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展示?”云遥愣住,看了看她最爱的小院子,没有一处她舍得下手的地方。
想了想,她从外面捡回一块儿石头,不大,一只手刚好能握住。
窦燕堂没看出她想搞什么名堂,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云遥手里的石头。
只见云遥单手微微用力,那石头忽然发出巨大的爆破音,仔细一看,竟是从中间生生裂开。
云遥没有收手,她继续用力,下一秒,那石头四分五裂,先是从云遥的指缝里掉出一堆粉末,接着余下的碎渣渣也此起彼伏地滚落下来,最终云遥搓了搓手,只余下手心一小片灰尘。
窦燕堂活了两百年,头一回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瞪大了眼。
他看了看云遥毫无伤痕的手心,忽而热血沸腾,心跳加快,那好似在黑白两路通行的双眼闪着痴狂的异光。
云遥忽然想起在小说里看过的科学怪人,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后退一步。
窦燕堂稍稍收敛神色,夸赞道:“你简直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云遥心肝一颤,疑惑道:“你不是说其他吃这个药的人都死了吗?”
“是啊。”窦燕堂泰然自若地说:“不过改变人的手法多的是,这药不过是其中最猛烈的一种罢了。”
云遥黑着脸道:“那么多人被你残害,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窦燕堂唇角一勾,淡然道:“没有,在我看来,人和其他动物没有区别,该抢食的时候抢食,该交配的时候交配,寿命又短,又蠢,又脆弱。”
云遥听到这话,整张小脸扭曲在一块,愣是没敢吭声。
窦燕堂看向云遥,期待地道:“但你是不一样的,你简直是个杰作,杰作你知道吗?不如你跟着我,我一定会把你打造成世界上最强的生物。”
“不,”云遥斩钉截铁地道:“我拒绝,我不接受,我不乐意,没商量。”
窦燕堂肉眼可见地失落,他动动嘴,显然还想说点啥。
云遥双眼微米,谨慎地道:“你应该不会来阴的吧?”
窦燕堂一愣,摆手道:“不会,腻了,主动找上来的小白鼠才有意思。”
“嗯。”云遥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她扯住窦燕堂的衣服,在他诧异的眼神他,一把将他丢出去。
只见窦燕堂如抛物线般越过院墙,啪得一声摔到马路上。
云遥莫名地窝火,如果硬要说原因,那可能是上辈子的爱民之心作祟了吧。
不多时,徐竟舟缓缓醒来,陆知许一直在旁边照看着,见他醒来,连忙出来告诉云遥。
云遥点头,给他端来一杯水,问道:“你是怎么中毒的?”
徐竟舟轻咳两声,神色复杂地说道:“是云相的那个暗卫,之前来过宅里的那个。”
“天赐?”云遥不可置信道:“你们确定是他吗?”
陆知许凝重地点头,或许徐竟舟会因为受伤而眼花,但他可以确定,绝对没有看错。
云遥恍惚了一下,脑袋里懵懵的,就像神经在阻止她思考,她看向赵小芹,想要得到否定的答案。
然而并没有,赵小芹脸色惨白,把杨福抱紧了些,对着云遥微微点头。
云遥一瞬间头皮发麻,一阵耳鸣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她其实很确定,动手的人一定是天赐,或至少也是云相的人。
因为若是外来的刺客,侍卫不会置之不理。
是云相要杀他们。
云遥的气息有些不稳,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去思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木然地转过头,白着脸问道:“你们来京都的一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怪事?”
“怪事?”陆知许有些困惑,最终惨淡地道:“小镇遇上那样的暴乱,就已经是最大的怪事了。”
徐竟舟虚弱地说:“云姑娘或许是想问,我们是不是撞破了云相的秘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赵小芹小心翼翼地看向云遥,担心她因为这话产生不好的情绪。
云遥拍拍赵小芹的肩膀,直言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她从来没觉得云相是个好人,那可是一国之相,文臣之首,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她会难过,只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和天赐混熟了,以至于忘了他是个暗卫。
云遥叹了口气,忽而感觉自己有些不像话了。
她怎么能让差点被杀的人去照顾她的情绪呢?
思及此,她冷静地道:“云相每年都会去甘雨寺,在那边做过什么也不奇怪,你们仔细想想,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以至于他要杀你们灭口。”
“任何事情都有契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保不齐他会什么时候再动手。”
现在仔细一想,天赐那日恐怕就是刻意过来告知云相要去甘雨寺祈福的消息,但不是告诉她,而是告诉徐竟舟和陆知许。
两人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开始仔细回忆在甘雨镇的生活,以及来京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陆知许紧张地道:“离开甘雨镇的路上,我们为什么会被追杀呢?”
“起先我一直以为是背后之人想要封闭消息,可他们追到洛州就停手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徐竟舟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道:“的确,对方武艺高强,我们不过是两个书生,若是他们有意要杀,我们逃不掉的。”
云遥神色古怪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背后的人故意放你们来京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赵小芹听得古怪,下意识道:“你们说得好像云相是背后散播红婴的人似的,都扯到哪里去了。”
一听这话,徐竟舟忙道:“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就是突然回想到了。”
云遥嘴角一抽道:“他都要杀你们了,就别介意这些了。”
陆知许低着头,沉默了半晌,说道:“的确是扯远了,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可能也是无关紧要的。”
“但说无妨,”徐竟舟道:“你觉得无关紧要的东西,或许就是对方想隐藏的。”
第152章 入狱
陆知许仔细回忆着道:“徐兄,就是你家新来的那个丫鬟,叫娇娇的那个。”
“我记得她,”徐竟舟道:“我母亲带回来的,说那丫头在街上乞讨,卖身葬父,我母亲看着可怜,就收了那丫头。”
他对那丫头印象深刻,因为她实在是太小了,看上去十岁都不到,还什么都不会做。
陆知许道:“那段时间我一直在你家养病,可能神志不清,但我总记得我见那丫头飞起来过。”
“飞起来过?”徐竟舟诧异地道:“你是想说她会轻功?可她那么小...”
陆知许凝重地点头道:“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她会轻功,而是她飞到院墙上后和我对视了。”
“那眼神太可怕了,一点也不像个小丫头的眼神,就那么一瞬间,她就不见了。”
“那时已是深夜,院子里空无一人,我也是难得的清醒一会儿,越来越觉得是看错了,再加上等我恢复已是好久之后的事,便没有提及此事。”
陆知许当时精神错乱,时常带着攻击性,会把人看错也很正常,然而徐竟舟听到这话,却是噌的一下坐起来。
赵小芹吓了一跳,下意识带着杨福后退了一步。
徐竟舟惊恐地道:“你应该没看错,因为那丫头想偷钥匙。”
“偷钥匙?”陆知许问道。
徐竟舟点头道:“当时担心你会伤人,又不想把你一直绑着,我家找人改了个厢房,那房间很坚固,窗只有人头大小,门也是日日锁着的,钥匙一直在我手里。”
“有天夜里,我感觉有人扯我的衣服,起来发现居然是娇娇。我以为她是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说了她几句,但碍于她的名声,我并没有说出去。”
“如今仔细想来,我的衣服没怎么乱,倒是腰间系着的钥匙被解开了结,那结很结实的,她应该在我旁边解了很久。”
陆知许后知后觉地道:“那不就是想杀了我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仿佛要确认一下是否还完整。
云遥面容扭曲了一瞬,仿佛已经得到答案,但还是问道:“那个娇娇后来一直跟着你们吗?主要是逃难的时候。”
“没有,”徐竟舟摇头道:“在红婴爆发之前她就离开了,是被一个男人接走的,那男人自称是娇娇的叔叔,娇娇也认了。”
云遥汗颜道:“如此说来,这个叫娇娇的女孩,应该是云相的人了。”
她真是无语凝噎,这么明显的杀人灭口的戏码,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云遥蹙眉道:“这个娇娇既然不能被发现,那为何要编个卖身葬父的理由,跑到你们府里呢?”
她还在思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云遥出去一看,只见唐坚带了一堆人,把宅子包围了。
唐坚面无表情地道:“云二小姐违抗圣旨,有祸乱京都的嫌疑,立刻押进地牢。”
云遥扫了眼被她打晕的那堆士兵,发现不知何时少了几人,她心下了然,倒也没反抗,由着士兵把自己绑起来了。
赵小芹等人连忙出来看她,焦急得不行。
她带着哭腔道:“她只是出去找大夫救人,你们查一查就知道了。”
唐坚知道受伤的人是谁,他冷哼一声道:“我看就是云家合伙搞的鬼,借着找大夫的由头,伤了我这么多士兵,谁能保证没有出去干别的事情?”
云遥闻言冷哼一声,笑道:“那是你的士兵太弱了,难怪陛下每次都先让庆阳候带兵上战场。”
唐坚怒瞪了一眼,吼道:“赶快带走!”
云遥被人推得踉跄了一把,她回头道:“别担心,区区地牢,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她这是实话,就那破笼子,对她来说软的跟面条一样。
只是她还不能随意反抗,保不齐会害了别人,如今还是见机行事的好。
士兵们没想到云二小姐这么能说大话,压着她的脚步都快了几分,怕唐坚发火。
但唐坚可没空和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他只想赶紧熬过这一个月,让京都重新解放。
那头云遥进了地牢,才发现这里人多得出奇,每个牢笼都不止一人,这加起来,怕是有上万了。
不过这年头,连地牢都是势利眼的,云遥被关进一间单独的地牢,里面还挺干净的。
这不就是包吃包住单人间吗?
士兵们很快离开,云遥轻轻点了点随便就能掰弯的栅栏,发出一点点当当的声响。
周围的牢笼里关的都是些寻常百姓,他们没见过丞相,更没见过相府二小姐,他们只是觉得云遥长得水灵,衣服料子又好,一看就是个富家小姐。
一个憔悴的大叔慨叹道:“连一个小姑娘都要关进来,看来大绍是完了。”
云遥一愣,问道:“何出此言,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大叔道:“外面死了不少人,我家里也快熬不住了,赚不了钱,干不了活,我就带着村里的男人反抗了。”
云遥无奈地应了声,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被关起来的大多是男人。
她蹙着眉头坐下,神色有些凝重。
京都出了红婴的确需要警戒,但绍皇此举是不是惊慌过头了?
她知道怕是甘州的灾害让绍皇心生担忧,但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要适得其反。
正在云遥思索的这么一会儿,又有一堆人被带进来,押人的士兵懒得往里走,直接把他们关到离门口最近的几个牢笼,眼看那里面都快塞不下了。
地牢里顿时传来一声声咒骂,士兵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没日没夜的放哨,如今也是来了脾气,对那一堆人拳打脚踢。
“快住手!”云遥喊道:“再打要出人命了。”
士兵们看了眼云遥,终是收了手,陆陆续续离开了。
云遥有些担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大爷,他是身体最不好的,也是挨揍最狠的,眼看着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那牢笼十分拥挤,旁边的人强行给老人让了一块地方,让他能舒服一点。
老人虚弱地道:“谢谢你们,也谢谢里面的小姑娘。”
第153章 骚乱
郁安得知此事已是傍晚,他眉心一凝,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他把大把的银钱塞到侍卫手里,侍卫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道:“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多了我就要赶人了。”
郁安没理他,仓促地往里跑,在昏暗难闻的地牢里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云遥此刻正在牢房里焦躁地转圈圈,见郁安来,她染上笑意,及其遵从本心地将牢笼掰开,一把抱住郁安。
郁安一愣,瞬间感觉自己白担心了。
铁笼发出的巨大的吱嘎吱嘎声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他们望过来,看到那相拥的两人。
他们没看到是谁动的手,理所应当的以为是郁安,毕竟常理来讲也该是男子力气更大才是。
旁边的大叔率先出口,他急切地道:“公子,把我们也放出去吧。”
他在这里关的有些时日了,本来就受了不小的伤,如今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药,伤痛的折磨把他变得不成人样,怕是挺不了多少时日了。
云遥看得很难受,但事实总是残酷的,她道:“你们现在出去也会被抓回来,只会更惨,况且还会牵连更多的人。”
她说得是理,别人也无法反驳,这么一会儿,地牢里传来一阵阵的哭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如此绝望的处境下,男女又有什么区别呢?
郁安明显被周围的情绪感染,连心跳都乱了几分。
云遥拉着他道:“或许我们能想办法救救他们。”
郁安沉声道:“会出现这种后果,和大臣们的有意隐瞒也脱不了干系。”
云遥点头,愤愤地道:“他们只管自己过得好,还贪生怕死,想让外面管得更严些,彻底杜绝了这红婴。”
郁安沉思道:“我现在就回去写折子,虽然我的官职还上不了朝,但我可以拜托齐宣侯交给陛下。”
“现在只能这样了,”云遥道:“相公,搞些伤药进来吧,他们伤得太严重了。”
尤其是那个老人,哪里扛得住。
时间紧迫,郁安点头道:“我现在就去。”
云遥回到牢房,安慰地说:“我相公去拿药了,明天他会向陛下谏言,相信这种处境很快就能结束了。”
大伙也不知道是信没信,面上都应着了。
他们总不至于把希望放在一个姑娘身上。
半晌,郁安扛着大包的伤药回来,还拎了些吃的。
侍卫蹙着眉道:“里面那些是囚犯,又不是来享福的,让你探监就不错了,东西不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