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发送后,魏森敞缓缓开车离开了服务站,继续着从蓉城去龙山镇的路程。
而于此同时,他的微博下面涌出一大波评论。
啊啊啊,敞暗居然开微博了……但是,敞暗大大的第一条微博是什么东东啊……
敞暗大大新书依旧很惊艳啊……不过,大大,她是谁啊,大大的女朋友吗?为什么会心情复杂呢??
惊!敞暗大大的微博原来是这个风格嘛,和文风很不像啊……
呜呜呜,我老公敞暗开微博了,但是他的第一条微博发了另一个女人……
大家好,我是敞暗第一条微博里的那个她。谢谢。
……
魏森敞到了龙山镇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过。
等了一会儿,差不多五点的样子,看见甘芯婓从医馆里走出来。
甘芯婓跟苏从徐张有庆等几个同门一起走到了医馆的路边,她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走了啊,明天见啊……”
“明天见。”
跟同门们说了再见,她转过身,看见了魏森敞立在对面的路边,她脸色沉了沉,没有搭理他,直接往龙山镇上走去。
她现在需要到龙山镇上,赶最后一班发阳城的班车。她每次来师父这边跟诊,都是赶这趟班车的最早班次从阳城来龙山,最后班次从龙山回阳城。
魏森敞与她隔着马路的距离,也看见了她的脸色,他眸光暗了暗,顿了下,还是缓缓地迈步,跟上了她的身影。
几分钟后。
甘芯婓走到了龙山镇。
她在龙山镇的一个街尾停下,然后蓦然回眸,冷淡地看了眼十来米外的身姿高大的男人。
魏森敞这时也停下了脚步,幽暗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见她面色冷漠,甜美的脸颊上似乎露出了几分厌烦。
他心里陡然滞了滞。
想到了那天,在蓉城的客运站外面,她对他说的话。
甘芯婓看了他几眼后,冷淡地收回了目光,迈步,继续走着,却听见他的声音。
“甘芯婓,你等等。”
他在叫她。
叫了一声,魏森敞见她并没有停下,迈大了步子,几步追到了她的跟前。
甘芯婓看着挡在跟前的高大男人,顿时有点绷不住情绪。
她刚才看他,就是希望他识趣离开,想不到他还拦在了她的跟前。
她咬着牙冷漠地说,“魏森敞,你是不是忘记了,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啊。”
由于身高的高度,魏森敞此时正平静地俯视着她。
他清楚地看见她脸上冷漠情绪里真的挂上了厌烦,他顿了几秒,溢出平静似水的声音,“所以,我叫你等等,是想跟你解释。”
甘芯婓冷声,“解释什么?”
幽暗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说:“之前,说请你去镇上餐馆吃饭,因是婆婆授意,她想要感谢你。”
甘芯婓眸光缓了缓,情绪也在逐渐变化。
她盯着温润的脸庞,看着那双唇继续一张一合地说,“昨天上山,是因为最近在写一篇文章,跟山林有关,需要到真实的环境里去汲取灵感……”
甘芯婓闪了下眸光。
她默了刻,回复。
“好,算我误会。”
说完,她绕开魏森敞,继续往镇上的班车停靠点,走去。
魏森敞迈着长腿,慢慢地跟上去,继续说,“到镇子上来,是因为下一篇文章,与城镇有关的,也需要到真实的环境里去汲取灵感……”
甘芯婓停下了脚步,冷淡的脸色渐渐地变得平静。
她转眸看着他,轻声,“嗯。”
魏森敞默了默,紧接着,听见她说,“但是,明天,我不希望在医馆外面看见你。后面都不想……”
低缓平静的声音送入耳,像风声般带着悠悠的回荡音,魏森敞目光一滞,停住下了脚步。
看着她的窈窕背影往前一晃一晃地往前走去。
一丝气息也不留下。
他没有跟上去了。眸光幽暗地看着她,走到了路边,站在那里等了一下,一辆客运班车停靠在路边。
她身姿轻盈地上了车,找了个后排坐下,隐在了车里。
他静了静,也想回到医馆外开车回蓉城了。眸光微微一掀,他却在这时,看见了班车前头的大屏挡风玻璃的一角,刻着那趟班车的起始站与终点站。
终点站那儿。
赫然写着“阳城”两字。
她也是阳城的吗?
似一层波澜惊起。
魏森敞迅速搜刮了一遍,与她相识以来的记忆,发现,她并没有在他的耳边,提到过她的家在哪里。
就连之前去车站送她,他也未能目睹,她上了回哪儿的车。
情绪万千地想了片刻后,他转了身,去了医馆外取车。
第二天。
一整天。
甘芯婓都没有在医馆外面看见魏森敞。
下午五点过,她跟诊结束,跟着苏从徐他们说了明天见,然后像以往一样走到镇子上,赶上了最后一班车回了阳城。
一个小时后,班车到达阳城车站。
此时阳城的暮色已涌上,街道上华灯明亮。
她走出了阳城车站,在车站外面赶了一班公交车。她家在城市的南边,从阳城车站到她家,还需要坐近二十分钟的公交车。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要到七点的时候,甘芯婓在甘氏布艺店外的车站台,下了公交车。
她回到布艺店时,里面散着灯光,是明晃晃的一片。
赵之芳笑说,“我女跟诊回来了。”
甘芯婓笑着应了声,“嗯,妈。”
赵之芳:“肯定饿惨了哦。”
甘芯婓嘟嘟嘴,又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嗯,饿惨了。”
赵之芳:“快上楼去吃饭吧,你爸应该把饭都做好了,妈马上关店了就上楼去吃饭。”
甘芯婓一笑:“好啊。”
女孩甜美的侧脸闪出盈盈笑意,远远看着,在明晃晃的微黄灯光下有点朦胧炫眼。
她紧接着走到了布艺店的后面,在那儿,拉开一个后门出了去,出去之前,似乎还喊了声什么话。
跟女孩说话的中年女人应了声,笑着走到布艺店的门口,按下了一个门口墙壁上的开关,布店外的两张卷帘门就轰轰落下。
完全遮住了布艺店里的风景。
静默地站在路边角落的魏森敞,这才,回了神。
他愣了愣,静静地想着。
原来她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啊,只是她住在阳城的南面,而他曾经住在阳城的最北面。
温润的脸庞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走回到,停在远处路边的车子前,坐上车后,缓缓地驱车去往阳城城北。
约是三十多分钟后。
在一座陈旧的老式员工宿舍楼的大门外,他停好了车,下了车。
第39章
黑夜里。
魏森敞站在老式宿舍小区的门前。
幽暗目光望向进口门口的那栋六层楼的宿舍楼。
宿舍楼上只稀少地亮着几簇灯光。
宿舍楼的六楼一整层是一片的暗黑,那一整层都没有人居住了。而靠左角落里的一间就是他的家。
只是后来,他和魏萱去了蓉城,他在蓉城的庆喜花园住下来,后面又把魏萱送出去了疗养院,家里也就没有人了。
他房间里的那些物件书籍等,被他逐一搬到了蓉城,也没有剩下太多东西了。
只有他母亲魏萱的卧室还基本保留着原样。因为魏萱不让任何人动。
目光转了转,他望着六楼下的五楼,那里的窗户正明亮着。那便是曹慧兰的家。
曹婆婆和他们家是邻居,却是胜似亲人的邻居。
他记得那时,整片宿舍里没有人与他和母亲来往,曹婆婆却是整个宿舍小区里,愿意一直与他家交往、并且关助他家的人。
魏森敞在原地默了默。
他一个人也没有回到那个家去,他走回了车子前,坐到车里,回了蓉城。
-
此后的几天,魏森敞按照了甘芯婓说的,没有再出现在邓氏中医馆外面。
随着时间流走。
农历新年也逐渐来临了。
年二十八这天,魏森敞开车去了一次龙山镇,他没有看见甘芯婓的身影,自个暗想着,快要过年了,她应该是没有跟诊了,说不定正在家里准备着年货。
于是,他驱车到了阳城南面,来到了甘氏窗帘布艺店的外面。
他远远地站在一个隐蔽的街角,在哪儿站了一会儿后,就看着穿着大红羽绒服的甘芯婓,面带着浅浅的笑意,拿着一叠儿红色窗花走出了布艺店。
片刻后,她的母亲抱着一个长板凳出来,贴着商店的玻璃墙放着。
甘芯婓将窗花放在地上,踩在板凳上,赵之芳说,“小心哦。”
甘芯婓笑了下,“嗯,放心吧,妈。”
她在板凳上站稳后,赵之芳将窗花贴给她,她开始在玻璃上贴着大红窗花。
一张贴完,紧接着下一张。
两张玻璃墙上各贴了六张。
整个商店的外面,顿时看着喜气洋洋的。
他静静地观赏了一会儿,直到她贴完,从板凳下上来,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然后和赵之芳回到店里,不再出来。
年二十九这天,魏森敞一早驱车到了蓉城城边的一家疗养院,下了车后,他走进了疗养院,来到了一间病房里。
病房里的白色床上,坐着个四十来岁的目光空然的女人。女人长相极好,披着微卷的长发,低垂着眉眼,似正坐在床边神思着。
纵使她看在年龄摆在那里了,也很美。
女人见魏森敞走进病房后,微微地抬了抬目光,空茫的脸色上露出了一丝轻微笑意,“儿子,来了。”
魏萱虽然有严重的精神病,很多时候都处于意识混乱的状态,但是她状态好的时候,也会有几丝清楚的意识,能认出自己的儿子。
魏森敞走到她的身侧,看了眼,她嘴角完全愈合的淡开伤痕,以及手腕上那处长好的狰狞伤痕,轻声说,“嗯,妈。”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女护工从病房外走进来,见魏森敞已经来了,连忙笑说,“魏先生,你来了。”
说着,她走到床边,指了指床上放着一个小药箱,“你妈的药,我都收拾在这里了,服用方法医生也写在了药盒上面。”
魏森敞回神,“好的,我知道了。”
袁阿姨继续说:“那过年就辛苦你照顾你妈了。”
魏森敞:“嗯,你早些回家过年。”
袁阿姨笑了下,“好嘞!谢谢魏先生你了!”说着,她露出点不好意思的面貌,“我才来照顾你妈两个多月,你就发了那么多工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魏森敞默然。
上一个护工被他辞了。这个护工做事还算仔细谨慎,他给她多发点工资,也是希望她再接再励。
袁阿姨:“哦,魏先生,那你就先带你妈回家吧,我收拾收拾病房也走了。”
“嗯。”魏森敞应了声,看向迷茫失神的魏萱,扶起她的手,“走了,妈。”
魏萱有点懵懵的,站起了身,被魏森敞扶着走出了病房。
魏森敞带着魏萱来到疗养院外面,两人坐上车后,魏森敞开车回了庆喜花园。
她们回家时,已是中午十一点。
进了客厅后,魏萱在客厅的沙发边坐下,目光空然地扫了几眼干净整洁的屋子,她默了默后,没有讲话。
魏森敞给她倒了一杯开水,放在茶几上,“我去厨房做饭,今天我们随便吃点,明天年三十吃点好的。”
魏萱没吱声。
魏森敞也不知道她听没有听进去,又补了句,“你好好在这里坐着。”
魏萱似乎听懂了什么,轻声点头,“好啊。”
魏森敞走出了厨房,剩魏萱默默地坐在客厅里。
魏森敞走进厨房后,先打开了冰箱,拿出一些青菜和豆干,他将它们放进洗菜篮里,慢慢地洗干净。
清洗好后,又放到了案板上,开始切着豆干。
他正切着,忽然听见了轰地一声剧烈响动从二楼传来。他的卧室和书房都是在二楼。
他目光凝了凝,放下了手中的豆干,转身,迅速走到了客厅,果见客厅空空如也。
轰地又一声剧烈响动,从二楼上传来,似什么重大的物件被推倒。
他快速走到客厅外,从外面的后门,上了二楼去。
到了二楼,他一走进书房,就看见他的两个书柜里,有一半的书籍被掀翻在地上,胡乱地散作一片。
原本整齐的屋子,混乱不堪。
魏萱站在他的书架前,看着了一本现代诗集,将它从书架里抽出来。
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那本书,颤抖着十指,一页一页地撕下,边撕边哀哀地说,“为什么是诗集?为什么是诗集?”
撕完后,她又红着眼睛,搜刮着书架上的诗集,又看见了一本诗集后。
她伸手,正要去抽那本书,魏森敞走到她的跟前,神色淡淡地按住了她的那只手。
魏萱有点恼怒,哀怨的脸色染上没有得逞的怨恨,她挣扎着,“你放手!我要把它们都撕掉!都撕掉!”
魏森敞充耳不闻,脸色冷淡地想要将她往书房外推。
魏萱开始不依,她躁动地甩了甩手臂,一只手打掉了书桌上的笔架。
笔架倒在地上,又发出了碰地一声,各种笔散落在地上,连带着那个绿色香囊。
魏萱一脚踩过去,魏森敞凝眉看着,连忙弯下身,在魏萱下脚之前,大手一勾捡起了它。
拿起香囊后,魏森敞不动声色地将它收进了裤袋里。
魏萱看了眼,继续躁动着,只是她抵不过魏森敞的力气。
快要被他推出书房外面了,她红着眼眶愤怒地转过眼眸,看了眼魏森敞温润如玉的沉静脸庞,她怔了怔,下一子似乎平静些。
从他的脸庞下,她又一次看了见那个人的影子。
她愣了下,像小孩子没有继续得偿所愿,恼怒地赌气着,冷厌厌地说,“你就跟他一样,长了张虚伪的会骗人的脸。”
魏森敞已将她推到了门外。
他强硬地一手关上了书房的门,魏萱也一手搭在了书房的门把手,似乎还不甘心地想要进去,把它们全部撕掉。
魏森敞看她一眼,冷淡的脸色静了静后,忽然平静地说。
“我怎么会和他一样……”
“我应是和你一样。”
魏萱还挣扎地想要闯进书房里,然后听他这话后,她搭在门把手上的十指渐渐地松开了,她愣了愣,迷惑地盯着他,“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