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直郡王呢?”
“奴才来的时候,直郡王已然是得了消息的,把八爷堵在小园子很是暴打了一通,说是八爷如今都下不来床了呢!”
“直郡王暴打八爷?”怎么可能?直郡王可不是个莽夫!他明知康熙绝不会叫儿媳气死庶母这类的传言传出的!如今明朝残存势力可是嚣张的厉害,没影的事儿都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若是打听到了这事儿!传将出去,皇室颜面何存?当然,康熙为此定然会很是补偿直郡王这个‘受了委屈的可怜人’一番的。
按理说,直郡王便是心中再气再恨,就算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吧,也该只会暗地里下手才是啊!绝不该如这般闹到明面上来的。
因为这事儿一旦闹到明面上了,不仅会惹了康熙不喜,本来到手的‘补偿’将全都化为泡影,更重要的是,对老八来说,不轻不重的一顿打算什么?他还能把老八打死给他额娘偿命不成!
既然不能,那这主意简直糟透了!完全得不偿失,绝不该是能与太子党斗了这么年的直郡王的手笔!
“可还出了什么事儿?”
空青想了想,啊的一声道:“直郡王大闹时,正巧八爷与李家姑娘在一处,行为颇为亲昵,后来,李家姑娘更是不顾一切挡在八爷身前相护,如今,八爷与李家姑娘暗生情愫之事,怕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借刀杀人!
“原来如此。”静姝叹了口气,老八与李家的关系直郡王怕是早几日便知晓了,一直按捺不发多半是为了日后谋求更大的利益,如今,他顶着会失圣心的可能也要帮惠妃报仇,当真没有辜负惠妃娘娘的一片慈母之心。
而此时,早早暴露夺嫡野心的八爷,日后的路多半要不顺了。
背叛了直郡王,气死惠妃,又挖了太子爷的墙角,嘶~这位日后怕是要在朝中寸步难行了。
在康熙心中,怕是亦如是。
只不过···惠妃之事,她怕是也脱不掉干系,那四爷那里?
“爷呢?”静姝急匆匆问道。
空青两眼迷茫,想了想道:“爷该是在前院书房呢!奴才方才回来时,正巧十三爷先奴才一步进门。”
“十三爷上门,怕是多半是太子的意思。”李家此番,另投之意溢于言表。
对太子而言,李家、曹家不过织造小官,却也极其重要!
这两家不仅是康熙极信任之人,还是康熙放在苏州、江宁的耳目,李熙、曹寅更是有直通御前密奏的资格,这些年,二人频繁向康熙呈递密折,奏报地方上的情形,不拘雨水、收成、米价、疫病、民情、官吏的名声,甚至似还有暗查之职!
可以说,有了这两家,便是在江南有了双眼睛,多了双耳朵!
更不要说江南之富庶,有了他们便是有了源源不断涌入府中的聚宝盆!
这些年,曹李两家贪污之事知情者甚多,一直没有显于人前,一方面是碍于康熙待这两家的亲厚,另一方面就是太子一直压着。
可谁晓得,原来太子是一直在背锅呢!
如今没吃到鱼反而沾得一身的腥!太子如何能轻饶的了曹李两家?如何会轻易放过老八?
这事儿便是在康熙面前都讨不了好去!要知道可是康熙示意曹李两家与太子多亲近的!即便曹李两家真亲近太子都会失了圣心,更何况人家还自行择主了!这在康熙眼里就是自己的奴才背主了!
尤其近年来,康熙随着岁月流逝隐有英雄迟暮之惧,而他的儿子却一个个正是而立之年恍若英姿雄狮,本来康熙就越发忌惮,如今又发现自己信任的奴才背弃自己投向自己年轻的儿子,这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老了不顶用了!如何受得住?
若是这时候再爆出来李家、曹家贪污银钱的数目,不知道康熙会不会再在众臣面前为他们二人设法开脱,并叫曹寅与李熙轮番兼管巡盐务,借此让他们补完亏空了!
第173章 唯姓真
空青见自家主子又陷入沉思,不知在琢磨什么,生怕自己再扰了主子思绪,便悄步退下,抱着个绣筐子斜靠在门前几步的听雨回廊之中,一边绣着荷包一边打起精神为主子守门。
静姝则是沉着性子等四爷来,结果没等来四爷,先等来的居然是舒舒觉罗氏。
舒舒觉罗氏到的时候脸色发白,瞳孔微涨,双唇紧抿,一副惊惧之态。
“这是怎么了?”静姝上前拉住舒舒觉罗氏的手,触及对方满手的冷汗一顿,但到底笑着拉着人进了屋子,叫空青去膳房叫一份莲子猪心汤来。
舒舒觉罗氏听了声音好久才有回应,她苦涩一笑,道:“我原以为我是蠢笨了些,可如今却发现,我比我以为的还要蠢笨上许多!”
静姝没有仔细问,若是事关旁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打听两句无妨,但若是事关舒舒觉罗氏自己,那她还是闭嘴吧!
可舒舒觉罗氏却怔愣着自顾自的开了口:“我曾与一人相交,自以为情分不浅,便是发现她把自己的儿子假作她人之子,也不曾与旁人提过一句,我只道她有她的无奈,她的为难…
毕竟,她上头那位嫡妻确实泼辣狠厉,原本那嫡妻就不满她们爷待她那几分好,使尽了手段,若是知她怀孕生子,怕是他们母子二人都活不过岁去!
毕竟,她为了生子甘愿自己跳进那嫡妻的陷阱里只为了到庄子才能好生安胎!
毕竟,为人母,若不到万不得已又如何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旁人教养,甚至,连名字都记在旁人下头呢~
为此,便是我们爷那儿,我也没漏过半句!
我自以为与她情深,把她当亲姐妹相处,什么心里话都与她说,甚至她那儿子,我当时分身乏术都托仅存的关系相护过几回!可是她呢!
她与我从未有过半句真言!当初离开的悄无声息,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我还哄我自己说事态紧急,哪容得这些,可如今再看,她便连出身都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不,姓是真的,只姓是真的···哈哈哈····”
舒舒觉罗氏就这般撒疯劲儿撒了半晌,然后再用了一碗莲子猪心汤后飘忽的离开了。
静姝没有留对方,因为她隐隐猜出来舒舒觉罗氏说的是谁了。
“顺心!”
“主子。”顺心见舒舒觉罗氏神行不对,就紧忙放下手里头的活计护卫在章佳主子身边,生怕舒舒觉罗氏发疯一个不小心再伤了主子!见人总算走了才松了口气,就又听见章佳主子开口唤她。
“你去打听打听看舒舒觉罗氏来之前见过什么人,或者是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儿才生出异样来的。”静姝捏了捏鼻梁,只觉得这事儿一桩比一桩更棘手。
“是,奴才这就去。”顺心只道是章佳主子担心舒舒觉罗氏,应下就准备出去,
“小心点,莫要叫人发觉出什么。”
一听这话,顺心立马心中慎重了不少。
一边琢磨这事儿到底有什么说法,一边打算出去找人,路过王顺时犹豫再犹豫,还是把事儿告诉了王顺。
结果见王顺听了她的话直接扭头进了书房!
气得顺心牙根紧咬。
都说了这活儿很不必惊动主子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榆木嘎达脑袋!
这会儿主子知晓了,她也不能随意离开,只能继续候着等主子那边的信儿。
结果···“主子唤我?”难道这舒舒觉罗氏突然发疯当真那般重要?
想到这儿,顺心立马回忆方才舒舒觉罗氏那糊里糊涂后来甚至颠三倒四的话,确认一个字儿都不漏,自个儿的看家功夫还在,才松了口气跟着苏培盛进了书房。
等到顺心活灵活现的把舒舒觉罗氏演了一遍之后,四爷垂眸不语。
但稍微了解些许他性子的苏培盛、王顺以及顺心都立马放缓了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主子生气了!
静姝不知道顺心已经把舒舒觉罗氏的事儿报告给四爷了,她这会儿正愁呢!
万一一切当真如她所料的那般,她该如何跟四爷说这个事儿又该如何解释自个儿知道这事儿!
说了,四爷定然会疑心她为何会知晓这种事儿,说不定会连累到自己。
可是不说,那就是个随时能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她怕一个不好,自己日后会追悔莫及!
啊!烦死人了。
等到顺心回来的时候,静姝已经把头发撸掉了好些了。
“主子,奴才打听到舒舒觉罗侧福晋正巧遇上了直郡王暴打八爷的事儿,起先舒舒觉罗侧福晋在一旁看的很是起兴,在一个纤细的女子挣开婆子的阻拦挡在八爷身前时,突然脸色就变了,神色很是不对,又见那些婆子三小姐三小姐的唤那女子,更是恍若发疯一般拉住了两个府中的丫鬟,问起了那位三小姐的事儿···”接着顺心把那些丫头是如何说的,直郡王如何暴打八爷这出戏是怎么走的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就是···虽细节颇多却字字言简意赅,全讲完也没用上多少时间。
静姝见事情真如她所料那般,不只不觉的欢喜,还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恼人极了。
她到底要如何把这事儿说与四爷听呀!
这边静姝还没想好法子呢!四爷就伴着漫天星辰踏进了屋子。
“我还道今晚上爷不回来睡了呢~”静姝拉着四爷的手就往里间去,鎏金铜盆里半盆水温和舒服,氤氲的热气里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松香气。
只是惯例般一边握着四爷的手、挎着四爷的胳膊一边检查地扫了一圈屋里伺候的头顶,然后,就被顺心和苏培盛头顶的话惊的一愣!
顺心脑袋上字幕走的飞快,什么明明是章佳主子要打探的,可是有了结果之后怎么章佳主子反应平常,反倒是主子神色惊疑不定了一瞬?
还有什么王顺这个木头疙瘩,都说了这点芝麻大小的事儿咱们私下查了若是要紧再与爷回禀也不差什么,他非要自己去报告与爷,反叫这事儿上我左右不是人!若非如此,我方才一定要探探章佳主子叫我去打听这事儿的目的的!
不过…好在他把事儿报与主子听了。
第174章 四大猫
等等,就算已经禀报给他了也木有用呀!任他再怎么头脑风暴也不可能想到世界上还有‘重生’这种事儿呀!
我该怎么办?
静姝心中乱七八糟,但手上熟练地接过汤碗塞进四爷手里,看着四爷几口就把汤喝了干净,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架势,就差把四爷当挑食的熊孩子看了。
直看的四爷满目无奈,失笑摇头。
“白日里可惊动了你?”
一听就知道四爷说的什么事儿,静姝心中腹诽:我身边伺候的不是都跟你打完小报告了,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呀!
不过好在四爷主动提起这出,要不还得她费心思找个由头把这事儿引出来。
静姝心中欢喜,但脸上却显出两分犹豫之色来,道:“直郡王对八爷动手,那般大的事儿我这儿又不是与世隔绝,如何会不知?宫里送信儿的才到空青就听说了来禀与我知晓了,就是不知惠妃娘娘···”
四爷听着那未尽之言,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无非是对惠妃之死心中有疑。
四爷挑眉,这人有时候还当真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便是他多活这一世,但到底宫中无人帮衬,他这早已出宫建府的阿哥,能入后宫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这两年也只仗着脑中那点子‘先知’勉强牵出三条暗线来,每一个暗桩都平日里不敢轻动。
惠妃那事儿,也是他的人意外发现了些许踪迹,那时候惠妃已然毒入肺腑,药石罔医,桃绿知道此事事关重要,便不等命令到便自行查探,若不是为此他折了两个人进去,探出来的结果他多半是要不信。
可这人,居然仅凭一个结果,便恍若神助般猜得其中几分,当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静姝见四爷垂眸不语,立马微微仰头去瞄他的头顶,见一片三道杠的雾气迷蒙,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里头真的有什么事儿!
立马就要开口。
四爷猜出静姝要说什么,直接抬手挥下去屋里伺候的,给苏培盛一个眼色,示意他在门口守着,任谁也不许靠近。
苏培盛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今儿这事儿是一出接一出的,主子也该嘱咐章佳主子几句旁人听不得的,便躬身出了门,看着闭合的屋门,犹豫了犹豫,喊来一个小太监,对他嘟囔了两句,然后就催他赶紧出去。
没过一会儿,王顺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了大开的院门前,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他微微颔首,苏培盛瞬间心就定了。
他也就没注意,与王顺视线错开时,对方一瞬间柔和了不少的表情。
“你如何会这般觉得?”当真是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只是觉得惠妃娘娘当初能从一众庶妃中走到四妃之首的位置,如何会只因那么两句话就硬生生气死了?况且,惠妃娘娘那般要紧直郡王,如今听了这话,便该知八爷九成九是不会如她所期盼的那般一心为了她儿子做事儿,若是直郡王失了八爷,不说壮士断臂,也是很大打击的,惠妃娘娘心疼护着直郡王都来不及呢!如何会这般撒手而去?”
甚至静姝觉得,一开始惠妃娘娘多半是在装病,她应该是看明白老八和郭络罗氏都是用不上的,觉得这些年的付出都是白瞎给了白眼狼,而她又太清楚老八的本事儿了,怕老八日后与她儿子争权,打算正好借这个由头先用孝道把这夫妻俩的名声压死!若是能把老八折腾的名声有瑕无缘皇位最好,说不得那时候老八就能踏踏实实为她儿子卖命了,若是不能,也要狠狠从老八身上扒下一层皮来!老八这些年费尽心思维护名声,她一口气把老八这些年谋划的成果都给毁了,也算是给她儿子报仇了!
只是不知,是哪位借了这个局又布了死局,黄雀直接一口把螳螂给叼死了。
“哦?”四爷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许是不曾感受过多少母爱,他倒是从未从这方面考虑过,如今想来,心中颇为心酸复杂,不过,他从不会把这些显露于人前,只是把五味掺杂之感强压下心底,转而道:“太医最初给的脉案可确实是郁结于心、神思不属。”
“郭络罗氏之言听说闹的极大,照太医院那些人的性子,若是查不出什么毛病定然会往京中传言上想,会往这事儿上扣又有什么奇怪的?”静姝看着四爷,犹豫了犹豫,还是直言道:“说不得惠妃娘娘还会说些自己有些什么心口闷,头晕心悸之类的症状。”
“···”四爷依旧瞧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静姝的脑袋道;“真是越发胆子大了,什么都敢说出口。”
静姝抬头一瞧,小太阳熠熠生辉。
好嘛~喜欢听真话不喜欢她藏着掖着就直说嘛~非得猜猜猜的,别人都是男生猜女孩子的心思,搁她这儿怎么都反了!
“这不是爷问起嘛~又只爷在跟前。”又是稳准狠地一下顺毛,四大猫就差咕噜咕噜晒肚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