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仔细的叮嘱，岑玄有些不适应，“难得见你说这些。”
经纪人向来是公事公办，别的多一个字都没有，别说这些了。
舒云怔了怔，回想过去，发现自己对岑玄的关心真的太少太少了，明明岑玄是她手下最优秀的艺人。
为什么会这样？舒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岑玄说：“抱歉。”
岑玄顿了顿，笑了一声，“舒姐说什么呢？我们进去了。”
舒云看着她怅然若失。
岑玄在走进酒店后，神色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跟在她身后的两个艺人也和她拉开距离，足以见得，在经纪人面前对前辈的恭敬都是装的。
李艺生不屑，都快一年没接到通告了的过气演员，还前辈？
而且岑玄的年纪比他小！
李艺生想想就憋屈，想他也演了不少男二男三了，戏路一片坦途，哪里还需要岑玄搭桥拓展人脉？
她能有什么人脉？？？
说是让岑玄带他，到时候可别是岑玄扒在他身上吸血！但他又不敢驳了金牌经纪人舒云的面子。
林向暖的神色也很不爽。
她大学刚毕业就签了光影娱乐，舒云是她表姑，公司也非常看好她，本该按部就班顺风顺水，怎么表姑非要让她沾上岑玄这种劣迹艺人？！
还让她照顾好岑玄？！
怎么可能？林向暖冷笑。
她可是岑玄的黑粉！
在进包厢前，李艺生警告岑玄，“进去之后别和我凑太近。”
岑玄：“行，你死远点。”
“你！”
李艺生黑了脸，想骂人，但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只得咽下。
这时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剪着短发，面容严肃的中年女性。
李艺生心中一喜，迅速整理好表情，“戚导，好久不见！”
戚虹顿了一下，“你是？”
李艺生笑容一僵，连忙道：“我是艺生啊，《向阳而生》里演赵二的艺生，您还夸我有天分呢。”
戚虹老半晌才想起来，《向阳而生》里面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叫赵二的小偷，不过她拍的剧那么多，怎么会对一个跑龙套的有什么印象？
戚虹神色冷淡，注意到李艺生后面的人，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李艺生还以为她在对他笑，大喜过望，“您想起来了啊……”
戚虹越过他走向岑玄，有些生疏，但还是道：“岑玄，好久不见。”
“……”
李艺生拼命想维持好自己的表情管理，脸色却还是很难看。
不过也没人关注他。
岑玄客气地道：“戚导。”
戚虹又看着她说：“唉，没想到你在我们剧组遇到这样的事，我还以为你真……是我误会了，秦晟这人也是，事情也不搞清楚就乱说话，演技不怎么样，信心倒是挺足……”
戚虹出了名的严苛，说话也不客气，但对岑玄的态度挺好的。
李艺生看着她们聊天，神色难堪又困惑，虽然岑玄是《向阳而生》的女主演，但戚虹当初不是很不喜欢她吗？！几乎次次都骂人挑刺儿！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戚虹自己也说不上来，觉得可能是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对岑玄有偏见，现在澄清了，她心里有点愧疚，仔细一想，岑玄明明是个不错的演员，在《向阳而生》里演的角色还获奖了，她为什么不跟岑玄联系联系呢？
戚虹无法理解过去的自己，只好把锅扣到秦晟头上，决定趁此机会和岑玄好好聊聊，刚好她在筹备一部和《向阳而生》题材差不多的剧。
戚虹：“那部悬疑刑侦小说《迷案》你看了吗？我打算拍成剧，女主没确定，你有空试一下吗？”
岑玄没看过，但知道，挺火的，前世改编成剧后也很火爆。
但女主是女警，一身正气。
岑玄说：“我不合适。”
戚虹迷惑，“哪儿不合适？”
岑玄：“我更适合演反派角色，戚虹还是考虑一下别人吧。”
李艺生听得脸都绿了，导演亲自邀请你当主演，你还拒绝？？？
这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戚虹也有些诧异岑玄想都不想就婉拒了，微微皱眉，岑玄很久没接角色了，这应该是很好的跳板。
戚虹想不通她拒绝的原因，“你反派角色确实演得好，但人设固化对发展不利，你不试试转型吗？”
岑玄：“暂时没这个想法。”
戚虹眉头蹙得越发紧。
她还以为岑玄是个很有上进心的演员，本想给一个机会……这时，又听岑玄开口，“《迷案》确实是优秀的项目，戚导需要投资吗？”
戚虹没反应过来，“什么？”
岑玄记得前世戚虹拍《迷案》的时候，资金遇到问题，拍摄过程一波三折，现在应该还没有解决。
“戚导需要投资吗？”
岑玄又重复了一遍，戚虹突然想起来，成镜好像隐约透露过，岑玄的来头很大，只是岑玄“娱乐圈怨种”形象深入人心，她一时给忘了。
怪不得岑玄只挑自己喜欢的角色演，原来是有钱任性啊！
戚虹看岑玄的目光瞬间由“女主”变成了“金主”，热情又攀升了一个度，笑容满面，“需要需要，非常需要，来来来，咱们进去慢慢聊。”
李艺生的表情难以置信，投资？岑玄一个糊咖哪来的钱投资？！
戚导竟然也信她鬼话？？？
李艺生都想给戚导下个反诈APP，但这么低级的骗术戳穿了难堪的又不是他，他嗤笑一声没出头。
他开始和其他导演攀谈，却又忍不住留意着岑玄那边的情况。
岑玄进去之后，看到很多业内知名面孔，觥筹交错，热闹不已。
她正打算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坐下，却已经被成镜看见了。
他大声吆喝，“来来来！”
“岑老师快过来！”
岑玄眼皮子一抽，又见他拍手对其他人说：“都过来！和岑老师合作过的来坐我这桌！快来快来！”
“……”
这什么社牛操作？？她要是个i人，分分钟得被他给逼死。
还真有几个人过去了。
分别是岑玄出演的首部影片《逼供》的导演沈凌、《聋哑》的导演唐华、《前往天国的邮轮》的导演金威……再加一个戚虹，成二哈基本上把她合作过的导演都集齐了。
戚虹：“我们过去吧。”
“……”
五个导演盯着她。
她还能掉头飞走不成？
岑玄只好过去。
“坐坐坐！”
成导给她拉开张椅子，然后拿起开瓶器，“喝酒吗？红的白的？”
岑玄面无表情地坐下。
“都行。”
金威伸出纹了花臂的手拿酒，“当然是整白的才带劲儿！”
唐华嫌弃皱眉，“酗酒伤脑，整成秦晟那样看你带不带劲儿？”
“……”
金威默默把白酒放下。
整桌人都笑了，足以见得秦晟断片恩将仇报的笑话传得有多广。
沈凌坐在岑玄旁边。
电影《逼供》是岑玄的首部作品，其实也是她的，第一部 就获了国际奖项，给她打响了开门红，她对和岑玄合作的那段经历还是很在意的。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合作完了之后，她愣是没想去联系岑玄。
沈凌整不明白自己。
但现在见到岑玄还挺高兴的，沈凌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有个反校园霸凌的本子你有没有兴趣？”
岑玄想了想，“《狩猎》？”
校园、悬疑、恐怖、复仇，是这个剧本的内核，主要讲的是一个被校园霸凌毁掉了人生的女学生，死后回到了一切的开始——这一次，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发生调换，她对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施展残忍的报复……
前世岑玄对它很感兴趣。
但那时候她已经退圈了，显然轮不到她来演，后来这个片子的主演表现不是很好，成绩中规中矩。
沈凌还没说岑玄就猜出来了，她有些惊喜地开口，“你知道？”
这并不是很有名的本子，沈凌觉得这事儿成了，还想继续说。
唐华却拧着眉头看她，“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选角儿的？”
新生代导演沈凌和中年地中海导演有代沟，不是很想搭理他，“你们吃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
“你这样我还怎么吃？”
唐华说，沈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后就看到他从大衣里掏出一个卷得皱巴巴的剧本，放在岑玄面前，“她那个中学生复仇有什么意思，不如看我的，科技革命，主题深刻。”
沈凌：“……”剧本都带过来了还好意思说我不好好吃饭？？？
但他的剧本确实比她的有市场，沈凌拧眉，这秃驴不讲武德。
岑玄却对唐华的本子完全没兴趣，看都不看就给他丢回去，问：“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信任吗？”
“……”
当初和唐华合作《聋哑》，岑玄本以为自己演的是屠村反派。
以为前面那些什么被拐的惨痛经历，只不过是铺垫而已，后面屠村才是她的高光时刻，结果呢？
他把她的高光全删了！
更离谱的是，岑玄当初看到的剧本的名字并不叫《聋哑》，进入电影院之后，看到银幕上可怜的“哑巴姑娘”，岑玄整个人都是……？？？
这玩意儿是我演的？？？
一个杀人如麻的屠村大反派，愣是被他给剪成了悲情角色。
岑玄没办法再信任他了。
唐华有些心虚地卷着剧本，“……那不是为了过审吗？”
岑玄：“……别什么锅都扣给广电局，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
岑玄早就琢磨明白了。
唐华想探讨的是拐卖妇女的主题，他觉得她的屠村“高光”会冲淡《聋哑》的悲剧性和深刻性。
所以删得一点儿都不剩。
那当初为什么要让她演呢？！
演完了又删，就离谱。
沈凌恍然大悟，“难怪你其他片子都是反派，就这个不一样，原来是被他这种不良导演给坑了啊！”
“……”
大量删减演员镜头可不是友好的行为。沈凌对岑玄说：“他这种导演确实不值得信任，别搭理他，我们继续说《狩猎》，我打算……”
唐华打断她，“我怎么不值得信任了？！不就这一次吗？而且她还靠我的片子成了影后！你这种中学生复仇的幼稚爽片能获什么奖？”
沈凌拧眉，“你拍片子就是为了获奖？这也太功利了吧。”
“我功利？”
唐华说话越来越大声，“装什么清高，难道你不想获奖吗？”
“……”
沈凌噎住，唐华满意了，又看向岑玄，“你不想获奖吗？要是想获奖，还是得演我的《新纪元》……”
岑玄：“不想。”
她只想自己演得开心。
“……”
这么会有人不想获奖？！
唐华像看外星人一样瞪着她，看到沈凌这没什么名气的新人导演得意的样子，他非常不甘心，“岑玄，我认真的，这次剧本里的镜头我一个都不删，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岑玄拿起他的剧本《新纪元》看了看，唐华坚信她一定会被自己的剧本俘获，结果她不一会儿就把剧本放下了，“唐导还是考虑别人吧。”
“……”
唐华难以置信，是他不火了，还是这个剧本不行，“为什么啊？？”
岑玄：“唐导的剧本很好，但我只对反派型人设感兴趣。”
他的《新纪元》的主题是探讨未来科技与伦理的碰撞，每个角色都是自己所在阶级的发言人，没有真正的反派，只有沉重的时代浪潮。
“……”
唐华无法理解她对反派的执拗，他就没见过这么任性的演员，明明能演，为什么不演？？圈里有演技还年轻的演员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她这也太浪费才华了！
李艺生更无法理解，他现在一个男一都还没演过，岑玄短短时间内就拒绝了两个知名导演的主演？！
她是不是疯了？？？
唐华有气无力地看着岑玄，“……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兴趣。”
岑玄说，还不待唐华高兴，就听到她问：“你缺投资吗？”
唐华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和之前的戚虹一个反应，“什么？”
岑玄：“你缺投资吗？”
他的《新纪元》也会大爆。
岑玄忽而发现，花钱和“调戏”黑粉一样会让她感到快乐。
而投资这种必火的项目，就跟知道号码去买彩票一样舒爽。
而且中的奖比彩票还多。
唐华反应了一会儿，注意到成镜疯狂暗示“她有钱”的眼神，才逐渐把岑玄是演员的定位，挪到投资商上，“……缺，你打算投多少？”
岑玄问：“你需要多少？”
唐华听出了一丝要多少有多少的豪气，试探道：“五亿？”
生怕显得自己狮子大开口，唐华进入和资本家拉扯的状态，“《新纪元》是科幻片，很多场景制作需要大量后期特效投入，特效做得不精良，观众体验感会大打折扣，五亿已经是完整呈现这部电影的最低标准了……”
岑玄：“那就十亿。”
唐华愁眉苦脸，“真的不能再少了……等等，你说什么？！”
岑玄：“十亿够了吧？”
前世《新纪元》的最终票房35亿，还是预算不够，特效没做好的情况下，预算够了结果会更好，以她的经验来看，十亿是刚好合适的。
“够够够！”
唐华连连点头，见过砍价没见过加价的，只觉得她浑身泛着金光，有点不真实地道：“你认真的？可别逗我玩，我这把年纪遭不住了。”
他最近为了拉投资的事儿愁秃了头，尊重他意见的投资商钱又给不够，能给够的又非要改剧本，岑玄这样的内行人简直是神仙金主。
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岑玄：“如果你把合同也带来了的话，我们可以现在签了。”
唐华沉痛，“没带。”
他本来是打算捞女主的，没想到捞了个金主回去，失策失策。
感觉自己被遗忘了的戚虹开口，“……好像是我先来的。”
唐华唯恐神仙金主被人给抢了，据理力争，“我们先谈好的！”
“……”
戚虹咖位没他高，年纪也没他大，只能咬牙，没脸没皮的秃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