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蔷薇——花厘【完结】
时间:2023-07-03 14:45:14

  谢蔷的解释来得比接酒还快:“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同事。”
  “啊,同事啊。”
  老板摸着脑袋乐呵呵笑起来:“看着倒是挺殷勤。行,我去给你们装米酒,里头太窄了不好进,你们就在这儿等我吧。”
  谢蔷:“好的,麻烦了。”
  老板摆摆手进了里堂,谢蔷转身将其中一杯烧三刀给了周行川,带着一点抱歉:“老板应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周老师不要介意。”
  周行川不在意地摇摇头。
  只是接下酒时想到什么,又忽地笑了笑:“老板看人的眼光挺准的。”
  谢蔷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挺准?”
  周行川:“我确实是在对谢老师献殷勤。”
  这话来得突然,谢蔷听得一愣。
  都没全然颠理过他的意思,又听他温声接上下一句:“就是不知道谢老师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误会变成事实。”
  酒香味还在接连不断往鼻子里钻。
  可纵使这样,谢蔷也倒腾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周老师似乎......正在跟他表白。
  ......啊??
  不怪她迟钝,这实在比季然的表白来得还要突然,还要突袭,还要突兀。
  可是除了打招呼,她记得自己好像都没跟周行川说过几句话——
  吧?
  “周老师,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将小纸杯转个不停,不断在心里祈祷一定要说是一定要说是,白娘娘保佑,快说你是在开玩笑......
  “不是。”周行川用最温柔的语气击碎了她美好的祈愿:“谢老师,我没有开玩笑。”
  谢蔷沉默地开始后悔,后悔她刚刚为什么要好奇问一句那是什么酒。
  如果不问,老板就不会说出误会,如果不说出误会,她就不用解释,如果不用解释,是不是就不会有眼下的尴尬事了?
  “对不起啊周老师。”
  她为难地组织着措辞,想尽量用中国人的方式婉言拒绝:“已经有人在追我了。”
  周行川:“如果只是追求者而不是男朋友,就算再多几个也无妨,你可以有更多选择。”
  “可我只会答应他。”
  谢蔷飞快答完,停顿两秒,语气稍低下来:“再多我也只会选他的,周老师不要为我浪费时间。”
  周行川没有说话了。
  酒庄子比整个小镇都高,很静,能听见远处的鸟叫,还有风拂过草地的声音。
  谢蔷快把小杯子盘出包浆了。
  明明告白的人不是她,她却感觉自己比告白的人还难捱还不自在,简直度秒如年。
  许久,当然也可能才不到一分钟,周行川终于开口:“你说的他,是你哥哥吗?”
  谢蔷诧异抬头:“你怎么知道?”
  周行川指指自己耳朵:“抱歉,一不小心就听见了。”
  谢蔷很快想起昨天院子里陈老师突兀喊的那声周老师,心下默然。
  她当时只以为是巧合来着。
  周行川:“是不是想问既然我都听见了,为什么还要告白?”
  谢蔷确实想问,所以她没有否认。
  纵使有失落,周行川的神情依旧从容温和:“只是觉得这一趟既然都来了,就当留个纪念也好。”
  谢蔷:“......”
  老实说她还没见过把告白被拒当出游纪念的。
  不过这话说出来就太没礼貌了,她选择闭嘴。
  “我的理智告诉我了,如果告白就一定会被拒绝,我选择了相信,否则我会挑选一个更好的时机,而不是在毫无准备的现在。”
  周行川自嘲地笑笑:“只是我的感性还残存着一点微薄的期望,总觉得你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我就还可以有机会。”
  “我会答应他的。”
  谢蔷毫不犹豫,只是望见周行川满目的清朗坦然,她又不由为自己的迷茫产生了难言的低落:“我只是不确定,不确定能给他的喜欢够不够多......”
  “可你已经很坚定地选择他了,不是吗?”
  周行川望着她的眼睛,语气低了些,含着艳羡:“就为这个,也已经够了。”
  *
  *
  陈老师估计得没错,临近中午,散步的那伙人终于回来了,还觅了好些美食。
  凉菜卤味一应俱全,人手一盒快摆得满桌。
  楼上补觉的也陆续下来了,路过桌子叼一只鸡爪,去到厨房就想撸袖子:“搓汤圆是吧,放着我来!”
  被陈老师拿锅铲赶出去:“都搓完了才来,一边去吧马后炮们。”
  谢蔷坐在树下,时不时抬头望一眼二楼。
  再望一眼,再再望一眼。
  心不在焉,犹豫恍惚。
  姜苒拍她肩膀:“怎么啦?我就睡了个回笼觉没看着你,怎么就把魂儿丢了?”
  谢蔷摇摇头,忽然看见青辉下来了,她眼睛一亮,迅速望向他身后,却发现空无人影。
  笑容敛了些,她忍不住站起来:“青律师,我哥哥还没醒吗?”
  “是啊,真羡慕饿不行的人。”
  青辉打了个哈欠:“这都大半天了,要不蔷蔷你上去把他叫起来吃......点......”
  他哈欠停在一半,愕然看着已然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好家伙,这是就等着我这句话呢?”
  姜苒不住点头:“嗯,中肯的,客观的。”
  谢蔷一路跑过廊下,终于在谢洵意房门前停下来。
  站在原地缓了会儿呼吸,准备好了,才推门进去。
  她将脚步放得很轻,也为不知从何处来的紧张放轻了呼吸。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
  侧躺着,面向她的方向,一只手压着被子,一只手小臂横在床上,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呼吸均匀。
  谢蔷在床边蹲下,静声看了一会儿,第一次发现“乖巧”这个词竟然也可以用在他身上,毫不违和。
  那双总是让她难以招架的眼睛闭上了,别的地方的优越就更为凸显。
  从眉峰,到眉心,到鼻梁,到鼻尖,再到唇瓣,到下颌......
  无一处不在拉扯着她的视线流连。
  全长在她心坎上。
  忽然觉得喉咙发干,她慌忙撇开视线去盯着窗户,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转回来。
  终于想起自己是上来做什么的了。
  可临到头,看他睡得这么沉,她又有点舍不得吵醒他了,还想将他眉心浅浅的褶抚平,让他能睡得更安稳些。
  却不曾料到指腹才将将触到那片皮肤,陡然间被大力握住手腕,手下的人蓦地睁开了眼睛。
  谢蔷甚至来不及为他猝然的转醒吃惊,就在望进那双眼睛的瞬间,整个僵在原地。
  很难形容那里面都有些什么。
  惊惶,不安,消沉,黯淡......
  他像一条猎龙失去了它得来不易的宝藏,在情绪崩塌的瞬间叫人意外撞见,来不及躲,也来不及藏。
  谢蔷的情绪也跟着他跌落谷底,落入古井深潭,坠坠下沉,直到冰凉。
  “怎么了......”
  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很轻,很小声:“做噩梦了吗?”
  谢洵意看着她,声音嘶哑疲倦:“梦到你回法国了。”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现实与梦境没能彻底转换,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一时间谁也未在开口。
  窗户是关上的,从门口流进来的冷空气还来不及与室内置换,房间里很暖和。
  本应该是舒服至极的环境,然而谢蔷只觉得自己是空空的,犹如一片飘在半空的浮毛,无措迷茫都不由己控。
  直到青辉宏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蔷蔷!人弄醒没?赶紧下来吃午饭啦!”
  谢蔷看见那双眼睛的主人在自己面前回了神。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外泄的情绪就被悉数收敛干净,恢复一贯的清冷深邃,仿佛刚刚一切只是谢蔷的错觉。
  “已经中午了?”
  谢洵意闭了闭眼,动作自然地松开谢蔷坐起来,又捏了下鼻梁,睡得有点头晕。
  谢蔷神情怔忪,点头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走吧。”谢洵意从床上下来,起身时顺手揉了把她脑袋,依旧是从容带笑的语气:“小谢老师,别发呆了。”
  到山上的第一顿午饭,很丰盛。
  然而谢蔷尝不出几个味道。
  “不好吃?还是吃不习惯?”谢洵意低声问她。
  谢蔷摇摇头,在谢洵意给她夹菜时,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口叫了一声:“哥哥......”
  她想说什么的。
  可是周围人太多了,也吵得她分不出头绪,让她只能在谢洵意询问的目光中闷闷摇头,松了手:“没事。”
  谢洵意蹙眉:“不舒服?”
  谢蔷:“有点困了。”
  谢洵意:“那就吃完上楼睡一觉。”
  谢蔷嗯了声,低头去夹碗里的菜。
  姜苒和许湘回笼觉已经睡饱了,饭后留在院子里和其他老师玩牌消食。
  谢蔷满腹怅然,本以为自己会在床上辗转反复,事实却是她沾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并且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人沉睡的床边。
  不再是仅用指尖的试探,梦里的她胆子大着,遵从本心地俯身去亲他,却又在即将得逞之际被当事人逮个正着,用力拉入怀抱。
  而睁开眼,一切又烟消云散。
  身边都是空落落的,也没有抱她。
  厚重的失落瞬间将她席卷。
  原来都是装的。
  什么进度条,什么大胆,什么游刃有余,都是装的。
  明明看起来那么无所不能的一个人,怎么会一个梦就能轻而易举将他击溃呢。
  她呆坐着,突然好后悔啊。
  为什么在他那样看着她时,她没有立刻抱住他呢。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它就通通自行转化成了想念,指引着她穿过廊下往前走,走到距离那个房间仅有几步,走到听见人声,听见她的名字。
  “换我是蔷蔷,能被你墨迹死。”
  “这招不行,你就不能换别的变通一下,找点歪门邪道,不是,找点偏方捷径试试吗?”
  “早知道昨晚那女老师让我跟她换位置我就换了,说不定你们互动一下,蔷蔷看着吃了醋,事情就成了。”
  青辉话里话外满是恨铁不成钢:“你脑子多灵光,带过你的老师教授那都是能挂在嘴上念叨到退休的,会连这个都想不到?”
  “你这邮件怎么这么长?”
  “还有这个火腿肠里怎么有玉米啊,算了回头给外面野猫吃。”
  谢洵意不咸不淡反问他:“你吃过醋?”
  青辉:“没啊,我恋爱都没谈,吃什么醋?”
  谢洵意:“既然没有,就别瞎建议了。”
  “嘿,怎么就是瞎建议了?”
  青辉不服:“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你们现在这不上不下的,我看着都难受。”
  “你自己克服一下。”
  谢洵意淡淡:“吃醋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我舍不得让蔷蔷难受。”
  青辉:“......”
  青辉:“嘶!我说你这个铁脑壳——”
  “蔷蔷,醒啦!快下来咱们去拜许愿树了!”姜苒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正好打断青辉。
  他朝外望了一眼,拉开门走出房间,看见姜苒和许湘在院子里等着,谢蔷下去就被姜苒挽住手。
  “姜老师,什么许愿树啊?”他问:“我们能去吗?”
  姜苒笑嘻嘻拒绝:“不行,镇民说了,这树有灵性,只能女孩儿拜!”
  *
  *
  出了民宿,沿着青石大道往前走一程,买上许愿牌再拐进小径走个几百米,镇民口中的许愿树就到了。
  一片山坡,一棵大树,一座半人高的土地庙,还有一个清理庙内残枝落叶的老奶奶。
  树确实很大,是民宿院子里那棵的两倍还不止,凡是手能够到的枝桠上都被挂满了许愿牌。
  可惜树干也没挂个品种介绍什么的,来的一群老师谁也不认识这是什么树。
  “拜什么?”
  “拜升官发财?”
  “拜一夜暴富?”
  “拜......”
  “你们家家手里头拿个姻缘牌牌,肯定是拜姻缘嘛,许好了就挂上,等起树娘娘帮你们给意中人传过去。”
  说话的是那位老奶奶,是带着山腔的芙城话。
  土地庙清扫完了,她坐在小庙旁边的石头上,初冬的天气也出了一头汗,从兜里掏出一张藏青色的帕子边擦边休息。
  而她们这才注意到刚买的牌子除了正面有花纹,背面还有汉字分类。
  除了姜苒挑中一张求子牌,其他全是桃花牌。
  姜苒:“看来我运气不错,那我先来了,求子求子,求我儿子赶紧滚回来,不然老娘就要背着他找第二春了!”
  许湘直接把牌子往树梢上一扔:“我不需要男人。”
  小云老师:“我有老公了呀,可惜。”
  陈老师:“那我挺合适,我没男朋友。”
  “巧了,我也。”
  “我就直接开始了。”
  谢蔷捧着愿望牌,耳边听见的尽是美好的祈愿:
  “高一点,帅一点?”
  “阅历丰富,学识渊博。”
  “事业有成,爱我就行。”
  “全心全意对我好......”
  老奶奶笑眯眯看着她们,又摇着帕子望向天,张口念:“树根根,树娘娘,守个山包送吉祥,来是青米背一身,走是鸳鸯配凤凰。”
  “木凳凳,木床床,燕子一双上房梁,牛棚羊房不嫌脏,凑成一行做一行,等又等,不慌忙,好郎戴帽坐公堂......”
  旷野之下,大山之中。
  老人沧老缠绵的吟诵在群山低谷中回荡,又被山巅顺流而来的风带去更远的地方。
  谢蔷长发被拂得飞扬,冷凉的温度从口鼻灌进身体。
  她仰头看着树,巨大盘错的枝节倒映在她黝黑的瞳孔,装成一方玲珑的浩瀚。
  许愿牌挂上去的瞬间,似乎一切都在此刻清晰了。
  游丝般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怅然迷茫的双眸终于在浩瀚中被点亮。
  一把抓下许愿牌,在姜苒的喊声中全力往回跑。
  不等了。
  很慌,很忙。
  既然已经坚定地选择了,为什么总要让他等呢?
  她拥有所有人的梦寐以求,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明明在她心里,他早就是最特别的那个了。
  他简直灿烂得像伟大世界里的一束光,牵动着她的情绪,让她连琐碎小事都想分享,想和他一起去许多许多地方,做许多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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