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的剑道恰巧与九层剑阵的理念一致，讲究至纯。
最纯粹的剑式下，天地万物都可化作剑的助力，打出毁天灭地的威力。
一步轻轻迈出，挥出的剑气却是万夫莫当之势。
“唰——唰唰——”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惊天动地的剑意，四周的文字不住颤抖着，发出纸张抖动一般的声响。
剧情再度停滞。
“呼——”
即便这处透明空间中无风无雨也无雷，但在徐然的剑意之下，竟凭空刮起飓风，雷声伴着徐然的脚步倏然响起，似是为她伴奏的鼓点。
“轰隆——轰隆隆——”
男子感觉到脸上有些许湿意，他仰起头，明明没有下雨。
徐然动作快到只剩下虚影，不到眨眼的功夫就已到了男子身前。
不带犹豫，也没有任何仿徨，徐然心中现下只有一事。
将男子斩于剑下。
“扑哧——”
是时音剑刺入男子身体的声音。
一击即中。
徐然抬眼看去，心下却欢喜不起来。
男子根本就没有躲开她的剑，面无表情地握住剑锋。
血滴滴地从手指缝间滑落。
自己明明是正中对方心脏位置。
徐然强行将剑从男子手中抽出，看来普通的攻击对男子没什么用处。
心脏不是他的命门。
更让徐然难受的地方在于，男子至今没有出手。
她根本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
不过一招不行，就再用一招。
徐然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虎啸声、狮吼声和无数妖兽的声音相继袭来，徐然的剑意化作妖兽接连袭向男子——
一番攻击过后，血窟窿倒是在男子身上戳了不少。
但看似严重的伤势似乎对男子没有什么致命伤害。
为何一直不见男子进攻？
徐然手下没有放松，不断发出剑意攻向男子。
即便他脸上都已经血肉模糊了，仍没有任何动作。
静静站在原地，任凭徐然的剑气将自身重创。
难道是因为这处空间的缘故？
不在男子的掌控范围内，因此他使不出任何能力。
但既是如此的话，为何能在如此重创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说不通。
徐然心中疑惑，直接套话式与男子说着话，“你的肉身不在此处。”
男子没有一点反应。
“你没有肉身。”徐然见此，肯定道。
果不其然，男子那糊了血的脸短暂抽搐了一下。
微表情控制同样重要。
徐然无比感谢自己上过的那么多演技培训班，可以一眼看出对方此刻心中状态。
被自己说中了。
但是却出于某种原因，不想承认，只能用沉默和眼神乱瞟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换另一种攻击形式了。
徐然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还有一个名号叫做“鬼见愁”。
不是说她凶狠残暴，而是徐然一旦出剑，即便是元神出体的修士也逃不过一死的结局。
元神离体，在修真界看来其实已经达到了一种跟鬼魂相近的状态。
极难直接伤到元神，所以一般在打斗中遇到元神离体的修士，众人都会选择毁掉他的肉身。
肉身已亡，找不到合适载体的元神活不了多久。
因此，徐然得了这么一个称号。
先前那么多次攻击没有作用，权因徐然将男子看作了有血有肉的活人。
徐然眨眨眼睛，现下才是真功夫。
时音剑竖于空中，周身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辉。
这是徐然以燃烧元神为引，在时音剑上烧出的火焰。
传言中，时音剑是以九层炼狱之火烧制而成，因此是一柄至阴之剑。
用来当作联通阴阳两界的桥梁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元神为阴，肉身为阳。
徐然手指不断掐出法诀，时音剑上火光更盛。
“呜呜呜呜啊啊——”
鬼声大盛，几个半透明的身影绕着时音剑不住地打着圈。
这当然不是鬼。
虽说是在修真界，但世上有没有鬼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徐然从未见过鬼魂的存在，这是她根据现世恐怖片中常用的鬼的形态为参照形成的剑意。
曾经有修士不相信有人会仅以剑意杀死元神，不信邪地一定要拉着徐然比试。
最后落了个张大嘴巴在徐然剑意下投降认输的下场。
元神可不是能随意受伤的！
一旦伤到，将终身承受难以想象的伤痛。
因为剑意伤害巨大，所以徐然还从未在战斗中使用过。
刚巧今天有个送上门的实验品。
徐然抬手在空中轻柔地点了两下，剑意鬼哭狼嚎着朝男子迎面冲去。
第171章
◎原点◎
悲泣声、鬼叫声呼啸而至, 一时间，封闭的空间仿佛炼狱一般被鬼声充斥。
剑意如同鬼魅一样，柔若无骨地从男子四周不断侵袭。
没有一处地方是剑意不能及的。
无孔不入。
“咻——”
剑意从男子身体中穿过，男子倏地跪倒在地上。
徐然终于看见对方有了动作。
皱着脸, 捂住被剑意伤到的地方一脸痛苦的神情。
比起先前的攻击, 还是这种更加有效，至少终于让他感受到疼痛的感觉了。
徐然不敢放松, 挥出新一波剑意向男子袭去。
这次的剑意更加狠厉, 来势汹汹地冲到男子身旁后瞬间缠绕至其全身上下, 缓缓向中间收紧。
动作虽慢，但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男子张开嘴, 试图呼吸更多空气，手脚乱舞想要将剑意从自己身上扯掉。
但剑意哪肯轻易就范, 男子挣扎得越厉害，剑意就缠得越紧，直至将男子全部都包裹进去后——
化作无数小手, 透过男子的衣服, 狠狠拉扯住他的每一寸肌肤。
无论男子怎么挣扎, 都摆脱不了剑意的纠缠。
猛然间，小手向四面八方飞速散开。
“刺啦——”
衣服的断裂声率先响起，随后而来的是男子的皮肤、四肢和身体，在剑意的强烈拉扯下被撕碎成不规则的碎片。
可即便被撕成这种形态, 地上的碎片好似有生命一样朝着一个方向自发行进。
想要重新组合在一起。
徐然半眯起眼睛，时音剑上的火焰如雨点一样砸在这些碎片之上，瞬间将碎片点燃。
以她元神为引着起来的火焰, 自然也可以将其他元神点燃。
甚至没有听见男子的声音, 就这样, 元神之火快速将碎片燃烧殆尽。
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徐然摸了摸腹部，从这取走了一小片元神，虽不至于影响行动，但还是会感觉身体中突然空了一块。
等完事后要去药仙宗找人看看。
她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况，待确认没有男子气息残留后，这才走至男子来时的入口前。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结束太快，比预想之中还要简单，很难不怀疑男子留有后手。
一个在他的世界中可以称之为神的存在，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了？
徐然不相信。
她定了定神，但不管怎样，先进去男子来时的地方看看。
......
这是一个四周皆是黑色的空间。
唯有的亮光是从像是显示屏一样的东西上发出来的。
显示屏上，各个世界的故事正在此处发生。
徐然在一连串不同的场景中，眼尖地发现了云弦山的存在。
白色雪团子再加上尾巴上的红色，很好认。
但神奇的是，不止一块显示屏上有云弦山的存在。
各种状态的云弦山活跃在显示屏中，高兴的、冷漠的——
还有黑化成反派的云弦山。
这些显示屏，就好像许多个平行世界一样，上演着不同的剧情故事。
自己先前的猜测没有错。
徐然嫌这里太暗，从包中拿出一张照明符，符篆燃起后终于看清了此处的样子。
一排排的全部都是运转中的机器。
各种各样说话的声音同时响起，有老人声，有男有女，有浓情蜜意时说的甜言蜜语，还有气急败坏的吵架声。
一时之间，声音纷至沓来。
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徐然熟悉的机械声调。
明明是好多个系统一同说话，但一致的腔调和声音让它们奇异般地生成一种和声的感觉。
“你是谁？”
“你要做什么？”
“主人去了哪里？”
上来就对徐然质问三连。
“徐然，一个穿书者。”徐然停在一块屏幕前，上面是懒成一个团子正在晒太阳的云弦山。
“至于你们的主人，可能是死了。”
“死了？”
“死啦？！”
“死了！”
徐然终于听出了属于系统的情绪起伏。
有不可置信，有难以接受，但更多的系统声调中透露出一股欢欣之意。
“你们比我想象之中的要高兴不少。”徐然低头查看机器，没有对应的按键，只有光秃秃的屏幕。
只能跟系统套套近乎看要怎么做了。
“主人平日里要求严格，他死了我就可以随意所欲地办事了。”一个系统接话道：“还不用担心做得不好被主人销毁。”
“是呀是呀！”系统好像被打开了话匣子，一个接一个地不住说着，“我们的剧情都是经过精密计算之后得出来的，主人居然说我的完美结局一点都不好，非让我改成团灭结局。”
“理解不了！”
“这种改变对我们可一点益处都没有！”
“有什么好不能理解的！”有系统知道内情，“主人以人的绝望之情为粮食，你的大团圆结局根本就不能满足他的能量供给！”
绝望。
难怪要给自己埋这么多雷。
合着根本不是给了自己再生一次的机会，而是将她当成了储备口粮。
先养肥，时间到了后就可以一气吃下。
徐然伸手想要碰碰屏幕中的雪团子，就在她即将接触之际，一个声音稳重的系统提醒道：“不能碰。”
她停住了手，“碰了会怎么样？”
“无论是谁，只要触碰到屏幕，都会被吸入到那个世界中去。”
“这种人，我们称之为外来者，会被自动设置一系列磨难，保证让他在最快时间内死亡。”
听起来比现在这种状况还要差劲。
徐然将手缩了回来，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主人死了的话，你们这些小世界不会出事吗？”
“听说没有了主人的管理就会变得混乱不堪，要是真是如此的话，我可就犯了大错了。”
“不可能。”还是之前那个稳重的系统，“没有他在，我们甚至可以运行得更好。”
“反倒是他来了之后，强行加了一些让世界不稳定的剧情，让我们的工作量激增。”
徐然“咦”了一声，“这么说，主人是后面才加入到你们这个大家庭的？”
“我还当他是你们的创造者。”
“才不是！”说到这里系统们就一肚子气，异口同声道：“是他强行让我们称之为主人的！”
“若是不听话的话，他就会将我们毁坏，再无生存的可能了！”
系统紧接着道：“说起来，主人先前也是与你一样的穿书者，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到了我们的大本营——”
“等......等下！”
系统心生警惕，“你不会和主人打着一样的主意吧？！”
“想成为我们新的主人？！”
徐然哑然失笑，“我对操控别人的人生可没兴趣。”
“我只想要系统从自己身上消失，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活在我穿越的书籍中。”
“呼——”
系统用机械音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种简单的事情。”
“简单吗？”徐然反问道：“任由穿书者乱来的话，不是会造成世界崩塌，系统和世界一同毁灭吗？”
“嗨——”稳重的系统当即不屑一顾道：“那都是用来吓唬新系统的话术。”
“就是为了让它们听话好好帮主人做事。”
“我们这些老人迫于主人的威胁，只能闭口不提，但其实我们系统的命可不跟剧情线有关系。”
系统语速飞快，“简单一句话，穿书人在书中世界混得越好，我们系统能得到的能量值就越高，自然也就活得更快乐了。”
“说句老实话，在主人来之前，我最怕的就是碰见循规蹈矩的穿书人，一点能量都产生不了。”
“没意思。”
“......原来竟是这个样子！”徐然体内的系统倏地大喊一声，吓得徐然不自觉哆嗦了两下。
徐然：“......下次这样说话前麻烦你先预告一下。”
“气死我了！！”系统不管徐然的劝告，自顾自地说着，“之前从未怀疑过那人的话语，只当他的话是至理箴言，结果竟换来这般对待。”
徐然在它话里听出来一丝哀怨的味道，“我这种情况，是不是就是数据库里那种被当成猴耍的情形？”
“是吧。”徐然不想安慰对方。
她和系统之间并不是相处愉快的朋友关系。
没必要多此一举。
系统：“......你还真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是新人啊！”老系统听见了徐然系统的声音，打起了招呼，“这下好了，你可以不用再管主人之前的那些要求了——”
老系统收了声，再度确认道：“主人是死了吧？”
“我没有感知到他的气息。”徐然摇摇头，“但也不能肯定。”
按照老系统的话，“主人”能从书中世界直接来到系统核心地带，能力不容小觑。
再加之先前的情况实属诡异，徐然不敢放松警惕。
“老统！”一个系统突然出声，惊喜道：“他应该是死了！”
“我感觉他和我之前的连接断掉了！”
“是呀是呀！”
应和声接连响起。
“是断了。”
老系统对徐然道：“他应该是被你杀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