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你把许见放了。”这是一个父亲的愿望。
顾念辞自然是认识这个男人,但他们的关系却让他迷茫,他看向付琳琅,后者的眼底通红,因为警察的到来而惧怕:“他...他是许见的父亲。”
许见的父亲?那些人的奉承一切都有解了,怪不得。
“我现在要什么还有用嘛,要什么我都是死路一条。”
“我承诺你,”一直沉默的江昼终于开口,他近乎祈求地看着这个疯魔的男人,“只要你放了她,你不会坐牢,我给你五千万让你和你的家人远走高飞。”
“你们没有什么大的仇恨,顾念辞,别让你的冲动毁了你的一生。”
顾念辞明显不信他的说辞:“你,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说话算数过,反正都是一死,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的眸光低垂着看向许见:“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女,今天咱们俩都要死一起了。”
他的理智早已丧失,在听到付琳琅计划的那一刻就已经丧失,他就是要许见跌下神坛,要不清白毁一生,要不就死在自己的手里,反正他的人生早就毁了,他在这个圈子里也混不下去了,一个奢侈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去过吃粗茶淡饭后半辈子都要还债的人生。
顾念辞手里的匕首晃动着,身后的警察还在尝试着和他沟通,可显然这个男人并没有听进去,而是在寻找那个地方能下刀疼一些。
许见紧紧咬着唇,下颌线紧绷,额头因为紧张而渗了不少汗,她的声线终于绷不住了,颤抖着:“顾念辞,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我本来就没想活。”顾念辞病态地笑着,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胸口,付琳琅在他身后开口,“顾念辞,你疯了吗,我们明明说好只是吓唬她。”
他目光如剑地射向她,厉声道:“要你管,你说的计划现在想后悔,晚了!”
说着,他的手臂高高举起,人却在下一秒被撞了出去,后背重重摔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痛的发出一声闷哼,跟着他摔在一起的还有江昼,那身昂贵的西服沾染上了厚重的灰尘,薄薄地镜片摔破在地,他的膝盖因为跪得太久而泛着刺痛,他想站起来去给许见松绑,却不等说出话胸口处就猛地一凉,耳边的声音也在一瞬间消失,只余下那一声。
“江昼!!!”
他的目光向上看着许见,她已经被松绑了,没有受伤,江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没事就好。
那一束束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她披光而来,透着光泽的发丝耷在自己的胸口,杏色的大衣被沾染上了痕迹,女孩儿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似的往下掉,看的人心疼,许见用手掌给他的胸口止血,目光无助地看向周围的警察和亲人,嗓音颤的让人心疼:“救护车,求求你们叫救护车,救救他,救救他。”
江昼的面色变得苍白,他无力地抬起手想要去帮她擦眼泪,却把她白净的脸蛋儿蹭脏了,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见见,不哭,我不疼,不要哭,听话。”
一切都停止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
第57章
医院的墙听过最多的祷告,在那盏红灯下的墙边处站了一个女人正面朝着墙壁祷告着,时不时看向手术室的方向,她的身上和皮肤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衬得她的皮肤白皙到病态,她长了完美的五官,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淹的肿了起来。
“见见,我们在这儿看着,你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好不好?”王冉走上前去轻轻揽着她的肩膀。
许见摇了摇头,声音虚弱:“不,他出来看不到我会担心的,我没事。”
“坐会儿好吗?”
江昼进去了五个小时,她在这儿站了五个小时,祈祷了五个小时。
许见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她嘴里喃喃着继续替他祷告,无声地拒绝。
又过了两个小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浓重的黑夜上只挂了几个寥寥地星星,一颗温热的泪划过,安静的环境中只余下她的声音:“妈妈,求您保佑他。”
话音落,手术室的灯光暗下来宣告着手术的结束,许见已经僵硬的身子终于迈出了这几个小时的第一步,她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压着那呼之欲出地情绪问着出来的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也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手术很成功,但需要在ICU病房观察几天。”
“他醒了吗?”
“因为麻药的作用还没醒,”大夫看着她触目惊心的一身,建议道,“病人暂时不会醒,我建议您回家把衣服换掉。”
听到这些话许见的心脏终于从嗓子眼放了回去,送走了医生她浑身脱力般的滑坐在地,脸颊埋在掌心里哭的隐忍。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许剑清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就像是小时候一样,睡前搂着她讲着睡前故事。
她的肩膀因为哭泣而抽动着,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渐渐消失,许见抬眸看向许剑清,眼底的情绪被仇恨代替:“爸,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许剑清只无声地攥紧了她的肩膀,并未出声,但许见知道他这是默许的意思。
后来她看到了在ICU里躺着的江昼,他没了平日的张扬和稳重,就这么静静躺在那儿,身上插满了机器。
许见的眼底一酸,泪又落了下来,王冉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我带你回去换身衣服好不好?”
许见在看到他之后那股子担心也消失了些,意识到自己的这身血确实惊悚,她点了点头跟着王冉走了出去,只留下陈晨在这儿随时观察他的状态。
江昼的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车身被刷的很亮,许见拉开车门,入目的却是放在座椅上两只不同材质的礼盒还有旁边的一束红色玫瑰,。
“江昼给你的?”
她的大脑今天承受了太多,这会儿有些迟钝,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两个礼盒却迟迟不伸手,王冉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看看?”
“看。”许见回过神来机械化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打开盒子,那只戒指落入眼底,极简的设计让它更加漂亮,即使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也能熠熠发光。
“是求婚?”
许见的眼泪已经流到干,这会儿再流不出了,她紧绷的唇线终于放松,向上扬了起来,眼底全是欣喜,她颤着手将那枚戒指戴在手上,给王冉展示:“姐,好看吗。”
停车场内只有路边的路灯在亮着,身后是一半昏暗一般明亮的医院大楼,冬日的风吹在身上卷起了衣角,她的发丝也飞扬起来,细长的手指戴着那颗象征着爱情的钻戒,脸上是她这么些年从没见过的样子,明媚幸福,王冉弯着唇角,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轻轻点头:“好看。”
她又打开了另外一只首饰盒,笑着流泪。
两件首饰像是打通了什么似的,许见再次充满活力,揉了揉被风吹硬的脸颊,笑着上了车拉上了安全带。
“姐走吧,回去洗个澡我要回来守夜的。”
——
许见收拾完自己回到医院已经接近零点,凌晨的医院更加静,刺鼻的消毒水争先恐后的往鼻子里钻,她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的,踏入医院便蹙起了眉。
刚刚太着急竟没嗅到这浓烈的味道。
“晨晨。”许见拍了拍窝在椅子上睡着的陈晨,女孩儿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面前的人儿时连忙起身,“见见姐你怎么来了,我在这儿就好。”
“你回去睡觉吧。”许见压低了声音。
陈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魂儿还在头上飘着,加上还没完全醒来的睡意整个人更加懵,却还是摇摇头:“我不能把你自己放在这儿,我要陪着你。”
她很自责,如果早上她早点去敲许见的门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晨晨,别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件事不怪你,跟你没关系,”许见看出了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坐下,长长的眼睫垂着,声音很轻,“怪我,我知道付琳琅会出手故意去的,我没想到她会请来顾念辞当帮手,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没想到....”
她了解付琳琅,她不敢拼上性命来报复自己,她最多吓唬吓唬自己,不敢动真格的,但顾念辞的出现却打乱了她的一切,他是个拼命的,两个人之前有恩怨,她前段时间又搅乱了他的生意,他疯起来是真的会要命的。
他拿着匕首刺向自己的时候许见已经想好了赌命的打算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江昼会突然冲过来,挡了原本刺她的那一刀,那一刻许见的世界全部被按了消音键,血流从他胸口处冒出的声音在那里无限放大,她慌了,她怕了,她后悔了,她不该自大的,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握全局,但她不能。
她哀求着那些人帮她叫个救护车,江昼看着她哭替她拭泪,她的心更痛了,老天啊,你看看啊,你在干什么啊,她宁愿这一刀刺在自己的胸口。
许见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她好像低估了他对自己的爱。
第58章
医院的走廊尽头开了扇窗,清晨的阳光和风带着新一天的希望钻进来。
许见和陈晨靠在一起眯着,她被清晨的阳光刺醒,半眯着眸子看过去,洁白的瓷砖上撒了一片细碎的光,肩上的人儿不安分的动了动,许见抬手帮她遮住了光,希望她多睡会儿。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了,里面的人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江昼的医生是许剑清特意找来的,瞧过之后说了没问题许见才安分地坐回去,王冉也在不久后拎着早餐来了医院,她看着许见神情有些犹豫,后者扑捉到了主动问她:“什么事?”
又犹豫了许久,王冉才开口:“顾念辞和付琳琅想见你。”
许见喝粥的手猛地一顿,许久才继续动起来,她快速地吃完饭,问道:“在哪儿。”
王冉给她报了地址,许见交待了两句便拿着车钥匙离开,她想要跟着一起却被拒绝。
车子驰骋在车流稀疏的道路上,路两旁的灌木丛经过昨日一夜的冷风后蔫了不少,早起的打工人手持着醒神的咖啡打着哈欠去赶着上班的点。
许见将车停在了看守所的附近,下车的时候感觉到了冷冽的风,将身上的风衣裹紧了些才继续往前走。
‘叮——’
许见看了眼来电人,接起:“爸。”
许剑清那边很静,声音浑厚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你去看守所了?”
“嗯,”许见躲在了一颗树后,风声裹着她的声音说着,“我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保护好自己。”
许见笑笑:“在监狱呢,他们能掀起什么波浪?”
看守所的环境又潮又冷,许见穿的单薄,只感觉那冷气顺着骨头缝往上钻,她坐在工作人员安排的位置上等着,很快对面的门被打开,顾念辞换上了统一的服装,头发也被剃成板寸,手上的银色手铐在灯光下闪着,格外刺眼。
他坐在许见的对面,姿态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轻抬着眼皮看对面的许见:“他死了没。”
“放心,你死了他都不会死。”许见声音冷静,但她陷入皮肉的指甲却告诉她她并不冷静,她看到顾念辞只有恨,她想要让他比江昼痛苦千百遍。
“命还挺大。”
许见不耐地蹙起眉:“你就是想问我这?”
他绝对没有无聊到喊她来确定江昼死没死。
“当然不是,”顾念辞的神色忽然阴沉下来,“许见,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故意针对你。”
“难道不是嘛。”许见略显嘲讽地勾了勾唇。
他们相识于五年前的一场聚会上,那时候的许见还没在娱乐圈真正爆火,但那些人有些知道她的身份就奉承着她,不知道她身份的那些人见他们的样子也跟着奉承,而顾念辞只是一个家里突然发财的暴发户,许多人都看不起他,他坐在角落,没人在意他,只有许见在玩游戏的时候喊了他一声,原本以为是个美好的开头,却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顾念辞开始故意的针对她,话语上的和肢体上的都来了,许见懒得去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问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一直僵到了现在。
顾念辞目光幽怨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许见,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那年,我以为你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才来帮我解围,要不是有人告诉了我你是因为打赌输了找个最白痴的人发善,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以为我们会是朋友,可你呢,你跟那些富二代有什么区别,”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却是,你就是富二代,你爸爸可是富豪榜第一的人物,你们看不起穷人看不起我们这种人,把我们视为玩物,我们是暴发户怎么了,我们也是靠着自己的脑子赚钱,不偷不抢!”
他说的激动,身后的工作人员将他按下。
许见听着他的话怀疑他的脑子在五年前就坏掉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玩那种无聊的游戏,”许见这会儿的目光像是看白痴,“我那天喊你确实是看出了你的窘迫,我从没跟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自认不是好人但我也从没把人看作过玩物。”
“这么说来,顾念辞,这些年你欠我的不少啊。”
“不可能!”顾念辞听着这些话不愿相信自己这些年是错误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后的工作人员跟许见点头示意后将人带走了。
她的的小腿被冷气钻的微微发痛,看着和顾念辞穿着同样衣服的付琳琅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什么见面会似的,想着,她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昏暗无窗,压抑的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许见。”
对面的声音拽回了她的思绪,她的情绪依旧平静:“付琳琅,我想说的话在巴黎已经全部说了,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付琳琅深深地垂着头,曾经的嚣张和骄傲全部破碎,她声音透着无力的哑:“对不起。”
许见听着她的话微微愣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付琳琅再次开口:“许见,对不起,还有江昼,对不起。”
“我原本没想闹大,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对不起。”
“我和江昼都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欠我的也不止是对不起,”许见将包包拿起,站起身来俯视着她,勾了抹浅笑,声音如重锤落在她的耳边,“在里面好好赎罪吧,付琳琅,这是你该得的。”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响着,渐渐变小,一直到铁门被人关上付琳琅才缓过神来,是啊,凭什么原谅自己呢,自己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了,醒悟的太晚了啊付琳琅。
‘叮——’
晨晨:【姐快回来,江董醒了,医生检查过说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许见心头一喜,步子也轻快了不少,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去拥抱着更加耀眼的阳光,唇角噙着笑,像是盛了蜂蜜一样甜。
“一切都过去了,是该步入正轨了。”
第59章
VIP病房的走廊更显空荡,只有零星的几个护士在推着治疗车向前走。
病房很大,午时的阳光透过一整扇的落地窗撒入房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都消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