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道:“你昨天睡得晚,可能没休息好,我一会儿去蒙学给你请个假,你接着睡吧。”
小阿擎高兴地应了一声,回屋睡觉去了。
云遥想了想,又跟过去看了看小阿擎的脖子,果然见后面有一小片淤青。
这是用了多大劲把他劈晕啊。
她从怀里掏出一瓶淤伤药,抹在小阿擎脖颈后面,笑道:“睡吧,休息休息就好了。”
小阿擎应了一声,感觉脖子后面凉凉的,他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很快又进入梦乡。
云遥给他关上门,便去蒙学请假,请完假后又去了趟街上。
她要趁小阿擎没发现,给他搞一套新的木弓。
木弓很快做好,云遥又买了些菜,一道拎着回去了。
丞相府,清秋院。
太子缓缓醒来,一睁眼便对上窦燕堂的阴阳眼,他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四肢都被绑住了。
他警戒地问道:“你是何人?”
窦燕堂原本正在观察太子逐渐恢复的侧脸,不料太子忽然醒来,闻言,他嘴角微微扬起,笑道:“这里是丞相府。”
太子立刻猜出他的身份,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恐怕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了。
他有些慌乱地道:“既是神医,还不快把本殿松开,莫要让本殿治你的罪。”
窦燕堂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睛弯成月牙,浑不在意地说:“从你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你就不再是大绍的太子了。”
说着窦燕堂用小刀轻轻划破太子的脸颊,浑浊的鲜血留下来的同时,又有几只不安分的蛊虫跑了出来。
窦燕堂一边把蛊虫抓到瓶子里,一边回忆着道:“我真后悔当初没在避暑山庄多待两天,如今要知道你变成这样的过程还真有点困难。”
太子瞬间五雷轰顶,他完全没想到把他害成这样的人居然是人人歌颂的神医。
他从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力量,顿时青筋暴起,一只手从桎梏中挣脱出来,掐住窦燕堂的脖子。
窦燕堂诧异于太子的恢复能力,他明明就给太子下了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大力气。
不过他丝毫没慌,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猛然扎进太子的胳膊。
一切就在一瞬间,太子浑身失去知觉,一下子如同植物人般瘫倒在床,只一双眼死死盯着窦燕堂。
他咬牙切齿地道:“放了我,不然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窦燕堂无所谓地道:“笑话,你以为绍皇若是见到你的真实面目,还会想认你这个儿子吗?”
太子闻言神色一晃,干巴巴地倒在床上,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场景。
那年他染了天花,被连夜丢到避暑山庄,身边只留着几个对他避之不及的宫女。
父皇和母后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他却靠着意志力挺过来了,原本依旧快没事了,却在一次泡温泉时被人抓走,丢到毛骨悚然的蛊虫堆里。
没有人找他,他是在几个浑浑噩噩暗无天日的日子后自己爬出来的。
第194章 痕迹
到最后,把他接回去的人居然是他的舅舅。
太子忽然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问道:“本殿是怎么过来的?”
“云遥把你送来的。”窦燕堂心情好,倒也愿意和自己的小白鼠多说两句。
太子闻言,思绪停顿了一瞬,无神的双眼猛地看向窦燕堂,不可思议地道:“她明明也被你...为何...”
窦燕堂冷笑道:“你们不一样,她是为了救郁安主动找上来的。”
窦燕堂此话一出,自己也忍不住想起云遥曾经执着的样子,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动容。
太子却是咬紧牙关,发了疯地吼道:“本殿要杀了白俞安!”
凭什么他过得这么惨,而那个血统肮脏的人却能活得幸福美满。
他使劲地挣扎,可唯一能动的却只有脑袋,脖子往下宛若一具尸体。
窦燕堂不理会太子的崩溃,自顾自捣鼓他各种各样的工具,半晌,他掏出一把带锯齿的刀,朝太子的腿走过去。
他仔细在太子身上比量了一会儿,最终在小腿处停下,向下割去。
太子口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惨叫,结结实实地盖住骨头被据的声音,在清秋院中回荡。
与此同时,太子府的人也发现不对劲,他们忍不住焦躁地交头接耳,考虑着要不要把太子不见了的事情说出去。
若是以往,太子卯时就会去书房看公文,今天却一直都没动静,宫女担心出了问题,小心翼翼进太子寝宫干了一眼,却发现太子根本就不在。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太子,进出宫也是有专人记录的,然而这两天根本就没有太子出宫的记录。
在书房当差的老太监道:“再等等吧,宫里哪个主子没有秘密,若是太子殿下偷偷出去办事却被咱们暴露了,咱们哪还有命活。”
众人闻言,想象那场景,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哆嗦。
于是他们开始各干各的活,假装不知道了。
万寿节一共三天,这三天都不用上朝,因此这件事愣是没暴露。
期间太子妃去看过太子两次,虽没见到太子,但也和下人们抱有同样的想法,认为太子是出去办事,故而也没有声张。
直到万寿节结束,众臣子开始上朝这天,太子依旧没有出现,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绍皇还记得寿宴那天的事,他隐约察觉到太子知道了郁安的身世,对于太子和自己对着干的是心有不满。如今见他没上朝,更是一张脸冷得吓人。
他冷声道:“太子呢?去把他给朕叫来。”
李福率先应下,他弓着腰朝太子府快步走去,把绍皇的意思传达给太子府的下人。
下人一个个愣住,不敢相信太子殿下居然没回来上朝,他们面露犹豫,最终是两个宫女去把太子妃请出来了。
唐瑾初眉头紧蹙,她深知太子不是会出如此纰漏的人,对李福道:“太子殿下不在府里,他可能出事了,快把此事告知陛下,其他人赶快在宫里仔细查找。”
李福吃了个大惊,吓得一个踉跄,慌不择路地跑回大殿。
那头绍皇听到此事,第一反应当然是不相信,但这朝堂一被搅和就进行不下去了,而绍皇也不想让宫里的事情太快传出去,于是他道:“今日诸位爱卿先回去,不要声张此事。”
说完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大步离开大殿,片刻没有停留。
底下的人甚至没来得及行礼,便见绍皇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大臣们各个面色沉重,不像以往般攀谈着离开,而是静悄悄的,让这大殿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郁安面色如常地走在后面,对他们沉重的心情也有那么一点理解,毕竟他们都以为太子会是未来储君,漂亮女儿都嫁进去了,太子人却不见了。
那头绍皇略显烦躁地来到太子府,就见太子府众人已经哗啦啦地跪了一片。
绍皇阴沉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唐瑾初微微白了脸,但仪态还算得体,她温润的声音透着担忧:“太子殿下已经两夜没有回寝宫了,臣妾以为他在外面办事,却不成想他没有回来上朝,求陛下责罚。”
绍皇根本不相信太子会出事,他揉了揉眉心道:“此事与你无关。”
唐瑾初松了口气,依旧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没再多言。
绍皇对李福道:“去叫唐坚带人出去找找,把那混小子抓回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管太子叫混小子,把李福都听愣了,他连忙应下,拿出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随后绍皇扫视了一圈跪下的众人,问道:“云湘呢?她为何不出来行礼?”
说道此,他脸上又是一阵阴霾,为他没能出世的三个孩子感到痛心。
唐瑾初道:“回陛下,侧妃她胎相不稳,太医嘱咐她不宜下床,故而臣妾没让她出来。”
绍皇闻言,脸依旧黑得吓人,说道:“等她的孩子生下来,就过继到你名下吧。”
唐瑾初早就想到会是如此,平静地应下了。
绍皇点头,没再多留,带着一身威严离开了。
他会尚书房批阅文书,从早批到晚,依旧没有收到太子的消息,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安,放下手中毛笔,把李福叫过来道:“太子回宫了吗?”
“不曾,”李福小心翼翼地道:“奴才早就知会各宫,若是太子殿下回来,会第一时间来见陛下的。”
绍皇闻言,眉头挤出一个川字,忍不住咒骂道:“唐坚这个废物,你去把禁卫军也派出去。”
李福冒了一身汗,一刻不敢耽搁地离开,叫贺川带着队伍出宫寻找了。
翌日一早,唐坚风尘仆仆地赶到大殿,灰头土脸地道:“陛下,臣仍旧没能找到太子殿下,但是在避暑山庄找到一处密道。”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子,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蛊虫。
他道:“密道里大火烧过的痕迹,臣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近几日,除此之外,臣还抓到一些残存下来的蛊虫。”
说道此,连他也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他会认出蛊虫,是因为几年前南疆之地叛乱,他被派去平定此事,吃了不少苦头,命差点没交代在那里。
第195章 发冠
瓶子里的蛊虫看的绍皇头皮发麻,他眉头紧蹙,听到避暑山庄几个字,眼底的担忧更甚。
这些年,只有太子每年夏天都会去避暑山庄,难不成他是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他不敢往下想,沉声道:“彻查避暑山庄,找人的进度也不能停下,有消息及时入宫觐见。”
“是。”唐坚得令,正要离开,又被绍皇叫住。
绍皇道:“把这瓶蛊虫给太医,让他们查查是什么作用。”
李福闻言,忍着恶心接过唐坚手中的蛊虫,给太医院送去。
唐坚也穿着一身盔甲离开,忙着出去找人。
他们搜的还算谨慎,没再闹得沸沸扬扬,大概是吸取教训,士兵们温柔了许多,没有那破坏公物的毛病了。
找不到太子可是大事,丞相府就算地位再大,也免不了被查一遍,什么也不知道的云还客客气气地放士兵们进来了。
彼时窦燕堂就像个退休的老大爷,正在悠闲地侍弄花草,见士兵围在院子外面,他笑着主动凑了过去。
士兵们被他的阴阳眼看得发毛,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领头的人道:“将军有令,我们要进去搜个人。”
“搜就是了。”窦燕堂道:“我又没锁门,何必围在外面不进来。”
士兵汗颜,几步迈进来,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跟上。
他们这一进来,有些古怪的花居然朝他们扭过头,饶是看惯了生死的士兵也忍不住惊愕,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待离花园远了些才松口气。
窦燕堂毫不在意他们的反应,也不看他们搜哪里,接着若无其事地浇花。
一炷香的时间后,没有找到太子但看到一系列恐怖东西的士兵们白着脸出来了,他们个个面色诡异,离开时都是用跑的。
窦燕堂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堂屋,走进阴暗的最深处,打开并未上锁的铁栅栏,便看到里面微微翻动的痕迹。
士兵们很称职,能藏人的地方他们都看了,感觉藏不下太子的地方他们也不敢动。
窦燕堂眼神淡漠,从床底下翻出一个两尺长的小木箱子,轻轻打开,露出里面被折叠的血肉模糊的太子。
他笑道:“疼吧,救你的人走了,现在你可以出来了。”
被堵住嘴巴的太子眼里没了光,他被窦燕堂一下子抓出来,丢到满是血污的床上。
密密麻麻的蛊虫在他的伤口处窜动,他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窦燕堂拿出他的研究心得,满意地笑了笑,准备开始对太子展开新一轮的折磨。
另一边,经过了三天三夜,唐坚的队伍以及禁卫军依旧没有找到太子,唐坚和贺川被传唤回宫,一脸灰败地跪在绍皇前面。
绍皇满眼的红血丝,乱糟糟的胡茬昭示着他的狼狈,他开始情绪不稳定,大声地吼着:“那么大个人都找不到,朕要你们何用!”
随后他开始乱砸尚书房里的东西,像小孩子一样大吼大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崩溃。
贺川和唐坚恭敬地跪着,默默承受绍皇的无边怒火。
半晌,尚书房已是一片狼藉,跪地的两人也受了一身伤,绍皇沉默下来,沮丧地走到两人前面,说道:“朕的太子是不是回不来了...”
贺川眼神坚定地道:“不会的,太子殿下自幼习武,本事远超他人,断不可能遇害。”
唐坚也道:“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臣等会尽力寻回太子殿下。”
绍皇缓缓闭眼,沉默了两秒又慢慢睁开,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跪地的两人心里皆是咯噔一声,随即磕了个响亮的头,心思也沉重了不少。
在他们找人的这些天,大臣们一直没能上朝,貌似平静的日子终究是多了不少纷乱。
太医院的人也是焦头烂额,他们是给人治病的,又不是学下蛊的,这一瓶子蛊虫,各个不同,太医院的人加起来也就认识几种常见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蛊虫分开,努力观察他们的特征,疯狂翻越古籍,企图寻找这些蛊虫的蛊性,好在太医院有绍国最大的医术阁,还真让他们一点点查出来了。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难免有人不知不觉中了蛊,太医院隔三差五就有尸体被抬出去,其他人也是人心惶惶的。
等他们把所有的蛊虫查明白,几乎是写出一本书,连夜给绍皇送去了。
说实话,这些蛊虫虽然作用各有不同,但大多是致死的,种类如此之繁多,若太子真遇上,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绍皇似乎也是这样想,他拿着太医院送过来的手记,越翻越揪心,越翻越愤怒,废了好大的劲才压住怒火,没有让他当成把太医斩了。
这晚,绍皇坐在尚书房中一夜未眠。
隔天清晨,贺川照例回来看一眼,却发现宫门口守卫的禁卫军全在睡大觉。
他上去给每人来了个大逼斗,怒吼道:“干什么吃的,守门也敢睡觉!”
禁卫军们也懵了,他们从没犯过这种错误,赶忙跪下道:“小的们这就去领罚。”
这不跪不知道,一跪,忽然有个东西从禁卫军身上掉出来,发出声响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恰巧停在贺川脚边。
这是个带血的东西,贺川心头一震,他沉着脸捡起来,粗糙的指腹擦过上面浑浊的血污,露出上面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金龙。
这是太子的发冠。
那身上掉东西的禁卫军一下子懵逼了,他解释道:“大人,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啊。”
贺川沉吟了一下,很快猜到是有人夜里弄晕了禁卫军,把这东西放到禁卫军身上,为的就是挑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