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瑶笑了，“那不是正好。”
“啊？”珍珠一脸疑惑地看着姜令瑶，小嘴微微张着，脸蛋又圆滚滚的，瞧着就是个憨态可爱的福娃。
姜令瑶上手捏了捏珍珠的脸颊，旁人都觉得珍珠又笨又丑，她却觉得她家珍珠再好不过了。这么圆润可爱，那些只会欣赏弱柳扶风之态的人当然欣赏不来。“李公子被人说是克亲，我也被人说是克亲。克亲对克亲，正好啊。”
珍珠急了，“他们胡说，娘说过的，姑娘才不是克亲之人呢！”她虽然脑子转得慢又好骗，但是在她的心中，娘和姑娘说的话是最正确的，她是最听的。
姜令瑶收回了手，淡淡道：“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就是如此。”她是不相信这些什么克亲的命理之说的，要是真的有，姜家那些人怎么没有被她给克死呢？可见这什么克亲之说也是有需要的时候拿来用一用，没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忘记了。
她知道的，姜家人不喜欢她，包括她的亲生父母。不过没有关系，她也不喜欢他们。
珍珠问道：“那这件亲事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自然是凉拌。”姜令瑶的眉眼间带着凉意，“难得有一个愿意上门提亲的人，姜家不会不同意的。”不管外面怎么说李优昙克亲，没有实证，姜家大可以说他们不信这命理之说，说李优昙是上好的夫婿人选，他们当然不能不同意，阻拦了她的好亲事。
这话往外一说，谁不说姜家对她这个孤女好呢？
“姑娘。”珍珠有点委屈，瘪着嘴，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好了，别哭。”姜令瑶拿了帕子帮她擦去了掉下来的眼泪，“其实挺好的，你想想，我的克亲之说是胡说八道，那李公子的也可能是胡说八道啊。嫁给他，总比嫁给那种四肢残缺或者性情暴戾，亦或者是有子有女的人来得好吧？”
珍珠一想，也对，马上就破涕为笑。“姑娘说的也对。”
“来吧，我们一起吃糖饼。”姜令瑶把糖饼拿了出来，两个人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吃着糖
饼。
她看着高兴起来的珍珠，心里感慨，还好珍珠好忽悠。其实姜令瑶并没有她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她的心里其实是迷茫的。她真的要嫁人吗？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完全不知道性情的男人？
她上辈子是个乖乖女，除了私底下看小说看电视剧电影的时候会吐槽，从来都没有让爸妈操心过。她一直都乖乖读书，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按照书上来说，她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哦，上网课不算。该死的疫情，上网课真的要绝了，尤其是在大学的宿舍里面上网课。
姜令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反正似乎是一觉醒来，她就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在度过了懵懂的婴儿时期，两岁以后，她就恢复了记忆。可是，这除了让她不再对亲生爹娘有所依赖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十八年过去了，她要嫁人了？啃着糖饼，姜令瑶的心里一片茫然。
“七姑娘。”外头有人在喊，听声音是二婶娘身边的嬷嬷。
姜令瑶吃掉了最后一口糖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她让珍珠继续吃，自己走了出去，“郝嬷嬷。”她看着站在对面的那个容貌刻薄的嬷嬷，心里想着真是相由心生，她的性情也很刻薄。
郝嬷嬷吊着眉梢，对姜令瑶很是有些不屑。“那位李公子说想要和你见上一面，你跟着老奴去外花园吧。”要是以往的话，她还得再刻薄这个七姑娘几句。不过现在，她要收敛一下。
夫人说了，虽然李公子克亲，但毕竟是个举人，有些故旧亲朋和同窗，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至少比七姑娘有用。既然如此，还是要给些脸面的。虽然这般说，但郝嬷嬷却没有要对姜令瑶毕恭毕敬的意思。
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现在还无人撑腰的懦弱之人，连自己的丫鬟都指使不动，她怕什么呢？
姜令瑶低垂着眉眼，说道：“可否容我换身衣裳？”她在其他姜家人的面前都是这副模样，虽然在别人看来有懦弱，可却是她的生存之道。整个姜家人都要欺负人，尤其爱欺负那种会强烈反抗或者哭哭啼啼之人。
她虽然沉默懦弱，却会让人失去欺负她的兴趣。而且她的身上还有克亲的说法，他们也不愿意太靠近她，这才让她能够安生地长大。
郝嬷嬷把眉一横，“李公子都已经等着了，还换什么衣裳？七姑娘，不是老奴说你，这门好亲事你可要把握住了，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要是去晚了，李公子不满，那可就不娶你了。”
这话当然是瞎说的，可是不妨碍她用来恐吓姜令瑶。换什么衣裳，她才不要在外头等着呢。至于进屋去，她才不进去。这个克亲之人的屋子，晦气得很，谁进去谁倒霉，以前就有丫鬟倒霉了，她可不自找晦气。
其实，那是被姜令瑶和珍珠暗地里弄了小陷阱教训的。只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被姜令瑶克到了。
“好，我这就跟嬷嬷走。”姜令瑶也不反驳，不换就不换呗。反正她的衣服都差不多旧，又不是亵衣，有什么不能见客的？
郝嬷嬷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姜令瑶跟上，吃完了糖饼的珍珠冲了出来，跟在她家姑娘的身后。
郝嬷嬷就当做没看见，珍珠这个就知道吃的憨货，跟她计较会被气死的。
三人很快就到了姜家的外花园，这里是姜家待客的花园。姜令瑶总共也没有来过几次，就算是姜家有宴会，她也不出现的。克亲之人，晦气。
姜令瑶看着站在凉亭中的那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神恍惚了一下。
第4章 允诺
姜令瑶走上前去，便见得那人转身。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容貌绝尘，不染浮华，仿若立在云端之上，不悲不喜的神明一般。总觉得这样的人，似乎不该在红尘里翻滚？
郝嬷嬷说道：“李公子，我家七姑娘来了。”
他对着姜令瑶笑了笑，声音朗润，“七姑娘。”
姜令瑶的眼神闪了闪，而后对着李优昙福身行礼，“见过李公子。”他笑的时候，倒是有了几分烟火气，不似刚才那般出尘，好像不在人间。
其实她的心里很是奇怪，这样的样貌，足以让许多女子忽视他那个克亲的谣言才是，怎的就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呢？
郝嬷嬷虽然不尊重姜令瑶，但是她有眼色，知道李优昙是想要和姜令瑶单独说话，便后退，走到了花园出口处站着。在这里，她看得见他们两个人，但却听不见他们说话。
姜令瑶自然是注意到了郝嬷嬷的动作，她的嘴角牵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虽然在她看来，郝嬷嬷是个令人厌恶的刻薄的老妇。可是在她的二婶娘看来，却是再贴心不过的人了。
看，她现在就做得很好，不是吗？姜令瑶对珍珠小声说话，让她也站得远一点。
珍珠警惕地看了李优昙一眼，而后站在了远一点的地方。
“七姑娘，”李优昙的目光直视着姜令瑶，“贸然上门提亲，冒犯七姑娘了。”他的行为是有些失礼的，可不知为何，由他做来，就不失礼了。
姜令瑶说道：“的确是吓到我了。你娶我这个老姑娘作甚？”
李优昙的眼底浮着笑意，并没有对她的直言不讳感到意外。“我本该在三年前就来提亲的，然祖父突然重病在身，而后过世，我须得守孝。守孝结束，我便赶来提亲了。虽是唐突，却是心中所想。况且，我也二十有五了，七姑娘若是老姑娘，我怕也是老男人了。”
“所以，你为何要娶我？”姜令瑶依旧不解，也想要知道个答案。否则的话，她是不甘心的。
李优昙说道：“三年前的灯会，我见过你。”
姜令瑶：“？”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生得还不错，但是她一直都知道，比她生得好看的人也不是没有。就比如姜家，她的大姐四姐就比她好看。所以，她这长相已经够得上让人一见钟情了吗？
“可是，我未曾见过你。”姜令瑶很肯定，因为像李优昙这样出众耀眼的相貌，她要是见过就不会忘记的。莫说是三年前，就算是十年前，她也不会忘的。
“我知道。”李优昙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你当时和你的丫鬟在吃浮圆子，笑得很开心。我刚巧路过，一眼便见到你了。你的笑容很满足，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他认真地看着姜令瑶，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我想着，人生百年，若是能有这样的笑容相伴，倒也是一件幸事。”
浮圆子？姜令瑶想起来了，她三年前难得被姜家的长辈们放出去，和姜家的同辈们一起去看上元灯会。虽然离开了姜家，她和珍珠就被抛下了，但是有几个家丁跟着，她们也不慌忙。
那个晚上，她和珍珠看了许多精美稀奇的花灯，还吃到了热乎乎的浮圆子，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可是姜令瑶也就记得这些了，旁的什么人，她都不记得。
“所以你，喜欢我是吗？”姜令瑶微微仰着头，嘴角带着笑意，那双水润的杏眸里带着光。
李优昙觉着自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上元节，就是这双眼睛，就是这个笑容，一直被他所记着。他点头，“是。”
姜令瑶心里的小算盘马上开始打响了，她是一定会被姜家给嫁出去的。与其嫁给那些歪瓜裂枣，不如嫁给李优昙。他的相貌出众，说是堪比神仙品貌都为过，这就算是平日里看着都很下饭的。
而且他喜欢自己，那么肯定会维护自己，总比嫁给不知道任何情况的人来得好。再者，他无父无母无长辈，家有薄产，自己嫁过去不受约束也不会受苦。这一条条算下来，嫁过去不亏啊。
李优昙又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要和七姑娘事先说清楚，我们成亲后是要离开清河城的。我的老师要去姑苏教书，为了学业计，我们要暂且在姑苏定居，将来大概还会去京城。你跟着我，怕是要受累的。”
“不怕！”姜令瑶的双眼像在放光，“我不怕累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来娶我！”
成亲以后就能够离开清河城，远离姜家这些人，那可是再好不过了。而且她在姜家憋屈了十八年，早就呆够了。能够去别的地方转转看看，再好不过了。这样合适的夫婿人选，她得赶紧抓住了。
他要是跑了的话，恐怕就没有人会带她离开清河城了。姜令瑶不想一直待在清河城，待在有姜家的地方，待在让她不开心的地方。
李优昙微微一怔，而后又笑了，允诺道：“好，我来娶你。”他从身上拿出了一枚玉佩，递到了姜令瑶的面前。“这是定亲之物，你收好了。”
姜令瑶伸手将玉佩拿了过来，触手温润，这块玉佩不是什么普通的玉。这让她心中的欢喜多加了一分，贵重就说明他在意自己，也说明她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可是，我没有能给你的。”她收了玉佩以后，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能够给李优昙做信物的东西。
李优昙的目光投向她腰间的荷包，“那是七姑娘亲手所做？”
“是。”姜令瑶将荷包取了下来，“今日刚戴上去的，李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他们已经算是定亲了，她送个荷包，问题不大。
要是跟她爸妈说的话，他们都不会相信，他们女儿现在能够绣花做荷包了，还是很精致的那种，卖得出价格的那种。她就是靠着自己的刺绣手艺，养得自己和珍珠都白白嫩嫩的呢。
李优昙笑着将荷包拿了过来，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荷花，以及在荷叶下若隐若现的莲藕，笑容更深。“那就谢过七姑娘所赠与的定亲之物了，我定会好生珍惜的。”
姜令瑶眨眨眼，而后笑着说道：“李公子不嫌弃，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们只是再说了两句话，便分别了。姜令瑶跟着郝嬷嬷往回走，在出了花园的时候，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离得远了，她看不清，只能够看得见他的身影罢了。
郝嬷嬷大概也是知道亲事谈得顺利，不准备为难姜令瑶，把她送出花园以后，就让她自己回去，而她则是去找她的二夫人去了。
姜令瑶也不在意郝嬷嬷的无礼，与其看着她那张刻薄的脸，她宁愿自己和珍珠一起回去。
她把玩着玉佩，这刻着鲤鱼的玉佩很是让她喜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姜令瑶的错觉，她好像闻到了荷花的香味。虽然很浅很淡，但好像真的闻见了。不可能吧，都已经入秋许久了，她这房中又没有燃香，怎么会有荷花香呢？
姜家急着嫁人，这亲事便走得很快，不过是两个月，就把姜令瑶给嫁出去了。
成亲当日，姜令瑶穿着李优昙命人送来的嫁衣，坐在房中，听着她的妹妹在说话。她们怎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呢？嗯，应该是觉得她要嫁给克亲之人，会被克死了，所以感到高兴的吧。
哼，今天是她离开姜家的好日子，她才不会和她们计较呢。
“花轿登门，七姑娘该出门了。”
姜令瑶被盖上了盖头，由喜娘和珍珠扶着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了身后的妹妹在说话。
“要嫁给那样丑的一个人，可真是可怜。”
“好歹是个……，……赚了。”
“这倒是。
”
姜令瑶皱眉，她们在说什么？嗯，隔得远了，听不清。
第5章 成亲
虽然听不清她的妹妹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姜令瑶知道她们对自己向来没有什么好意。她们笑得那般开心，叫她不由得有些不安起来。难道她们在她的婚礼上捣鬼了？
姜令瑶捏紧了嫁衣的袖子，牙齿不由得有些发痒，咬的死死的。自己的新生活，摆脱姜家，从此离开这令人讨厌的清河城的生活，要是就这么被她们给毁了的话，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个人若是一直身处黑暗也就算了，但若是原本黑暗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丝曙光，却又被毁掉的话，会比一直身处黑暗还要痛苦。
而耳畔的乐声中，姜令瑶从盖头底下看见了一只手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李优昙的手！虽然她和他在这两月之中也就见了三次面，但是她对于他的手却是记忆深刻的。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如同白玉雕成的一般。这样一双手，若是想要忘记怕是也难。姜令瑶伸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这只手的手心上，那一刻，她所有的不安全都就此消散了。
她被扶着进了花轿，而后花轿被抬起，她从姜家出了门。
没事的，婚事不会出现意外的，她和珍珠都会好好的。姜令瑶在心中安慰自己，而后伸手在花轿的窗口处轻轻敲了几下。她的动作是带着节奏的，是和珍珠约定好的暗号。
“姑娘。”珍珠听见了这声音，靠近了花轿。她虽然不太聪明，但其实不笨，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珍珠，你在就好了。”姜令瑶放心了，她把自己最重要的两个――藏私房钱的匣子和珍珠都带出了姜家，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珍珠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却很开心的笑意，“我在的。”看，姑娘最喜欢她了，都成亲了还惦记着她呢！哼，姜家那些坏人还说姑娘一定会不要她的。胡说八道，姑娘才不会不要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