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筱干笑两声,声音低了两个度,“其实……其实就是在和你小叔子吃饭……”
………
一场能谈成的生意有时就是从一场酒局开始的。
当日季清棠主动相让凤头钗,原本没报太大希望,毕竟沈氏集团在影业发展这方面不是一般短板。
即使有沈氏集团这座高山在,不少有意的合作商也有着沈氏集团随时抽身的担忧。
但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和詹姆先生达成合作意向后,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沈靳屿同詹姆先生在车前握手,就达成的意向表示了诚意。
不远处一辆车停下,车门打开,詹姆太太走了下来,她主动同沈靳屿打招呼,“沈总。”
沈靳屿点头示意,随后就听詹姆太太说道:
“有时间,我们夫妻二人请您和您太太一起吃饭。”
想到季清棠,沈靳屿心里便是摸不清底的空落,但对于这种客套话,还是回应了一句,“有机会。”
詹姆太太迈进车内,又转头问候了一句,“对了,沈太太的烫伤可好了?”
沈靳屿自小被当成沈氏继承人来培养,他向来镇定。在生意场上,镇定自若就是最基本的要求。
可是听到这句话,他的眉头瞬间皱起,他动了动唇下意识想要问发生了什么。
詹姆太太观察细致,未等沈靳屿问,便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回昌澜公馆的路上,沈靳屿给季清棠打电话,却次次被她挂断。
给她发微信,发现她已经把他给拉黑了。
几日里积攒压抑的低落情绪,随之被放大。
车子驶进昌澜公馆,沈靳屿知道,他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到她愿意同他讲话的那一天了。
第30章 给她擦药
洗完澡后,季清棠裹着浴巾坐到床边,听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了声音。
她伸手拿过,看到是沈靳屿打来的。
毫不犹豫地挂断后,那边又打了进来。
季清棠面无表情地再次挂断,将手机往床上随手一扔,起身去吹头发。
车驶进昌澜公馆,沈靳屿下了车,进了门,径直往二楼走。
走到主卧门前,他脚步顿了下,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季清棠刚吹完头发,手里拿着一瓶身体乳和一支烫伤膏往床边走,听到动静后扭头去看,随后嘴角拉平,隔着一段距离看沈靳屿,嗓音和脸上的表情一样冷淡。
“谁允许你进来了?出去!”
沈靳屿充耳不闻,走到她面前,低头凝视她,“烫到哪儿了?”
季清棠顿了下,撇开目光不看他,“和你没关系,我再说一遍,出去。”
沈靳屿也不退让,神情严肃地又问了一遍,“烫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季清棠蹙眉,不想和他争吵,侧身绕过他往门的方向走,“你不出去算了,我走。”
只是她刚迈开两步,就被沈靳屿握住了手腕,紧接着,就被他打横抱起。
“放开我!”季清棠挣扎着,但是被控制得死死的。
她的拖鞋被甩在了地板上,手上拿着的身体乳和烫伤膏也在她剧烈挣扎中掉在了地毯上。
沈靳屿抱着她往床边走,态度强势地把她压在了床上,一手扣住她的双腕举到了头顶,另一只手去解她身上的浴袍。
“沈靳屿。”季清棠停止挣扎,倔强冷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你要是敢解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半步。”
沈靳屿一顿,抬起头,目光从她腰间往上移,撞上了她决绝的目光。
他皱起眉头,松开她的手腕,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是想打离婚炮吗?”季清棠问,“我不同意,就强上的那种?”
沈靳屿撑在她身侧,垂眸看她,声音放轻,“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看一下你烫到哪儿了……”
“腿。”季清棠打断他,“能从我身上起开了吗?”
沈靳屿起了身,低头去看季清棠的腿,只是被她先一步拉下来浴袍盖住。
他扯了下领口,拉过一旁的凳子朝着她的方向坐下,问道:“我能看一下吗?”
季清棠坐起身来,系着被他解了一半的浴袍,听到这句话,心里忽地难受地很。
好半会儿,压下去那股哽咽劲,她才说道:“不用了,没事儿。”
沈靳屿将凳子往她的方向拉近了些,伸手碰到她的浴袍。
季清棠被他小心翼翼的举动搞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往后一倒,倒在了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觉得好刺眼,刺的的她眼睛好疼。
沈靳屿得到默许,拉开她的浴袍下摆,看到她膝盖以上的一块皮肤有些红肿,但好在并没有出现破溃或者表皮剥脱的现象。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仍然觉得心疼,即使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陌生的情绪是心疼。
“还疼吗?”沈靳屿问道。
季清棠出神地看着水晶坠在光线下折射出来的炫目光芒,声音好似疲惫不堪,“没感觉了。”
低头瞥见地毯上的烫伤膏,沈靳屿侧身伸手捡起。
他拧开上面的帽,往手上挤了些药膏,然后轻轻抹在她皮肤的红肿处。
清凉触感让季清棠浑身一颤,她撑起手肘抬头看沈靳屿,见他正在给她擦药。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眉眼很是耐心温柔,抹药的动作更是轻柔。
他的指尖同她的肌肤相触,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沈靳屿抬头。
两个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季清棠先一步移走视线,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沈靳屿给她抹完药,将药膏放在了桌上,随后抬头看她。
“今晚和维亚蒙谈成合作了。”他主动开口汇报,又道了声谢谢。
刚才还是针锋相对,这会儿心平气和地道谢,让季清棠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和我没什么关系,不用谢我。”
她想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淡,但还是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沈靳屿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点,抬眸看她。
季清棠正要说她要休息,让他离开。
只是目光触碰到一块儿的时间,她只是张了张唇,一时间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
沈靳屿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不自觉地滚动了喉结,而后慢慢凑近,抬手捧住她的半张脸。
在他闭眼即将吻上她时,季清棠忽地侧过头去。
沈靳屿停下动作,愣了下,随后退回到了原来的距离。
失落感将他裹挟,生怕季清棠会再提离婚。
“那晚——”季清棠的眼神再次变得冷淡,“除了被拍到她扑到你怀里外,你们有接吻吗?”
沈靳屿皱眉,“没有。”
季清棠点了点头,好多想要质问他的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清棠。”沈靳屿叹了口气,语气认真道:“我们好好谈谈吧。”
季清棠看着她,微微攥紧手心,下意识竖起一身刺来保护自己,“你要是想谈离婚的话,我的底线就是平分财产,这点我不会退让。你要是觉得你吃亏,那我也没办法。”
想到闫雪娇有了身孕,她又补了一句,“不过好在我们没有孩子,也不会那么麻烦。现在想想,结婚前达成的口头协议,还是很明智的……”
沈靳屿闭了闭眼,打断她,“就这么想离婚吗?”
季清棠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沈太太是谁,对你来说,不都ᴊsɢ一样吗?”
“我没想过娶别人。”沈靳屿说道。
“没得选择罢了。”季清棠说:“如果那个女人的家庭背景不错的话,你的最优选择不就是她吗?她更有进取心,比我更符合沈太太的标准。”
沈靳屿解释道:“这件事,我已经让公司处理了,现在网上已经搜不到那些东西了。那晚她抱过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预料到。我第一时间推开她了,之前我也和你解释过了这点了。”
看着她仍旧淡漠的眉眼,沈靳屿心头堵得难受,忍不住反问,“你对我,就不能多点信任吗?”
季清棠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
是她不信任他吗?
沈靳屿顿了下,又问道:“还是说,你只是想离婚?”
第31章 同意离婚
听到这句略带质问的声音,季清棠冷哼一声,下巴微抬,“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但是清棠——”
沈靳屿抬手捏了下眉心,试图同她理性地分析这件事情,
“你不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吗?”
季清棠没否认,神色平静地说道:“既然要好好谈,那就把话说清楚。”
“孙欣桐确实是我之前的一个校友,又恰好是这次的合作方代表。”沈靳屿说:“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被拿来大肆宣扬,还有人煞费苦心地蹲点抓拍。”
他顿了下,问道:“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这些人的目的吗?”
季清棠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嘴角却闪过嘲讽。
沈靳屿看着她平静的脸色,猜不透她的想法,继续剖析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企图来打消她离婚的念头。
“随口就提离婚,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它不止关乎你我,还牵扯着沈季两大集团的利益。”
话落,空气似是凝固了半分钟。
“说完了?”季清棠抬眉,打破宁静,“煞费苦心,蹲点抓拍,你可真会避重就轻。”
她抬起眼帘看他,不紧不慢道:“我倒是挺好奇,你们抱在一起前,都说了什么?你敢说她对你没有想法?还是说成年男女,抱在一起只是酒精作祟,再多喝一点,就直接开房去了?”
沈靳屿皱眉,本不想提这件容易令她误会的事,但此刻不得不去解释,
“她那晚确实说了一些逾越的话,但是我明确表白了我的态度,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哪儿敢啊?”季清棠冷笑,“利益摆在面前,你可不敢。”
沈靳屿轻叹口气,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问道:“我们之间…就只有利益吗?”
就只有利益吗?
伴随着沈靳屿话音落下,本就安静的房间更显寂静,仿佛连呼吸声都隐约可闻。
季清棠抬眼看他,心跳忽地加快。
某些未名情绪呼之欲出,她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
长时间的沉默后。
沈靳屿垂眸,将手从她手背上拿开,视线落在地毯一角,忽然开口道:“给我一个理由。”
季清棠抿紧唇。
“就像当初是各有所需而结婚,现在给我一个你想离婚的理由。”
他的语气是妥协的,“如果离婚不是你的一时气话,你的理由也足够合理——”
良久他才艰难开口,“我同意离婚。”
失落情绪如同一滴浓墨滴入了清水中,迅速冲淡她心底强烈的紧张感。
期待的东西还没浮出水面,就彻底跌入了深渊。
沈靳屿不就是这样吗?
只要合理,只要能说服他,他就能放弃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瞬间,季清棠似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她并不是不信任沈靳屿,只是那些不知何时生出来的期待感在作祟。
她突然觉得沈靳屿说的挺对的。
她就是小题大做。
她就是无理取闹。
她就是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毫不在意他的绯闻。
无法忍受这段原本只是各取所需,却渐渐脱离她掌控的婚姻。
无法忍受被感情束缚,在渴望对方回馈的痴望中沦为麻木的深渊。
既然无法掌控,那就在无法掌控的开始断绝期待。
“人的想法是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的。”季清棠以一种平静的语调开口。
“之前我觉得各取所需挺好的,但是现在我厌倦了。我不想每次回老宅,都要装乖巧讨奶奶欢心,配合你维持和谐婚姻的假象,还时不时故意气闫雪娇,像个自己给自己添堵的无聊女人。”
她的语速不断加快,也不知是为了提高理由的可信度,还是试图说服自己。
“婚后没少上热搜,什么婚变、夫管严、花瓶,再到这次的小三,我做不到毫不在意。”
沈靳屿诧异地抬头,绷紧了下颌,随后皱眉,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懊悔。
“对不起…”他只觉喉咙干涩,“是我没处理好。”
当初婚礼轰动一时,又牵扯到生意场上的利益纠葛,以至于婚后他和季清棠没少被媒体胡乱编排。
起初他有联系公司公关处理,但是处在网络时代,传播营销的速度远比公关处理的速度要快。
他还记得那段时间季清棠总是拿出手机,打开新闻界面,津津乐道地和他吐槽媒体。
不在意的样子,仿佛报道中的人物不是自己一般。
以至于后来他也渐渐不再理会这些层出不穷的虚假新闻。
也忽略了季清棠承受了多少非言。
听着他满怀歉意的语气,季清棠抿了抿唇,“你不用道歉……反正都快结束了……”
反正那些不过是她选择逃避的借口罢了。
她低头看手指上的戒指,继续说: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散漫,不知进取,也没有什么耐心,新鲜劲一过,就想撂摊子。沈太太的位置,不缺人坐,你大可以换一个和你投契的人当妻子…”
说到这儿,季清棠心里涌现起不可名状的酸涩。
“对婚姻也是这样?”沈靳屿抬眸凝视她,“留下来只会让你厌倦?”
季清棠沉默着,毫无思绪。
她连自己为何非要离婚的执着点都找不到。
沈靳屿见她不说话,轻点了下头,“我会找律师制定离婚协议的,你有什么要求直接给我发微信……”
突然想起他已经被她拉黑了,随后改口道,“打电话吧,更方便沟通。要是开会的话,我晚点打给你。”
季清棠嗯了声,摩挲了下戒指,摘下放在床头桌上,“我把它放这儿了。”
沈靳屿侧头,视线落在婚戒上,眼底闪过落寞自嘲,
“不必这么着急,有始有终,领结婚证的时候戴上的,等领离婚证的那天再摘下来也不迟。”
季清棠眼睫不受控地颤了下,却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她和沈靳屿结婚以来,她向来伶牙俐齿,即使不在理,言语上也处处占上风。
但此刻,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她单方面地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