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知道你学习好。
十阿哥看了完颜照一眼，顾倾也看完颜照：“照儿把《贞观政要》背完了，她背《贞观政要》只用了半个月，也已经开始背《资治通鉴》。”
说着看向四阿哥：“四哥，咱们恐怕要加班加点了。”
四阿哥点头。
十阿哥：“……”他才几天没去尚书房，怎么落后这么多。
他算是看出来了，照儿自己很聪明，肯定也喜欢跟自己一样聪明的人。
他比十四出身高贵，形貌样样不输，年龄还占优势，唯一不如的便是功课。
若他把功课补上去，说不定照儿就肯多看他一眼了。
被赐婚了又怎样，能赐婚也能休妻，只要照儿愿意嫁给他，他随时可以把那个什么蒙古郡主给休了。
于是决定头悬梁锥刺股从今夜开始，明天没断气就一定要回去读书。
回到永和宫，完颜照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顾倾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晚上躺在被窝里，顾倾抱着她哄着她，才把实话套出来。原来是她不想让完颜罗察调去江南，却苦于想不到干预的办法。
“这个好办。”顾倾提醒完颜照，“今日十福晋去储秀宫的时候，你注意到完颜琼的反应了吗？”
这个完颜照还真没注意，不过用脚趾都能想出完颜琼会怎样，当然除了嫉妒，还是嫉妒。
恨不得十福晋倒霉。
完颜照眯了眯眼：“我知道怎么做了。”
顾倾看她：“让别人去做，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初见十福晋，她的两只手都戴着纱质手套，脸上虽然涂了脂粉，还是能看出类似冻伤留下的浅痕。
回来的路上，顾倾问五阿哥十福晋为什么戴手套，五阿哥便把从宁寿宫听来的关于十福晋与沙津亲王一家的恩怨告诉了顾倾。
最后道：“造化弄人，原本被当成太子嫡福晋培养的琪琪格成了太子的侧福晋，而被大妃百般虐待几乎放弃的其木格却嫁给十弟成了嫡福晋。”
一日之间天堂地狱，自己最瞧不起的人却成了人上人，琪琪格怎能不气！
若不是当初的孤注一掷，也许十福晋的位置该是琪琪格的。
顾倾虽然没见过琪琪格，也不难想象那该是怎样一个骄纵跋扈的人。骤然被其木格抢了亲事，还被其木格狠狠压了一头，肯定也是恨毒了她的。
赐婚圣旨一下，太子大婚，嫡福晋石氏正位毓庆宫，琪琪格当天也被人从侧门抬了进去。
大婚当夜，太子醉酒死活不肯去福晋屋里，也没去侧福晋屋里，而是跑去了含珠的住处。
本来含糊一夜就过去了，任谁也不会知道，含珠却不敢留太子。大半夜闹起来，弄得人尽皆知，甚至惊动了乾清宫。
康熙半夜被吵醒十分不悦，让梁九功带人把太子直接押去了石氏屋里，看着两人圆房。
太子自觉受辱，完事之后亲自将石氏的元帕举到康熙面前，气得康熙甩了他一耳光。
而含珠并没有受到任何责罚。
顾倾总觉得这个含珠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者暗中有人保护，不然太子都挨了一耳光，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而且这个含珠曾经一度与完颜琼走得很近，通过完颜琼大约也知道十阿哥钟情于照儿。
按照含珠的尿性，必然会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琪琪格，帮助琪琪格去羞辱其木格，从而挑拨太子、十阿哥和他之间的矛盾。
完颜琼嫉妒心极强，绝不会袖手旁观，落井下石才是她的风格。
完颜照只需将几人的矛盾激化，闹到贵妃的耳朵里，相信以贵妃的手段不可能查不出完颜琼这个内鬼。
就算贵妃忌惮毓庆宫，不敢轻易动太子的人，她还不敢收拾完颜琼吗？
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贵妃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十阿哥身边，完颜琼恐怕难逃退货。
完颜琼被退货，完颜罗察为了自己的颜面多半会做点什么。到时候惹怒贵妃，以钮祜禄氏在朝廷的人脉，完颜罗察再想花银子送礼调去江南，几乎是没戏了。
等完颜琼遭了殃，含珠自然也就暴露了，贵妃可能碍于科尔沁不会拿琪琪格怎样，可收拾一个含珠还是戳戳有余的。
顾倾把自己的连环计告诉了完颜照，却并没提醒她，她该做什么。
完颜照听了说好，奖励似的在顾倾脸上亲了亲，轻声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二聪明的男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倾微微蹙眉：“那第一聪明的是谁？”
说出来怕吓到他，完颜照敷衍：“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说起这个人完颜照一脸崇拜，顾倾有情感洁癖，绝不能忍受喜欢他的姑娘心里还有白月光：“快说，他是谁？”
“他是……贞观天子李世民。”完颜照努力克制，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这副神情在顾倾看来不是一般的敷衍，简直比她的答案还过分：“什么？李世民？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我见过第一漂亮的女人是武则天呢？”
完颜照：“……”就知道说实话没人信。
不过谢谢夸奖。
转过天，顾倾照常早起去尚书房读书，完颜照陪伴在侧。早课上完，十阿哥来了，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内侍。
顾倾转头看完颜照，完颜照朝他点点头。课间的时候，完颜照破天荒主动去找十阿哥说话，十阿哥欢喜得不行，他就知道照儿喜欢爱学习的男孩子。
完颜照例行问候十阿哥的病情，十阿哥笑着说昨日看见她病就全好了，否则今天也不能来上课，听得同桌九阿哥鸡皮疙瘩掉一地，赶紧跑开了。
“我……三姐这几日过得可好？”完颜照磨了磨后槽牙问。
“三姐？”十阿哥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照儿口中的三姐是谁。
他果然没看错，照儿是个极其善良的姑娘。就算完颜琼利用她，算计她，告她的黑状，甚至当面指责她，害她差点受罚，照儿都始终顾念着姐妹之情。
“她很好。”十阿哥才懒得理会完颜琼过得好不好，他甚至不想提完颜琼的名字。
在他心里，完颜琼最近没有受罚就是过得很好。
“到底是一家人，我也希望她过得好。”完颜琼那样恶心的人，完颜照也不想提她的名字，“当年贵妃娘娘将她挑进宫，与我一样都是做伴读的，如今十阿哥到尚书房来读书也该带上她才对。”
带上完颜琼？十阿哥才不要：“在你之前，尚书房从来不让女子进入，更不要说读书了。她哪有你聪慧机灵，没有汗阿玛的特批，便是我想带，也带不进来。”
更何况他根本不想，且从未想过。
完颜照别开脸，暗中打了一个呵欠，使自己眼眶微红：“原来是这样，是我多想了，本来还想替她在你面前求个情。”
十阿哥见不得完颜照哭，可答应她把完颜琼弄进尚书房也委实做不到，只得温声安慰她：“别难过，你真心为她好，我明白。你的好意我会让她知道的。”
完颜照用帕子飞快按了按眼角：“一笔写不出两个完颜，虽然大房二房分了家，她到底是我的……姐姐。”
完颜照恶心到说不下去了，十阿哥很上道儿地接上话头：“放心，你的话我一定转告她。”
做完了既定动作，课间结束。
下午放学后，十阿哥回到储秀宫便叫了完颜琼说话。
自打上次因为完颜松的亲事完颜琼与完颜照起了冲突被十阿哥撞见，十阿哥虽然没有将她与含珠私下往来的事告诉贵妃，却再也没跟完颜琼说过一句话。
完颜琼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为完颜松出头暴露自己。
之后她几次试图接近十阿哥都没成功，直到赐婚的圣旨颁下十阿哥气病了，也没让她在跟前伺候。
完颜琼以为自己完了，谁知还能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据她猜测，十阿哥现在找她说话，多半是因为那位手上长满冻疮的十福晋让十阿哥想起了她的好。
毕竟她从小娇养，身上连块疤都没有，怎么看都比蒙古那个不得宠的郡主好很多。
说不定十阿哥叫她过去是想给她定位份，嫡福晋都有了，给她一个侧福晋不算过分吧。
想着完颜琼并没立刻过去，而是换了新衣裳仔细装扮了一番才动身，等她袅娜赶到的时候，十阿哥都等烦了：“爷只想跟你说几句话，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花哨得像只金刚鹦鹉。
心里惦记着位份，完颜琼依然陪着笑脸：“让爷久等，是臣女不好，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十阿哥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从前你那样对照儿，照儿都不曾记恨你，今日还在爷面前求情，求爷带你去尚书房读书。可尚书房哪里是那么好进的，得通过汗阿玛的考校，你没有照儿聪明伶俐，也不喜欢读书，还是算了吧。”
都什么跟什么，巴巴地叫她过来，只为嘲讽她不如完颜照聪明吗？
完颜琼忍着气，听十阿哥又道：“总之照儿很关心你，爷把话替她带到了。爷觉着你也不能无动于衷，这样吧，你亲手做些糕点，明日这个时辰亲自送去永和宫给照儿。”
也就做点心还能拿得出手。
完颜琼气懵了，合着除了嘲讽，她还得劳心费力地做点心送去给嘲讽她的人吃。
十阿哥的脑子没病吧。
半天没听见完颜琼应是，十阿哥抬眸：“怎么你不愿意？”
完颜琼强压下心里的愤恨，干巴巴吐出一个好，这便从十阿哥的屋里出来了。
伺候她的小宫女月季等在门外，见完颜琼这么快就出来了，忙迎上前小声问：“怎么样啊，是不是侧福晋？”
完颜琼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拿银子去小厨房打声招呼，说我等会儿要做点心。”
储秀宫的小厨房可不是随便用的，还得她自己出银子打点。
完颜琼越想越气，不知为何脑中忽然闪出含珠的影子，要是含珠在就好了，她准能给自己出一个反击完颜照的好主意。
上一次在贵妃面前告完颜照的状，要不是运气不好让皇上搅了局，完颜照还不知道要怎样受罚呢。
真是可惜。
脑子里想着，脚尖便转了向，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毓庆宫的侧门，她经常跟含珠接头的地方。
完颜琼很快反应过来，转身要走，忽听附近的夹巷里好像有人在哭。
她壮着胆子走过去看，发现竟是含珠。
只见含珠的发髻有些松散，左右两边的脸颊很红，细看上面还有指印，明显才被掌了嘴。
这时含珠也看见了完颜琼，惨笑着对她说：“我正要去找你，你反倒先来了。”
完颜琼一惊：“你、你找我做什么？”
含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自然是找你帮忙。”
完颜琼想不到自己能帮她什么忙，听含珠又道：“毓庆宫有了嫡福晋和侧福晋终究不一样了，像我这样从前服侍在太子身边的宫女即便再懂事再如何讨好，终究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完颜琼心中一动：“是谁打了你？”
含珠别开眼，眼圈又红了，恶狠狠地说：“还不是那个蒙古来的蛮子！”
她看向完颜琼：“我听说十阿哥的嫡福晋就是她的姐姐，你若不趁现在筹谋点什么，我的今天便是你的明天。”
完颜琼盯着含珠红肿的脸颊：“十福晋再不济也是科尔沁的郡主，如今被皇上指给十阿哥，我一个小小玩伴，还不如你得宠，我能筹谋什么？”
含珠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你若当真不想筹谋，为何来这里找我。”
想起完颜照赤裸裸的挑衅，完颜琼咬了咬牙，把今天十阿哥找她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跟含珠讲了一遍，最后道：“若是十福晋折腾我，我也就忍了，完颜照算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托十阿哥跑来羞辱我！”
完颜照？她怎么把完颜照给忘了？含珠眼睛亮了亮：“你把点心送去了没有？”
完颜琼不想在含珠面前显得自己很没用，咬牙切齿说：“点心？什么点心？鬼才会给她做点心！也不怕噎死！”
含珠脸颊红肿，此时妩媚一笑看起来格外邪门：“点心你得做，还得如十阿哥说的亲自送过去，不过不能让完颜照在永和宫享用，你要把她约出来……”
她朝左右看看，走上前去附在完颜琼耳边咕哝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却如一道惊雷在完颜琼耳边炸响，不由吓得倒退两步。
含珠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将她拉近自己：“你怎么这么没用，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还要我给你讲多少遍！”
不等完颜琼做出反应，含珠兀自笑起来：“太子的嫡福晋是个菩萨，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把侧福晋压下去，我就能熬出头了。”
她朝着完颜琼笑：“我熬出头自然不会忘了你。再说这一拨下来，你的宿敌没了，十福晋也被拖下水，你才是最大的赢家，至少一个侧福晋的位份是跑不了的。”
完颜琼的心砰砰跳：“能行吗？”
含珠勾唇：“放心，这回我亲自配合你，万无一失。”
这一回她打算来个先斩后奏，等把事办完，让十四阿哥、十阿哥和太子结成死仇，再向主人邀功请赏也不迟。
之前主人太过小心，夏萍死后便不敢再出手了，这才让自己陷入泥淖，害她也跟着遭罪。
若依着她的性子，满宫里的皇子阿哥拢共也剩不下几个。
快要分开的时候，含珠再次向完颜琼确认：“完颜照不会水对吧？”
完颜琼亲眼见过完颜松将完颜照扔下冰湖，完颜照根本不会水，不然也不会差点丢了性命。
她笃定地点点头：“我确定她不会。”
含珠笑着朝她摆摆手：“记得明日午时，御花园浮碧亭见。”
池水虽然浅了点，溺死成年人有点难，对付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足够了。
此时的完颜琼已然被含珠成功洗脑，脑子里除了侧福晋的位份什么都不存在了。
回到储秀宫，被十阿哥瞧见，问她：“点心做好了没有？”
完颜琼面无表情垂下眼：“还没有。我手慢，恐怕要等到明日了。”
十阿哥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忘了就行，明日便明日吧。”
“臣女从前做了不少错事，十四阿哥曾说不许臣女再踏进永和宫半步，这样贸然提着点心过去，恐怕进不了门。”
完颜琼此时的声音无比平静：“既然十阿哥有心帮臣女和照儿再续姐妹情，不如请十阿哥好人做到底，派人去永和宫与照儿说一声，就说臣女明天中午在尚书房门外的夹巷等她。”
不是心里只有她吗，不是我哪哪儿都不如她吗，明日便没有她了，都是你害了她！
“皇宫就这么大点儿，派什么人啊，爷亲自替你跑一趟。”十阿哥巴不得找机会跟完颜照接触。
指甲嵌入掌心，完颜琼都不觉得疼，她挑挑眉，转身去了小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