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得到了一个允许的讯号,简一终于缓缓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她手指还攥着晏凌白胸前的衬衫,头歪在他脖颈处,男人身上舒服的气息缓解了针扎似的头痛,让她很安心放松。
简一紧了紧手指,无意识地把脸贴在晏凌白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像是一只找到依赖港湾的小猫。
晏凌白身体微僵,怀中人呼出的气息热腾腾的,喷洒在耳畔颈窝,那一小片的皮肤和耳尖仿佛同样被染上热意。
电梯到达发出叮的一声,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他垂眸看了小姑娘几秒,等电梯门又要关上时,才抬起脚步离开。
......
简一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空气中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慢慢睁开眼,一时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模模糊糊间记得自己打完视频后就睡了,然后做了噩梦,最后的记忆好像是晏凌白回来把她叫醒了。
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忘了。
简一眨了眨眼,有些怀疑昨晚看见晏凌白的那一幕是幻觉,一个礼拜没露面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又是做梦么?”她低声喃喃。
“你觉得呢?”旁边传来一道干净微懒的声音。
简一下意识接话道:“我觉得是。”
“那你是怎么来的医院呢?”
“梦游叫120。”
“......”
三秒后,简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和谁说话,眼珠动了动,猛地转头看向床边。
VIP病房宽敞明亮,晏凌白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长腿交叠,瘦长冷白的手里端着杯咖啡,不紧不慢地喝了口。
见她看过来,黑眸清亮温和,带着揶揄的意味:“身残志坚,连睡梦中都知道来医院,够厉害的啊。”
简一:“......”
晏凌白走过来,拿起桌上的水壶和杯子,倒了杯温水,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现在清醒了吗?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吗?”
有过之前两次尴尬的经验,简一现在已经很淡定了,反正她这辈子丢脸的场面都被面前这个人遇见了,尴尬也没用,所以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学校那边已经给你请好假了。”晏凌白笑了下,扶起简一坐起身,瞧她右手输着液,左手受了伤,自己没办法喝水的模样,顿了顿,拿过杯子抵在她唇边:“先喝点儿水。”
简一也知道自己手不方便,没有拒绝。
许是不常照顾人,晏凌白动作有些磕绊,但好在知道放轻力道,慢慢倾斜着杯子好让简一喝得不那么费力。
等喝完水,晏凌白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眸光从半垂的眼底落下:“医生说你是流感外加伤口感染,才会高烧不退,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简一摇头,刚醒还有些精神不济,说话轻而慢:“没有了。”
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瘦弱的手腕从宽松的病号服里伸出来,腕骨处缠着一根红绳,她的手很白,淡青色的血管明显,上面插着针头,整个人病怏怏的。
晏凌白倚着床边的桌子,垂头看她,姿势松弛懒散,轻轻地挑了下眉:“手怎么伤的?”
简一靠着身后的枕头,抬起左手看了看:“昨天下午帮老师拆东西,蹲下去的时候眼前突然模糊了一下,刀没拿稳,就不小心划上了。”
“看东西模糊?”
“估计是因为当时正在发烧吧。”简一想了想说:“昨天一天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眼前突然模糊可不仅仅是因为发烧。”一道男声突然响起来。
简一转头朝门口看过去。
来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文件夹,相貌清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半框眼镜。
晏凌白给简一提了提滑下去的被子,介绍道:“这是方子聿,我的朋友,也是负责你的医生。”
方子聿推了下眼镜,双手撑在病床尾部的护栏上,笑着和简一打招呼:“你好,小妹妹。”
简一看着方子聿,手指蜷了蜷,一时没有接话。
其实气质上方子聿和晏凌白很像,似乎都很斯文,脸上带着笑,声调温和,但晏凌白给她的第一感觉是绅士有风度,而面前的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凉薄又危险。
虽然唇边带笑,镜片后瞳仁里的温度却是冷的,极其摄人,带着探究和打量。
晏凌白余光注意到她的紧张,抬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力道不轻不重,像是给她一股支撑。
也许是昨晚晏凌白把她从噩梦中叫醒,带她来医院,又在病房里守着她醒来,简一对他多了份信任,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看了眼晏凌白一眼,见他点头,才轻声回应:“方医生。”
方子聿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唇角勾了勾。
晏凌白问:“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子聿抽出一份报告看了看,唔了声:“早上给她抽血的报告出来了,她血小板的数值很低,所以手伤才会愈合较正常人慢,至于她说的突然看东西模糊,一部分是因为高烧,另一部分是因为她有些低血糖,还有......”
他又连翻了几份报告,掏出笔在上面圈了几下,镜片折出一道冷锐的光,掀起眼皮看了眼简一,然后把笔别在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叹了口气。
简一:“......”
都说不怕医生不搭理人,就怕医生叹气,简一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白了。
“怎、怎么了?”她磕磕绊绊地问。
瞧着小姑娘紧张的模样,晏凌白警告地瞥了眼方子聿,这人恶趣味从小就重。
方子聿笑得人畜无害:“没什么大问题。”
简一松了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松完,就听到方子聿继续道:“但小问题也不少。”
简一:“......”
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作者有话说:
高中时期占比不多,但要有,会在入v前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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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理智女主vs浪子回头男主
双强双c/成年人之间的高端局/追妻火葬场/he
1.
靳南礼是京市圈子里有名的贵公子,一双桃花眼勾人摄魂,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天之骄子。
沈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家世相当,被称为天作之合。
那日好友聚会,有人拿他们打趣。
昏昧的光线下,靳南礼懒洋洋地倚在沈溪身上,带着些浑不在意的风流,嗤笑否定:“绝不可能。”
好友们哄笑:“也是,就不是一类人。”
一个在感情方面纯白如纸,将洁身自好刻在骨子里,一个薄情浪荡游戏人间,身边来往更迭多人。
若不是两家是世交,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沈溪面无表情地喝着酒。
无人知道,她小心翼翼地将靳南礼藏在心里多年。
2.
阴差阳错,两人谈起了为期一个月的恋爱,在纸醉金迷的风月场中暧昧不清。
夜风下,沈溪搂住男人的脖颈,呼吸交缠间,嗓音清冷地问:“靳南礼,你会爱我吗?”
靳南礼吻她的动作一顿,勾起女人的下巴,桃花眼多情又凉薄。
“西西,你知道我不喜欢你问这个问题。”
男人含着笑唤她小名,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可沈溪知道,这是警告。
她也笑得温柔:“好,我以后不问了。”
3、
这场限定恋爱,所有人都认为靳南礼占据了主动权,恐怕只有沈溪一人入了戏,当了真。
事实仿佛也确实如此。
分手后,沈溪远走异国,靳南礼照样玩得风生水起。
酒会上,大家唏嘘感慨靳大公子果然冷血无情,多年情分在他这里也不值一提。
然而,谁都未料到。
靳南礼喝得酩酊大醉,红着眼眶,傲骨尽碎,紧紧握住沈溪的手腕。
他说:“西西,你继续玩我吧。”
“我认了。”
在这场始于算计的暧昧游戏里,
真正沉沦其中不愿出戏的人是靳南礼,而那个控制局面的清醒者,是沈溪。
她以自身设局,剜骨剖心也要将这段不见天日的暗恋埋葬。
-
说不清谁比谁心狠无情。
只知道,曾经满眼爱意的人再也没回头,逢场作戏的人反倒深陷其中。
第5章 青柠
◎小朋友,十八岁生日快乐◎
晏凌白拿过桌上的遥控器朝方子聿扔过去,冷笑道:“一口气说完能憋死你?”
简一默默点头。
就是的。
方子聿笑着抬手接住,正好简一输液快结束,他走到床边,轻轻摁住她的手拔针,正经了些:“建议做个全身检查。”
手背在拔针时有一瞬间刺痛,简一瑟缩了下,垂着眼没吭声。
她其实不太想做检查,她觉得自己身体挺健康的,但刚刚方子聿那一系列反应确实有些吓到她,又怕万一真的有问题。
晏凌白垂眸点着手机,让小姑娘自己做决定。
简一抿抿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方子聿:“行,那我去开单子。”
方子聿离开后,晏凌白接了个电话也跟着出去了。
屋内一时陷入安静,今天天气不是太好,阴云阵阵,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雨,即便开着灯,光线仍旧带着点儿昏暗。
这种天气非常适合躺在床上懒懒补觉,简一精神本来就有些倦怠,她打了个哈欠,准备躺一会儿。
嗡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简一伸手拿过来,屏幕上方刚好弹出一条邮件提示。
邮件内容只有一条视频,发件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也没有主题,她疑惑地点了播放。
手机闪了下,紧接着传出一道让简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今天是我们一一十八岁生日,外婆祝你生日快乐。”
看到屏幕中出现的人时,简一倏地坐起来,耳边嗡嗡作响,呼吸因为情绪激动有些急促,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外婆......”
已经去世四年的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简一怔怔地盯着手机,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屏幕中的老人也是在医院,身材很瘦,银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带着一副老花镜,银链垂下,虽然面色不太好,皱纹深重,却依然优雅。
她坐在病床上,慈爱地看着镜头:“时间过的多快啊,你刚来我身边的时候还不到六个月,现在都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就是可惜外婆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不过没关系,外婆提前录好了视频来陪你过生日。”
“这些年过的好吗?别难过外婆的离开,人生迎来送往是常事。”
“你要向前看,外婆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
简单说了几句之后,老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就不是很好了,她咳嗽了几声,靠在床头,慢慢地柔声说:“最后再说一次,祝我们一一十八岁生日快乐,永远健康幸福。”
短短一分钟的视频,简一看了好久。
她从小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十四岁那年,外婆查出了骨癌晚期,精神一直不好,总是昏睡,然后再被活生生疼醒。
或许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外婆去世的前两天,经常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伤心难过,要快乐地继续生活,以后她的身边会出现其他爱她的人。
天色黑沉沉的往下压,窗外风声呼呼作响,拍打着窗户,简一眼睫颤了颤,终于回过神。
她不知道外婆是怎么在不会用电子产品的情况下,忍着病痛的折磨,提前录好视频,又设置定时发过来的。
但她很想外婆。
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
简一眼眶泛红,抖着手慢慢把视频进度拉回开头的位置,重新看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
......
晏凌白打完电话回来,刚推开病房门,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句满含慈爱的祝福。
——“最后再说一次,祝我们一一十八岁生日快乐,永远健康幸福。”
他脚步顿住,抬眼看见简一坐在床上,光线昏暗,她捧着手机低头看着,黑发落在脸侧,长睫微垂,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明明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莫名地,晏凌白觉得她现在很难过。
视频再次播放结束,简一重复性点着按键想把它拖回到起点,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手机卡住了,她怎么点都不动。
她着急地划动手指,可视频一直停在最后一幕,无法重回到起点,就像是外婆离开的那个早晨,无论她怎么呼喊,外婆都再也没有醒过来。
这个视频不过是四年前录制的,即便横跨了时间出现在她面前,也只是过去的某个片段。
记忆中的人永远离开了,她再也看不见外婆了。
再次失败之后,情绪崩溃地毫无预兆,眼泪落下来,滴在被子上洇出痕迹。
“我过的不好......”
“一一过的不好......也不开心......”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简一肩背塌下来,抱着自己蜷成一团,又像是抱着已经消失的人,声音在抖,哽咽着,低低地重复。
“外婆,我好想你。”
“你走之后,没人爱我,也没人管我了。”
那副无助悲切的模样,像是压抑已久后的崩溃绝望。
晏凌白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往前走了几步,顿了顿,又沉默地转身离开。
他轻轻关上门,给简一留下可以充分发泄的空间。
他觉得小姑娘不会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晏凌白去护士台通知护士过一段时间再带简一检查,随后走到楼下的户外长廊里,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雨还是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在地面砸出水点,紧接着划出蜿蜒水迹。
他吐出一口烟圈,隔着青白色烟雾看向不远处,目光有些虚,似乎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根烟抽完,晏凌白抬手敲了敲烟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林芙的声音响起来:“儿子,怎么啦?”
晏凌白咬着烟:“想问您一些事儿。”
“呦,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呢。”林芙笑着揶揄了句:“行吧,你问吧。”
然而隔了好半晌,晏凌白也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