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如果……
顾昀笙再次抱住自己疼痛欲裂的头，狠狠砸向床铺。
“顾总，您不要这样！”楚尧赶忙冲进来。
“楚尧，你去……多找些人，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你再去海域打捞，去……”
“顾总！”楚尧的声音拔高：“我们之前已经打捞了一个月了！京城里的好几个失踪人口都被我们找着了……但是，茫茫海域，夫人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了。”
“何况，就算是再捞，上来说不定都变成一句骸骨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却还是被顾昀笙敏感地捕捉到。
“你说什么！”他猛地推开楚尧，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不许你这样说！你滚！给我滚！”
“顾总！”楚尧被推倒在地，却依旧执着地望向顾昀笙：“我说的都是事实。您……您已经为夫人做得够多了，您不要再一直颓废下去了。老夫人，二夫人，还有……夫人，我相信她们都不想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顾昀笙的话，越发冰冷。
他恨，他恨顾云飞，他恨墨思雨。
但是他最恨的，是自己！
是他的无能，让墨婉陷入绝境，是他的绝情，让墨婉在最后一刻，依旧绝望。
可是，他如今，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除了找到她的“身子”，他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他绝望地发现，就连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
“总之，无论付出多少钱，多大的代价，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一定要找到她！”顾昀笙坚定开口。
楚尧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实在无法劝阻，这个深爱着自己妻子的男人。
走出门，他默默地去安排了一切，顺便打电话给顾家老太爷汇报了顾昀笙的状况。
顾家老太爷在电话里那头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顾奶奶在一旁，担忧地望向他，而顾老太爷，也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顾奶奶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ᴊsɢ出来。
她之前让楚茗来假扮墨婉，就是不想看到自家孙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她以为等顾昀笙身体好了，慢慢告诉他真相，他就会接受，她以为……
可是她错了，有些感情，就算是再过一个月，一年，甚至十年，都不会淡化，更不用说消失了。
可是，如今她的孙子孙媳妇这样，她这个做奶奶的，又能做什么呢？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一只纤细白净的手，递过来一张手帕，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奶奶，您别难过了。”
“昀笙哥哥只是一时想不开。他重情义，责任感又重。他可能是自责是他害了嫂嫂。”楚茗柔声开口劝慰：“等过两天，他一定会想开的。”
“但愿如此。”顾家奶奶点了点头。
“要不然，让我去，再劝劝昀笙哥？”
“之前就已经这么麻烦你了。”顾奶奶摇摇头：“如今……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再去为不相干的人费力。”
“昀笙哥哥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呢？”楚茗低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这些，都是茗儿心甘情愿做的。”
第231章 替身
楚茗从楚尧那得到密码，推开了公寓大门，一路径直走到卧室。
“婉婉？”顾昀笙的眼底在看到来人时，闪过一抹惊喜。但是随即，他眼神里的光又再次暗淡下来：“不，不是婉婉。你不是婉婉。”
眼前的女子，虽然眼角眉梢与墨婉毫无二致，但是气质却天壤之别。
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可是自己之前……
“我叫楚茗。”楚茗走过去，大方的自报家门：“之前是因为你受了重伤，顾爷爷和顾奶奶怕你太过难过影响身体，所以才找我假冒了你的妻子。”
“我知道，谢谢。”顾昀笙有些贪婪地望着她的脸——尽管心底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妻子，可是那张相似的脸，却让他不断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楚茗被他露骨的眼神盯着，心底却是另一种想法——
哪个男人不爱美女呢？小说里的总裁，总是在白月光死后找一个相似的替身，却在不知不觉里爱上那个替身。
她坚信，凭借着她的容貌和情商，绝对能够拿下顾昀笙的。
她想着，就看到顾昀笙踉跄了一下，她急忙上前扶住他，将他扶到床上坐好。
“听说你昨夜喝了许多酒，应该是酒还没醒吧。”她伸手，将他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又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你先躺一会，我去给你煮一点醒酒汤和粥，喝了之后，会舒服些。”
顾昀笙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就好像当年墨婉为自己做的一样，一时之间晃了神，忍不住握住她为他盖被子的手：“婉婉……”
“嗯？”楚茗温柔地抬眼望着他，他们之间距离那么近，几乎呼吸相接。
顾昀笙却猛地回过神，一把将人推开：“抱歉，你和她太像了。”
“没关系。”楚茗善解人意地笑笑：“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她，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说着，再次扑过去，想要搂住顾昀笙的脖子去亲她。
顾昀笙猛地将身体后仰，一把抓住楚茗的胳膊，声音很冷：“我很感谢你之前为我的付出，但是她是她，你是你！我不需要替身，而你，也永远不可能取代她在我心底的位置。”
听到这样的话，楚茗跌坐在地。
“昀笙哥哥……你，你……”她咬着唇，一双眼里，泛出无辜的泪光。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顾昀笙心底升起一丝丝愧疚，这个女孩，毕竟在之前帮过自己。
也许她是太带入角色，才会做出刚刚那样失礼的事情。
自己又怎么能怪她呢？
更何况，她长着和他的婉婉一样的脸，他怎么忍心……对这样的一张脸，说出狠话呢？
他垂眸，歉意道：“抱歉，只是你真的不必如此。也许是你之前要扮演我的妻子，入戏太深，让你对我有了错觉。但是我们之间，原本毫无关系，我也不希望这个错误一直延续下去。”
“我不想再耽误你的时间，其他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处理就够了。”
楚茗却依旧眨着眼睛，眼泪顺着她姣好的脸庞，一滴一滴地滴落。
“昀笙哥哥，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求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深爱着你的妻子，我不祈求能够在你心底取代她的位置，但是……但是她已经不在了啊！”
“你不能沉溺于过去不放手，顾奶奶他们，都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向前看。而我……而我……”
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而我，只希望能在你脆弱的时候陪在你身边，这就够了。”
顾昀笙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心底的痛苦犹如利刃，划过他的躯体，划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真的太难受，太想念婉婉了！
所以，楚茗的请求在他听来，是多么诱惑的条件。
即使只是一张相似的脸……
但是，这样的动摇，只持续了一秒。
顾昀笙终于睁开眼睛，望向楚茗，眼底有不舍，有贪婪，但是更多的，是冷静过后的清醒。
“抱歉，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不过，我不需要任何替代品。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她的存在。”
“不，求你，不要拒绝我，起码，不要拒绝得这么快……”楚茗坚决地摇了摇头：“你可以考虑，可以再想想的。”
“不……”顾昀笙想要更加坚定地拒绝，可是他看着那张和墨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滑落的泪水时，他的心，还是狠狠地颤了一下。
“你现在还醉着，起码让我去帮你把醒酒汤煮好。”楚茗说着，捂着脸跑了出去。
顾昀笙伸手，用掌心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昨夜他只想忘记一切，喝得太猛，后遗症就是醒来时的头疼欲裂。
他靠在床头，正想着要如何拒绝楚茗时，楚茗已经穿着他放在厨房的粉色小熊围裙，笑盈盈地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昀笙哥哥，来喝点醒酒汤好不好？”
“喝完了再躺一会，就不会再头疼了。”
顾昀笙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围裙，心底感慨万千——他曾经梦想了那么多次的场景，贤惠的妻子做好早餐叫醒因为应酬而起晚的丈夫，为他送上她亲手熬的汤。
如今，那梦里的场景就出现在他眼前。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幸福，只觉得越发难过？
婉婉，他的婉婉……
从前，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时间很长，还要在一起天长地久地过一辈子。
他会带她去看最高山峰上的日出，会带她去听最阔大海的浪潮，会带她去迪士尼看烟花，去大西北看隔壁……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温馨的日常，他以为每天会喂他喝汤的女孩永远都会是她！
可是，那些心底所有的规划，所有的梦想，都再也没办法实现了！
他的婉婉，再也回不来了！
一想到他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他的心底，就像是炸裂一般疼痛。
只可惜，就算再疼，再难受，他都不能再沉浸于假象里。
“楚小姐，汤放在这边就好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第232章 她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楚茗的牙都要咬碎了。
她自诩容貌出众，在她过往的二十多年里，从来都是男人围绕在她的身边跪舔她的！她只要招招手，那些男人就会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可她唯一动心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心里却只想着那个死去的人！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就算他的眼神流连在她身上，但是他只是透过她的脸再看另一个女人！
“楚姑娘？”顾昀笙见她呆愣在原地，开口喊了她。
楚茗这才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抬眸，一双眼睛深情款款地望向顾昀笙：“昀笙哥哥，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好不好？”
“之前在医院里，我们不是很好吗？你对我是那么温柔，为我打抱不平，让伤害我的人和我道歉，你对我说你爱我，希望和我永远不分开……难道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
“昀笙哥哥……”她深情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再次上前，想要抱住顾昀笙。
“楚小姐，请自重！”顾昀笙的声音由愧疚，变得冰冷！
“昀笙哥哥，我爱你！我会比你的前妻更爱你！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让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
顾昀笙心底最后一点愧疚，也被眼前女人疯狂的模样所磨灭。
他冷冷地绕过楚茗，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去。
“不要！”楚茗还想从背后抱住他，可是，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扭身就躲了过去。
“楚小姐，这辈子，乃至下辈子，我的心里，都只有婉婉！ᴊsɢ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顾昀笙说完，直接迈步走出了公寓，只留下楚茗瘫坐在地，不甘心地捶床。
驱车前往公司的路上，顾昀笙不知为何，脑子里想起当时在医院，和楚茗起了冲突，据说被划伤了脸的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那时候虽然包得像个粽子，但是那双眼睛是那么熟悉，她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他认识了很久，一直很在乎的人一样。
“婉婉……”他靠在车后座，口中不自觉地唤出墨婉的名字。
“顾总，夫人她……已经不在了。”在前面开车的楚尧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我知道！”顾昀笙冷冷道：“用不着你一次次提醒我！”
楚尧缩了缩脖子，默默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这样冷冰冰的顾总，实在是太吓人了！
顾昀笙心底，却莫名生出一小簇火苗。
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墨婉跳海后的点点滴滴，和楚茗冲突却让他感觉到莫名熟悉的那个人，在医院里和他互诉衷肠的人，在徽镇，迷迷糊糊间梦里照顾他的那个人……
真相没有揭穿之前，他虽然一直在骗自己，忽略心底的那丝别扭与异样。
可是，当他面对着假墨婉时，他心底很平静，从未想过去和她亲近。但是，那时候在医院的花园里，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的心跳的是如此的快。
就连如今想起来，那记忆深处的画面，画面里那个女子的眉眼、气质、说话方式……都让他无比熟悉，无比怀念！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心，开口询问：“你说，我住院的这三个多月里，你们让专业捕捞队在附近海域大范围打捞过，好几个失踪人口都被你们找到，就是找不到婉婉的身体？”
“顾总……”楚尧以为他还在想着去捞夫人的遗体，万分纠结地开口，却不知道要如何劝阻。
顾昀笙却没有如他所料地让他们加派人手，而是若有所思地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那说不定，婉婉还没有死！”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因为在茫茫大海里，能够生存的几率真是太小了！
但是，小并不等于没有，不是么？
虽然那海域周围没有什么海岛，但距离岸边也不算太远；虽然婉婉怕水不会游泳，但说不定就遇到了好心人……
有时候，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抑制不住。
他的一颗心，从有了这个想法开始，就疯狂地躁动起来。就好像原本被冰封的山脉，接触到了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冰封顷刻间崩塌，死寂的山脉也开始活络起来！
虽然只是一种可能性，但在他的心底，却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巧合”，让他遇到了他的“婉婉”！
顾昀笙颤抖着声音开口：“楚尧，去给我查一个人！”
楚尧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总裁的脸，一下子欣喜，一下子迷茫，一下子纠结，一下子紧张……变换到最后，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如今又让他去查人……
他的心也跟着顾昀笙的五官扭成一团。
“顾总，您要查什么人？”
顾昀笙略一思索，想到他当年遇到的，疑似墨婉的几个时间段，又对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便将那几日的大概日期和地点，全部都和楚尧交代了一下，让他去查那几天入住医院的全部人员名单。
楚尧虽然心底疑惑，但是自家总裁的命令他必须执行。
于是，一个下午间，顾昀笙虽然在公司处理着文件，心情却始终关注在楚尧是否查到的资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