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很甜，无需什么果子酒，光是她就足以让他沉醉。
罢了，克制不住，便不要克制了吧。
慕玄咽了咽干涸的喉咙，黝深的眸光暗了又暗，缓缓低头一寸一寸向她靠近。
幽梨却并未察觉他的变化，只以为他还在闪躲，她突然撅起嘴，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眸中忿忿，“你为什么不尝？你是不是嫌弃我？”
嫌弃？怎么可能。
慕玄失笑，正要再度倾身。
“慕玄仙尊……”幽梨伸出食指，点上他正在靠近的下颌，唇边突然溢出一声轻叹，“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慕玄仙尊。”
慕玄整个人一僵，她果然知道他是谁。
是啊，先前他故意以本来面目和宣都昊见面，而她却对此毫无反应，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心知肚明了，现在听她亲口说出来，只不过是再次确凿罢了。
心中一颗大石悄然落地，说不上的失落如同这无边的碧波一般溃流。
“你是何时知道的？”他顺着她的话问。
幽梨莞尔，像是想起什么特别得意的事情，“我啊，一进太尧门便知道了，他们谁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慕玄仙尊，小字青羽。”
沸腾的身体一寸寸凉了下来，就连他的眼神也变得冰冷，“所以，你那时故意接近我，都是因为我的身份？你可知道，欺瞒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因为你的身份？……付出代价？”幽梨无意识地重复呢喃，脑子晕晕乎乎的。
若是往常，见到他这个样子，幽梨一定会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可是此时此刻，她脑中浑浑噩噩，眼前也是晕晕乎乎，竟把害怕通通丢在了脑后。
骤然，她一把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眼角泪如雨下。
原本被湖水浸.湿的衣衫已是半.透，贴在她身上曲.线分明，被她这样一揪，那胸.前的风.光更是明显。
可怜，又诱.人。
慕玄恨恨地咬牙别开眼，可她却不知轻重地贴了上来，他刚要将她推开，却因她接下来的话骤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他们都是骗子，他们要挖我的芯……呜呜呜，挖芯好疼，好疼好疼的。”说这话时，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挖芯？！
慕玄想起那梦境中的赤红色藤芯，震惊地看向幽梨。
她面上既恐慌又痛苦，这样的表情绝不是作假，他双手抓紧她的手臂，想要稳住她发抖的身子，“谁要挖你的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太尧门，是太尧门，太尧门的人都要挖我的芯，他们要我的芯，给茂衡做药，是大长老……大长老动的手！……”
许是酒精的作用，让幽梨意识混乱，被慕玄一追问，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她断断续续将前世的经历说了出来，随后仰头对上慕玄。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想找一个靠山，不想再被众人欺负……挖芯真的好疼，我好怕，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看着她无助的模样，即便心中对她仍有气，慕玄却无法不动容，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群混蛋，居然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若是这一世，他们胆敢如她所说的对她出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别怕，你已经找到我了，我当你的靠山。”
话虽如此说，他的心底却是难掩失落，原来，她费尽心力，她投他所好，对他殷勤备至，要的只是一个靠山。
慕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也罢，靠山就靠山吧，总归，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是紧接着，她的话却又让他失落的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这修界最厉害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小小的藤妖呢？你亲我也好，抱我也罢，还有，还有你说我是你的夫人……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可我知道，我不能多想，想多了定是要失望的……”
说到后来，幽梨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张俏脸埋进他的怀中，竟再次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可你不要再亲我了好不好，我真的会忍不住，忍不住想很多很多……呜呜呜……”
“阿梨……”他面上浮起狂喜，伸手托起她的脸，让她和他对视，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像是生怕惊吓到她。
“我亲了阿梨，阿梨会想什么？”
问这话时，他满眼都是期待，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我想……我想……”幽梨眨了眨眼，伸手抚上他的面庞。
一寸一寸，缓慢的描摹，当她的手和视线同时落到他的唇边，她脑中不可遏制地想起它的柔软和侵略。
幽梨双颊绯红，继而像是被电到一般收回手，一个劲的摇头，“我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慕玄无声勾起嘴角，伸手按住她不停摇晃的小脑袋，“那就再想想，好好想想，本仙尊允许你想。”
话音落下，慕玄倾身向前，封住了那一直惦念的柔软。
好好想想？可是他这样，她什么都想不出了啊。
恍惚中，幽梨听到他温热的耳语：“阿梨……真的好甜……”
*
长久的坠落终于出现变化。
二人从湖中一坠到底，却并未跌进想象中的河床泥藻。
湖水被破开，下方竟是一眼看不到边，成片的巨大树墩，每个树墩上都有一个巨大的干草堆砌的鸟巢。
噗的一声。
二人跌落在其中一个鸟巢里，径自被.干草掩盖。
稍许，那干草堆里传出慕玄暗哑的声音，“阿梨想好了吗？”
“我……”
“要不再想想，我不着急。”
“唔……”
“想好了吗？”他调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幽梨一手捂着嘴，一手又想去挡住胸.前，最后犹犹豫豫，双手撑在他的胸.口，让他暂时没法靠近自己。
“你，你这样，我脑子都是一团浆糊了，让我怎么想嘛。”
明明是抗议的话，说出来却只余娇嗔。
“那便不想，或者，阿梨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不迟。”
从不吃肉的人一旦开了荤，怎么可能满足于浅尝？
慕玄一手捏.着她柔.软的腰.肢，又要倾身上前，远空之中却传来了羽翼扇动的声响，还不止一双。
真是讨厌啊！
他快速在她水润晶亮的唇上印上一吻，起身将她一把拉起来，带着她破开干草堆，直接冲出了鸟巢。
百里之外，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样子的大鸟快速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羽翼挥舞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过须臾，便又离得他们更近了一些。
待得再近一些，幽梨终于看清那领头大鸟的模样。
“那是……”幽梨惊愕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慕玄。
“雷舞？”慕玄定定地看着前方，话语中也明显的匪夷所思。
“可雷舞不是神兽吗？天地间只有一只，除非它死了，才会有新的雷舞诞生，怎么，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雷舞？”幽梨不解道。
慕玄沉思片刻，“阿梨难道忘了，永生境中亦幻亦真，它们是雷舞，或许，也不是雷舞。”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它们好像是朝我们来的。”
慕玄单手搂着幽梨，带着她悠然悬于半空，低头在她额上落下淡淡一吻，“不急，先看看再说。”
幽梨脸颊一红，这个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这样不正常了？
随即，她想起他刚刚说的“永生境中亦幻亦真”，忍不住抬眸偷偷瞄他。
那他呢？眼前的他是真实还是幻境？等到离开这里时，他是不是又会变回原来清冷的模样？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幽梨心中黯然，只是眼前，还不是她伤春悲秋的时候。
顷刻间，那群大鸟已然到了他们面前，那领头的大鸟“嗷”的一声尖啸，口中喷出蓝色的火花，径自向他们袭来。
慕玄带着幽梨闪身躲开，下一瞬，另一只大鸟的攻势再度袭来。
砰！砰！砰！
蓝色的火花四处炸裂。
慕玄翻手取出一把玉伞，朝半空扔了出去。
玉伞在空中顷刻变大，挡在幽梨身前，飞快旋转，那些蓝色火花一碰上玉伞便瞬间消融。
“嗷！”
大鸟一声怒吼。
身后的鸟群如同不要命一般接二连三朝着那玉伞冲了过来，竟像是要用肉身直接撞坏那玉伞。
“不自量力。”
慕玄轻哼一声，食指飞快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符文，翻掌一推，那符文被印上旋转中的玉伞，原本翠绿的伞身周围光芒闪耀，竟是被罩上了一圈金芒。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撞上玉伞的大鸟嚎叫着被弹开，在半空中扑腾着翅膀，却还是跌落下去。
见这些大鸟并无多大本事，幽梨心头松了口气。
只是这群鸟数量太多，即便前面的撞上玉伞跌落下去，后面的却丝毫不见迟疑，仍是没头没脑的往前冲，前赴后继。
怎么办？这样下去，慕玄他必定会因运功过度而导致真气逆流啊。
幽梨心急不已，全然未发现从进入这永生境后，慕玄的气息便一直十分平稳。
“看来，不过是一群画虎类犬的异兽罢了。”试探得差不多，慕玄转头看向幽梨，“阿梨，不如让雷舞出来见见它们吧。”
雷舞！对啊，她怎么忘了，她还有雷舞呢！
幽梨赶紧将雷舞召唤出来。
“阿梨终于又想起我了……”刚从墨玉手镯中出来，雷舞习惯性冲幽梨撒娇，只是话才刚说了一半，它骤然看见那黑压压的一群，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擦，这是群什么东西？！竟然敢学我？还敢攻击你？！”
话音落下，它的气息陡然暴涨，原本可可爱爱的娇小身躯也随之快速长大。
到最后变成了和那群大鸟十分相似的模样。
先前，幽梨和慕玄觉得那群大鸟像雷舞，现在两相对比，才发现，只是像，却有许多的不同。
比如，那群大鸟虽然也是通身彩翼，颜色却是暗哑。
而雷舞的彩翼鲜亮明艳，每一根羽毛上都泛着银光。
又比如那大鸟的双眸十分呆滞，而雷舞的一双眼却比宝石更璀璨。
这样的区别太多，多到此刻雷舞挥翅冲进那乌泱泱的鸟群，幽梨的视线却片刻没有在其它大鸟的身上迟疑过。
“轰——”
雷舞口中喷出蓝色的雷火，落到鸟群中炸开巨大的烟尘。
烟尘过后，数不清多少只鸟迅速坠落，原先的群鸟队伍竟被炸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嗷嗷……”
鸟群中开始恐慌。
“嗷——”
那领头的大鸟一声疾呼。
可那些已经惊慌的大鸟此刻已全然听不进头领的指挥，各自扇动着翅膀，四散奔逃。
逃窜中，它们相互碰撞，这样竟也掉落下去不少。
“嗷，嗷——”
头领还在召唤着。
“别嗷了，你，给我滚过来！”雷舞一个闪身，拦在大鸟头领面前。
“轰！”
那头领朝雷舞喷来火花。
雷舞竟全然不躲，直接张嘴将那火花给吞了进去。
“还有吗？继续。”它懒洋洋地道。
“轰轰轰——”
那头领一边后退一边快速朝雷舞喷出无数朵蓝色火花，尽数被雷舞给吞了进去。
到后来，那头领的蓝火开始变淡，火花也越来越小，最后，它干嗷着嗓子，终于再喷不出来了。
“这样就没了吗？”雷舞步步紧逼，“既然如此，那便轮到我了。”
“嗷——”
头领眸中露出无比惊慌的神色，回头去看它的队伍，身后却早已是空空荡荡。
幽梨惊讶的发现，那群大鸟竟全都躲进了先前她和慕玄曾跌落的鸟巢之中，一个个瑟缩着身子，只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脑袋，仰头看着半空之中。
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幽梨默默鄙视它们。
“轰——”
一道雷火击中那头领的左翼，彩色的翅膀被炸出一个黑窟窿，一股羽毛烧焦的味道在半空中飘散。
“轰——”
第二记雷火喷出，击中那头领的另一侧羽翼，两个黑窟窿竟十分的对称。
雷舞似是十分满意，点头道：“这样倒是挺好看的。”
两边的羽翼都被击穿，那头领身形再难稳住，径直往下跌落，雷舞冷哼一声，俯身冲下去，接二连三朝它追击。
那头领东摇西晃，奋力躲开。
四散的雷火落在那些巨大的鸟巢上，不过片刻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嗷——”
“嗷——”
原本躲在鸟巢中的大鸟们再无处可藏，嚎叫着冲出来，四处逃窜，只可惜那些雷火落在它们身上便再扑不灭，它们越是逃窜，反倒被点燃的鸟巢越多。
到后来，不光是鸟巢被烧，就连下面那些巨大的树墩也都随之燃烧起来。
“轰”的一声。
随着雷舞最后一个雷火击中，那头领身上已是千疮百孔，看不出本来模样，若不是地上那团黑乎乎冒着烟的东西还在微微起伏，幽梨都要以为它已经被烧熟了。
“嗷…嗷…”虚弱的声音从黑烟中传出来。
那团东西最后挣了又挣，终于再没有动弹。
须臾。
一颗五彩妖丹慢慢漂浮出来。
原本神情散漫的雷舞眸光突然一滞，“竟然是它？！哈哈，哈哈哈，我报仇了，报仇了！”
话音落下，雷舞一张口，直接将那妖丹吸了进去，闪身飞回到幽梨跟前。
“阿梨，这东西叫疽鸢，原本并不是长这个样子的。疽鸢算是我的近亲，却只是最低等的灵兽，它蛰伏许久，一心想将我取而代之，当初我刚破壳时，险些被它吃掉，后来幸得??兽所救。这些年我一直在寻它，不曾想它竟是躲到了这里，还幻化成我的模样，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生出了如此多的小兽。”
话说到这里，雷舞微微一顿，幽梨这才发现，原本四散奔逃的那些大鸟在头领死后竟全数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鸟类，体型也大小不一。
看来，这都是那疽鸢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它们幻化出来的，那疽鸢穷极一生想要做别人，最后却是连它自己都做不成。
雷舞扭了扭脖子，望向幽梨的眼神突然变了变，“阿梨，我脖子好痒！”
幽梨一愣。
脖子痒？是要她帮它抓一抓吗？可这么大的脖子，她该给它抓哪个地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