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又是一声道谢，祁景序借了火，就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走到斜对面的位置站定。
他的薄唇里很快吐出灰白色，烟雾袅袅上升，在空气里盘旋回荡。
不得不承认，祁景序抽烟的姿势很赏心悦目，那是属于成熟男人的松弛与自得。
隋烟别开脸，努力控制失衡心跳。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冷不丁的，罪魁祸首叼着烟斜斜地看她，低哑声线打破沉默。
穿着凸显矜贵气度的西装，黑发一丝不苟，端肃沉着的男人，竟然还可以拥有呼之欲出的性感荷尔蒙。
已经打算离开的隋烟停下脚步，挑眉反问：“祁总需要我问什么？想让我好奇什么？”
“隋烟，你继续装。”祁景序今天很不给面子，看着隋烟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语气讥讽，“知道我成了你的顶头老板，你至少在心里骂了我一百遍，要摆出毫不在意的样子，难为你了。”
祁景序永远知道怎么戳人伤疤，也最清楚怎样刺激她的情绪。
隋烟只沉吟半秒，哼笑一声，启唇反击：“是挺难为我的，突然要我看着讨厌的旧情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确实很心烦，不像祁总，费尽心机到这儿来――”
身段娇柔窈窕的女人往前一步，细腻显白的手指轻轻触碰男人的领结，再沿着纹路线条往下滑，然后勾住最末端，在指尖绕圈。
犹如情人的缠绵。
她抬眸，笑着看他，狐狸似的眼神勾人心魄，透着媚劲儿，音色更娇柔：“该不是专程为我而来吧？”
祁景序垂眸，冷眼瞧着隋烟的过分举止，神色不起波澜，淡定推开她。
像是遁入空门的僧，断绝七情六欲，再不受蛊惑。
“隋经理，还有五分钟开会，别迟到了。”
祁景序把狠狠掐灭的烟蒂扔进垃圾桶，背影都透着无情。
隋烟悻悻收回手，这么多年没见，他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不过他们如今没有任何关系，她再也不是在祁景序耳边吹口气，就能让他躺在床上半宿都睡不着觉，来来回回去冲几次凉水澡的隋烟了。
祁景序对她没感觉才是应该的，她刚才真是脑抽了……到底想证明些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君合证券投行一部的部门会议准点召开，作为君合证券史上最年轻的董事总经理，二十八岁就年薪数百万的传奇，祁景序很快就让众人见识到了他的手腕作风。
明白他缘何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开会。”
他指尖推了一下眼镜腿，镜片后凌厉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不疾不徐开口：
“丽康生物医药的IPO计划，我已经和他们邓总聊过大概合作，负责医药的小组去找我助理拿资料，和邓总约具体签约时间。”
“兴隆能源王总的联系方式在这里，我已经沟通完毕，他们计划在港股IPO，有港股IPO经验的小组负责。”
“目前还有华神医疗、方涛水泥、晶泰科技都有一定的意愿和我们君合证券合作，各小组根据自身情况选择承做的项目。”
祁景序语速不算快，发音也很清晰，低沉音色里自带一点京市口音的慵懒味道，悦耳又动听。
可更迷人的，显然是他具体吩咐的内容。
投行里项目业绩有多重要不言而喻，直接和奖金、个人履历挂钩，而在如今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团队每个成员能承做多少项目，创收多少，就要看老板承揽项目的能力了。
通常来说，从分析师到副总裁，主要工作内容都是承做，负责IPO项目具体执行。
执行董事到董事总经理，负责项目承揽，在各大券商激烈竞争有上市意愿企业合作权的时候，凭借人脉资源与把控能力，拿下项目承揽权。
祁景序空降MD，内部自然有一些异议，虽然不敢明面上去谈论，私下里却已经有过很多质疑。
而这一刻，所以质疑通通消失，所有人看祁景序的目光，简直像看唐僧肉。
第5章 六块腹肌也不耽误他早……
君合证券内部的成员之前也不是没有与新上任的董事总经理打过交道，但和那些新官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制定规则、要求树立威信的前老板们不同……
祁景序根本连一句过多介绍自己，了解众人的话都没有说，将雷厉风行贯彻到了极致，也让众人明白什么叫做史上最年轻MD的魄力。
仅仅三分钟的时间，便拿出了五个重磅级的项目。
尤其是跟着祁景序的节奏，会议室里不少人都在同步上网搜索他口中几家，有意愿进行上市计划的公司资料。
投行一部众人立刻就能够判断这几家公司只要IPO，绝对都是中大型的项目。
按照他们的过往经验，君合证券作为中介机构，如果成功跟完几家公司的全部上市流程，从辅导到后续路演定价，一系列工作结束……拿到的中介费用，每个项目至少五千万以上。
虽然他们每年同时做的项目不止一个，可这才是祁景序加入君合证券以后，正式开会的头一天。
轻而易举就带来了这么多个优质合作，不难想象他手中还握有多少别人争破了脑袋想抢到手里的合作承揽权……
所以众人看着祁景序的眼神，立马从之前的怀疑和不信任，变为了精光闪闪。
隋烟所受到的冲击，也又一次刷新。
“咱们项目一部今年肯定又是业绩第一，明年还能继续卫冕！”
“其他部门挤破脑袋，也只能屈居第二咯……”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有个大神级老板的感觉有多香！这完全就是被带飞的滋味太爽了吧！”
“以后还愁什么项目资源？忙都忙不过来了……”
“你这表情到底是发愁还是高兴？”
“我当然高兴！就是以后不想干了，换工作，这些可都是我的超优质履历――隋烟，你怎么不说话，不想发表一下你的感言？”
隋烟回过神，表情木讷：“我要有什么感言？”
“当然是和咱们被带飞的未来有关呀！”
她无奈：“每天十几个小时工作，你们还不嫌累？有这个闲心，还不如……”
“还不如讨论一下新老板的……”
几个投行女流氓的话题忽然就从正经工作转移到了十八岁以下勿入。
她们从祁景序西装下若隐若现的腰背肌肉，讨论到他可能具有的腹部力量，再延伸到他那双笔直的双腿，能够爆发出怎样的男性气势……
话题越来越夸张。
但也不夸张，祁景序脱掉禁欲西装，确实拥有最具野性的身体……
“隋烟，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几人走进茶水间，隋烟摸了下发热的脸颊，摇头：“没什么。”
“该不会你表面正经，其实在心底偷偷想着咱们老板的好身材吧？”
隋烟瞬间炸毛，开始口不择言：“谁知道祁……总是不是中看不中用？长得再高，身材再好又怎么样，六块腹肌也不耽误他早……”
“早什么？”
忽然在几人身后响起的低沉音色，吓得她们全部噤声，除隋烟外，都面露惊恐。
隋烟身边的同事们匆匆问好，溜得飞快，无情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走之前，还送给她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隋烟闭上眼，忽然觉得了无生趣。
不过，她很快就睁开眼，摆出面无表情架势，先发制人：“巧啊祁总，您还亲自来煮咖啡？由助理代劳就好了。”
“助理在忙，我就不找她了。”
隋烟露出微笑：“是吗？祁总还真是体贴下属。”
祁景序走到她身边，眼神很有威慑力：“我似乎听出你的话里还有另一层含义。”
“怎么会呢？祁总您多虑了……既然没别的事情，我就先……”
“隋经理，刚才说我什么，还没说完，不如继续刚才的话题。”
祁景序跨出一步，刚好挡住隋烟的去路，好整以暇盯着她，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隋烟磨着牙：“我是说，也不耽误祁总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才二十八岁就事业有成，令人佩服。”
“隋经理也不差，内部评分，隋经理总是排行前列。”
“谢谢祁总夸奖。”
“隋经理不必这么客气，像你工作这么认真的员工，公司会着重培养。”
一番对话虚伪到了极致，暗藏杀气，隐匿着当事人经年未散的不甘及怨怼，却被默契地忽略。
他们看起来都很讨厌过往那段关系，可每次眼神交锋时，便有纠缠不清的情绪在沸腾。
隋烟踩着高跟鞋，也只到祁景序的耳朵，她直面他说话，需要仰视他。
而祁景序也总是居高临下，低眸垂看，似乎眼前一切都不值得他重视。
“祁总……我先走了，希望您记得那天的话，好聚好散吧，这么下去挺没意思的。”
不断试探攻击，有什么用？
他们早就结束了，遍体鳞伤也是过去，现在重逢就是意外，没必要搞得太难看。
除非祁景序还恨她，但他说过，他不会再爱她，也就不会再恨了吧？
隋烟潇洒转身的同时，祁景序也彻底冷下脸，唇线绷得死紧，平静淡漠消失不见，只剩下兽类捕猎时散发的危险气息。
“满口胡言的女人……”祁景序无声低喃，“我早还是晚，你不清楚？”
早上可以再来一次倒是真的。
隋烟回家已经深夜，她在浴缸里泡澡，很是惬意悠闲，可脑海里总出现她不想忆起的身影。
当年母亲和祁叔叔确定关系后，隋烟不止住进祁家，也被转进祁景序所在学校。
搬进去快一个月，隋烟才见到祁景序，那会儿刚开学，他就已经作为代表去参加数学竞赛。
隋烟其他科目成绩都很好，唯独数学只能在及格线左右浮动，对比她能够争前三的单科成绩，确实有些拖后腿。
想了不少办法，就是提不上去。
刚好月考分数出来，隋烟年级排85名，数学……不提也罢。
她回家找母亲签字，先把成绩条放在客厅茶几上，回房间换了睡衣，下楼，就见到沙发里多出个人影。
长腿随意支出去，半靠着抱枕的男生懒洋洋翻看手里东西，听到动静，散漫地挑起眉，语气欠揍：“数学89，隋同学，我要是你家长，肯定觉得自己生了个叉烧。”
第7章 不情不愿向他求助
十几岁的时候，好胜心足够强，怎么可能忍受被看轻。
隋烟顿时咬牙切齿，板起脸，大步朝祁景序走去，一把抽过他手里的成绩条，瞪他：“谁准你碰我东西了？！”
“抱歉，看到自己家里桌上有这么个玩意儿，随便看看。”
祁景序屈起一条腿，胳膊搭上去，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半点没有表示出真诚道歉的意思。
隋烟冷笑：“一次考试失误而已，你别得意，早晚超过你！”
“嗯，有这个志气很好。”祁景序轻描淡写一笑，“祝你成功。”
他这个表情在隋烟看来就是十足的挑衅，眸子里怒火燃烧，极其讨厌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隋烟知道像他这种天之骄子，一路在光环当中成长，学业家境样样都足够出众，有骨子里的骄傲。
但隋烟也从来都不认输，她很要强。
特别是父亲去世以后，她失去了本身足够美满的家庭，跟着母亲生活。
为了不被任何外人看扁，为了缓解母亲独自养育她所需要承受的辛苦压力，她一直告诉自己，要拧着股劲儿，样样做到最好。
那一刻，隋烟低头瞧着沙发上没个正形的男生。
他黑发剃的短而碎，露出锐利眉骨，眼皮耷拉着看手机，应该是和别人发消息。
或许是他回的太慢了，电话那头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打过来，祁景序语调拖长，懒散回应：“不都说了，我刚回家？”
“快点啊，篮球场都占好了，就等你！”
“哦。”祁景序应了声，“就来。”
他收了电话起身，两人的高度对调，那会儿的祁景序已经比隋烟高出一个脑袋。
他没去看她，扯了扯嘴角：“麻烦让让……叉烧，好好在家学习，争取早日超过我。”
“……祁景序。”
隋烟气笑了：“你等着。”
祁景序根本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也不认为隋烟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结果晚上，他打完篮球回来进门，餐桌旁已经坐了人。
隋英温和地打招呼：“景序回来了，快吃饭。”
他扫过去一眼，父亲也在看他：“赶紧收拾了吃饭，你隋阿姨今天亲自下厨，尝尝她的手艺。”
想到这个家里多出两个对他而言的陌生人，并且还要长期持续性地留在这里，逐渐占据这个家的一切，包括……
他母亲曾经留下的所有痕迹。
祁景序眼神变得冷峻：“饱了，不饿。”
“吃过了？”祁正有些不满，“不都跟你说今晚要回家吃饭？”
隋母缓和气氛：“阿正，小孩子嘛，跟朋友在外面吃饭也有意思，他肯定也累了，让他先去休息。”
另一边，安静低头吃饭的女孩子扎着马尾，小脸光洁白皙，看着就乖巧。
她抬头冲祁正笑笑，说：“叔叔，您尝一尝这道糖醋鱼，是我妈妈的拿手菜。”
“是吗？那我赶紧尝尝。”
祁正转过头，注意力就都放到了隋烟身上，也不去管正处叛逆期的儿子到底要做什么了。
原本刚迈开步子，要回房间去的男生忽然脚步调转，冷笑着朝餐厅走过，拉开椅子就坐下。
他显然是为了挑刺而来。
隋烟跟他的眼神不经碰撞，噼里啪啦，空气里满是敌对的电流。
祁景序收回目光，随便夹起一小块鱼，放在嘴里，眉毛微挑，但什么话都还没说……
隋烟就抢在他前面开了口，叹气道：“妈妈，我这次数学又拖后腿了。”
隋母柔声安慰：“没关系的烟烟，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妈妈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烟烟数学成绩不太好？”
“是啊，叔叔，我其他科目都还不错，就是数学稍微差了一点。”
祁正点头：“景序这小子最好的成绩就是数学，听他们竞赛老师说之后要走保送路子。”
隋烟故意满脸崇拜地看着祁景序：“可真厉害呀，数学成绩这么好，不像我……”
“这有什么的？反正他见天儿往外跑，有这个空还不如给你辅导一下！”
祁正看着儿子，就这么排板决定了：“以后烟烟的数学成绩就交给你了，用点心帮你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