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擎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星星眼地说:“姐姐好厉害,我也想试试。”
云遥有些不放心地道:“这弓不太安全,我怕你伤到自己。”
小阿擎摇头道:“我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怕危险,再说了,不是有姐姐在吗?”
云遥一想也是,便把手中的弓小心地递给他。
小阿擎拿起弓来非常吃力,一来这弓不知是什么料子,异常沉重。而来弓很大很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立着,便比小阿擎高出很多。
小阿擎把箭往上面一搭,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弓弦。
不是力气不够,而是胳膊不够长。
云遥一愣,总感觉这一幕这么眼熟呢?
小阿擎没有问姐姐,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居然把推抬了起来。
云遥:更像了,那个故事后来怎么样来着?
云遥越想越不对劲,正要阻止,却发现小阿擎眼里已经出现兴奋的光。
下一瞬,那箭嗖的一下射出去,却没能射到树上,而是越过云遥家的围墙,消失在上空。
“啊,”小阿擎放下腿,看了看红红的手心,有点失望地道:“射歪了。”
云遥抹了把脸,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还是道:“这套弓箭对小阿擎来说用着还是有些困难,不如等你长高些用吧。”
“好。”小阿擎应着,乖巧地道:“我去把他装回去。”
云遥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应下了。
待小阿擎哼哧哼哧地往回走,她也一跃而起,准备去看个究竟。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她跳到皇宫外的密林,站在最高的树杈上,紧张的看着里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依旧风平浪静,井然有序。
云遥长舒一口气,笑着回去了。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这么巧,那支箭就钉在绍皇头顶上呢。
云遥心情愉悦地往家跑,跑的近了,一丝血腥味钻入她的鼻息,她微微蹙眉,感觉血腥味越来越重。
然后,她就看到家里多了不少白色的人。
白色的,长衣飘飘的人。
云遥感觉事情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天师殿的人为何光临寒舍啊?”
那带头的大弟子冷哼一声,兴师问罪道:“你们府里有人谋杀天师,该当何罪!”
说着,他身后的弟子纷纷让开。
云遥看过去,就见赵风眠被人小心搀扶着,肚子上还中了一剑。
看上去惨不忍睹。
第168章 暂时留宿
小阿擎在一旁急得急得转圈圈,他一边道歉一边喊着找大夫,一张脸憋得通红。
知境走上前道:“当务之急是给天师医治,云二小姐,我们知道你与神医有些往来,还要麻烦你把神医请来。”
云遥张了张嘴道:“亏你们能把他挪这么远,快把他搬到床上,我去相府找神医。”
说着,云遥直接飞出宅子,飞也似地朝相府奔去。
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
不多时,他把窦燕堂提溜到院子里,道:“天师就在房间里,你快去看看。”
窦燕堂扫视着周围弟子,阴阳眼带着几分不悦:“我是说给你和你的家人看病,不是给到你家的人看病。”
云遥汗颜,要是窦燕堂是个现代人,肯定会说:你搁这卡BUG呢?
她默默后脑勺道:“天师的伤是我们家搞的,要是治不好,伤自然就从他身上转移到我们身上了,救他就等于救我们,你快去吧。”
知境好像看出了门道,义正言辞地说:“对,神医要是不给治,天师殿一定不会放过云二小姐的。”
窦燕堂翻了个白眼,懒得计较,进去给赵风眠看伤了。
他治病从来不在意有没有人在身边,于是知境知仙堂而皇之地进去,站在窦燕堂身后不远处,紧张兮兮地盯着赵风眠身上的箭。
这只箭深深陷进赵风眠的肚子里,渗出来的血染红了周围大片的衣服,但凡换个大夫,赵风眠估计都没救了。
窦燕堂淡定地凑近他,在知境和知仙猜测他会用何种精妙的方式取出这只箭时,他却一把将箭拽出来了。
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知境和知仙惊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鲜血。
窦燕堂“啧”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堆小瓶子,像炒菜放调料一般洒在赵风眠身上,下一瞬,他奇迹般的止血了。
然后他撕开赵风眠的衣服,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大概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窦燕堂淡定地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群弟子围上去,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问道:“天师怎么样了?”
“伤得比较重,半个月内不要挪动,一个月就彻底好了。”窦燕堂摸着下巴道:“这半个月,就让天师在这里静养吧。”
弟子们面面相觑,显然非常不放心。
云遥问道:“刚才里面好像传出两声惨叫,怎么回事?”
窦燕堂淡然地道:“没什么,就是我拔剑的时候有一小节肠子露出来,那两人看到后一下子晕过去了。”
一小节肠子?
天师殿的弟子们忽然齐齐倒退了数十步,个个脸色白得跟真的上天了一样。
带头的人道:“那就按天师说的办吧,知境和知仙留下来照顾天师大人,我等还要维持天师殿的秩序,就先离开了。”
说完,他们如一阵风般离开,路过云遥时,那弟子道:“天师就是因为你们受伤的,你们可一定要照顾好他。”
云遥认命地点头应下了。
傍晚时分,郁安从工部回来时,那两个没人管的天师殿弟子才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探了探赵风眠的鼻息,感受到平稳的呼吸声,两人齐齐舒了口气。
然而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赵风眠才悠悠转醒。
他微微转头,先是看到了知境和知仙,后又看到一个趴在床边的小萝卜头。
他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
知境知仙听到声音,赶忙凑过来道:“这里是云二小姐的府邸,你受了重伤,需要在这里修养十几日。”
小阿擎抬起头,红着眼眶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乱射箭了。”
他让姐夫帮忙去蒙学请了假,这两天他一直守在赵风眠身旁,都快急死了。
赵风眠蹙眉道:“水...”
知境连忙给赵风眠喂水,等赵风眠感觉嗓子舒服多了,才摸摸小阿擎的脑袋,笑着道:“没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一刻,赵风眠的身上散发出神圣的光芒。
端着药进来的云遥恰巧看见这一幕,她愣了一瞬,对小阿擎道:“你先回去睡一觉吧,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照顾他。”
小阿擎犹豫地看了眼赵风眠,见他点头,才颇为不好意思地离开了。
云遥把药端起知境,顺势问道:“身体怎么样?”
赵风眠见到云遥的那一刻就开始别扭,闻言,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把脖子一下全盖住,才道:“还好,多谢云二小姐关心。”
云遥:她是怪物吗?
其实赵风眠只是觉得自己躺在床上,不修边幅,非常不合礼数,所以尽可能的吧自己遮住了。
云遥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就是了,我们伤了你,自然会负起责任。”
“说得倒轻巧,”一直没从阴影中走出来的知仙道:“天师大人伤得这样重,定是疼痛难忍,岂是养好伤就能解决的?那孩子小,难道你也小吗?”
“住口!”赵风眠连忙喝住他,这一声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缓了一会儿,唇色苍白地道:“我不记得父亲教过你如此咄咄逼人。”
知仙闻言别开脸,眉头紧蹙,嘴唇紧抿,眼神里透着固执。
赵风眠看他这副样子,直接道:“算了,你们也回天师殿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
知境连忙劝阻到:“天师大人使不得啊,你怎么能没人照顾...”
“走就走!”知仙被这话刺激到,打断知境,一把拉起他,置气似地道:“你可别后悔!”
说着,他使出全身力气把知境拉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遥惊掉了下巴,脑子里乱成一团。
天师殿的弟子,都这么不可理喻的吗?真就把天师一个人丢在这了?
另一边,知境挣扎了一会儿,甩开知仙的手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知仙一脸不服,冷哼道:“我在替他抱不平,他居然反过来教训我,真是气死了。”
知境叹气道:“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师弟了,他是天师,位高权重,你什么时候能看清这一点,少耍脾气。”
知仙一噎,别开脸道:“他都没和我们摆过架子,我们却要疏远他,那多让人心寒啊。”
知境道:“那你也不能耍脾气啊。”
“没事,”知仙硬着头皮道:“谅他们云家也不敢怠慢了天师。”
第169章 照顾
隔天,云遥正在给赵风眠熬药,小阿擎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小眉头紧蹙在一起。
云遥知道小阿擎非常愧疚,但熬药这么危险,小阿擎还做不来,于是便让他跟在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给赵风眠端药,端水,端饭。
等云遥把药熬好了,等它凉的功夫,小阿擎主动去拿了碗和汤匙,乖乖放桌子上准好。
随后他看着桌子下面的水盆道:“姐姐,那个哥哥应该很疼吧。”
云遥一愣,朝小阿擎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水盆里赵风眠的衣服以及被泡出来的血红色。
这衣服正是赵风眠原本穿的那件,被窦燕堂撕破了好多地方。
云遥摸摸小阿擎的脑袋道:“你好好照顾天师,等他的伤口好了,就不疼了。”
“嗯!”小阿擎坚定地点点头,找了把扇子给砂锅扇风,希望药凉的快一点。
云遥则把盆子端到一边,坐下来洗衣服。
她本来想多泡一会儿的,但看小阿擎担心,还是早点洗出来的好。
等云遥把衣服洗完晾到院子里,小阿擎也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给赵风眠送去了。
赵风眠伤在肚子,现在也恢复了力气,自己吃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傍晚时分,郁安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赵风眠换药。
云遥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郁安顿住,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云遥。
云遥颇有些吃味地道:“你还没碰过我的肚子呢。”
说着,她抓过郁安的手,隔着布料,在肚子上放了放,才勉强放开郁安。
郁安神色古怪地看了云遥一眼,才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才去给赵风眠换药。
赵风眠恰巧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眼神透露出一丝困惑。
晚饭时,云遥按照医嘱,给赵风眠准备了更清淡的食谱。
她把饭菜摆好盘,叫小阿擎给赵风眠送过去。
小阿擎道:“我也要和哥哥一起吃,哥哥一个人太可怜了,吃饭要人多才快乐。”
“好啊,”云遥笑了笑,把小阿擎夹了些饭菜,跟着一起送过去了。
赵风眠窗边有个小桌子,云遥昨天搬过去的,她把小阿擎的饭菜也放上去,又搬来一个凳子,让小阿擎也能坐下。
小阿擎道:“哥哥,我陪你一起吃饭。”
“谢谢。”赵风眠对小阿擎特别温柔,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好像平白受了很多照顾一样,简直是以德报怨的典范。
只见他艰难而缓慢地挪到桌子旁,缓缓坐起来,仿佛不太能坐直的样子,一手撑着后面,用另一只手夹菜。
云遥神色一动,脑子里多了个想法。
这晚,她把之前被她一箭射倒的大树扛过来,哼哧哼哧地开始忙活。
隔天,当一张床上折叠桌出现在赵风眠眼前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云遥演示地掰动桌子腿,立在赵风眠身上道:“用这个吃饭应该会方便一点,不用的时候折起来就好了。”
赵风眠摸了摸光滑平整的桌面,莫名有些别扭地道:“谢谢,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云遥无所谓地摆摆手,出去忙活去了。
又过了一天,云遥把赵风眠的衣服缝补好,放在赵风眠床边道:“我缝衣服的手法还是很精湛的,从外面看不出来。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可以赔给你。”
赵风眠摸了摸干净的料子,微微敛眸道:“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云遥点点头,留下一句“有需要叫我”就离开了。
这天晚上,外面格外的冷,云遥给每个房间都放了个火盆,免得有人着凉。
郁安和小阿擎的房间都有了火盆,云遥又端来一个,踢了踢赵风眠的房门道:“我来给你送火盆。”
“进来吧。”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云遥一进去,就见赵风眠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看来是真冷了。
云遥把火盆放在地上,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我走了。”
“等一下。”赵风眠忽然叫住云遥。
云遥眨眼道:“有什么事吗?”
赵风眠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道:“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哈?”云遥古怪地看着他,说道:“我没做什么啊。”
这小子是吃啥长大的,被人重伤还能说出这种话。
赵风眠一顿,闷声闷气地道:“没什么,你走吧。”
云遥耸肩,转身离开了。
后半夜,外面忽然下起瓢泼大雨,夹杂着猛烈的狂风,一下下撞击着窗户。
雨下到凌晨就停了,但外面湿乎乎的一片,又十分阴冷。
云遥给郁安的紫袍里又加了件衣裳,又叫他拿了家里最大的油纸伞,才让他去上朝。
天这么阴,黑蛋晒不到太阳,干脆窝到房间里睡大觉了。
屋檐下偶尔有水珠滴落,云遥正在熬药,忽然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些声音是从赵风眠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云遥一愣,走过去开门查看,就见赵风眠正倒在地上,身前一片红色,显然是伤口裂开了。
而在他身旁,衰落的烛台已经碎裂,装水的瓷碗也碎成几块,在地上留下一片炸开的水渍。
赵风眠冷汗直流,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倒真像和神距离最近的人类了。
云遥如捡起一片落叶般轻易地把他抱到床上,看着快要向外流淌的血渍道:“我给你上药。”
赵风眠身体一僵,就见云遥已经扒拉开他的衣襟,露出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赵风眠立马呆住,他像个惊恐的孕妇般瞪大了眼睛,死死攥着云遥的手道:“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