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渡叹气，他跟这小子说：“你先吃一个。”
“好。”
律景之很善解人意，哥哥不好意思先吃，那他就先吃一个。律景之第一次吃糖葫芦，有点摸不着头脑。
温渡也不说。
吃糖葫芦的乐趣要自己发掘。
律景之吃完一个糖葫芦，嘴里还鼓鼓的，就把整串糖葫芦都递给温渡。
温渡接过来，把糖葫芦从中间掰开。
他把大的那一边递给律景之：“我吃一个压压味道就行。”
律景之这次没客气，接了过来，慢慢地品尝着嘴里的糖葫芦。他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温渡，嘴角还带着傻乎乎的笑。
真好！
他又回来了。
律景之觉得自己就应该在这里生活才是。
好像他本身就是属于这里的。
车子一路上走走停停，有人下车要停下来，有人上车也要停下来。
这样更容易让人晕车。
反正温渡满脸菜色。
反倒是律景之，看起来好的很。
“哥，你把这个也吃了。”律景之舍不得吃糖葫芦，就吃了两个。
温渡这次没客气，把剩下的糖葫芦都给吃了。
酸酸的糖葫芦，让他舒服很多。
好不容易到地方。
车门一开，温渡第一个站起身：“走了，下车。”
话落，他人已经站到了外面。
脚踏实地的感觉，清新的空气，虽然冷，还是有点不舒服，但缓一缓就好了。可比在车上舒服得多。
等行李拿出来，温渡扛着行李，让律景之走在他前面。
“你在前面走，不然我扛着东西看不到你。”温渡这样说着，律景之就乖乖走在前面。
到路口的时候，温渡就提前说：“左拐。”
他想说东南西北来的，可是律景之分不清东南西北。
年根底下，家家户户都在贴对子。
温渡特意绕了人少的小路回去。
等他和律景之到家的时候，看到他爸正在贴对子。温萦端着一个小碗，小碗里面是浆糊。他爸手里拿着一个不用的炊帚，沾了浆糊往大门两旁的门垛子上刷浆糊。
“你说你爷爷咋回事？当年盖个房子，还把门洞整的这么高。他以为他儿子跟他一样人高马大的吗？他儿子因为家里穷，吃的不好，个子不到一米八啊！”
温韶钰大冷天的干活，嘴巴还停不下来，一直碎碎念。
温萦站在旁边，跺着小脚，软乎乎地说：“爸爸，你不用太高，你这个样子就很好！你是最好看的爸爸。我们班所有同学的爸爸都没有你好看。”
“瞎扯，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能用好看来形容？爸爸这叫俊，知道了不？”
温韶钰嘴角都裂到耳朵后去了。
温萦跟小马屁精似的点头，羊角辫在空中乱晃荡。
“爸爸最俊了！”
“那是！”
温韶钰踮起脚尖，想要把横批贴上去，可是怎么都够不着。
忽然，一只手伸出来，从他手里接过横批，直接把横批贴上去。
温韶钰转过身，看到忽然出现的儿子，差点没敢认。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温萦也是一样的，她吃惊地张着嘴，表情跟温韶钰一模一样。
“哥哥？哥哥！”
温萦抱着浆糊的碗扑上去，差点没把浆糊都洒在温渡身上。
温渡高兴地把妹妹抱起来问：“见到哥哥高兴不？”
“高兴！特别高兴！哥哥，你不是说你过年不回来的吗？”
温渡看了他爸一眼，又看向温萦，温萦完全忘记自己信里写的内容了，这会儿满心都沉浸在哥哥回来的喜悦之中。
被温渡大衣挡住，穿着温渡棉袄，连腿都看不到的律景之：“……”
为什么他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没有人看到呢？
“这不是想萦萦了吗？”温渡抱着温萦往里面走。
温韶钰也高兴地想跟进去，忽然看到旁边的行李，打算给儿子拎进去。结果他的手碰到小件行李，发现小件行李动了。
律景之：你想干啥？
温韶钰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撞到门上，大声说：“小渡，你带回来个妖精啊！”
温渡脚步一顿。
糟糕！
他把律景之那个孩子给忘记了。
温渡转过身，就对上律景之幽怨的大眼睛。
他干咳一声跟他爸说：“爸，你忘了吗？这是芝芝，跟萦萦一起，被拐卖的小孩儿。”
温韶钰特意好好瞅了两眼，才说：“嘿，还真是那孩子！他不是都回家了吗？怎么还跟你一起回来了？”
温渡不想多说，就随意找了个借口。
“他说想来见见萦萦，我就带他回来了。他今年跟我一起在家里过年，明年我走的时候。他跟我一起走。”
“这样啊！那赶紧进来吧！”温韶钰走过去，特意绕过小件行李，去扛大件行李。
他用力一下，嗯？
啥玩意？
咋就没搬动呢？
温韶钰怀疑自己用力不对，于是他换了个方向，依旧没搬动。
温韶钰：“……”
围观全程的律景之：“……”
温萦小声说：“哥哥，你放我下来，我去跟奶奶告诉这个好消息。”
“行，你去吧。”
温渡把妹妹放下，走过来从律景之手里把包拿过来，递给温韶钰：“爸，你拿着这个，把芝芝一起带进去。”
温韶钰的面子被儿子不动声色的圆上了。
他顺着台阶往下下，好像刚才尴尬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温渡轻松地扛起大件行李往里走。
他人高腿长，轻松就超过了温韶钰。
温韶钰：“？？？”
律景之羡慕地看着温渡的大长腿，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脚尖。再看看身上那跟袍子似的大棉袄，整个人都不好了。
“奶奶！奶奶！哥哥回来了！”
温萦这会儿已经跑到屋门口，掀开门帘就激动地喊。
温老太太接到孙子的信，知道孙子今年不回来，还以为是孙女哄自己开心呢，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回来就回来吧，看你这大吵大闹的。你爸爸把春联贴上了吗？”
温萦说：“我爸个子太矮，横批贴不上。要不是我哥回来，我们两个现在都回不来。”
“你爸是傻吗？都不知道拿一个小板凳儿。他自己是什么身高心里就没点数吗？”
温老太太特别嫌弃儿子。
“幸亏没拿，拿了也没有用。哥哥一只手就够到了，轻轻松松。奶奶，我觉得哥哥好像又长高了，比爸爸高了半个身子了。”
温萦觉得哥哥比爸爸厉害多了。
温韶钰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就说：“你这丫头咋说话呢？你哥能比我高大半个身子吗？你以为我是你啊？”
温老太太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
“小渡真回来了？”
“这丫头没跟你说吗？”温韶钰刚说完温渡就从外边进来了。
温老太太看着长高了很多，也变黑了很多的大孙子，眼睛瞬间就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温老太太看了孙子都舍不得挪动地方。
温韶钰站在旁边大声说：“妈，你这个丸子还炸不炸呀？这都要糊了。”
温老太太急忙把锅里的丸子捞出来，控了控油才放进盆里。
“你就长了一张嘴，只会说是吧？伸手捞一下能把你的手给累掉吗？”
温老太太怼了儿子一通又去看孙子。
被无视的律景之：“……”
以前在律家的时候被无视，他觉得挺高兴的。现在被无视，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高是不是太矮了。
“你快进屋歇着，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肯定累坏了吧。”
“不累，路上睡得挺好的。奶奶，这是芝芝，你还记得吗？他是跟我一起回来的，今年在咱们家过年，等过了年跟我一起回去。”
温渡说完，温老太太才注意到孙子腿边儿还站着一个小家伙。
“哎呀，这小子这几个月也没长个儿呀？我刚刚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是你提着的行李呢，心说这行李怎么就跟个长了腿的棉袄似的，做的怪逼真的。”
温老太太这番话说完，屋里的人都闷声大笑。
其中温韶钰笑的最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真的太好笑了吗？咱俩不愧是母子，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
温韶钰说着，还在律景之头上揉了两下子。
“刚才我在门口还准备拿这个小行李的，结果发现这个行李的眼睛竟然会动，可给我吓坏了。”
律景之：“……”
这下子，屋里的人又哄堂大笑。
温渡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就听温萦软乎乎滴说：“爸爸，你眼神儿可真好，我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芝芝呀。”
律景之：“？？？”
难怪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萦萦都没跟自己说话。
原来萦萦竟然没有看出来他啊！
律景之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温渡惊讶：“刚刚你没认出来这是芝芝吗？我都说芝芝啦！”
“我刚刚以为这是哥哥给我带的叫芝芝的玩具。”温萦有点心虚，根本就不敢看律景之，“我又觉得你要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才主动来给奶奶报喜。”
“……”
全世界只有律景之受伤的成就再次达成。
“行了，你赶紧带芝芝去玩。”温渡开口化解这场尴尬，“奶奶，你给芝芝找两套衣服。他是临时决定跟我过来的，没有带衣服。他现在跟萦萦差不多高，把萦萦的衣服找给他就行了。”
还要穿女孩儿衣服的律景之：“……”
他很想发出抗议，但是知道自己抗议也没用。
因为温家只有一个女孩。
温渡长得那么高，他的衣服肯定早就没有了。
“行，那我去给这孩子找衣服。”
温老太太洗洗手，就进屋去给律景之找衣服去了。
温渡把行李放在他那屋。
他从屋里出来往洗脸盆里倒些热水，洗了脸，洗了手，来到锅台前，熟练做丸子，然后扔到锅里炸。
他年轻手脚麻利，等温老太太把衣服找完回来的时候，温渡已经炸了不少丸子。
温韶钰哪儿都没去，就坐在外屋，给烧火。
“爸，这个火小了，稍微再大一点儿。”
温渡说火小了，他就往里边儿添点柴火，温渡说火大了，他就少添点柴火。
儿子跟他妈不一样。
他妈让他干活儿都会骂他。儿子就客客气气的，态度非常好。
“小渡，你快去休息，我来干就行了。”温老太太担心孙子累着，忙把人往屋里赶。
温渡就说：“奶奶，我回来的时候坐得是卧铺。卧铺是有一张床可以躺着睡觉的。我跟芝芝两个人换着睡觉，睡得很踏实。休息的也很好，根本就没累着。”
“那还挺好的。”
温老太太得知孙子没累着，这才让孙子帮忙干活。
家里活儿还挺多。
温渡帮忙炸丸子，老太太就去干别的了。
晚上还要吃饺子，老太太要把面和好醒着，等吃过晚饭再包来饺子。
丸子炸出来，开始切菜，备菜，做年夜饭。
等忙活好之后，天还早。
温渡进屋，把带回来的行李打开，“奶奶，这是我给你买的披肩，这个是胸针。等到明年开春，你把你的旗袍拿出来穿上。再披上这个披肩，戴上这个胸针，咱们村的老太太绝对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的。”
温渡把老太太哄的眉开眼笑。
温萦也满脸期待地看着哥哥。
温渡拿出那条漂亮的小红裙子递给温萦：“这是哥哥给你买的小裙子，喜欢吗？”
“喜欢！”
温萦看到小裙子抱在怀里，高兴的跳起来。
等轮到温韶钰的时候，他也是满脸的期待。
温渡从一堆白色的衣服里边儿抽出一件递给他。
“爸，你喜欢穿白衬衫，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第34章 一更
“真有我的呀？”
温韶钰还挺高兴, 他迫不及待地脱下棉袄，取下假领子，然后把毛衣脱掉, 直接在秋衣外面穿上白衬衫。
温韶钰美滋滋地说：“我看看谁再说我穿的是假领子, 呵, 我穿的可是正正经经的白衬衫。”
他对着镜子看了半天, 觉得这个白衬衫是真的白，他都有点舍不得穿了。
明天大年初一，他早上要去拜年，还是明天再穿好了。
温韶钰把衬衫脱下来, 又换上自己的假领子, 套上毛衣。他又认认真真地把衬衫给叠上，回头发现温渡从里面往外面拿衣服呢。
律景之坐在炕头，和抱着红色裙子的温萦排排坐。
温老太太坐在炕沿边上，看着孙子从麻袋里面往外拿衣服。他们根本没人关注, 温韶钰穿着白衬衫好不好看。
爱看不看，不看明天也能看！
温韶钰把白衬衫当宝贝似得放在柜里。
一转身, 就看到炕上摆满了叠好的白衬衫。
他听见他儿子说：“奶奶，这些白衬衫是我批发来的。一共九十九件。到时候，咱们到市里去卖, 一件卖十块钱。这些裙子也能卖十几块钱, 二十几块。”
温老太太看着这么多衣服, 在心里默默地算账, 然后吃惊地看着孙子。
“这些衣服能卖出去吗？”老太太有点怀疑。
温渡说：“肯定不在咱们镇上卖, 镇上卖能卖几个钱？直接坐车去市里, 市里卖的话, 衣服还能贵一点。反正就这么多, 买完就没了。”
温老太太担心孙子会亏钱。
“这些衣服你花了多少钱买回来的？”温老太太震惊地问。
温渡指着那些女士的裙子和衣服说：“这些衣服贵一点，一件要五块钱。这些衬衫就便宜了，批发价两块五。老板其实没有跟我要钱，只要了一个成本价。”
“人家那不是亏本的吗？”老太太觉得这样不行，“咱们不能占人家便宜，占小便宜吃大亏。小渡，你可要记住奶奶这句话，听到了不？”
“听到了，奶奶。”温渡轻笑，眼底满是幸福。
这是上辈子从未听到过的话。
感谢老天爷，又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感受这辈子的幸福。
就在这时，旁边丢过来一件白衬衫，直接扔在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