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
她低头，见那一团柔软的小东西扯着她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小身体抽搐着，像是随时要哭背过气去一样。
还是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背脊，试图让她平缓一下情绪，又扯了几张纸巾，捏起小孩子的下巴，仔细给她擦拭着。
但到底是没再反驳了。
“你妈妈会回来看你的。”
或许是女人的手和嗓音过于温柔，怀里的七七果然渐渐停止了哭泣。
林妈笑得一脸灿烂：“果然还是舒小姐有办法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治住这个小祖宗！看来小小姐很喜欢您呢！”
舒意吁了口气，随手端起林妈送上来的冰糖雪梨。
随口道：“那是何小姐会生。”
林妈脸上的笑忽然顿住了，赔笑道：“先生说您最近喉咙不太舒服，让我给您炖了这个，清火润肺是最好不过的！”
舒意即将把冰糖雪梨送到唇边的动作忽然一顿，抬眸问：“顾庭彻算计好了我会来御华庭找他？”
林妈：“……”
不小心说漏嘴了！
“没有没有，只是您肺不太好，所以家里一直准备着，这不是您刚好来了，我就给您端上嘛！”
舒意收回了视线，也不知道信没信。
喝了几口，就要把瓷碗搁在茶几上，一道小阴影就落在了她手臂上。
竟是七七凑着小脑袋，把嘴蹭到舒意勺子边。
张大了小嘴说：“啊~”
舒意：“……”
她动作生硬，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凑到她面前，“抢”她的吃的。
林妈在一旁笑道：“小小姐这是在让您喂她吃呢！”
到底是小孩子，舒意总不好收回手把碗放回去不让人家吃。
哪怕心里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舒意还是舀了一勺冰糖雪梨，喂到七七嘴里。
小女孩腮帮子鼓鼓的，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甜甜，喂喂！”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舒意还是被可爱到了，又舀了一勺喂过去。
直到一碗冰糖雪梨见了底，舒意把瓷碗放到茶几上。
趁她不防，小孩子已经爬到了她的腰上。
沙发后的智能扫地机移动了过来，七七眼睛一亮，看着那不断挪动的小东西，觉得有趣极了。
于是爬到舒意的肩膀上，伸手就要去抓那个扫地机。
等舒意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女孩的半边身子已经朝沙发后仰去了！
男人风尘仆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舒意的视线落在别处，看上去像是压根不搭理身上的小女孩，任由她朝后一仰，半个小身体都悬空在了沙发边上!
顾庭彻黯哑压抑的嗓音骤然响起：“舒意，你要对七七做什么？！”
第16章 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舒意这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身旁的小孩子已经爬到了沙发边，朝下跌去的场景！
她瞳孔一缩，还来不及转过身去接，那孩子就已经“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呜哇~”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客厅里响起。
顾庭彻已然迈着长腿，快步朝沙发后走去，抱起地上的孩子。
突然被摔了一下，七七小脸涨红，小手抱着脑袋哭得大声。
男人眉心狠狠皱起，倏地抬头对上舒意僵硬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
舒意知道顾庭彻是误会了，刚才想要去接七七的手僵在了半空，她收了回去，也收敛了神色，唇角勾出自嘲的笑。
“怕我对你的宝贝女儿做些什么？”
顾庭彻抱着孩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哄，脸上的郁结更重了，“你可以怪我，可是错不在她，孩子还小，你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冲着我来。”
女人心头涌起不知名的怒火，却并不打算解释，“我怎么敢？顾公子权势滔天，我也只能欺软怕硬罢了。”
林妈见两人剑拔弩张的，又都是不会主动低头的性子，在一旁急忙解释——
“诶，先生，您误会了。是小小姐自己爬到舒小姐身上去的，小小姐非要黏着舒小姐给她喂饭，舒小姐放碗没注意到，小小姐被沙发后头的扫地机吸引了，才不小心要掉下去的！”
顾庭彻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眼中的冰雪渐渐消融了，意味不明地望向舒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公子是在明知故问吗？”
“我以为舒小姐一身傲骨，是不屑来求我的。”
舒意：“……”
客厅里萦绕着小孩的哭声，林妈从顾庭彻怀里接过七七，哄了好一阵。
幸好御华庭因为小孩子的缘故，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但七七还是闹个不止，本能地喊着：“妈妈。”
眨巴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朝舒意的方向伸手，“妈妈，抱~”
那柔软的一团粉嫩朝她哼唧着，像一头受伤的小兽，眼泛泪花。
舒意神色微暗，终究还是没伸出手去。
继续朝着顾庭彻道：“我堂哥的事，你们顾氏的高管也有错，难道就因为你们的人没有得逞，所以就可以抹去他的罪过了吗？”
“顾氏有顾氏的制度，舒望犯了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人人在生意场上都能肆无忌惮的动手，那以后谁还把我们顾氏放在眼里？”
舒意：“……你明知道我哥针对的是这件事情的人而不是顾氏，怎么能相提并论？”
顾庭彻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散发着莫名的性感桀骜。
“如果我就是要相提并论呢？”
舒意凤目微闪，“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哥哥？”
顾庭彻淡道：“把如烟交出来，七七还小，不能没有妈妈。”
“你凭什么认定人就是我弄走的？”
“监控显示，带走如烟的那辆车子是归你们舒氏旗下的某员工所有，那就有很大的概率是你。更何况，舒小姐前几天在我这儿还有案底没消，不算是初犯。”
舒意：“……”
上回为了跟顾庭彻签离婚协议，她带走了七七，所以何如烟的事也自然而然算到她头上了？
女人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道：“我没有指使舒氏的员工替我办事，即便是你怀疑我，那也是栽赃，这个锅我不背。”
顾庭彻不可置否，“整个帝都就你最和她过不去，不是你，还有谁会这么恨她？”
“……”
舒意深吸一口气，竟是被气笑了，“何小姐一个当明星的，接戏拍戏我想应该也得罪过不少人吧？更何况从前顾公子你那么宠着她，她更加无法无天，会狠狠地得罪谁，这很奇怪吗？”
……
舒意走出御华庭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夕阳西下，墨蓝色的天空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幽深晦暗。
她驱车回了杉林公馆，泊好车。
刚走到公馆楼下，忽然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舒意有些诧异，“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第17章 【顾舒两家婚前协定】
顾东城回过头，看了眼舒意全身上下，“刚从庭彻那里回来？”
舒意点头，眉间依旧是散不去的阴郁，“是。”
“方便上去说话吗？”
舒意哪有拒绝的道理，她的这位公公轻易不会挪动大驾。
会突然上门来找她，实在是罕见。
“当然，您请。”
十分钟后，舒意的公馆内。
她给顾东城沏了一杯品质上乘的大红袍。
“红楼坊的大红袍虽然比不上您平时喝的景泰轩，但还算能入口。”
顾东城点头，端起茶盏，语气深沉：“公馆一个人住的还习惯吗？”
“劳董事长挂怀了，我一切都好。”
中年男人轻轻吹着茶盏，眼神幽暗，“夫妻分居，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东城给舒意的印象，一向都是严肃的，正如他现在穿的一身纯黑的西装，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相比之下，顾庭彻即便是刻进骨子里的矜贵温雅，而她的这位公公，看起来更加冷漠，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影响他的心绪。
“董事长，”她一向这么称呼他，“我跟顾公子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过几天就会办理手续，分居不过是让彼此提前适应一下。”
“如果你是介意孩子，你是我顾家的儿媳，庭彻的孩子也只会有你一个母亲。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她，不想认她，我也可以让人把她送出国，再也不踏进帝都一步。”
舒意抬眸，有些愕然地望着顾东城。
所以七七……是顾家的人送到她家门前的吗？
他说的这话意思好像就是，参照古代的嫡庶制度，无论如何，她都是正室，那些私生子，也不过都是“庶子”，也是她这个嫡母的孩子。
如果她不乐意，那庶子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她心里嘲弄地笑了一下，只可惜现在不是古代，她也不想给来历不明的孩子当妈。
“我和顾公子离婚，并不主要是因为这个孩子。有没有孩子，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决定要和他离婚了。”
舒意微微低头，遮住眼中的寥落，“我不知道为什么董事长这么执着于不让我和顾公子离婚。没有我，帝都还有很多的名门淑女等着顾公子的青睐。和她们联姻，能带来比我们舒家更好的条件。”
顾家从来不止她这一个选择，准确来说，即便舒家也算得上是帝都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但到底当初还都是他们舒家“高攀”了顾家。
今时今日，顾家的地位不仅在帝都，更在整个世界，都达到了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何如烟和七七的出现，不过是加深了她想要离婚的决心而已。
顾东城神色微暗，从身旁助理的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挪到舒意面前。
文件上标着一个显眼的大字：【顾舒两家婚前协定】。
舒意一怔，这是什么协定？
她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既然你想离婚，那就先看看这个吧。或许会改变主意。”
舒意接过那份文件，翻开。
大概地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直到看到某一条的时候，女人秀美的凤目轻轻一缩，倏地抬眸望向顾东城。
“这真的是我父亲签下的？”
第18章 为什么你非我不可？
舒父私下居然还和顾父签定了这样的协议？！
“决定让你们结婚的前一周签下的。”顾东城抿了一口茶，神色肃穆。
舒意这才恍然，“当初顾舒两家决定联姻，也都是因为这份协定？”
顾东城没有说话，沉默代表了他默认。
难怪，难怪当初这么多名门闺秀要给顾庭彻选妻子，其中不乏有比她们舒家更加显赫的家族，但顾东城还是选择了自己。
原来都是因为父亲和他签署了这样的协议——
其中一条最为重点的就是：【顾舒两家联姻后，互相交换彼此公司百分之10的股份，互利共赢，相互合作。】
【但如果夫妻离婚，主动提出离婚的那一方，须要归还对方赠予他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与此同时，自己交换给对方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将全部归对方所有。】
相当于是，舒意主动提出和顾庭彻离婚，那么当初联姻时舒家交给顾家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要全部归顾家所有。
而且舒家拿到顾家的百分之十的那份股份，也要全部归还给顾家。
那么他们舒家就会损失整整百分之十的股份。
赔了夫人又折兵。
舒意的脸色越来越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即便她这些年在商场上如何杀伐决断，可是面对顾东城这样的商业巨头，还是不得不低头。
顾东城的声音像是雷雨一般敲击着耳膜：“如果你接受协定上的要求，那么我也没有再留你的必要。”
舒意深吸一口气，回想当初她和顾庭彻结婚的时候。
舒父肯定认为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更何况以当初舒意那非顾庭彻不可的性子，发誓了这辈子都只会嫁给他一个人不会再改变。
而舒家虽然也是帝都的数一数二的名门，但是跟顾家这样的毫无疑问的第一企业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的。
能用舒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去换取同样比例的顾家的股份，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舒父怎么能不心动，怎么会不答应。
“我……”
舒意哽了一下，舒氏的股份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舒父和舒家所有人的，因为她一个人而让舒家亏损这么多，她怎么能自私到只为她自己想。
顾东城看出她的犹疑，沉声开口：“你们的离婚手续还没办，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中年男人就站起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舒意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从见到男人开始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董事长，何小姐……是您带走的吗？”
顾东城没有说话，回应她的是将近十几秒的安静。
片刻后，中年男人微微侧首，“意儿，”他鲜少这么称呼她，“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和庭彻能好好过。”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舒意的眸色深了深，内心有什么东西就要被勾出。
她又问：“我想知道，我离婚，顾家能白赚舒家的股份，顾公子就算是要再娶，也会有更好的人，能扶他和顾家更上一层楼，为什么您却还是认定非我不可？”
第19章 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别人？
顾东城彻底回过头，望见女人一张秀美清丽的容颜。
男人双眼微微一眯，落在舒意身上的眼神更深了几分。
就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人，深邃的眸子暗流涌动。
舒意一怔，竟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丝……缓和的暖意？
这是从未在顾东城眼底出现过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收回视线，并没有给舒意任何回复，便转身离去。
舒意眉心微动，公公这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吗？
……
顾东城其实很少干涉她和顾庭彻夫妻之间的事，会主动找上门来，可以说是很不想他们离婚的。
舒意有些心烦意乱地靠在沙发上，手枕着一个柔软的抱枕。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将近半分钟，终于被接通了。
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舒大小姐，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