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几秒,迈腿,朝着她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侧。
她看着跟前的高大身影,声音平和,“你要毕业了吗?”
魏森敞也确定了,她刚才主动看向他,是有话要跟他说的。他坐到了她的身侧,“嗯。”
她继续问:“什么时候离校?”
“下周拍毕业照,拍完毕业照就可以离校了,不过学校允许我们六月中旬之前搬走,但是没关系……”
我家离学校也很近的。
他没有继续说,甘芯婓也没有问他没关系什么,她静静地默着,一点点飘忽而来的初夏和风扬起她耳边的发丝。
魏森敞见她侧颜很柔和,想到自从那晚以后,她似乎没有这么柔和地跟他坐在一起过了。
他顿了几秒,柔声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甘芯婓平静地看向操场,操场上有人散步,有人跑步,有人做着健身操……她眸光闪了下,“魏森敞,其实都过去了,我也没有什么感觉了,也淡忘了……你也忘记了吧……毕业后就不要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祝你毕业快乐,未来一切顺利。”
温润的脸庞似乎瞬间染上了阴霾。
眸里的流光散去,他用幽暗不见底的眸子看她一眼,见她平平静静地,柔柔和和地坐在那儿。
他心里挣扎着,挣扎着,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唇瓣,“芯婓,那天晚上……”
甘芯婓已站起身,脸色柔和地转过身,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魏森敞按住了有点微微发颤的双手,他缓了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缓了缓,霍地站了起来,大步上前追上了她。
在她跟前拦住了她。
甘芯婓清和地抬眸,看着挡着跟前的高大身影。
她也没有什么不悦神情,依旧很柔和。
对上她的眸光后,魏森敞渐渐地卸下了脸色阴霾,他平静了一下呼吸,露出一张温润脸庞,“好,我答应你。”
目前,都可以答应你。
“但是,你记不记得,你还说了答应我一件事情。”
甘芯婓想起来,她是答应了他,做一件她接受的事情,“嗯,你说。”
魏森敞温和地看着她的神情,轻声,“一周后,我们拍毕业照,你能不能来陪我拍几张照片?”
他的幽暗眼眸里透出恳求。
很浓烈的。
晃得甘芯婓心里翻涌着异样的滋味,她垂了垂眼帘,“好,我答应你。”
“好!”
“下周六早上十点,文学院教学楼前见!”
“哦,你不用记时间,我会提前给你发短信。”
“我等你。”
他虽然现在也心情复杂,到底但是掩不住溢涌而来的欣喜激动。
甘芯婓见他有点不淡定了,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样子,脸色平静,“嗯。”
说完,转身,继续走了。
-
一周后。
早上十点过一点点。
甘芯婓走在文学院教学楼外面两长排绿荫树下,她看着这两排熟悉的绿荫树,想到了搬到源和校区的那天。
他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夏季,蓝天白云,绿荫,温润脸庞,修长身姿,白衣黑裤。
真的是美好如画。
脑中也闪过了一幕一幕在源和初次邂逅的画面,她默了默,将这些画面淡淡地散去了,然后缓慢地往前走着。
要走出绿荫树林时,她缓缓抬眸。
文学院教学楼的长阶梯前,魏森敞撑着高大的身姿立在很显目的位置。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学士服,温俊英挺,高大修长,更衬托出他温润似玉的气质。
他的领口是淡淡的粉红色,那是魏森敞文学学士的象征。
而魏森敞也远远地看见了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他定住了几秒,然后走下了文学院的阶梯,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甘芯婓已走出了绿荫树。
她们在阶梯前相汇。
魏森敞压制了几多激动和兴奋,温声,“你来了。”
甘芯婓点点头,“嗯。”又看他一眼,“在这里拍吗?”
“可以啊。”
“嗯。”
魏森敞将手上握着的手机拿出来,手机上已经安装上了自拍杆,是他提前就弄好的。
他点开手机,拉开自拍杆,长手一举,手机的屏幕里显露出他脸庞身姿,以及他身侧的甘芯婓的脸庞身姿。
他长手转了下方向,调整了下的手机前置摄像头,手机的屏幕又露出了一部分他们身后的校园景观。
魏森敞看着手机屏幕,脸色温和含笑,\"你稍微站近一点。\"
甘芯婓看了眼手机屏幕,她和他确实分得有点远。
她想尽快拍了,也站近了一些。
魏森敞露出一点满意笑意,“我拍了?”
“嗯。”
他按下自拍杆上的按钮,一下后,手机闪了下,他接着按了下,手机又闪了下。
他再按了下后,此时忽然他们的身后闪进来一个人影。
魏森敞再按一下后,便拧眉回头。
周安启也穿着一身学士服,他身后还跟着他宿舍的另两位室友,胡辉和徐系。
他嘿嘿一笑,扫着两人,“哎呀,魏森敞,难怪刚刚咱们宿舍合照都找不你人,
你原来在这跟芯婓妹子偷偷拍照呢。”
甘芯婓:“……”
周安启看了眼甘芯婓,见她微微地垂了点脑袋,他走到她身侧低声,“芯婓妹子啊,你不是被他强迫的吧。”
甘芯婓:“……”
这时魏森敞脸色沉了起来,微笑地看着周安启,“周兄,你走不走?”
周安启见他微笑得慎人,掩着嘴跟甘芯婓说了句,“随便跟他拍拍就好了,实在不想拍就直接走人,反正他现在是拿你没有任何办法……我先闪人了……”
周安启迅速说完,怕魏森敞一会儿给他来一招自由搏击,连忙朝着两个室友招招手,“走走走,我们去别处拍照。”
他们三人离开,甘芯婓还能听见他们兴奋的议论。
胡辉:“不是吧,今天天还没亮,魏大才子就起来洗头洗脸,原来是为了来找妹子拍照。”
周安启:“哈哈哈,关键是他那么早起来,不也是十点过才拍上嘛……”
徐系:“哈哈哈哈……”
甘芯婓缓了缓心头情绪。
魏森敞看着她,“我们继续拍吧?”
甘芯婓也看他一眼,“刚才不是拍好了?”
魏森敞:“没有,刚才被周安启打扰了。”
甘芯婓:“我视力正常,看见在那之前,镜头闪了两下。”
魏森敞:“嗯,那再多拍点其他背影的?我们还可以去绿荫树下拍……”
甘芯婓:“好吧,再拍一张。”
魏森敞:“三张吧?”
甘芯婓:“……”
魏森敞:“两张?”
甘芯婓:“我先走了。”
魏森敞:“好好,一张,走吧,绿荫树下。”
他们在绿荫树下拍好了,另一个背影的照片。
甘芯婓跟他说,“我走了。”
魏森敞点头,“好。”
甘芯婓转身,沿着绿荫树的道路离开。
她一步一步走着,走了好几十步后,远远地回头一望。
看见蓝天白云下,绿荫树影里,男人穿着一身好看的学士服,依旧挺直地立在原地。
他的外貌依旧温润,像和风玉石那样,幽深的眼眸依旧凝视着她。
她顿了下,转过头去。
心念。
魏森敞,再见了。
-
其后,甘芯婓继续实习兼职啃医书的日子。
忙忙碌碌了六个月后。
她实习结束,学校也没什么事情了,她按照计划,去了乐水镇中医馆试用着。
在那里试用五个月后,也到了她毕业日子。
毕业后。
她正式成为那家中医馆的员工,在那边稳定的工作下来。
第50章
三个月后。
乐水中医馆,二楼诊室。
甘芯婓八点四十左右来到理疗诊室,换上了白大褂,洗了洗手,坐在了诊桌前。
而她刚一坐下,一个老婆婆乐呵呵推门而进,走进房间里眉开眼笑地说,
“甘小医生啊,昨天我在你这里做了针灸,敷了药酒,确实感觉膝盖好多了,今天来再做一次啊。”
这个老婆婆是昨天她治疗的病人,甘芯婓还有深刻印象,她笑说,“好,你先坐,我给你写单子。”
“诶。”
于是甘芯婓拿着笔和处方笺,开始写着针灸处方:足三里、阴陵泉……
写好后,她将老婆婆带到了对面诊室。
对面诊室坐诊的医生是张钰,她已在这家医馆工作了近十年,算是这家医馆的顶梁柱。
甘芯婓敲了敲张钰的诊室门,推开说,“张老师,这位婆婆要继续做针灸治疗,我写了针灸处方,麻烦你审一下。”
甘芯斐前前后后在这家医馆快一年了。
虽然医馆里的人和部分病人都叫她医生了,但是她现在还主要是医馆试用医生,也算是张钰医生的助理,没有处方权。要等明年她考了医师资格证,才有处方权。
而她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帮着张钰处理一些外治病人,包括需要针灸拔罐包药烤药的病人,以及开一些简单的中医处方,然后由张钰审核。
张钰笑着点点头,看了处方,觉得没问题后,签了她的名字。
甘芯婓接过,带着老婆婆去了治疗室,开始做针灸。
……
一个工作日的上午便这样,在处理一个接着一个病人后,很快结束。
中午12点过。
中医馆一楼,门店一角,一张小圆桌撑开。
中医馆里的员工辛苦一上午,开始围着吃午饭。
馆里的员工一共有四个人,一个是张钰医生,一个是药房的药师刘慧,一个是负责内务的袁姐,还有一个是甘芯婓。
她们围着桌子,吃着各自在家里带的饭,开始聊起天儿。
袁姐说,“今天上午病人还挺多的……”
张钰,“主要都赶在十点那阵来。”
“嗯,所以,我看那会你和小甘医生忙。”袁姐:“小甘医生,前前后后算下来,你来我们这里半年多了,现在都习惯我们这里了吧?”
甘芯婓笑,“袁姐,我都混熟透了,还能不习惯嘛。”
刘慧:“小甘医生,看你挺喜欢我们这的,你也没有男盆友。反正要长期在这边上班,不如就找个我们当地的男人,在这边结婚了喽。”
甘芯婓脸色一红,“额……早了早了……”
张钰:“老刘,你别打趣小甘,人家才大学毕业多久啊,提什么结婚呢。我要是她就多单身几年,不像我,一早就嫁给我们家那死鬼,生了个捣蛋鬼……”
“哈哈哈……”
众人说笑着,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张医生,你说谁是捣蛋鬼啊!”
张钰眉头蹙起,回头,见她的女儿谢荟媛走进了店里,白眼着说,“妈,可不带你这样的啊,在阿姨姐姐们面前诋毁我。”
张钰挑挑眉,揭过这个话题,问,“媛媛,你怎么来了,我不是给你留个午饭。”
谢荟媛:“哼,人家吃了午饭,又用空气炸锅炸了鸡腿,想到你要吃午饭了,就给你送几个过来。”
张钰哎呀了声,“宝贝女儿真好,妈说错了,你是妈的贴心小棉袄。”
谢荟媛吐了吐舌头的,作出一副肉麻得要死样子。
众人继续哈哈两声。
然后,谢荟媛自个熟练地找个凳子坐下来,跟阿姨姐姐们讲起话儿。
谢荟媛:“诶,我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店斜对面,要开一家书吧啊。”
张钰嗯了声,“可能是吧。”
谢荟媛喜了,“那好耶,以后我就可以在咱们古镇上泡书吧了。”
张钰一副“别高兴太早”的表情:“那家也是奇怪,一周多前就把招牌挂上了去,明晃晃的“书吧”两字,但就只有这个两字招牌,然后就一直把门关着,也没有找人来装修什么的。”
刘慧:“说不定是人家书吧老板正准备开店,家里有事,把开店的事情给耽搁了?”
“可能是吧。”
甘芯婓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他们的讲话,也没多在意,就当是一个闲话而过了。
一会儿,众人聊闲着吃完饭,便开始午休了。
下午。
医馆里没什么病人,张钰四点过就先走了。
五点过时,甘芯婓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她也准备回家休息了。
甘芯婓租的“家”就在医馆后面不远处,是一栋六层楼房里的一个单人套间。距离医馆的直线距离只有八九百米,她走路不到十分钟就能走回去。
她收拾好包搭上,走出了医馆。
走在回家路上,她想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聊得闲话,目光一晃,看向了街道对面的那家书吧。
诚如今天张老师她们讨论的,那家书吧的门店确实是紧闭着的。
门店上却挂着崭新的招牌,清晰而醒目地写着“书吧”两字。
但就只有这两个字,书吧前面没有任何修饰词。
甘芯婓有几分神思,也没有多想什么了,她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着。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她买了一点青菜,准备晚上回去煮面吃。
如此,一周后。
这天早上,甘芯婓按部就班地去上班。
却在要到医馆前,看见了。
街道对面那家书吧依旧紧闭着,但是来了两个工人,将门店上的招牌扯除下来了。
她不禁想,这家书吧是不开了吗?
本还想,等这家书吧开后,晚上空闲而无聊的时候,也去泡泡的。
她有点惋惜,继续去上班了。
下午五点,甘芯婓下了班。
她按部就班地走在下班路上,忽而目光一瞟,再一次,看了眼对面那家书吧。
她本想看一眼,对面夭折的书吧,那光秃秃的门店。
却不想……
她的眸光,在瞟见了眼那家门店后,散露出了一片片惊讶。
因为,门店上方又出现了一块崭新的白绿色相间的清新招牌。
招聘上依旧有“书吧”两字,只是前面还多了两字。
“遇甘”
“遇甘书吧”。
甘芯婓停下了脚步。
她默默地注视着,新换上的“遇甘书吧”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