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时间不长,只有短短不到一分钟。
但其中灯火璀璨的河岸,精致明亮的花船,古韵浓郁的布景,还有身着漂亮服装的男男女女……无一不在深深吸引着谢蔷。
视频结束,谢蔷立刻抬头去看谢洵意,一双眼睛像极了渴求小鱼干的小猫,又圆又亮。
谢洵意:“想去?”
谢蔷连连点头。
谢洵意收回手:“那就去。”
青辉很自觉:“行,今年终于轮到我留守岗位了。”
小猫吃到了小鱼干,两眼弯弯,抿着上翘的嘴角期待地问:“那我也可以穿像那样漂亮的裙子吗?”
“那当然。”
青辉再次抢了谢洵意的话头,乐呵呵道:“正好小顾特别擅长这些,到时候让她过去给你弄。”
青辉行动力很强,转头就去找了小顾。
而小顾的行动力更强,初七当天整整提前了两个钟头出发,拎着大包小包,顺着青辉发她的地址摸到了谢洵意家门口。
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
真是针尖上落芝麻了,做梦都没想到她这辈子还有机会进谢律师的家。
而且还是谢律师亲自给她开门!
遭了,今年可能要大富大贵。
谢洵意:“进来吧。”
“好的好的,谢律师打扰了。”小顾怀着满心虔诚踏入玄关。
“哥哥,是小顾来了吗?”
脆甜甜一道声音从房里面传出来,听得小顾仿若风油精灌顶,迅速抬头望向门口。
谢蔷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小顾。
娇娇小小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眼睛大大脸蛋圆圆,青春洋溢亲切友善,从头到脚都写着讨人喜欢。
谢蔷好喜欢小顾的,见着人就想开心地上去拥抱,可是没走两步就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小顾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眼神突然饱含热泪,仿佛下一秒就能原地哇地一声哭出来。
谢蔷脑袋缓缓一歪:“……?”
三分钟后。
小顾:“妈妈我出息了,我竟然见到了活的仙女!”
谢蔷满面通红:“没有没有,小顾你也好漂亮。”
小顾:“你们仙女都是这样的吗,连耳朵根子和尖尖都写着完美!”
谢蔷羞得睫毛乱颤:“不是不是,大家耳朵都一样。”
小顾:“我的太奶奶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牛逼!”
谢蔷头顶都快冒热气了:“哪里哪里,只是一点点牛逼。”
十分钟后。
小顾:“蔷蔷你太美了太美了,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模!”
谢蔷闭着左眼给小顾慢慢刷颜色,留着右眼淡定刷着社交软件。
小顾:“这鼻子太绝了太绝了,翻糖娃娃也不见得能有你这个原装捏得好!”
谢蔷刷完一个软件了,开始切换另一个软件。
小顾:“三岁就和现在用一张脸吗,皮肤怎么可以好成这样好成这样!”
谢蔷挠挠下巴,扬声:“哥哥,我的千层饼还没有烤好吗?”
谢洵意端着千层饼出来时,谢蔷面妆已经画得差不多了,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方便小顾给她弄头发。
不得不承认小顾在这方面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加上模特底子绝佳,仅仅是半成品就已经足见惊艳。
谢蔷照过镜子,横看竖看特别满意,见谢洵意过来,仰头大方展示给他看:“怎么样哥哥,牛逼吗?”
“……”
谢洵意选择性无视了这句发问,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不用涂口红?”
谢蔷:“小顾要吃东西就吃完再涂。”
谢洵意将盘子放在谢蔷面前茶几上,看见旁边搁着的两只毛茸茸的东西,随手拿起一只:“这是什么?”
“兔耳朵,要戴脑袋上的!”小顾正好梳到这一步了,喊谢洵意:“谢律师你帮我拿过来一下,就杵这儿,这儿,对对对,扶好了,等我先把周围头发固定……”
谢蔷拿着千层饼,从镜子里看过去,谢洵意清冷沉静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了一丝困惑和难以理解,然而尽管如此,他却仍旧端端正正地帮她扶着兔耳朵。
不懂,但听话。
以及一种很难形容的,矛盾的可爱
谢蔷低头咬下一口三明治,咀嚼的动作也没有办法掩藏她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
又一个小时结束,终于大功告成。
谢蔷在小顾帮助下换好衫裙穿好披帛,法国小蔷薇彻底化身月宫小玉兔。
小顾退后一段距离把人从头打量到脚,从脚打量到头,嘴巴一瘪,又要热泪盈眶。
“我有生以来最完美的作品诞生了,太感动了谁懂,我真的会哭!”
谢蔷迅速从桌上抽了两张卫生纸给她递过去。
小顾接过,干洗了下两只眼睛,蹲下开始收拾东西:“可惜我妈催着我这个假期回去一趟,不能跟着你一起去江边拍上他八百张照片,蔷蔷你可要记得给我返图,我后期也很厉害……”
谢蔷蹲下帮她一起收拾,跟着她嗡嗡嗡的节奏时不时点下头,兔耳朵顶在脑袋上也要跟着颤一下。
把人送出门后看看时间,他们也差不多要出发了。
到了地下停车场,谢洵意帮着谢蔷拉开门,在她敛着裙摆小心翼翼把自己往副驾塞时,又顺手帮她折了一下高度略超标的右耳朵。
然后就看见耳朵底座貌似松了一下。
“……”
谢洵意蹙了蹙眉,迅速松手。
谢蔷坐好了,见谢洵意还站在旁边:“哥哥,怎么了?”
谢洵意不着痕迹观察了一下,勉强确定那只耳朵没有要掉的迹象:“没什么。”
说完关上副驾门,转身绕回另一边开门上车。
然而事实证明,有一些隐患种下了,不及时解决,迟早发作。
七夕过节的人不少,车子上了高架就开始堵,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拉长到一个小时。
一路的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谢蔷的期待都被摇成了瞌睡。
又因为不能弄乱发型得强撑着不能睡,等到点停车时,谢蔷人都不大清醒了。
“旁边有台阶。”谢洵意提醒她:“下车时小心一点。”
谢蔷含糊嗯了声,推开门下去,就感觉脑袋上什么东西卡了一下,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关门时顺手往头顶一挠——
谢洵意锁上车,刚从车头绕到里侧,就看见谢蔷站那儿一脸懵逼看着他,头上两只耳朵只剩一只了,另一只正无辜地躺在她手心。
谢洵意:“……”
谢蔷:“……”
参加江边七夕夜活动的人群历来年轻人居多,他们穿着最漂亮的汉服,画着最精致的妆容,和亲人好友三江成群,往来织成一道美丽而和谐的沿江风景线。
而在这一道风景线中,又有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处碎景:
年轻的女孩儿身着粉白衫裙,一头长发被巧手挽得精妙玲珑,两边鬓上羽毛团茸飘逸,再配上一张上天偏爱的娇俏脸庞,活脱脱一只现成逃下月宫的玉兔,灵动可爱,清丽绝伦。
就是不知道下凡时跑偏挂哪个树杈子上了,耳朵都给撇掉了一只。
然后很巧地就被她面前相貌英俊,气质矜贵的年轻男人捡个正着。
眼下男人正凝着眉首,手举耳朵,神情严肃地斟酌着应该如何将它重新栽回小玉兔脑袋上。
后者则是配合地抓着男人衣袖低着头,乖巧等待自己耳朵重新长回脑袋。
在车水马龙间,在人潮往来中,他们显得那样恬静美好,赏心悦目。
而就在过路的人们被此景吸引,有意无意靠近时——
“怎么扎不进去?”
“啊?是不是要往中间一点?”
“这里?”
“啊啊!!哥哥你扎我盖头骨了!”
作者有话说:
已经生死时速了,我发誓QAQ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这么慢
第21章 第 21 章
◎我要这只火鸡◎
就简简单单一只耳朵, 两个人捣鼓半天愣是没给捣鼓好,甚至还有趋势越搞越糟。
旁边有位等待朋友顺带姨母笑围观的小姐姐实在是坐不住了。
“不能那样弄,单纯这样插进去是不行的, 还得用夹子固定,来来来我来。”
谢洵意实在解决不了,只能顺势将这项工作让给更专业的人:“麻烦了。”
“没事,小问题。”小姐姐手巧, 先是三两下将几簇被谢洵意弄乱的发型复原了, 然后开始固定耳朵。
“位置很好找, 只要和另一只对称就行。”她边弄边教谢洵意:“看高度一致就能固定了, 不需要太深,这种钗子尾部要扎到你家宝贝头皮是会很痛的……”
谢洵意点点头, 听得极认真。
“好了!”大功告成,小姐姐后退半步, 左右端详一阵, 满意道:“没问题了, 很对称, 特别漂亮。”
谢蔷对小姐姐感激不尽, 原本她都准备要再弄不好就把另一只也拆了:“谢谢你,大善人。”
此话一出,不光小姐姐愣住, 就连听惯了她语出惊人的谢洵意也难免失语。
片刻后, 小姐姐终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天, 小兔, 你怎么这么可爱?”
谢蔷不明就里, 茫然去看谢洵意, 后者无奈:“不好意思, 她的中文还在学习中,见笑。”
“看出来了。”
小姐姐笑意不减,拿出手机晃了晃:“你真的是我见过穿汉服最漂亮,说中文最标准的国际友人了,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和你合影一张吗?”
“当然可以。”谢蔷点头同时不忘严谨解释:“不过我只有一半在国际,另一半也在中国。”
手机被高举过头顶,记录下两张不同国籍,却同样美丽正茂的青春面孔,一张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她们的合影被不少路过的人看到了,小姐姐离开之后,接连又有几个小姑娘上前提出同样的请求。
此时此刻,开开心心和女孩子们合影的谢蔷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直到进入活动区域。
大家仿佛在凑一种很新的热闹。
上一个刚拍完,就有下一个立刻续上,谢蔷甚至连手都来不及放下,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活动打卡点,谁来都要拍照签到。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们没能成功走出200米。
谢洵意看出谢蔷眼底的新鲜感已经转化为疲惫,在下个人手持单反上前时动作自然将谢蔷带到身后:“抱歉,我们也是出来玩的,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对方等了好一会儿了,有点不甘心:“就一张可以吗?很快!”
谢洵意音色冷淡:“不好意思。”
听出他的话里没有商量的余地,对方无法,只能失望退开。
第一个碰钉子的人出现,后面的人也就识相地没有再往上凑。
偶尔有不知前情的,也都被谢洵意无差别拒绝,不用继续保持微笑当人形打卡点,谢蔷终于解脱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抓了一下滑下来的披帛,脚步恢复轻快:“河边吗?”
谢洵意拐了个弯:“先去吃饭。”
活动主场都在河边。
时间翻过七点,天色渐暗,沿河灯光悉数被点亮,同水中倒影交相辉映,串联成一条璀璨闪烁的丝带,绵绵延延伸向远方。
月上柳梢,河中鳞波荡漾,乌船往来,两岸衣香髻影,人影绰约。
还有各色各类摊贩小铺,节日限时活动,整条护城河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从饭店离开来到河边,谢蔷甚至来不及去回味那道凉拌鲫鱼有多好吃,就被沿岸盛景迷了眼睛,快要走不动道。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无差别吸引着全世界任一民族任一肤色的人,那么中国的传统文化必定名列前茅。
糖果,糕点,热饮,新茶,灯笼,团扇,禁步,珠花……
传承民族百年千年的审美,小洋娃娃简直不能更喜欢了。
再加上旁边有个几乎无条件纵容她的谢洵意,半圈没逛到,小零食小物件已经快装满一整袋。
好像买的有点多了。
谢蔷搓着刚买的熊猫团扇,咬着腮帮默默进行自我反省。
然后下一秒就被隔壁木雕小摊吸引过去。
“这个好看。”她一眼相中一只小狗形状的木雕,拿在手里开心分享给谢洵意:“和你的电脑颜色好配,还有爱心斑点,放在旁边一定很……好……”
话还没说完,声音倒是先小了下去。
差点忘记,哥哥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算了没什么。”
谢蔷飞快吐了下舌头,企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将小狗放回原位。
“确实挺配。”谢洵意:“拿上吧。”
嗯?
谢蔷微微睁大眼,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已经付了钱的谢洵意转头问她:“那边在画糖画,要不要去看看?”
要问中国人糖画是什么,答案一定就是所有人童年记忆中最漂亮的甜味。
但如果要问一个从小在浪漫之都长大的半吊子中国人——
谢蔷:“好牛逼!”
谢洵意听得额角青筋猛地一跳:“厉害就说厉害,别什么都学。”
谢蔷:“为什么?牛——”
谢洵意:“谢蔷。”
谢蔷声音顿时一弱:“牛……那啥是不好的词吗?”
谢洵意:“……”
他抬手揉了揉鼻梁,深谙对待谢蔷时,转移注意力永远比深入讨论来得简单有效:“你不用管这么多,去挑一幅糖画,然后把这个词从脑袋里给我清理出去。”
谢蔷鼓着腮帮:“喔。”
糖画小摊很受欢迎,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人,大多手里都有糖了,就是舍不得走,看不够。
摊主是个特别和蔼的老爷爷,终于轮到谢蔷时,糖画爷爷笑呵呵问她:“要先转一转,还是直接选?”
谢蔷不转,她早就选好了:“你好,我要这只火鸡。”
谢洵意:“……”
围观人群默契地安静一瞬,笑声轰然爆发。
谢蔷脑袋上问号蹭蹭往外冒,被他们笑得心里没底,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称呼出了错,不确定地改口:“火鸭?”
这回连老爷爷也忍不住笑了,拿出一根细长竹签来:“孩子,凤凰是吧,这就给你做,看好咯!”
老艺人心定手稳,勺子舀了热糖水随随便便三两下,就勾勒出了一个活灵活现气势磅礴的飞鸟轮廓。
可是谢蔷这会儿没心思看了,偷偷拽住谢洵意袖子,小声问:“哥哥,凤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