看是谁出现了!”
他一边打招呼,一边开心的翘起嘴角,而我……诸君,我懒得理他。
但是没办法,继续无视下去,把孩子弄哭就难哄了,所以说啊,忽视自己同样翘起的嘴角,我翘腿坐稳,冲他勾勾手指。
“这不是我家男朋友吗?”
眉梢愉悦的上扬,五条悟满意了,维持双手交叠放在窗沿上的姿势,他看眼室内,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怀念。
“这个地方啊,以前我和杰还有灰原七海他们常来……”至于做什么?
那个年纪的男生会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我托腮看着我家高高大大的男朋友,不意外的道,“可以想象。”
五条悟感叹道:“如果当初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就好了。”
我:“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把你拐进学校啦!五条悟点点自己的脑袋,“在这里,当年的回忆说不定也会有你的一份。”
“……”
该怎么说呢?
我心道:这人有时候好懂怎么打动人心,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被喜欢的人放入每一片记忆之中的吧?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我忽然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样想的?
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可就是想这么问。
五条悟:“?”
“明白了,”他那有些不解的神态落到我眼里,成了不能忽视的形状,我笑道:“你果然非常喜欢我,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哪怕我没有如你所愿的入学咒术高专,但是我和你之间的回忆也已经足够多了。”
很多,很多了。
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的地狱深处的风景。
一睁开眼睛,就会想起的那许多的回忆片段。
有时是黄昏,有时是午后,有时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时是像糖果一般香甜……
五条悟,我和你之间的回忆多到支持我与能给全人类带来绝望的敌人战斗至今,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眉目舒展开来,我用着他看不懂的表情,将每一个字眼含在舌尖底下,不会说出口,永远都不会……但只需要一个吻,就能轻易品尝的到。
因为我的发言引起的短短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五条悟借着将落在眼前的头发顺到脑后的动作隐藏住那一小点儿羞赧。
“是啊,我喜欢你哦,小玉叶。”他低沉的声线在我耳中非常性感,敏锐的五感甚至让我产生了他的心跳正落入我的手心,呼吸吹拂在耳侧的酥麻感,他说这话时心跳的很快,就像许多年前那样……
我从他那侵略性极强的五官长相中瞧出那个少年的影子,但认真端详又会发现那个少年全无违和的变成我面前的这个男人。
话说回来,一开始为什么会觉得生疏呢?为什么安静下来,没有战斗牵扯着精力就会不由自主觉得陌生呢?
因为彼此都长大了吧。
因为成年人难免会出现熟悉的陌生人这种意外状况吧?
五条悟看我的眼神总是专注的,像是要把自己的身影深深刻入灵魂之中,在对方的世界中留下无数精彩一般,这道目光现在也在追随着我,而我早已沉沦不愿放手。
“小玉叶。”
不过冷落了他一会儿,他又不甘寂寞的叫嚷起来,让我怀疑最强咒术师这么粘人不会破坏形象吗?
我理解中应该繁忙的人特意抽出时间来陪我,这般的体贴细致是因为什么我很清楚,但我不想这样,被温水泡久了,难免无法再坦然自若的置身冰雪和炼狱之中。
我承认,我就是那种好日子过久了会找点儿事忆苦思甜的那种人。
怎么?
有意见吗?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一堆东西,但还是不免在五条悟的呼声中举起双手。
“你说?”
“头发和眼睛,不能变回去了吗?”五条悟指指自己的头发和眼睛,我和他面对面,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难以想象,伟大意志的代行者,人类最强咒术师,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个不重要的小问题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我诧异道:“你喜欢黑发黑眼?”
五条悟摇头,然后又点头,最后朝我比出手势。
“小玉叶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但黑发黑瞳的我更爱。”
成吧,花言巧语你最强。
我捻起一根头发丝看起来,“你最近在搞什么?”
又是送花,又是惊喜的,难道你也和我一样有相同的困扰?
不会吧不会吧?
你也会有不安的时候?
我正要好笑的将这个猜测说出口时,五条悟却没给我这个嘲笑他的机会。
“因为你完全没有是我女朋友的自觉!”他用力叹了口气,忧愁的说道:“好歹是最强的女朋友,换言之,没有比你更强的女朋友了,你不觉得自己该摆出相应的姿态吗?”
“……”
好一通歪理。
回过神来我已经笑出声来。
“没有比我更强的女朋友……五条悟小朋友,好吧,你觉得我应该摆出怎么样的高姿态?”
五条悟微笑,拿出自己身为土豪的优势,我被科普了一通,一件衬衫二十万,战斗时打的破破烂烂,买个养子好几亿,五条当家人的阔气。
恕我直言,你这不是高姿态,你这纯粹是傻。
我还没想好怎么谴责下此人的浪费,就见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大肆表露出日积月累下来的不满。
五条悟:“洗澡时不用钱,也应该用从南岛运过来的新鲜鲜花泡澡吧!你已经年纪不小了,多注意保养!”
我微笑:滚。
五条悟:“还有衣服,手提包,不是最新款也要低调奢华有内涵,我常用的几个牌子可以推荐给你,不过他们都是男装,女式的可以问问硝子,钱的问题别担心,我的卡你随便花!”
我感叹:金钱的芬芳啊……
五条悟:“还有化妆品,身为一个女人你怎么能不化妆呢?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涩谷采购,我知道几家店的润唇膏不错。”
我: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
五条悟自顾自掰着手指数道:“衣服,手提包,化妆品,还有什么……哦,对,我们结婚时去神前婚礼,还是西式,我其实都喜欢,要不都来一遍……?”
我的表情渐渐维持不住,逐渐开始麻木。
你这最强女友的自我修养怎么这么奇怪?
眼看他越说越开心,逐渐开始无视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以及,他在占我便宜吧?
已经看穿他的别有用心的我十动然拒。
“你想都别想。”
五条悟:“为什么!”
大孩子被打断兴致可不开心了。
我托腮和他扯淡。
“用钱洗澡我就不提有多神经了,鲜花什么的偶尔一次还行,但很麻烦,我拒绝。”
“衣服好看能穿不就好了吗?要什么牌子,我觉得大众审美的那几款就不错。”
“不化妆就不是女人了吗?你个男人涂润唇膏我不歧视你,我不化妆你凭什么歧视我?你闭嘴……!”
见他有意反驳我立刻给他闭麦,不高兴的朝他指指点点。
“还想忽悠我去结婚,谁给你的勇气?”
从窗户外探进来上半身的五条悟不听话的大声呐喊。
“我都二十八了,别人家孩子都十岁了!”
我板起一张司马脸怒道:“你也知道你二十八了啊!”
有你这么求婚的吗?打蛇上棍你都不配!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