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劳烦诸位哪位把锁打开一下,我人小力气不够。”
黛玉指着朱门上的生锈的铁索对后面的人说完,也没理会他们面上的各种表情就让开了,又接着说:
“撬开了我先对里面说一下话,免得两边人误伤了就不好了。”
她这边话说完了,那边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武将身后的一个小将军出列请求道:“殿下,掌旗,让卑职来吧。”
说话的人脸上坚毅的表情却让黛玉有几分眼熟,这人长得有几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刘掌旗和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点头说道:“玉明,仔细着些。”
“掌旗放心。”那小将军得了令,也不迟疑,立即就用手上的佩剑把锁给斩断了。
“砰。”
黛玉看着锁上火星子一冒,眼神微一闪,随即上前往里面走了几步后对里面喊到:“陛下,和顺回来了。”
这话一说完,立即就有一个小黄门跑上前,仔细辨认了她的样貌后,忙惊喜的说:“县主,可是有人救驾来了。”
“正是。”黛玉点了头,又看没有皇帝的身影,急问道:“陛下人了。”
“陛下在里面,镜公公听到声响叫奴才出来看看。”
那小黄门一边说话一边神着个脑袋往外看,一看到最靠前的四王爷和那武将,脸上的惊喜立马的充满了:“四殿下,刘掌旗。”
“先不要叙旧,快带我们进去见陛下。”
黛玉打断了对方,三两句就让小黄门回了神,赶紧带着人往里面走了。
之前黛玉不过刚把皇帝弄了进来就出去了,倒不知道里面竟然这样曲长。那小黄门领着一行几人急急的往前面行进着,不多会儿就看到里面正坐在阶梯上休息的皇帝。
“父皇···”
“陛下···”
黛玉身后的几人一个大跨步就冲到了老皇帝身前,都是眼含热泪哭得比自家爹遭了罪还要难受。
黛玉嘴角微微抽动便没上去凑这个热闹。
老皇帝和儿子大臣见了面,也是激动的不行,半响才平复了下来,又询问了外面的情况后才安排了部署。
正事都说完了,皇帝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见黛玉老老实实的站在后面没说话,不禁带着心疼的语气说道:“站那里做什么,回来了也不说个话。”
“小镜子,赶紧扶着丫头去边上坐着,这一天忙的也是难为了她。”
老皇帝的一番话,成功的让几个王爷和领了命要出去的将军们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黛玉的身上。
一时投射在她这边的目光有惊讶,有复杂还有羡慕。
她尽量的忽视了那些目光,腼腆的开口回话:“和顺见陛下忙着正事,不敢出言打扰。”
“我们说我们的,你就不会找个地方坐下。”
老皇帝也不坐着了,看着她的眼里满是父亲看女儿一般的心口不一:“你看你那一张脸上,都让灰给抹成什么样子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对方突如其来的操作,差点整蒙了黛玉,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忙过去搀扶着老皇帝:“和顺没事,还是等陛下回了宫再休息也不迟。”
“是啊,父皇。”
那中年男人眼神惊奇的看了一眼黛玉,随即上前扶着皇帝的另一只手:“四哥今日一早就入了宫,为了探得您的消息还被二哥给抓了起来,若没有四哥叫儿子去请刘掌旗他们进宫勤王,这会儿还真不敢说如何了。”
“别提那个孽障···咳咳咳···”
那人几句话成功的就把皇帝的注意力转移了。
老皇帝先是怒骂了二殿下,随即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下面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四儿子,半响才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孩子,平日里就爱不声不响的,今儿要不是老十一说出来,你是不是又缩回去了。”
“行了,先回勤政殿吧。”
*
“姑娘,太太叫奴婢把新做的衣裳给您送来了。”
一道如黄鹂鸟清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宝钗抬头去,只见一个眉眼之间有着一点胭脂红的小丫头俏生生的立在帘子处,两眉之下端的是一汪湖水倒映在眼眸之中。
宝钗心下叹息,又是烦恼又是怜惜的招了手让人进来。
“香菱,怎的这会儿子过来了,太太可睡下了。”
香菱素来敬爱这个姑娘,忙过去了给对方整理着桌上已经写好了的字,一边回到:
“才刚府里的太太打发人找了太太过去,临走的时候下面送了衣裳过来,太太叫奴婢拿了来。”
“怎么没叫那几个送来,偏你来了。”
宝钗喜她知情知趣儿,又想着自家哥哥别的不说,这看人的眼光在没不好的,只是···宝钗正想说什么,就看到香菱手上的乌青。
“文杏,去把屋里的药膏拿来。”
宝钗偏头对外头喊了一声,文杏忙应了声拿了药膏子进来,急道:“姑娘,可是哪里伤着了。”
“我没事,你给香菱拿去擦擦。”
香菱一听宝钗说的,急得赶紧把手往后藏了些:“不过是磕了,哪里能用姑娘的东西。”
“快别说了,文杏你带香菱出去擦,我也好静心写会儿字。”
宝钗心知香菱那淤青多半是自家那个莽撞的哥哥弄得,可她到底是个姑娘也不好太管哥哥房里的事。只能索性把人打发开了,免得不好说。
这边文杏出去前瞧了自家姑娘的脸色,忙拉着香菱出去到了外面的抱夏李坐着。
“来,给我看看。”
文杏伸手拉过香菱的手,一看上面的大大小小的乌青,也忍不住气恼道:“你如今不是在太太那边,怎么又惹到那个···爷了。”
“···”
文杏见她别开了头,也不说话急死个人,但也知道她心里难受,便开导着她:
“你如今还小,太太也念着大爷年岁不到,要是以后到了时候···你迟早是大爷的人,怎么就学不会好好和大爷说话,将来可怎么办···”
一番话说的,香菱也茫然的起来,文杏又说:“日前姑娘去求了太太,说是把你要到姑娘这边来···”
“真的···”
香菱一听,脸上立时就欢喜了起来,还没等她说话,文杏又说:“你也先别高兴,这只是暂时的,多早晚你是要回去的。”
“我知道,不过能在姑娘这里待些日子也是欢喜的。”
文杏看着她那个痴样子,忍不住叹息:
“你呀,可长点心···”
第38章
众人迎着皇帝回了勤政殿,宫女们麻利的为皇帝理了头发,收拾了衣物。
“都坐下吧。”
老皇帝扫视了一圈在殿里的人,对刘掌旗说:“宫里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抓起来,老二那个孽子现在在哪里了。”
“回陛下,臣已经把参与的人都关了起来,就等着您发落了。只是二殿下那里臣不敢造次,只能先把二殿下和贵妃娘娘所在的庆宝宫暂时封了,静等陛下处置。”
刘掌旗见皇帝询问,忙起身把事情交代了,末了又对皇帝赞扬道:“此次多亏十一殿下跑到京郊通知臣,不然臣等羞愧见于陛下。”
听着刘掌旗这话,黛玉眉头微微一动。这话说得倒是漂亮,几时撇清他没有打探皇宫的野心,又给四王爷这边买了一个好,不禁觉得都是些老油条到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这说话不拐弯都对不起身上这身皮。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后,下令:
“···先把他单独关押了审问,刘必你带人把忠明王府先查封了,府里的人都先关入大牢。”
众人听到这里,本都以为下面该有大动作了,却不料皇帝停顿了下来,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后,才下了决心:“先把甄家给围起来,等调查清楚了,再另行处置。”
“父皇···”
十一王爷一听,哪里还坐的住,立即就站了起来想要说话,却被一侧的四王爷紧紧的按住了手。
四王爷面上恭敬的听着皇帝话,按在十一王爷的手上青筋都勒了出来,他仍旧安抚住十一王爷:“十一弟不要着急,父皇自有道理。”
“可是若无甄家在后面为二哥张目,哪有今日之或者,大哥说是自缢,我看说不得就是被甄氏那个贱人给暗害了···”
“···住嘴,朕···”
忠顺王爷本以为一次就扳倒了甄家,一看他老子还要留着那些个祸害,立马开始激情狂喷。老皇帝那里哪还受的住这番顶撞,捂着胸口就要倒下去。
“皇上···”
“父皇···快传太医···”
好一番折腾后,老皇帝才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忠顺王爷和四王爷跪在龙床前认罪请错。
他也顾不得生气,无力的摆手看向边上的黛玉:“好孩子,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朕等会而有事和你说。小镜子,带丫头先去洗漱吃点东西。”
“陛下···”
黛玉看他一口气吊着不上不下的,也怕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就这样的去了。又是担忧,又是挂念着皇帝的论功行赏,这怎么还不问她:“您别生气,保养好龙体才是紧要的。”
“朕知道,你去吧。”
老皇帝无力的摆了摆搭在床上的手,看着黛玉一部三回头的走了,才对边上的刘必说:“宫里关着的大臣都让他们回去,去把蔡静,刘圩,张傲,许杜,赵庸,孙吉传进宫来。”
“是。”
刘必领命,临走时小心的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两位王爷才转头离开。
寂静的内室里,老皇帝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儿子,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父皇,您小心。泰医说您的绳子这次受损大了,该好生修养着才是。”四王爷忙半跪着扶了老皇帝坐起来,一面给他拍着背,一面给拗着脑袋的十一王爷递眼色:“十一弟不听话自有您打您罚,万不可累着自己的身子。”
十一王爷接受到了自家四哥的眼神,也不甘不愿的表示:“都是儿子胡言,让父皇怄气了。”
老皇帝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是还没服气,也不勉强,他轻轻的摇了头,叹息着说:“行了,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儿子知错,可是大哥的事情父皇就真的不管了,侄儿侄女们都等着父皇您为她们主张,大嫂这些日子看着人也不大好了。”
“你大哥的事你不要管,朕自然有道理,你先出去。”
皇帝没直接回他的话,直接把人叫走了。等十一王爷关上了门,这位几十年的皇帝忽而对扶着他的四王爷问道:“老四,老十一觉得朕应该把甄氏一脉全部抄家,你以为如何。”
被问道这个问题,四王爷扶着皇帝的手上不明显的紧了一下。来自雄性动物天然的感觉,他知道这个问题即是危机也是机遇。这既考察了他对父皇心思的委婉合意,也是政治上的博弈手段。
“怎么,不敢回答。”
“不是。”
四王爷沉声回答道:“儿子明白父皇的顾虑,甄道礼带着兵在西海沿子抗倭,若是一股脑的把甄家抄家了难免不惊动于他。更何况甄家各地任官之人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太过急切,的徐徐图之。”
“这只是其一。”
老皇帝听了四王爷的回答,这才让他坐在床沿上认真的和他说了里面最深的缘故:“甄家谋逆的只是一部分,其余的人还是很有才干的。朕知道您们觉得甄家巨贪,不过就算贪得再多朕要他拿出来他还是得拿出来。”
“甄家身为外戚势力,朝野里多得是人看不上他们。没有朝臣和他们守望相助着,他们不过是一块肥肉,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依赖与皇帝的重用和信任。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名臣清流是一把刀,外戚贪官何尝不又是另外的一把刀。你不要被那些迂腐的读书人教坏了,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在于专权。”
老皇帝看着眼前的儿子,似是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一般,半响才又重新凝聚起了精神对四王爷问道:“朕的儿子里,对你大哥我是寄希望最深的,可是他就看不明白这点,总想和老二他们较劲儿。”
“可是您给了甄道礼兵权···”
“甄道礼和甄家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是个遗腹子,就从他的经历而言他是不会和甄家站在一块的。”
老皇帝似乎对甄道礼的忠心非常的又信心,但也没有向四王爷吐露的意思,只是强调着说:“这个人你尽管放心去用就是了。”
这句几乎是明示的话,激得四王爷呼吸的粗重了许多,他立马下榻跪下:“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