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项链设计出自别人之手。
没有代表作,赵楚楚出席各种发布会,有时会有主办方没安排座位的尴尬境地。
有一次,十八线都能坐着,她只能站着。
名利场的生态,就是如此残酷,不够红,或者没人捧,就是冷遇。
别人连顾及你今后报复的精力都没有。
因为最后籍籍无名,才是多数想当明星的人的宿命。
沈今今却代表影视城的出品方之一,坐在前排,一转头,看到了拎着裙子站在走道的赵楚楚。
两人对视时,有几秒的尴尬。
沈今今喊来主办方工作人员,要了个凳子,放在自己座位旁。
她坐在凳子上,让赵楚楚坐出品方的位置。
惹得主办方工作人员频频来向沈今今致歉,邀请她坐回自己位置。
沈今今拒绝:
“挺好的,更加靠前了,独占鳌头了。”
娱乐新闻图一出,赵楚楚因为坐在出品方的位置,一个素人加塞在旁边硬挤,骂素人蹭座位不要脸,各种心疼赵楚楚,夸她原来是隐藏的大boss,怪不得云淡风轻,原来人家背后做投资人了。
赵楚楚是云淡风轻?
她糊咖,闹巴蒂!
沈今今被骂无所谓。
但不是慈善家,转头包装了赵楚楚的新身份,让她上综艺,给自己挣钱。
边柏青这边是彻底封杀了赵楚楚,没有任何可能的资源漏给她。
也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
后来沈今今也解除了和赵楚楚的经纪约。
——赵楚楚壮大了,应该和更专业的人合作,那些高额的分成,沈今今拿的毫不手软,该给的教训也给了,是时候结束了。
但沈今今的系列珠宝一上线,赵楚楚还是不声不响免费带货。
偶有事业上的不顺,也会找沈今今聊一聊。
沈今今看心情开导赵楚楚,娱圈太高压了,怕赵楚楚又在酒店精神失常杀马。
但不耽误转头就把何逢萍介绍给赵楚楚,何逢萍卖了一堆金丽扬咨询室的疗程给赵楚楚,又赚一波。
随着何逢萍陪沈今今去香港珠宝展开了眼界,回来干劲更狠了;
没日没夜地进化,已经学会布局逆袭了,在珠宝店从理事助理升到能有实权的电商部经理。
尤其是搭上了赵楚楚,何逢萍三天两头试水其他明星带货。
凭借何逢萍的钱虱子精神和三寸不烂之舌销售功底,好几个明星愿意参与分成带货。
沈今今和何逢萍打开了一定的线上珠宝销售渠道,又打玻尿酸的主意。
注册了公司,找代加工把玻尿酸做成面膜,已积累了名气的赵楚楚也帮忙找了一波明星推送。
后来甚至有前瞻目光的明星非要免费推广,条件是入股。
沈今今和何逢萍做出了自己的商业版图,逐渐从天青集团分离出来,独立核算。
不停换工作、不停收入下跌的何逢萍,终于赚得盆满钵满。
在桉城买了个大平层,换了车,谈吐完全蜕变。
金丽扬也开通直播间,但她的直播间全是精筛过的本地特产好物。
卖品简单,也不让主播们大吼大叫,就只是陪进直播间的顾客聊聊生活里无法诉说的不快。
主播们是今年毕业即失业的几个女大学生,还是更难就业的师范大学的心理系学生。
在直播间娓娓道来,也算是专业对口。
边柏青还从直播间拍了一堆特产,支持了一把金丽扬的事业,回头当福利发给了员工们。
他只有在某次醉酒的时候,让沈今今把车开到半山,吐露过心声:
望着灯火沉淀的城市,其中很大一部分靠着天青集团养家立业,他自豪但也不敢走错一步,有时压力很大。
有的业务线,他一点都不喜欢把精力花在上面,很想砍掉,但因为员工们生活会受到影响,还要继续投钱运转下去。
幸好,边柏青总在不幸中找到一点幸好,握住沈今今的手,不时轻吻:
“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给我钱。”
她学余正海父子。
——
余绍良不用躲债了,进了安全小屋——监狱。
房子被烧,他有一部分责任。
另一部分责任,死了。
余正海等待植皮,没钱,他手头的钱被他吃喝嫖赌光了。
没钱植皮,余绍良把他拉出医院,在租房里等钱,没几天就死了。
火化,余正海的骨灰被余绍良装在纸壳鞋盒,罩了个塑料袋提回去了。
赌徒,买不起骨灰盒。
妈也死了,和余正海隔了没太久的日子。
边家在背后悄声帮过他们,但人的命运除了上天加持运气,还需要个人的一口心气。
余绍馨的那20万,自己住院花了一部分,被小黄抠去一部分,给妈治疗花了一部分。
能剩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拆迁的扣押着款子,迟迟不肯发放给家破人亡的余绍馨。
声称她还有个哥哥,得两个人签字。
边家找了人,要回了余绍馨的合理合法拆迁款,怕她的钱再被小黄骗走,托管给了第三方,按月发放给她,让她过得尽量舒适,但不奢侈。
至于余绍良那部分,一个赌徒,又是兄妹分账,谁也不好插手,还是留给余绍馨和他掰扯吧。
没有人告诉沈今今这些背后的努力,但她隐隐约约听说了。
她要求妈的墓碑她来出。
碑刻出来了。
一个为余氏男人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为不知名男人生过一个女儿的女人,她生下的每个孩子,都不跟她的姓。
犹如妈的人生,不是为这个男人活着,就是为那个男人活着,连活着都不是为她自己,只是男人繁衍、生存的工具,她姓甚名谁,在生前都被她自己活成了不重要。
那么,死了,姓甚名谁,也不重要。
但妈伤害过的一个人,起码还能记得她们的关系,记得妈是她的妈。
所以,碑上,只有一个字:
妈。
孤零零的一个字,孤零零立在墓地里,因为孤零零,显得尤其扎眼。
上坟的人路过,总要皱眉问一句:
这谁?
谁知道是谁。反正是给人当过妈呗。
当过,很准确。
妈活着的时候,早已不再一直当了。
沈今今去过一次,也无非是看看碑刻效果如何。
连花都没买。
下台阶的时候,身后朦胧传来余绍馨的喊声:
“姐!你回回头!妈临死的时候,一直喊你的名字!姐,你回回头!”
妈生前有那么多次的道歉机会,从也没听见过一句真诚。
死前喊“余津津”,大约是还有一肚子的冤屈。
任喊声不停,沈今今按照原有节奏下台阶。
没有回头。
——
一个彩蛋
12年前。
余津津12岁,练完舞,出少年宫,被一群男生“护送”到家。
她的青春期似乎来得很早,开始发育,在家有妈的毒眼关注,在外有各色男生的关注。
她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关注。
因为妈话里话外,都在羞辱发育。
站在街上、倚着树干嗑瓜子的妈,遥遥看见了余津津身后的大部队,变了脸。
余津津刚走到妈身旁,妈就吐了她一脸瓜子壳,当着那帮男生,扇了她几巴掌,给男生们一个下马威。
是,妈的强势,总是通过欺压弱势传达。
谁在青春期可以这样被羞辱?
余津津反驳了一句:
“你凭什么打我?”
“叫你顶嘴!!”
妈抄起门后的扫把,扬起来就怼在了余津津红的过分的嘴上。
这新鲜、年轻的嘴,简直让人看了火大。
妈口不择言:
“我生你养你,叫你长个逼嘴和我咋呼!”
妈跳着脚掐余津津,余津津推开妈,妈疯了。
随手抄起剪刀,就剪烂了余津津的衣服。
余津津在广众之下,露着其中的一只乳。
这一幕的伤害,没有完。
很多年后,被人曲解成她不检点,勾搭男生,所以被家长教训。
做在了销毁不尽的pdf里,传阅在各留学生群里。
她的头发,也在妈这次发疯中剪烂了。
不是剪掉,是剪烂,有几个大豁子。
余津津索性剪得更短。
12岁的她,带着被人嘲笑的毁灭式发型和嘴角的於伤,饿着肚子去演讲比赛。
出发前,带队老师还嘲笑她:
“你们班怎么派这么个人?什么形象?”
去往省双语国际高中。
赛间休息,余津津走在省双的音乐广场上,大晴天里,被一个瘦高的男生拦住。
她有太多次被男生拦住的经历,很反感。
但这个男生拦她,不伸胳膊,只是朝她笑着,与她面对面,往后倒着走。
“笑一笑。”
他说。
余津津不会。
抬起头,恶狠狠盯着眼前的男生。
男生看到了她嘴角的於伤,顿时一愣。
他下意识伸手,却因为都处在敏感的年纪,手还没触到她的於伤,便退了回去。
“你很疼吧?”
一面之缘,他的声音居然有痛苦,真令人不可思议。
余津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骂走他,但因为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望天。
天很蓝,树很绿,云很白,她的心情忽然很好。
等余津津再低下头,不见刚才的男生了,心中刮过微风似的遗憾。
余津津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倒回来,踩在男生刚才站过的位置。
惊喜的!他回来了。
带着一个蓬大的棉花糖。
“给你,吃点甜心情会变甜。”
他递过来,见她不接,伸手,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手指绕在竹签上。
她要说谢谢。
并没来得及。
有人在远处喊眼前的男生:
“Martin!”
眼前的男生朝余津津挥挥手,潇洒跑步离开,他很开朗:
“小妹妹,有机会······”
“Martin!”
男生终于回头应:
“来了!”
余津津正要咬眼前的这口甜——
一个滑滑板的男生,擦着棉花糖而过。
棉花糖粘在了男生外套的后背。
余津津没吃成棉花糖。
Martin.
他叫Martin.
她在心底反反复复。
Martin,曾有个著名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的发起人,也叫Martin.
他是个有梦想的人吗?
……
她常想起那个没吃到嘴的棉花糖,想起那天的蓝天、树梢、白云,和Martin.
后来,英文老师让余津津报英文名。
她自此都叫Margaret.
翻遍了她当时能知道的英文名,这个女生名字,也是M打头。
12年后。
还叫着余津津时,她曾路边花110元买过一个棉花糖给边柏青,遗憾的,他也没能吃成。
蜜月时,邮轮要填边柏青和沈今今的英文名。
边柏青替正在开行李的沈今今填:
“媳妇儿,你英文名叫什么?”
沈今今头也不抬:
“Margaret.”
“好巧,我英文名也M打头。”
“什么?”
“Martin.”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