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宴回过神来,“嘉宁,我有些累了,你若是还想逛街,便自己去吧。”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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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牵着小可爱,进门便瞧见傅至寒从楼上下来接她。她有些心虚,笑容也格外粲然:“我回来了,小可爱比较活泼好动,所以遛得久了些。”
“嗯,走吧。”傅至寒淡淡开口。
方才她与温清宴在楼下的场景,傅至寒与岑远山都瞧见了。他原是担心她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正打算去寻她,便看见了温家的马车送她回来。
待进了雅间门后,梁白玉将小可爱放在一边栓好,与岑远山打了个招呼:“大哥哥好。”
岑远山笑了笑说:“不必多礼,我姓岑,你可以唤我岑大哥。”
“岑大哥。”梁白玉爽朗地唤了声,入了座。
她丝毫不怯场,岑远山看在眼里,对她颇为喜欢。又想到傅至寒的评价,活泼太过,不由失笑。
“白玉,我方才见你在楼下与温世子说话,你与温世子很熟悉么?”岑远山说话时,不动声色瞟了眼傅至寒。
他对这小姑娘颇有好感,知晓她与傅至寒的婚约后,想着也不错。不过……婚姻大事,最好还是得彼此有情。
梁白玉听他提及温清宴,当即脸色有些不对,“温师兄么?也不是很熟,就是在书院里认识的,算得上朋友吧。方才在街上刚巧遇上了,温师兄便送我回来。”
她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傅至寒的反应。
第27章 她不行,真不行。
傅至寒应当不会发现什么吧?
她心虚的反应落在傅至寒与岑远山二人眼中, 愈发坐实了她与温清宴之间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愫,怕被他们发现。
“如此说来,温世子人还挺不错的。”岑远山道。
梁白玉点头:“是啊, 温师兄真是个好人。我第一次认识他, 便是在碧桐书院门口, 与嘉宁郡主起了冲突,他便帮了我。他人一直挺好的,温温柔柔的,又很有礼貌,也没有看不起我。”
傅至寒原本就疑心她喜欢温清宴,听她夸赞温清宴良多,便更笃定了。
想到良国公府内那些事, 蹙了蹙眉。
他兀自倒了杯茶, 面上没说什么,指腹摩挲着杯壁道:“这孩子是挺不错的,我见过几次,彬彬有礼,教养有方。”
岑远山将傅至寒反应看在眼里,方才看这小姑娘与傅至寒相处,他是等这小姑娘长大, 日后撮合她与傅至寒的。
岑远山认识傅至寒快十年,对他的生活看在眼里, 希望他能过得开心一些。不过这种事, 终究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强求也强求不来。
不过么……岑远山瞥了眼小姑娘, 才十三岁呢, 这么年纪的朦胧情愫能算什么?来日方长。
不论怎么说, 岑远山始终觉得傅至寒比那些毛头小子强多了。
若论长相,傅至寒生得俊朗端正,放在京城那也是排得上号的;若论家世地位,傅至寒堂堂护国大将军,比谁都不可能差;至于人品德行,那更不必说了,若是傅至寒的人品德行都信不过,那这世上便没有能信得过的人了。
正如他刚才说的,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来日方长。
“好了,白玉遛狗也累了吧,温之,咱们点菜吧。”岑远山转移话题,“小二,点菜。”
傅至寒自始至终没问什么,梁白玉终于松了口气,听岑远山说起点菜,赶紧应和:“是有点饿了。”
傅至寒听她这么说,没再纠结温清宴的事,转而给她介绍起春风楼的特色招牌菜。春风楼是百年老字号,能做这么久经久不衰,自然有水平,几道菜味道都不错。
“怎么样?白玉,这春风楼的菜好吃吗?”
梁白玉点头:“好吃!”
岑远山笑:“既然好吃,日后便多喊你哥哥带你来吃。哦对了,不止春风楼,其余几家酒楼也很好吃,改日啊让你哥哥带你去。”
梁白玉瞄了眼傅至寒,小声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天天吃太贵了……”
岑远山听她这么说,笑意更甚:“怕什么?你哥哥有的是钱,养得起你。再说了,他这家业也不能给旁人花,自己也不比花,给你花正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日后她与傅至寒成了婚,他的钱还是给自己花。
她想着,不由扬唇笑了。
吃过饭后,傅至寒与岑远山许久未见,想说的话还没说完,自然要转战下家。他们兄弟之间说话,免不得要喝上两杯,便不方便带着梁白玉。傅至寒差人将梁白玉先送回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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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着手给小可爱剃掉那些打结的毛发,但小可爱显然不想被剃掉毛发,因而不大配合。梁白玉一个人按不住,便叫来香红与翠蓝她们,好几个人一人抓住小可爱一条腿将它按下,梁白玉拿来剪子,给它剃毛。
小可爱挺乖顺的,虽说不情愿,倒也没有太过挣扎,一副心死的样子,闭着眼睛趴着不看梁白玉,像在生闷气。梁白玉给它剃完毛,也累得不行,索性盘腿在一旁的草坪上坐下。
香红她们几个也累了,靠在一块休息,问起梁白玉今日和傅至寒去了哪里。
说起这事,梁白玉便忍不住笑意:“将军带我去百奇园看了杂耍,可好看了,然后又去春风楼吃了午饭。”
她想到岑远山,问香红她们:“将军有位姓岑的好友,你们认识吗?”
柳碧说:“岑公子?认识啊,从前岑公子常来府里找将军的。”
“那……将军还有什么别的好友吗?”
她们都摇了摇头:“好像除了岑公子,没有别的好友了吧。将军他其实性子挺冷的,待人总是有几分疏离,不爱与人结仇,但也不爱与人交朋友。姑娘来之前,府里很冷清的。姑娘来了之后,才多了几分热闹。”
竟然是这样么?好像很多人都说傅至寒性子冷,待人疏离,可她却觉得,傅至寒好温柔。
“冷清?那……老夫人在的时候也不热闹么?”梁白玉想到什么,忽然问。
提到老夫人时,柳碧脸色变了变,香红戳了戳柳碧胳膊,柳碧道:“对,老夫人性子也爱喜静,所以不热闹。”
“这样……”梁白玉叹了声,她现在对傅至寒充满了好奇,傅至寒比她大十二岁,经历的比她多太多,那些事,她都好奇。
日后再慢慢打听吧。
她拍拍衣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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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沐第二天,梁白玉还记着昨日傅至寒答应过她的事,一大早便起了,去明辉堂找人。
傅至寒已经在明辉堂中等着她,备好了一切。梁白玉心中窃喜,想到他说过,答应她的事不会食言。
“将军早啊。”
“早。”
梁白玉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连昨晚做梦都是一拳就把林植打趴在地。
“咱们要从哪里学起啊?”
“基本功。”傅至寒淡淡地回答。
基本功?那是什么?梁白玉摸不着头脑。
当她颤颤巍巍地扎着马步时,才对基本功这三个字有了些粗浅的理解。
“将……将军……我定不住了……”梁白玉说话声音跟着腿一起颤抖。
傅至寒闻言,眉头微皱,他在军营中操练兵士一向铁面无私,不会留情。梁白玉要与他学武,他不自觉便也用了要求兵士的标准要求梁白玉。
“腿打直,不许抖,坚持住。”每一句都是那么的冷漠无情。
梁白玉在这一刻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性子冷了……
她腿软得实在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都还在打着哆嗦。
“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我们慢慢来……慢慢来……”梁白玉摆摆手,气喘吁吁。
傅至寒压低眉头,看向一旁的香炉。
梁白玉也循着他的视线一道望去,只见那炉中的香才燃了一丢丢。
梁白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忍不住打颤的腿,忍不住沉默了。
她好像是有点弱。
……什么有点啊,简直太弱了吧。
傅至寒好像挺失望的。
梁白玉拍了拍手,一咬牙,站起身来,狠心道:“再来。”
傅至寒看向梁白玉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
就这么练了一早上,梁白玉的两条腿和两条胳膊都像废了似的,不像自己的,像刚从别人那儿砍下来装到她身上的。她坐下的时候,腿还在打哆嗦,胳膊连碗都快拿不动,一举起来就痛。
梁白玉面色痛苦,觉得吃饭都不香了。
从明辉堂回去的时候,是香红她们四个人把梁白玉扶回去的。
忠叔在后面看着,有些心疼,埋怨傅至寒道:“将军,姑娘有兴致向你学武,但你也不能拿你对你的兵的标准要求姑娘啊,姑娘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哪里能受得住。你要对她温柔一点啊。”
傅至寒方才也瞧见了,已经有些后悔,但当时确实没想起来。
“我下回注意。”傅至寒沉思着。
回到南燕阁后,梁白玉径直往床上一趴,好像一条死鱼。她昨晚因为兴奋,睡得晚,大晚上这么一番折腾,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傅至寒正在她房间里坐着。
“醒了?是不是很痛?”傅至寒开口。
梁白玉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但碍于腿和胳膊的痛楚,打到一半又躺下了,只能克制地翻了个身,慢慢靠着枕头挪起来。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一点。你方才应当与我说,你受不住这些。我上一次与你说过,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改。”傅至寒又道。
梁白玉却摇了摇头:“将军是有些严格,但我觉得没什么,我才不是那些娇娇弱弱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呢。既然我想学,这些苦我便吃得起。”
傅至寒眸色微动,有些动容。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
“不过……”梁白玉笑起来,“你下次还是可以略微温柔一些的。”
“好。”傅至寒亦莞尔,“这是药,你待会儿可以擦一些,明日便能缓解一些酸痛。”
“谢谢将军。”
总而言之,修沐这两日还是十分轻松自在的。
倘若梁白玉没有想起明日去书院便要交告罪书给院长的话,应当会更轻松自在些。
第28章 她不许别人说傅至寒坏话。
原本她已经将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早上学完武后睡了一觉, 擦了缓解疼痛的药膏,中午时高高兴兴地吃饭,吃过饭后, 和香红她们一道陪小可爱玩耍, 便又到了晚饭的时辰。晚饭是同傅至寒在明辉堂用的, 吃得很尽兴,而后回到南燕阁,洗了个热水澡,再接下来分明是钻进被窝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做一个美梦才对。
可偏偏,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今晚的美梦时, 她那不争气的脑子忽然就争气了这么一瞬, 一闪而过告罪书之事。
明日去书院,便是上交告罪书的日子了。
梁白玉骤然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幔帐,又迅速闭上,很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这么一觉睡过去。
旋即,她还是认命地再次睁开眼。
若是交不上告罪书, 岂不是又要惹麻烦……
梁白玉再一次一个鲤鱼打挺,用过药膏后, 晚上又泡了药浴, 身上的酸痛感缓解了些许,但还是很痛, 这个挺打到一半还是失败。她长叹一声, 翻身下床。点了灯, 找出纸笔,影子被映在地上,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像是挑灯夜读的勤奋读书人,如果忽略梁白玉在桌案前抓耳挠腮的模样的话。
梁白玉咬着笔杆子,着急得连傅至寒教她的正确写字姿势都顾不上了,整个人是东歪西倒,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仿佛这眼前的白纸一样苍白。不,甚至她的脑子比这白纸还要苍白,好歹白纸上还有刚才握笔时低落的一滴墨汁。
一千字的告罪书,她脑子里是一个字也没有。
梁白玉一声沧桑的叹息落地,衬得这夜色无比凄凉,就如同那街上的瞎子摸着一柄二胡,呼啦啦地拉着苍凉的曲调,那曲调正是此刻梁白玉的内心写照。
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那忽然争气的脑子,就不能别在这时候争气吗?
可是这口气已经争了,她现在是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去。
告罪书……
她犯的错不少,这玩意儿却是第一回 写。
不知道过去多久,梁白玉终于决定妥协……
她换了衣服,悄悄地推门出去,朝明辉堂走。
她打算去找傅至寒帮忙。
抵达明辉堂时,灯火未灭,梁白玉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傅至寒竟还在书房里,这不是巧了吗。
梁白玉站在门口,在心里酝酿了下说辞,而后小心翼翼抬手叩门。
“夫君,那个,是我……”
书房里传来傅至寒的声音:“怎么了?”
话音落地没多久,影子便到了门口。
门从里面打开,傅至寒皱眉看着梁白玉:“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梁白玉低下头,脚尖踢着自己脚跟:“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帮忙。上次我与林植打架,廖院长不是说让我们每人交一篇告罪书么,明日便是上交的日子了,可我还没写好……”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越发低下去。
“怎的这会儿才开始写?”傅至寒一向不是拖沓的人,若有什么事要做,必定会早早完成,不明白梁白玉怎么会拖到这大晚上。
梁白玉声如蚊讷:“前两日,我给忘了……方才才想起来。”
傅至寒默然,“你写了多少了?”
梁白玉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傅至寒叹气,侧身让她进来。
“你那告罪书呢?”傅至寒问。
梁白玉默默递上自己的告罪书,傅至寒打开,只见一整张纸上,只写着三个大字:告罪书。
他抬眸,看梁白玉。
梁白玉已经将脑袋垂得低低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真不会写这玩意儿,而且要写一千字呢,我认识的字还没一千个,哪里能写出这么多字……而且,而且,我胳膊还疼着,都使不上劲……”
一堆理由。
傅至寒在前几次的经历之后,竟然觉得这样不算什么大事,轻叹一声,取来笔墨,低头坐下,挥笔写起来。
梁白玉绽开一个笑容,也寻了把椅子坐下,撑着下巴看傅至寒。他专心致志地写着,眉目染上几分灯影的昏黄,梁白玉不由傻笑起来。
一千字对傅至寒来说不算什么,没多久便写完了。
他搁下笔那一刻,梁白玉惊叹不已:“这么快,太厉害了吧!”
傅至寒将告罪书递给她,“好了,早些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