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在云湘怔楞的功夫,德妃一把扯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推。
下一刻,她摔倒在地,痛得面容扭曲,惨叫连连。
一滩鲜血从她下体流出,在寒冷的冬日显得出奇的刺眼。
桃竹和锦玉连忙上去扶住德妃,哭得梨花带雨。
桃竹瞪着云湘道:“侧妃娘娘为何要推我家娘娘。”
“我没有...”云湘傻眼了,连忙替自己辩解:“是她抓着我的手推过去的。”
素云和碧月也一直跟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到这一幕,两人心中齐齐闪过两个字:完了!
周围有不少太监宫女,几人看见这一幕,连忙出去请太医,不一会儿,昨天替云湘诊脉的卜作圣就过来了。
德妃被扶到软塌上,她细密的汗水已经晕了妆,看起来出奇的狼狈。
卜作圣光是看到德妃这幅样子就已经面露愁色,这一把脉,差点吓得灵魂飞升。
他道:“娘娘腹中胎儿已经死了,不赶快医治,怕是要危害娘娘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德妃颤抖着说:“本宫不信,救救本宫的孩子...”
卜作圣跪在一旁道:“还请娘娘先珍重自己的身体。”
德妃怒瞪着云湘,红着眼眶道:“你为何要陷害本宫,你赔本宫的孩子!”
“我没有...”
“太子驾到!”不远处想起太监的公鸭嗓,紧接着,太子大踏步地走进来。
云湘连忙凑过去道:“殿下,殿下你救救臣妾,臣妾是被陷害的。”
太子伸出手,死死捏住云湘的下颌骨,力道之大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眼看云湘哭得稀里哗啦,太子道:“谋害皇家子嗣是死罪,你勉强还能活到把孩子生下来。”
云湘顿时犹如晴天霹雳,她瘫软在地,一张脸苍白的不成样子。
太子对素云和碧月道:“把她扶回去,别让孩子出事。”
“是。”素云和碧月应着,艰难地搀扶起云湘,朝德仁宫外走去。
太子换了副愧疚不已的样子,跪地道:“是儿臣没有管好内人,求母妃责罚。”
德妃虚弱到说不出话,她仿佛精神恍惚,一个劲地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太子一副心痛的表情,赶忙招呼太医给德妃诊治,自己则失去绍皇那里请罪了。
皇帝寝殿内,绍皇正卧在他八米长的大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些时日他就可以上朝了。
“不好了,不好了!”李福从远处跑过来,栽了个大跟头,三百六十度滚到绍皇跟前。
绍皇蹙眉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有事快说。”
李福结结巴巴地道:“德妃娘娘肚子里的三胎保不住了。”
“什么!”绍皇瞪大了眼睛,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福被吼得迷糊,瓮声瓮气地说:“据说是被太子侧妃推倒了,好多太监宫女都看到了。”
绍皇顿时怒不可遏,往年死在宫中的孩子可不少,但这可是三胎,多么难得啊!
他喊道:“去把太子和侧妃给朕叫过来!”
李福得了令,正要出去,就见太子已经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太子跪在地上,一副灰败的模样道:“父皇,臣没有管教好内人,儿臣该死。”
绍皇一把将床边未点燃的烛灯砸在太子身上,怒喝道:“你还敢来!”
“儿臣该死,还请父皇为龙体着想,不要动怒。”太子没躲,任由坚硬的灯台把他砸的头破血流。
绍皇闻言,停顿数秒,审视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长叹一口气。
若是别人,绍皇一定会忍不住怀疑他要谋权篡位,但他的大儿子最是听话,待人亲和,以前经常被二皇子使绊子,也不曾还手。
半晌,绍皇灰败地道:“朕听闻云湘有了你的孩子,毕竟是皇族的骨肉,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让她下去陪葬吧。”
“多谢父皇。”太子应和着,眼神里是满满的感激。
绍皇摆手道:“行了,你走吧,让朕安静一会儿。”
太子再次磕头,而后恭敬地离开了。
李福忍不住感慨道:“自从云湘入宫,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绍皇一愣,看向李福的眼神带了点深究,惹得衣李福一阵发毛。
李福忙道:“是奴才嘴碎了,奴才这就闭嘴。”
绍皇没搭理他,转而移开目光,看着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云夕一行人穿过兴州,到了洛州地界。
因着云夕身体不好,故而马车走的慢而稳,也把外面的境况尽收眼底。
只见此处遍地饿殍,满目疮痍,在路边乞讨的人不计其数,把马车围得动弹不得。
正常情况下,像这么贵气的马车,他们是不敢上前的,可他们已经饿得快要易子而食了,不如拼一把,被人宰了或许还比饿死痛快点。
云夕蹙眉,他略微掀开帷幔,看着外面一张张沧桑的脸,沉声道:“给他们丢些银子。”
天赐得令,掏出一把碎银,用力像远处抛去。
霎时间,围在附近的乞丐全部朝那边冲去,乌泱泱地乱作一团。
云夕露出一抹厌恶,他放下帷幔,催促马车行驶。
第159章 甘雨寺
另一边,云遥找了一处客栈歇脚。
有轻功固然便利,但是这天实在是太冷了,铁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她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找店小二要了一壶热茶,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喝。
门外传来敲门声,云遥愣了一下,警惕地问道:“谁?”
一个甜甜的女音从门外传来:“我叔叔出去买饭了,你可以帮我打开罐头吗?”
云遥下床开门,见门口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唇红齿白,正拿着个黄桃罐头,一双杏眼水汪汪地看着云遥。
“拿来吧,我帮你打开。”云遥笑着应道。
随后她接过罐头,随便一拧,罐头啪得一下开了。
小丫头脆生生地说道:“谢谢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云遥一愣,就见小丫头抱着罐头跑到隔壁的房间,不一会儿,又端着一碗罐头过来了。
小丫头眉眼弯弯地道:“姐姐帮我开罐头,这些分给姐姐。”
看到这一幕,云遥的心都要被萌化了,她接过碗,在小丫头期待的眼神下吃了一口,口腔里顿时果香四溢。
下一瞬,她忽然感觉浑身无力,手里的碗啪得一声掉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小丫头,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天娇收了表情,趁着还没人被这边的动静引来,赶忙把云遥拖走了。
昏昏沉沉间,云遥感觉自己动弹不得,她努力撑开双手,只听到噼里啪啦的脆响,一下子把她惊醒。
她一低头,发现身上一圈圈的麻绳全被她撑断了,再一抬头,就看到了云夕那张苍白的如同游走在人鬼两界的脸。
云夕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眉头微蹙,好似被这响声吵到了。
云遥动了动嘴,大脑还在宕机中。
半晌,她问道:“那小孩呢?”
“姐姐,你是在找我吗?”帷幔上面忽然被人扒拉开一条小缝,一颗小脑袋露出来,正是给云遥下毒的小姑娘。
云遥微微咬牙,蹙着眉道:“你就是那个娇娇?”
天娇一愣,转而高兴地道:“原来姐姐认得我,我好高兴啊。”
“出去,”云夕看着天娇道:“冷。”
天娇打了个激灵,连忙放下帷幔,规规矩矩退开了。
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半晌,云遥冷冷地看着云夕道:“所以甘州和京都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云夕微抿一口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云遥见他这副态度,想到死去的无数百姓,起身掐住云夕的脖子,问道:“你把红婴藏在哪了?你准备怎么运进去?”
云夕不可置信地瞪着云遥,艰难地道:“你要...弑父吗?”
云遥松开他,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他,再次问道:“你把红婴藏哪了?”
云夕咳红了脸,明明云遥随时都能掐死他,他却依旧气定神闲地道:“告诉你也晚了,你现在想赶回去也来不及,不如跟我一起看看这地狱吧。”
说着,云夕掀开帷幔,让云遥看看外面的惨状。
只见外面依旧是满目疮痍,路上行人皆如同行尸走肉,或畏畏缩缩,或衣不蔽体,总之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
远处,在云遥的视线范围内,几个凶神恶煞之人正围堵一个衣衫整洁的姑娘,似是想从她身上抢些钱财。
然而那姑娘老老实实地掏了钱,却并没有被放过,反而被那几个男人贴得更紧了些。
云遥向前跨越一步,如子弹般冲到那姑娘面前,把那几个歹徒打得屁滚尿流。
她在这几人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
身后的姑娘泪眼婆娑地说:“多谢姑娘相救。”
云遥道:“这地方这么乱,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的好。”
那姑娘道:“多谢姑娘提醒,明明几个月前,洛州还不是这样的...”
云遥一愣,面色更阴沉了些,她沉声道:“姑娘快回去吧,相信洛州以后会好的。”
那姑娘又答谢了一遍,并道:“姑娘也注意休息,我看你面上红得不自然,恐怕是染了风寒。”
说完,她似是担心再次遇到坏人,脚步都凌乱了几分,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云遥的确感觉自己有点头晕,但她还保留着上辈子的思想,根本不把区区小感冒放在心上。
她握紧了拳头,又疾步冲回去,势必要把云夕揍一顿,揍到他愿意说出来为止。
然而事与愿违,天赐感受到她身上的杀气,跳下来挡在云遥面前。
云遥面色一沉,后悔自己没带个武器,只能赤手空拳和天赐打了。
两人打得你来我往,快如闪电,在众侍卫诧异的眼神中,天赐率先用脸打了云遥的拳头。
云遥疼得甩手,对天赐展开更猛烈的攻势。
那头天娇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见天赐被打成了猪头,她才如闪电般冲到云遥身后。
云遥一愣,就听天娇道:“其实我二十岁了哦。”
她刚说完,云遥忽然感觉前面一阵劲风,她连忙躲开天赐的刀,身后忽然被扎了一下。
下一瞬,她瘫倒在地,浑身失了力气。
云遥:她戳我麻筋!
她被丢在队伍后头的一个小马车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数日,竟然被带到了甘雨寺。
天赐顶着个猪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云遥,因为云遥现在明显在发烧。
他把云遥扶到一间厢房,盖上被子道:“我去给二小姐拿药。”
“你们收手吧...”云遥浑浑噩噩地说:“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这些天,她时常能听到马车外凄惨的声音,不用想,就是云夕借着京都骚乱这阵子,把这边变成了地狱。
天赐道:“抱歉,我们都是被相爷培养大的人,一生都不会背叛他。”
云遥烧的越来越厉害,口齿不清地说:“你们这群疯子。”
天赐投给云遥一道复杂的眼神,出去给云遥拿了退烧药。
本以为云遥会抗拒,结果她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喝了。
在天赐诧异的眼神中,云遥道:“这要是真的退烧药,就等我爬起来揍你们,要是毒药,左不过喝不喝都救不了人,没区别的。”
第160章 火烧
天赐诧异地盯着云遥,没想到在这人人自保的年代,二小姐居然有这么大的家国情怀。
云遥喝了药,很快沉睡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神清气爽,浑身充满力量。
此时天刚亮,甘雨寺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云遥走出去,远远看见大殿里,云夕正在烧香跪拜,大概是在给几十年前死在边关的将士祈福。
云遥冷哼一声,心道佛祖要是能起来,高低得踹他两脚。
年长的主持见云遥一脸郁结,便抱着一本经文出来道:“小施主要不要听老衲诵经,说不定可以让你的心灵平静下来。”
云遥一愣,斟酌着拒绝道:“小女愚钝,怕是参悟不了其中道理。”
主持闻言,有些失落地走开了。
云遥很想把云夕揪出来揍一顿,可是她忌惮天娇,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主持和寺里的小和尚们。
于是她闯进云夕的厢房,在天青和天一的注视下坐在椅子上,急躁地等待云夕回来。
面前的桌案上躺着一块儿晶莹剔透的白玉,正是许多日前云遥拿给云夕的那块暖玉。
云遥感叹自己的愚蠢,不着痕迹地把暖玉塞回自己兜里,动作及其自然。
站在边上的天一和天青沉默不语,好像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于是云遥四处转了转,企图在这厢房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见天青和天一还是纹丝不动,云遥胆子更大了些,开始翻箱倒柜,把厢房搞得乱糟糟的。
最终,当云遥掏出一个荷包那一刻,天青和天一终于有了神色变化。
天青道:“这是柳氏生前绣的红包,一直保存在相爷手里。”
云遥捏了捏,仔细闻闻,发现里面的确只是普通的香料,便放了回去。
说起来,柳氏当年怀着身孕还不远万里陪云夕到甘雨寺,可见对其爱之深了。
云遥问道:“柳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一道:“柳姨娘是个很好的人,对相爷和府里的人都极好。”
闻言,云遥神色忽而有些黯然,为这个女人刚生下她就离世感到难过。
她也就愧疚了一会儿,便又开始翻箱倒柜。
天青和天一知道云遥翻不出什么东西,便由着她,毕竟这也是相爷的吩咐。
大堂里,云夕跪到了晌午才回来,彼时他已经是面色惨白,额角渗着几滴虚汗,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厢房早就被天青和天一收拾好了,见云夕回来,两人开始布菜。
云夕看了眼云遥,淡然地道:“既然来了就在这吃吧。”
云遥黑着脸道:“你到底把那玩意藏哪了?”
她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云夕,才发觉此人永远一副和善的样子,实则内心已经烂透了。
想到这,她掏出一枚飞镖,用那锋利的刃抵在云夕脖子上,威胁道:“你不说的话我真的会动手。”
几根飞针射过来,每一根都对着云遥的穴位,云遥知道天娇在暗处,早有防备,便轻易躲开了。
而那飞镖依然抵在云夕的脖颈处,并且因为云遥无意识的躲闪导致飞镖陷进去几寸,潺潺的血水已经染红了他雪白的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