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成镜平常被她怼多了，竟然有些不习惯她正常说话，“谢什么？谢我一顿饭帮你花出去十几亿？”
岑玄还真的点头，要不是他把人凑齐，她花起钱来麻烦多了。
“……”
成镜用宰冤大头的语气说：“以后有花钱的机会，我一定叫你。”
冤大头岑玄：“好。”
“……”
该死，被金光闪到了。
成镜也没想到她是这个操作，他本来的打算和经纪人舒云是一样的，寻思让她续上以前的人脉资源，说不定能遇见个喜欢的角色演演，结果她自己变成了最粗的那条人脉。
岑玄投资的大头还是唐华那部科幻片《新纪元》，十亿，其次是戚虹的刑侦剧《迷案》，一亿，沈凌的校园复仇片《狩猎》她最感兴趣，但还没确定成本，其他人的项目她也或多或少有意向，具体还得细谈。
由于懂行而且给钱痛快，她瞬间由冤种演员变成了神仙金主。
她本人也花钱花得很开心。
在成镜去拿自己落在座位上的东西时，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对她说：“岑老师，之前冒犯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岑玄看着李艺生满脸谦卑的样子，心想，是个混娱乐圈的好苗子，天生两幅面孔，真是能屈能伸。
“我是小人。”
李艺生笑容一僵，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惶恐不安地道歉，“对不起岑老师，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听信谣言，对您产生偏见，以为您……”
他似乎不敢再说下去了，岑玄似笑非笑，“以为我什么？”
她的目光威慑力太强，李艺生只好忐忑犹豫地说：“以为您是、是来傍大款的……不是我说的！”
李艺生慌张地解释，“是我听公司别的艺人说的，她是您的黑粉，我见过很多次她传播您的谣言，听着听着就……但我也有做错的地方，岑老师消消气，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家人重病住院需要钱，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说得跟岑玄要封杀他似的，岑玄漠然地看着他伏低做小的样子。
“是吗？那个黑粉是谁？”
李艺生踌躇了一下，隐晦而小声地对她说：“就是我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生，她的网名叫、叫……”
“岑玄出门被……车创。”
李艺生说完，紧张地看了岑玄一眼，岑玄的神色始终平淡无波。
而这时，林向暖刚从洗手间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发白。
岑玄看向她，笑了一声，语气不带什么感情色彩，也听不出什么喜怒，“原来你就是那个预言家。”
“不，我不……”
林向暖神色慌乱地摇头。
岑玄：“你不是？”
林向暖说不出话来了，她想骂李艺生背后给人上眼药卑鄙无耻。
但李艺生又没有说谎，她确实说过岑玄的坏话，她确实在得知岑玄要参加这个宴会时恶意揣测，她的网名也确实是“岑玄出门被车创”……
岑玄扫了眼林向暖苍白的脸，这些黑粉在网上张牙舞爪厉害得很，到线下就变成鹌鹑，无趣极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对成镜说了声“走了”，便走向门外。
李艺生连忙跟上她。
林向暖站在原地张了张嘴，看着岑玄冷淡的背影，眼眶一红。
“你杵这儿干嘛？”
成镜疑惑地看着林向暖，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岑玄刚走出门，有个清秀小生跟在旁边谈天说地，看起来似乎关系挺好的样子，有点怪。
但更怪的是，面前这小姑娘为什么一副对象跟人跑了的表情？？？
“该走了。”
成镜又催促了一句。
林向暖这才回神，小跑着追上岑玄，红着眼眶缀在后面不说话。
舒云虽然没进包厢，但一直关注着里面的情况，看到这一幕，以为她还没从差点被潜规则的阴影中走出来，走过去拍了拍林向暖的背。
她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娱乐圈这种事很常见，你既然决定要进这个大染缸，就要做好应对这一切的准备，没有人能一直护着你……”
说到这里，舒云感激地岑玄，“这是我的表侄女，麻烦你照顾了。”
林向暖的眼眶更红了。
舒云只当她还心有余悸，又安慰两句，打开车门让她进去休息。
打发走李艺生后，舒云走到岑玄面前私谈，困惑地看着她开口。
“你哪来的钱投资？”
本来希望岑玄和那些导演套套近乎捞个角色回来，是女主就更好了，结果她成了那些导演的金主。
岑玄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了开锁键，随口说：“如果我说我是逐梦演艺圈的富婆你信么？”
舒云沉默了一下，第一反应“别开玩笑”，但仔细一想，刚签岑玄的时候，对方表现出的一些异常，比如对各种奢侈品牌的习以为常，和出入各大场合的游刃有余，其实都有预兆，那时候她就怀疑过，但随着岑玄处境越来越惨，就打消了这个猜测。
而现在她能和秦元做朋友，还和阮姣打小认识，其实很明显了。
“那你演得真像。”
有怀疑都能让人打消。
舒云心情十分复杂，虽然搞不懂豪门千金这么玩的脑回路，但得知这一点，她倒稍微放心了，至少娱乐圈待不下去，岑玄还有其他选择。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正要上车的岑玄，犹豫地问道：“介意透露一下家庭情况吗？如果你还需要我当经纪人的话，我需要做好准备……”
岑玄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敲着方向盘，地下车场光线暗淡，让人看不清神色，“已经断绝关系了。”
舒云愣了一下，岑玄已经启动，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走了”。
几个来回间，经纪人的心情犹如过山车，吹得她脑子都凌乱了。
算了，豪门秘辛她不懂。
舒云拉开自己的车门，正要发动汽车，忽而听林向暖低声问她，“表姑，岑玄之前是不是出过车祸？”
舒云不解，“怎么问这个？”
林向暖红着眼眶盯着她。
舒云只好想了想，“没听说……不过之前看岑玄的微博，看到她叫一个咒她被车撞的黑粉‘预言家’，我之前很少关注她的事，可能发生过车祸但没传开，我就没收到消息。”
林向暖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对不起，我没想……”
当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才知道脱口而出的揣测代表着怎样的伤害，当不假思索的诅咒降临到现实的人身上，她才发觉自己多么恶毒。
明明那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对方刚刚还对她伸出援手了。
林向暖不敢想，岑玄得知自己搭救了一个攻击过她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后悔多管闲事？
她之前还嘲笑秦晟“恩将仇报”，现在发现自己就是“秦晟”。
“对不起……”
林向暖哭得越发厉害，舒云给她整懵了，“你跟谁说对不起？”
舒云抽了张纸巾递给林向暖，正想温和出声开解她，便听到林向暖抽噎着说，“我就是那个黑粉……”
“……”
舒云将纸收回去，“那你是挺对不起的，而且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你对不起的人。”
“……”
林向暖一哽，眼泪蓄在眼眶要掉不掉，“我该怎么办……”
舒云：“当然是诚恳道歉，改邪归正，还不把你那破网名改了？”
林向暖低低地应了一声，抹了抹眼泪，拿出手机打算改网名，刚登进微博，就看到几条私信弹出来。
【创老师不愧是岑玄亲自认证的预言家，这昵称开过光啊！】
【666，预言家创老师，给我取一个昵称吧，就比你多一个字，叫“岑玄出门被车创死”怎么样？】
【牛，预言家石锤。】
林向暖心中隐隐升起不安，看到热搜上缓缓攀升的词条#岑玄车祸#，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NPC光环破碎】
岑玄正将车开到4s店，4s店的老板看到她，和她刮掉一大块漆与断了后视镜的车，神色一言难尽，“您下午才从我这儿把车提走……”
“被人刮了。”
岑玄正要换辆车开回家，便见4s店门口缓缓停下一辆轿车，微微挑眉走过去，“来得真是时候。”
秦元看着她，向来温和的眉眼却没有半点笑意，“有受伤吗？”
岑玄上了他的车，“没，只是剐了一下车，是个疲劳驾驶的，自己开江里去了，不知道捞上来没。”
秦元不言，岑玄看着他的神色笑了一声，“是我出车祸还是你出车祸，这么紧张做什么，真没事儿。”
秦元回神，眉眼挂上笑意，似乎放松下来了，“没事就好。”
他合上门，示意司机开车。
岑玄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正在应付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的人。
秦元也接了个电话，那头有人事无巨细地汇报着车祸的所有细节，最后得出结论，“秦总，是意外。”
“只是意外？”
秦元问，岑玄接完一个电话，从隐约听到的只言片语猜出他在做什么，有些好笑地开口，“不是意外是什么？交警已经处理了。”
秦元挂了电话，对她笑笑，“可能是我有被害妄想症。”
岑玄又接到一个电话，在她移开目光的瞬间，秦元脸上笑意散尽。
【黑化值+10（89）】
003惨叫，【怎么还涨了？！别激动啊，她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吗？真的只是意外，没有人要害她！】
“我最恨意外。”
车辆平缓行驶着，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的侧脸上。
意外，意料之外。
代表着不可捉摸、难以确定、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生的事。
让人永远焦躁不安，永远提心吊胆，不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就像前世那场中断的赴约，嘭得一声，瞬息之间终结一切，告诉你芸芸众生是多么脆弱，而无力。
003看着逐渐攀升的黑化值，急得数据都要毛火星子了，它很想点说什么安慰，但任何话在真实发生过的惨剧面前都是那么虚浮和可笑。
车祸和意外这两个词，简直是在任务对象雷点上疯狂蹦迪。
003听着黑化值上涨的警报声都要疯了，天杀的车祸，天杀的意外，怎么偏偏发生这样的事，这个小说世界不想活了不要连累它啊？！
车抵达了岑玄的住处。
岑玄收起手机下车，秦元神色如常地目送她离开，笑着对她说：
“早点休息。”
岑玄顿了顿，看了他一会儿，往常她一般是说“走了”或“再会”，但这一次，她说：“明天见。”
秦元微怔，确切的日期似乎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半晌，他回：
“明天见。”
岑玄颔首，进了公寓。
秦元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良久，垂眸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轻声重复了一遍，“明天见。”
原本无限接近100的黑化值缓缓回落，最后稳定在89，003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我滴神啊……】
许多人见岑玄演戏唱歌全是技巧没有感情，会以为她生性冷漠或情感迟钝，但003觉得恰恰相反。
她其实共情能力非常强，否则不可能将演技磨炼得那么好，而且她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有着很敏锐的感知力，连任务对象这样善于伪装的人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关键只在于——
她愿不愿意去关注。
直到公寓楼上某个窗户的灯光亮起，过段时间又熄灭，停在公寓入口处的黑色轿车才缓缓离开。
过了一会儿，灯又打开了。
岑玄往楼下瞥了一眼，便拉上窗帘，“磨磨唧唧的……”
“什么？”
手机里传来舒云疑惑的声音，岑玄随口道：“我说我真没事。”
又问了些问题后，舒云放心下来，“没事就好，你的出车祸的消息一出来，向暖这丫头人都吓傻了。”
高兴傻了吧？岑玄想。
挂了电话后，她登上微博。
岑玄V：【祸害遗千年，我命大得很，洗洗睡吧。#岑玄车祸#】
护岑玫瑰V：【呼，岑老师没事就好，很晚了，早点休息鸭~】
岑玄的黑粉：【祸害遗千年……还挺有自知之明，你最好做到。】
【@岑玄的黑粉你们这些黑粉骂人的话怎么那么奇怪？】
成镜V：【吓死宝宝了。】
沈凌V：【没事就好，你这什么形容？应该叫好人一生平安。】
唐华V：【疲劳驾驶害人害己，以后大家上路都注意一点。】
戚虹V：【早点睡，好好休息。】
金威V：【开瓶酒压压惊。】
【好家伙，炸出来那么多大佬？！说好的岑玄人缘差呢？？？】
【谁说她戏路到头了？滚出来！害我白遗憾了好一阵，演技这么好还年轻的演员退圈太可惜了。】
【那个黑粉预言家哪儿去了？平常不是挺活跃的吗？今天这个大好话题她怎么不出来溜达一下？】
【她好像销号了……】
林向暖僵着手将所有叫“岑玄出门被车创”的社交账号注销。
舒云给她盖了一块毯子，“好了，很晚了，快点睡吧，她真的没事，而且这是意外，和你没关系。”
林向暖刚好看到岑玄的最新微博，又欠又嚣张的语气还和以往一样，她习惯性下滑刷新，点赞和评论以万为幅度增长着，许多人在祝福，零星一些黑粉的评论都被压在下面。
真的平安无恙。
林向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冻僵的手指终于有点知觉了，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
还有最后一个账号没注销，她看着黑粉俱乐部群，有些恍惚。
她为什么讨厌岑玄来着？
林向暖想不起来了，也说不出岑玄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相反，仅仅一次见面，她就可以不假思索说出很多对方的优点，那明明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讨厌她？
这就是网络和现实的差距吗？
于是她就这样因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她和许许多多人一起攻击过一个陌生人。
林向暖不禁回想过去，只觉得过去的那个自己偏激得让人心惊。
她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莫大的愧疚充斥着胸腔，她感到茫然，但她确实做过那些事。
林向暖看着“解散群聊”的按键良久，虽然有些舍不得群里的朋友，但她不打算继续了，就在她要点下去的时候，群里很多人艾特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