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祁景序对上隋烟的眼神，刚刚还装乖的少女，眸底满是狡猾。
存心找他麻烦。
他放下筷子，语气幽然：“行，辅导学习是吧？你以后可要都听我的，才能够把成绩提上去。”
从那天开始，祁景序的朋友每次叫他出门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掉，他的兴趣爱好变成了……折磨隋烟。
不仅丢给她大量题目，还总拿超高难度的竞赛题目降维打击。
最爱看她咬着鼻头，绞尽脑瓜，也做不出来，只能不情不愿向他求助：“你……帮我看看呗，这个题到底怎么解啊？”
祁景序找着机会就嘲讽几句，然后才摆出不耐烦的表情，教她解题方式。
隋烟每次必定反驳，在他面前完全暴露出张牙舞爪的本性。
也就只有当着长辈面才会收起浑身的刺，都不嫌累。
祁景序乐在其中，直到下次月考，隋烟数学成绩直接上了100分，年纪排名提升15名次。
向来没把隋烟当回事的祁少爷，终于回过神来。
靠，本来只是为了看她做不出来题目苦兮兮的表情，怎么还真辅导她进步了？
……
隋烟突然就笑出了声。
她睁开眼从浴缸里起身，浴巾裹住身体的傲人弧度。
以前祁景序总是拿她没办法，他虽然性子傲慢，但掉进了她的坑里之后，只要她提问，都还是会耐心回答。
甚至时不时就透露出一些他的解题心得，他自己估计都没意识到。
那会儿关系不好，可到底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彻底闹掰了。
隋烟甚至都无法确定，后来母亲和祁叔叔分开，他们本来不该再有任何交集的两条线重新相遇，到底是好还是坏。
从卫生间出去，隋烟拿起手机准备查看这期间有没有工作上的消息，意外看见微信上有一条好友申请。
她心跳突然滞了片刻。
第8章 他跟你最熟啊！
只是当她点开好友申请后，微信头像却不是隋烟熟悉的。
祁景序当初出国留学，社交账户都没有继续使用，隋烟也早就把他的存在痕迹删除掉，断了所有联系方式，以免自己某天会忍不住再去找他。
加他好友的人是王龙，申请消息里写：“隋同学，下周高中同学聚会，你来不来啊？”
祁景序帮隋烟辅导功课，像是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隋烟利用他不经意间教给她的学习方法，成功在文理分科时把数学提升到了年级前列水平。
她心一横选了理科，总成绩又刚好过线，进了祁景序所在的尖子班。
班里一大半都是已经保送或是要走保送路线的，剩下一半也大都是天才型学霸。
就连王龙，虽然整天插科打诨，日子过得逍遥，堪称班上最大的刺头，成绩也不差。
隋烟犹豫片刻，点击了通过。
王龙加上她好友，立刻热情的问：“隋同学，你到时候来不来？班上还在国内的同学可都要聚一聚哦！”
“我还不太清楚下周有没有时间，可能会出差，只能提前一两天告诉你。”
“也行，那你确定了跟我说。”
王龙：“好嘞！”
隋烟也换过微信号，很多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都遗失了，只有关系最好的几个加了好友。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多问这一句：“对了，你找谁要的我微信？”
王龙的回复很快：“当然是祁景序了，他跟你最熟啊！”
就算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关系水火不容，却也都有相同的共识，他们可能是最清楚彼此状况的人。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是如此。
隋烟没再回消息，她刻意去忽略掉心里的异样。
就算祁景序还记得她的联系方式也并不代表什么，她如果想去刻意回忆，不也还是能够把有些号码从深处翻出来？
隋烟不再去想，退出聊天界面，去邮箱里回复工作相关内容，凌晨两点，终于能够戴上眼罩睡觉。
这晚她做了好几个梦，各种情节画面交织在一起，醒来时却一个都不记得。
起床简单洗漱，吃了早饭，又花半小时化妆，她在黑色针织连衣裙的搭配外，披上一件质地柔软的羊绒大衣，拿了车钥匙出门。
投行工作压力大，但同样的，薪水很高，除了基础薪资以外，还有项目的奖金，加起来确实可观。
隋烟研究生毕业第一年工作的收入就买了辆车。
上次去程府宴吃饭，刚好赶上限号才没开。
从到公司那一刻起就开启了高强度的工作节奏，隋烟所在小组擅长医药类IPO项目，所以她上头的副总裁把丽康生物医药的 IPO项目接了下来。
他们组里有六个人来负责，不过每个人手里都不止一个项目，同时间忙碌很多个项目的节奏和压力都可想而知。
虽然在同一家公司，祁景序还是隋烟如今的顶头老板，她见到他的机会也很少。
董事总经理只会在每个项目的重要阶段盯一眼。
隋烟改完一份重要的文件，抄送给自己的老板们，包括副总裁，还有祁景序。
发送成功，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个名字仅仅代表着她的老板身份，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关联。
其他的工作也陆陆续续安排对接了出去，隋烟暂时有一段待机的空档，需要等到客户或者老板们回复之后再继续开启工作。
投行人最怕的就是一整天的时间都很闲，却在快下班之前收到老板消息，然后今晚就可以不用睡觉了。
毕竟老板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凌晨询问完工作进度之后，早上八点又问你，你醒了吗？
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隋烟觉得干这行的人，全是拿命在熬。
还好，今天的老板们邮件回复很快，很精确地提出了修改意见。
隋烟继续干活，忽然接到副总裁何炀的电话：“晚上的上市答谢宴，你替我去吧，我临时有别的安排。”
隋烟在最短时间内过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答应：“好的何总。”
之前负责过项目的不少团队成员都会前往，隋烟没有直接跟项目，但当时有帮忙做一点小工作，也算负责过了。
她不是重要人物，也没必要打扮的过分高调，所以就穿着今天上班的衣服去了现场。
只是在现场看到一些同事的时候，也瞧见了手里举着香槟杯与人交谈，姿态矜贵的男人。
……何炀也没告诉她，这人也要来啊？
不过好像也完全没有告诉的必要。
大老板的行程安排，也不是他们底下这些人能干涉的。
隋烟在周围的香衣鬓影，觥筹交错间，很想装作根本没见到祁景序的样子。
可想逃也逃不了，他送走一个攀谈者，视线已经稳稳扫了过来。
祁景序身边站着的Joanna，友好地冲她颔首，隋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问好：“祁总。”
“嗯。”祁景序淡淡看着她，“这个项目是你跟的？”
“我协助何总完成过一些工作，他今天刚好有其他的重要安排，所以我替他过来。”
“你们何总倒是很放心你。”
祁景序这话说的……隋烟四平八稳地回答：“为老板们排忧解难也是我的工作。”
“是么。”祁景序垂眸看着她，轻飘飘转移话题，“丽康生物医药的项目你跟了？”
“对，已经开始进行。”
隋烟从来没想过自己和他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天，站在名利场里，聊着正经工作，无关风月。
男人金边眼镜后的目光深沉，掠过她手里的酒杯，冷不丁问：“你现在，不酒精过敏了？”
然而这想法还没维持几秒，话题就从工作转移到更私人的层面，暴露了两人的过往。
隋烟下意识去看Joanna。
Joanna站在祁景序身后几公分的位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也对，她是祁景序的助理，两人关系那么近，知道点儿他的隐私也不奇怪。
隋烟平静开口：“吃了药，死不了。”
祁景序眉头微不可见皱起。
“祁总，我看到一个媒体熟人，过去打个招呼，不打扰您了。”
祁景序盯住她背影，周身气压低了不少。
第9章 你男朋友不会误会吧？
Joanna眼观鼻鼻观心，摆出她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的态度。
她作为助理的必修课之一便是，老板的隐私绝对不要去窥探，哪怕就发生在面前也要装瞎，否则她也不可能在祁景序身边活到今天。
毕竟在她之前，祁景序已经开掉好几任助理，他们在工作上都非常精干，唯一错误就是在不合时宜阶段，触碰了老板的某片逆鳞。
如今，Joanna总算见到了这片逆鳞真面目。
“等会儿和宁总的局，推了。”
充满冷调质感的声音响起，祁景序表情淡漠命令。
“好的老板，那等会儿……”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男人指腹摩挲着香槟杯，神色晦暗不清：“我有其他安排。”
“明白。”
Joanna小心翼翼看了眼老板的表情，分明淡得没有几乎没有波澜，她却感觉其中隐含着将要沸腾的岩浆。
忽然同情起那位逆鳞本人。
这种不断克制压抑，随时可能爆发的剧烈情绪，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福是祸？
隋烟也不是找借口，她确实碰见了熟人。
一家企业成功上市的过程里，少不了财经公关助力，无论面向媒体还是公众，都需要专业性的传播。
隋烟在工作上接触过不少媒体和公关，既然碰见了，自然要寒暄几句。
推杯换盏间，哪怕隋烟尽量去躲，也免不了喝几杯，她酒精过敏，只有吃了药能多扛一会儿。
时间差不多，上市酒会到了末尾，隋烟笑着和合作伙伴们道别。
“女士，需要帮您叫车吗？”身着制服的门童礼貌询问。
“不用，谢谢，我已经叫了。”
隋烟客气点头，在门口站着等车。
她裹紧外套，发丝随着风吻上脸颊，微红的眼尾被车灯照亮，在夜里显得妖艳，纤瘦身姿像一片薄纸。
又有辆昂贵的黑色轿车驶来，她目光却未聚焦，直到车子停下，门童已经迅速迎上去问好：“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车后排窗户落下，一只修长分明的手伸出，轻轻摆了摆。
“隋烟。”
紧跟着，低哑声线唤出她的名字。
隋烟回过神，看清车里的人是谁后，对上他偏过来的疏淡眼神。
“祁总。”她嘴角勾出若有似无笑意，却敷衍的不达眼底。
“上车，我送你。”
祁景序习惯性发号施令，语气强硬。
“谢谢祁总好意，不必这么麻烦……”
“上车。”
祁景序皱眉，镜片后的眼神渐渐不耐烦：“如果你不希望收到修改申报文件的工作邮件并且在明天早上七点之前抄送给我。”
“……”隋烟咬牙。
那样就意味着她要熬一整夜。
无良资本家就是他这样的，只知道压榨下属。
隋烟深吸口气，做了决定，按亮手机取消叫车订单，大步走到他的车旁，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就跨坐进去。
把祁景序挤到了旁边。
“哎呀，不好意思祁总，我不小心把你挤过去了，要不咱俩换个位置？”
她无论表情还是语调，都没有半点真心道歉的诚意。
祁景序扯出被她压在裙子下的西装下摆，哼笑：“体重增加了是这样，可以理解。”
隋烟美目怒瞪：“我155，94，就比大学时候重了两斤！！”
她低吼完，面前男人眼眸轻轻眯起，车厢里陷入沉默。
不该提起过去的，明知道那些过往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隋烟有些后悔，只能扭头看窗外，刚才情绪起伏令她现在有点难受，或许是药效弱了，心脏又跳得有些快，脸颊也开始发热。
“去最近的医院。”
祁景序视线扫过隋烟耳后通红的皮肤，沉声吩咐司机。
吓得她立即转头看他：“你干什么？”
“送你去检查。”
男人脸色冰冷：“明知道不能喝酒，以为吃了药就没问题？嫌自己命太长，不如现在就跳车，一了百了。”
隋烟嘀咕：“……谁说我嫌命长，我的命可比你宝贵。”
“没看出来。”
“你――我不去医院，一会儿就好了。”
祁景序直接不理她，反正车门落了锁，她就是想跳车也没机会。
隋烟讨厌麻烦，只能试着软了语气：“我没喝多少，一会儿再吃颗药就没事，真的。”
她心虚瞥了眼司机，放低音量：“我惜不惜命，你还不知道？几个月都不见得会喝一次酒。”
或许是她明显讨好的态度取悦了祁景序，男人推了下眼镜：“下次吃药什么时候。”
“还有一个小时吧。”
“嗯。”
他不说话了，隋烟也没什么好和他说的，她透过车窗玻璃反光，能够断断续续看见祁景序的脸。
差不多五年没见，他已经彻底成为稳重从容的男人。
金边眼镜削弱他骨子里的凌厉，越发疏离隽冷，像氤氲一层雾气。
旧情人重逢这种事，她毫无经验，只能凭着本能去远离他，可祁景序喜怒无常的态度也令她捉摸不透。
他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隋烟没忍住摸出手机，点开好友的微信，噼里啪啦打字，向她抱怨自己的倒霉。
隋烟：“我现在和我前男友坐在同一辆车上，他成了我的大老板，我前几天还跟我妈一起和他爸吃过饭。”
叶笙：“……等等，你是要把我cpu给烧了吗？一段话信息含量这么大？”
隋烟：“嗯哼。”
叶笙：“就是你那个以前看不顺眼结果上了大学就搞到一起还差点毕业结婚的前任？？”
隋烟：“总共就这么一个男朋友。”
叶笙：“哇，好刺激，然后呢？”
隋烟：“我怎么知道。”
她到现在都没想好，以后要怎么办，总有种感觉，从祁景序回来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不可能恢复平静了。
哪怕她努力忽略和祁景序的过往，直觉也告诉她，没那么容易。
叶笙：“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隋烟：“？”
叶笙：“你不是说他挺厉害让你难忘？要是还单身，干脆就再占占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