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离开后,林家的婆子就带着贾母一行人往后院走去,因为林家两个当家人都还没回京城,正房住的院子都没有开,但是贾母注意到了,林家有些院子正在大修,已经被围上了。林黛玉住在靠近正院的听风阁,这里本来就是给林家女儿准备的阁楼,只不过林家五代单传,这个阁楼一直没有用上,如今有了林黛玉,正好能够派上用场了。
贾母来到听风阁,林黛玉正在看账本,听到小丫头禀报贾母来了,林黛玉连忙让人把贾母请了进来。
林黛玉连忙起身给贾母和王夫人请安,又和王熙凤以及三春打了招呼。
问过安后,林黛玉连忙让贾母和王夫人上座,又搬来椅子,请王熙凤和三春坐,最后又吩咐了丫头倒茶。
贾母落座后打量了听风阁,听风阁地方挺大的,屋子里的摆设也挺不错的,姑娘的卧室应当是在二楼,一楼就是给姑娘招待客人的,毕竟是林家,虽然低调,她却知道,林家累世的富贵底蕴也不是一般家族能比得上的。
“你这狠心的,一走这么久便没有回音了,害得外祖母担心死你了,也不派个人来给外祖母传个信,也不知道你回来了过得好不好。”贾母看着林黛玉眼睛就红了。
听到贾母这么说,林黛玉有些内疚,但是想起兄长在贾家受到的委屈,她也不好给外祖母传信,只能借口道:“回来后就有些忙,兄长还没成亲,后院的事儿只能我来料理,一时间就有些不得空。”
虽然是借口,但是这话也不是假话,林黛玉确实是在忙碌后院的事情。
“你才多大,你兄长就让你管这些事儿。”贾母道。
“外祖母,我已经过了七岁的生日了,如今八岁了,可以为兄长分忧了。”林黛玉道。
贾母一愣,道:“那也还是一个孩子。”
“林妹妹,林家是在大修吗?刚刚一路走来就看到有工人在动土。”王熙凤笑道。
“是呀!林家好久没有大修过了,虽然之前也有林家的下人住在这里,但是也只是注意不让屋子漏水,如今兄长马上要成亲了,整个府邸都要大修。”林黛玉解释道。
听到林黛玉主动提了绛玉要成婚的消息,贾母连忙道:“是尚公主吗?听闻圣旨都下来了。”
“是的!是和皇后娘娘所生的大公主成亲。”林黛玉回答道。
“难怪之前皇后对你多有照顾,大公主也给你赏赐了那么多东西,你怎么没早些和我们说呢?我们也好准备准备,这都圣旨下来了才后知后觉地上门恭喜。”王夫人开口道,虽然是说上门恭喜,可是她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怪罪,怪罪林黛玉没有早些和她说这件事。
林黛玉垂下眼睛道:“皇后娘娘说哥哥和公主的婚事还没有公布,让我先不要说出去。”
贾母看见林黛玉似乎有些不高兴,她啐了王夫人一口,道:“皇后娘娘都这么叮嘱她,她怎么敢说来,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那也可以问问元春的消息呀!”王夫人心中还是记挂着元春的,哥哥让元春主动去揭发那件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应,她也着急元春的情况,元春可就在皇后宫中当差,早知道有这桩婚事,林黛玉可以向公主打听一下元春的消息。
听到王夫人说起元春,贾母沉默了片刻,对林黛玉道:“你别怪你二舅母,她就是担心你元春姐姐,也不知道你元春姐姐在宫中是什么情况了。”
“可是我现在也进不了宫,也见不到公主,没办法找公主打听元春姐姐的情况。”林黛玉道。
贾母又是一愣,她叹了口气道:“是外祖母为难你了,你家哥哥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听礼部的大人说定在了明年五月份,因为明年二月还有一场会试,要等会试结束后再准备兄长和长公主的大婚。”林黛玉解释道。
“你兄长成亲,你父亲和叔叔会回京城吗?”贾母继续问道。
“会回来,毕竟兄长成亲,还是娶的公主,是林家的大日子。”林黛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听到林如海和林如渊都会回来,贾母松了口气,基本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贾母这时候也有工夫注意其他的了。
“这都已经十一月了,你这屋子倒是一点也不冷。”贾母这才发现阁楼并没有生火,可是她们坐在这阁楼里却一点也更没感觉到冷。
“兄长知道我怕冷,但是炭火太呛了,而且炭火太多,屋子又不通气,容易出现事故,而且还容易上火,兄长就让工匠先大修了我的屋子,在地板下面铺设了铜管,热水流入铜管中,整个屋子都暖和起来了。”林黛玉笑道,对自己兄长的安排只觉得特别的贴心。
“倒是一个有心的。”贾母叹了口气,她明白,今日想接走黛玉怕是不容易了。
贾母这边有黛玉陪着,贾政、贾琏和贾宝玉就只能在林府干等着,他们上门都没有送拜帖,绛玉一早就去自己先生那里念书去了,如今还得等绛玉下课回来。
贾政和贾琏觉得失策,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完全给忘记了要先送拜帖,但是人家出门念书去了,你总不能让下人把他从人先生那里请回来吧,能够教导举人的先生,想来也是不同凡响,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们而耽误时间,三人只能先等着。
到了午膳时刻,林黛玉连忙招呼贾母在林家用午膳。
林管家媳妇带着午膳过来了。
“林嬷嬷,今日怎么是你过来送膳食?”林黛玉笑道。
“府里丫头笨手笨脚的,害怕在荣国公夫人面前失了礼仪,就干脆我伺候。”林管家媳妇让丫头把桌子收拾出来,然后把膳食从厨房带的膳食从膳盒中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外祖母,我们去用膳吧。”林黛玉笑道。
“好!”贾母乐呵呵地跟着林黛玉去用膳。
“老夫人,让你们也尝尝鲜,今日做的都是我们扬州菜,是小姐从小吃到大的,厨子也是扬州来的,保证您吃到正经的扬州菜。”林管家媳妇笑眯眯道。
贾母如何听不出这个管家媳妇话中之言,明里暗里说他们荣国府对黛玉照顾不周,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心里不满意,她自然是知道背后有她的手段,只是她哥哥王子腾还算是得用,有时候一些事儿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横竖她也不会太过,只是如今在林家被一个管家媳妇点了出来,她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林黛玉却没有多想,扶着贾母来用膳。
看着满桌的扬州菜,贾母乐呵呵道:“这扬州菜和我们京城的菜就是不一样,看着都精致小巧了不少,这么漂亮的菜我都舍不得下筷子。”
“外祖母快尝尝,这道文思豆腐味道不错,入口即化,适合外祖母。”林黛玉推荐道。
“好好好!”贾母尝了文思豆腐后夸道:“确实不错,这大厨也不错,豆腐居然也能切得这样细,实在难得。”
“淮扬菜最讲究的就是刀工,检验刀工最直接的一道菜就是这道文思豆腐了。”黛玉解释道。
听完林黛玉的解释,三春连忙低头看自己碗里的文思豆腐,刀工是真的很精妙。
这时候王夫人开口问道:“前面可有在用午膳?”
“夫人放心!前面已经在用了。”林管家媳妇给了肯定的答案。
听到前面也还在用膳,贾母也安心下来。
在林家用了午膳又休息了一会儿,贾母就想回去了,她看向黛玉道:“玉儿,你跟着我一起回荣国府吧。”
“是呀!林姐姐,我们姐妹们都好想你呀!”探春这时候也开口了,她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说服林黛玉跟着回荣国府。
“外祖母现在就要走吗?兄长还没回来呢。”林黛玉道。
听到林黛玉这么说,王夫人眉头皱了起来,不满道:“你兄长今天没在家?”
“兄长每天辰时都要去念书,要未时才能回来,午时还未过完,兄长定然还没回府。”林黛玉解释道。
“你怎么没早说,那前院是谁在接待?”王夫人不满道,心中还是怀疑,林家这是不是在给她们下马威,为了报复之前林家那小子在荣国府受到了轻视。
贾母听到绛玉不在,也有一样的怀疑,但是她并未表示出来,林家势头如此之盛,人家要报复回来也是应该的。
林黛玉眉头微蹙,解释道:“可是外祖母你们过来没有递拜帖,兄长并不知道外祖母你们会突然上门,所以今日还是照常去念书去了,外祖母来了,总不能让你们不进来吧,前院应该是林管家在招呼。”
贾母一愣,她以为是林家在给他们贾家难堪,原来是她们贾家没有规矩,怨不得林家是这种态度,如若真的不是因为是亲戚,从贾家突然上门,就把他们给拒之门外了,她叹了口气,“我们府上真是乱套了,来别人家做客都不知道先递上拜帖。”
只要不涉及贾宝玉,贾母也并不糊涂,只在贾宝玉的事情上,贾母特别地放纵。
“外祖母!您别这样说,哥哥是真的不知道你们会突然过来。”林黛玉感觉到贾母有些伤心,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在怪你。”贾母摸了摸林黛玉的头发,“既然你家兄长还没回来,我们就再等等吧!总要见了主人再走。”
林黛玉抿了抿嘴,问道:“外祖母要不要去楼上休息一会儿,每天您都要午休的。”
“也好!顺便外祖母看看玉儿的闺房。”贾母想回去,也是因为自己感觉有些精神不济,见能去黛玉闺房休息一会儿,顺便看看黛玉的闺房,她觉得也挺好的。
林黛玉扶着贾母上了阁楼。
贾母发现阁楼通过楼梯分成了两边,一边一间房,林黛玉住在左边房里。
“那边是做什么的?”贾母问道。
“那边是我留给碧玉姐姐的,等她回来,她就可以住在那里。”林黛玉笑道。
“碧玉姐姐?”贾母有些疑惑。
“是叔叔的女儿,叔叔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林黛玉解释道。
贾母恍然大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贾母让黛玉下去和姐妹们玩,这里有王夫人和王熙凤侍奉就行。
林黛玉也没有勉强,她便下了楼,和三春在意说话。
“林姐姐,整个林家都是你在管吗?”探春小声问道。
“林姐姐,你还会回去吗?你不知道,你不在了,宝玉……”
小姐妹好久不见了,四个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绛玉下课,都来不及用午膳,就听到林家的小厮说荣国府的人来了,如今就在府上等他,绛玉都无语了,你上门不先给人家递拜帖的?怎么会有这么不规矩的人家,绛玉想起之前去荣国府糟糕的经历,他现在明白荣国府为何会养出那样一个儿子了。
到底客已经上门了,绛玉在路上买了两个包子,先填了肚子,贾家人已经上门了,他可以明确地知道自己接下来完全没有时间用午膳。
绛玉回了府,就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以及贾宝玉,绛玉差不多能够分出这两个陌生的男人是谁,年长的应当是贾家二房的老爷,年轻一些的该是大房的少爷,绛玉觉得荣国府的关系可乱了,当家的不是大房的老爷,反而是二房的老爷。
贾宝玉见绛玉进来,眼睛一亮,但是想起绛玉也是‘禄蠹’之流,他就觉得可惜,心道:这样神仙一样的哥哥,怎么也是那样俗气?
当然,贾宝玉现在也只敢在心中想想,不敢说出来,毕竟贾政在这里。
绛玉给贾政行礼,“贾大人!”
然后也给贾琏行了一个平辈礼,至于贾宝玉,绛玉直接忽略了,刚刚小厮禀报,这个贾宝玉在林家还闹了一出,他要闯入他林家的后院,再加上之前的事情,绛玉对贾宝玉一点好感都没有,完全将他给忽略了。
见绛玉忽略了贾宝玉,贾政也没生气,想想之前贾宝玉擅闯人家后院,人家没有把他们给赶出去都已经算是脾气好了。
“贾大人,抱歉!并不知道你提前过来,有失远迎!”绛玉嘴里虽然是说抱歉,可是脸上并没有一丝歉意,没有拜帖就上门,和强闯有什么分别。
“是我们来得匆忙,忽略了给贵府送拜帖,实在是我们的疏忽,应当我们致歉才对,实在是非常地抱歉。”贾政也赶忙致歉。
见贾家还有人会道歉,绛玉的脸色好了不少,问道:“不知诸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说陛下已经下旨给你和大公主赐婚,就想着都是亲戚,理应过来给你庆祝一下。”贾政开口道。
绛玉狐疑地向贾政看过来,他没听错吧,你确定这么直接?你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贾琏似乎感觉到了绛玉的心情,连忙找补道:“是这样的,之前林大公子去府上闹了一些不愉快,都是家中的误会,家里的人一直瞒着,知道这几天说起来了,我们才知道林公子已经上门过了,还闹了一些不愉快,我们知道后,就想过来给林公子赔个罪,看在她们都没有什么见识的份上,过去了就过去了,莫要放在心上,毕竟大家都是亲戚。”
见贾琏开口了,绛玉才觉得这事儿才算是正常,哪有人开口就说他和公主的婚事的,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没事儿,只是贵府让我走角门的经历还记忆犹新。”绛玉道。
贾琏连忙道:“肯定是家中仆人闹出来的,家中老仆应当好好整治了,这群人,仗着资历,做事马虎成性,什么人都敢得罪,只是有时候动起他们来实在不忍,毕竟是在荣国府当了好多年差事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们荣国府没有给这些人支付月例吗?”绛玉问道。
“当然有!”贾琏连忙道。
“既然有支付月例,他们的功劳也已经付了,做得好你可以赏,做得不好为什么不能罚?”绛玉实在不理解荣国府的脑回路,下人做得不好,你就换呀!
贾琏一愣,他道:“可是都是在府上好多年的老奴了。”
“可是你的月例不是也支付了这么多年吗?就因为他在府上待得久,做错事了便不用罚了?”绛玉道。
贾琏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林家这位公子说得对呀,什么老奴,什么脸面,荣国府又不是没有支付月例,一个个地还敢在主子面前拿乔。
“都是家中的老人,也是有脸面在的,差不多就行了,真要罚起来,岂不是显得我们主人家太过于刻薄。”贾政皱着眉头对绛玉的观点有些不大赞同。
绛玉垂下眼睛,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怪这位老爷能是贾宝玉的亲爹,不通庶务这一块倒是一脉相承。
贾琏连忙转移话题,道:“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还未自我介绍呢,我叫贾琏,是荣国府大房的,痴长你几岁,你可以唤我琏二哥哥,这位是我叔叔,这位是二房的宝玉。”
“你们换我绛玉或者林大也行,我们家我排行老大。”绛玉道。
“原来是绛玉弟弟,失敬失敬,绛玉弟弟平时都要去念书吗?什么时候休沐,可以去荣国府坐一会儿,上次你去荣国府府里的下人怠慢了,下次去荣国府,哥哥我亲自作陪。”贾琏笑道,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看着很是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