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让她好好当一回英雄吧。
想到这里,慕玄示意雷舞落在他的肩头,再次将隐身符贴好,不疾不徐朝着巷子外走去。
*
驴车看似简陋,里面却是铺着厚厚的软缎,幽梨躺在里面晃晃悠悠,一时竟有了睡意,未免真的睡着误了事,她干脆神识离体,飘出了车外。
驴车看似温吞,实则不慢,不一会儿,便拉着他们到了城门口。
虽说此刻还是清晨,城门口刚刚打开,可排队进进出出的人已经不少,那些人一左一右排列成两队,一边是步行出城者,一边是车马。
两边各有守城的士兵对进出的人车逐一盘查。
即将轮到驴车时,幽梨眉心微蹙,竟为那两个贼人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她和那名女子都是被他们用迷.烟给迷晕后,直接套了麻袋随意扔在车里,未做半点隐藏。
只要那士兵掀开车帘,立马就能发现异常,到那时,他们铁定出不了城。
可那样一来,她还怎么去救那两个贼人口中其他被抓的女子呢?
幽梨心中焦急,正想着要不要施下障眼法,好帮着这两个贼人出城,不料,那士兵的手才刚伸向车帘,一颗黄灿灿的金瓜子便落到了他的手面前。
那名被称作昆哥的猥琐男子朝士兵呵呵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稀疏的牙,“官爷,我们是黄观主的手下,这车上拉的是黄观主的客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将金瓜子放到士兵手中,“这点小意思是观主请诸位喝茶的。”
他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那士兵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拉车的驴,整个人一震,显然是会意过来,且觉得过意不去,收回手的同时看向昆哥的笑容竟还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拱手道:“原来是黄观主的驴车,恕在下眼拙,刚刚竟没有留意到,恕罪恕罪,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不料昆哥却将他拦住,“我们观主送人的东西可从没有收回的。”
那士兵闻言,赶紧接住那颗金瓜子,道了声:“那在下便代各位兄弟感谢黄观主了。”说完,他径直朝下一辆车走去。
幽梨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忿忿。
看来她刚刚是白操心了!
也是,他们既然敢这样大摇大摆的绑了人出城,自然是有应对的法子。
只是,这个黄观主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守城的将士对他闻之色变,甚至对他的手下都如此客气?
看他们这熟练的样子,想必这城中的守将都与之逃不了干系。
幽梨回想起先前那昆哥说的,这些女子都是为贵人准备的,说不定,他们口中的贵人权势更加滔天。
幽梨看了一眼城头,那里写着大大的“桑箬”二字。
桑箬城,她默默记下这名字,想着之后要不要连着这城主和那黄观主的老巢也一并端了。否则,即便她能救下这一批人,之后,他们仍旧可以卷土重来。
只是这样一来,慕玄少不得要多等她一些时间了。
思虑间,驴车已经晃悠着出了城。
出城后不久,那驾车的黑子接连挥鞭抽打驴屁股,催动着驴车加速前行。
官道渐窄,两旁的良田都有不少荒芜。
行至小路,路面上有些坑坑洼洼,车内不由得颠簸得厉害。
之前被套住的那名女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颠醒了,麻袋中传来呜呜声和挣扎的动静。
车外的昆哥听见动静,掀开车帘的同时,伸手从兜里掏出沾了迷.药的手帕。
幽梨一惊,赶紧朝那女子施了个术法,那女子不再出声,麻袋又恢复了安静。
昆哥刚要去解麻袋的手顿了顿,仔细盯着一动不动的麻袋,嘴里不由得嘀咕:“刚才明明看见动了,怎么这会子又不动了?”
稍后,他左看右看,见两个麻袋确实都没有动静,将那手帕又收了回去,抓了抓后脑勺,一瞬间,竟觉得被颠得有些莫名心烦。
他放下车帘,朝身旁的黑子斥责道:“着急忙慌些什么呢,慢点走,这两个可都是极品,颠坏了你赔得起吗?”
黑子一愣,看了看天色,大哥向来性急,每次回去晚了他们都要被责骂,往常他们出了城都是这样赶路的,怎么今日昆哥却要他慢点?
可他自从入伙以来,向来都是听差遣的那个,闻言,只好将速度慢了下来。
直到行至正午时分,驴车终于拉着他们靠近了郊外的一座庄子。
从外面看,这庄子四周杂草丛生,甚至把院墙都遮住了大半,院墙也是破败不堪的样子,就连大门都被杂草覆盖,俨然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庄子。
即便是有人路过,尤其是晚上,除非实在没有地方落脚,这样的屋子轻易是不敢进去的。
可驴车却丝毫没有停顿,径自穿过杂草堆,进到了院中。
穿过前面荒废的院落,黑子停好驴车,将车上二人扛下来,跟在昆哥身后往里走。
早在先前驴车穿过杂草堆时,幽梨的神识便已飘到了高处,俯瞰整个庄子,看清那外面几间荒废的屋子不过是骗人而已。
穿过废弃的屋子,他们进到后院。
昆哥对着紧闭的院门打暗语一般三长两短敲击,停下之后,那边传来脚步声,随后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谁啊?”
“大哥,是我,昆子。”
黑漆漆的院门从里面被打开。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被叫做大哥的那人长得五大三粗,面红如酱,偏偏还生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十分凶残,他肩上扛着一把弯刀,看向二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那昆哥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大哥莫气,等今日这批货送去,你我兄弟或许就要飞黄腾达了。”
“真的?”红脸大哥明显不信,“这话你从前可没少说,哪次真找着让观主满意的货色过?”
“大哥,这次是真的。”黑子在一旁连声附和,说话间,他将肩上的二人扛进院门,径直走进正对着的厢房,轻手轻脚将麻袋放到了床上。
“大哥若是不信,只管查验。”黑子说话间还在喘着粗气。
红脸大哥将信将疑,眼神在二人面上来回,随后又落到床上,“你们二人,不会是因为这次人数不够,今日回来得又晚,故意这样说,想要我不责罚你们的吧?”
昆哥摸着八字胡摇头,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指了指床上的麻袋,“大哥,是与不是,你打开一看便可知。”
黑子在一旁附和点头,“大哥你赶紧看看。”
见他们如此笃定,红脸大哥放下手上的弯刀,上前去解麻袋。
“大哥,我来帮你。”黑子十分积极,一脸的垂涎之色。
虽说先前昆哥已经跟他说了这两个女子都是他们不能动的,但是多看看,总是能多饱一饱眼福的。
红脸大哥手上的麻袋最先解开,里面装的正是他们先前抓到的那名女子。
他眼前一亮,下意识点了点头,口中啧啧称赞,“这个确实不错,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昆子,“光靠她,或许能得观主一笔打赏,却不一定能赏得了我们长久的富贵啊。”
昆子笑容猥琐,“大哥,你再看看另一个。”
红脸大哥闻言,转头看向被黑子解开的那个麻袋。
粗布麻袋被拉下的一瞬,原本因为没有开窗而略显昏暗的屋子似乎瞬间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少女一头浓密的乌发披散,双眼紧闭,眼睫如同羽扇,肤若白雪,唇似点绛,黛眉微蹙。
即便没有睁开眼,眼前已是绝色。
此时此刻,红脸大哥与先前那二人见着幽梨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反应,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睛瞪得仿似要掉出来一般,他甚至不敢想象,这女子若是将那双眼睑睁开,会是何等的潋滟倾城。
他颤抖着开口,声音沙哑,和他先前训斥他们二人时判若两人,“这……这世上,竟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说话间,昆子和黑子也随之附和,“是啊,我们先前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边说着,三人同时重重地咽了咽口水。
“呸!臭流氓!”幽梨飘在半空看这三人的眼神中满是怒火。
她捏了捏拳头,恨不能立马就灭了这三人,可是一想到他们口中的其他女子,只好咬牙忍了下来。
“可惜,可惜……”红脸大哥摇头叹气,恶狠狠地闭上眼,艰难地转身,朝身后的黑子连连挥手,“快些,赶紧将袋子系上,别让我再看了。”
黑子不明所以,贪婪地又看了一眼麻袋中的人,遂将袋子系好。
待得幽梨和那名女子再次被装好,那大哥走到墙边,上下摸索了几下,推开了一扇暗门。
几乎是暗门被打开的一瞬,里面传来压抑的、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听声音竟有十几人之多。
“大哥。”原本正在看守那群女子的二人迎了上来。
红脸大哥朝那二人挥手道:“赶紧轻点货物,即刻出发。”
随着密室中的女子一一被带出来,幽梨细数,连同她和同来的那名女子一起,竟有整整二十人之多。
她们双手都被捆在身后,用一根粗麻长绳将她们串起来,脚下还套了铁链,行走间发出听令哐当的响动。
少女们各个满脸泪痕,被拉出来时不停求饶,可那五名男子却无一人面有动容,反倒是在拉扯间不耐地催促,扯得她们脚步凌乱,有好几人的脚踝都磨出了血痕。
偏偏这时那黑子竟然色急,他一双眼时不时看向其中一名女子,终是忍不住朝红脸大哥道:“大哥,我们都有那样好的货了,要不就留下几个,让兄弟们好好享用如何?”
说话间,他已是饥渴难耐,伸手抱住那女子便上下其手,撕拉一声竟将那女子的半边衣衫扯破,露出粉白香肩和若隐若现的沟渠。
那名女子原本还只是小声抽泣,被他这样一拉扯,惊得慌乱挣扎,大声哀嚎起来。
这真是没法忍了!
半空中,幽梨气到发抖,抬手挥出藤枝,径直抽向那黑子。
没想到,原本走在黑子身旁的红脸大哥竟和她同时出手,幽梨的藤枝抽中黑子右手的下一瞬,红脸大哥的弯刀也落了下来。
噗的一声。
鲜血四溅。
黑子的右手直接被斩落,整个人瞬间疼得倒在地上不停翻滚。
惨叫声响彻云霄。
红脸大哥刀尖指向黑子的脖颈,怒目圆瞪,“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省得连累我们,被观主责罚!”
昆子和其他二人在一旁看着,竟无一人上前劝阻,甚至在听见红脸大哥说到观主责罚时同时打了个激灵。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黑子这时终于惊醒过来,捂着尚在冒血的右手,蹒跚着爬起来,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见红脸大哥一副气急的样子,黑子又转向昆子,“昆哥,你快帮帮我,帮帮我!”
“大哥。”昆子叹息一声,朝红脸大哥开口,“黑子虽跟着我们的时间不长,但好歹兄弟一场,就帮帮他吧……”
昆子话还没说完,黑子听见心头一喜,刚要开口道谢,却不料他下一句竟是:“帮帮他,让他走得痛快些,否则落到观主手中怕是经受不住。”
“大哥!昆哥!不……”
“也罢!”下一瞬,红脸大哥手起刀落,黑子的人头便已滚落在地。
一旁的众女子早已吓得泣不成声。
就见那红脸大哥望着地上身首异处的人,回头又看了一眼被另外二人扛在肩上的麻袋,幽幽叹了一口气,“但愿观主不会怪罪我们。”
说罢,几人仿佛对刚刚的一切司空见惯,只是一脸麻木地带着众女子,从密室后方出去,将她们分别装上四辆驴车,一人驾着一辆,朝着远处的深山行去。
而那看似废弃的庄子里,不久后便有一群野狗闻着那浓重的血腥味而来。
*
驴车排成一队,沿着山路盘旋向上,山林逐渐茂盛。
先前那名女子再次幽幽转醒,这一次,幽梨没有再将她弄晕,反倒是跟着她一起,也装成了刚醒的样子。
她们二人被放在最前面的一辆驴车上,驾车的正是那红脸大哥。
听见里面的动静,红脸大哥却并不慌张。
先前,他将她们两弄上车后便将麻袋取下,用绳索将她们二人绑了起来,此刻并不担心她们有逃脱的机会。
驴车内,那名女子刚挣扎着坐起来,转身看见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幽梨,眸中一震,“你……”
她刚要说话,幽梨却抢先开了口,“妹妹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啊。”
说话间,幽梨带着些许哭腔,一边说一边朝那女子眨了眨眼。
幸得这女子十分聪慧,一下便看懂了幽梨的暗语,赶紧接话道:“姐姐,我们这是被抓到哪里去啊?”
幽梨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车帘外传来那红脸大哥的声音:“二位姑娘醒了?”
女子显然是听出车外的声音和先前抓她的那两人不同,想到他们还有更多的同伙,能够逃脱的机会便越是渺茫,心中越发焦急。
她转头看向幽梨,见她一脸镇定,说出口的话却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呜呜呜,大哥,求大哥放了我们,你若是要钱,我们姐妹可以回家去取,要多少钱都可以的,呜呜呜……”
女子被她的假哭弄得一愣,原本心中的慌乱竟不由自主平息下来,甚至还配合着幽梨一起呜咽起来,“呜呜呜……大哥,姐姐说的句句属实,我们家中钱财只管拿去便是,求大哥放了我们吧。”
幽梨原本只是闲来无聊,想着能不能从这红脸大哥嘴里套些话出来,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有趣,差一点就要将她逗笑了。
她和那女子对视一眼,无声朝她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昭,我叫红昭。”
“我叫阿梨。”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想到此刻情形,又同时呜呜呜地假哭起来。
“二位姑娘莫要哭了。”外面传来那红脸大哥的声音,“你们不必害怕,我们虽手段歹了些,二位姑娘却是有福之人,此去定有大造化,说不得到时感激我都来不及。”
幽梨收住哭声,满是疑惑道:“你将我们绑来,我们为何要感谢你?”
红昭也随之附和,语气怨怼,“就是,哪有人感谢贼人的!”
红脸大哥被骂贼人也不生气,反倒是呵呵笑出了声,“已经到了这里,你们想跑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实话。青云观的黄观主你们可曾听说过?”
说出这话,他原本以为车上二人定是会如雷贯耳,没想到,半天却没听到回应。
他以为她们没有听清,于是重复道:“青云观的黄观主你们可曾听说过?”
这一次,车内终于传来回应,“什么青云观?什么黄观主?我们从未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