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想法不过是想想罢了，顾庭彻没做过多的纠结，径直转身离开了舒家老宅。
慕西承见舒意回到客厅坐下，随口问：“把他送走了？”
“像尊大佛一样怎么都送不走，都不知道你昨晚为什么也同意留下来？”
“你也看到了，苏姨太热情，我招架不住。”
舒意怎么可能相信这种客套话，“待会儿打算去哪儿，我送你。”
慕西承温声道：“悦榕公寓。”
舒意神色一动，“那不是……盛叔叔以前的家吗？”
“是啊，我都回帝都了，不住自己家也说不过去。”
舒意没再说什么，收拾好了东西就带着慕西承离开了。
……
四十多分钟后，宾利在一座公寓前停下。
悦榕公寓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设施方面还算齐全，只是墙皮已经有了褪色的趋势。
慕西承解下安全带，侧头问：“要不要上去坐坐？”
第284章 慕西承，“要不要和我回家坐坐？”
舒意看了一眼这座公寓楼，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小时候慕西承偶尔会回公寓住，那时候舒意就这么一个好朋友。
稍微有一两天没看见慕西承，就会跟舒母哭闹，说想见西承哥哥。
后来有几次实在是怄不过，盛管家必要带慕西承回公寓的时候，都会顺带把舒意也给拎上。
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哭闹声也少了很多。
所以舒意对这里还是有印象的。
“你这么久没回来了，自己都还没进家门，就让我这个外人进去，不太好吧？”
慕西承一边推门下车一边朝着驾驶座走去，男人来到车窗前，将她那一边的门也给打开了。
菲薄好看的唇勾勒出温温的笑：“嗯，这都被你发现我想让你上去帮我打扫卫生了。”
“……”
两人上了公寓，慕西承按下了密码，开了门。
公寓的密码从盛铭宪离开以后就一直都没有变过。
出乎意料的，门打开以后，并没有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反而涌出来一阵新鲜和煦的风。
舒意和慕西承一前一后进了公寓，女人看着一尘不染，反而比之从前更加整洁干净的公寓，眉峰一动。
“你经常让人来家里打扫吗？”
慕西承颔首，“家政阿姨每半个月会来这里打扫一次卫生。”
“没想到你在国外还考虑得这么周到。我以为这里没人会住，你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就荒废了呢。”
慕西承让她随意，自己则径直朝着厨房走去，“人是都不在了，但只要想到这是我爸的家，他的魂魄可能一直都在这里。我让人定时来打扫，想让这里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男人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抽出一样东西。
然后将水壶插上电。
舒意听着，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走动起来。
分明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陈设了，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破败不堪。
那时候的东西质量都很好，又长期没有使用，所以直到现在都还保存得很完好。
除了沙发上破了点皮，花瓶的一角有了一小块残缺，房间的窗户生了锈，其余的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的确，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还保持着当年她朦胧记忆里的模样。
就好像……住在这里的人从未离开过。
舒意回到沙发坐下时，慕西承已经端了一壶茶水放到了茶几上。
“刚沏的洛神花茶，你尝尝。”
舒意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茶杯，连茶具都还是当年的留下来的，她有些讶异。
“你一直让人备在公寓里的吗？”
“上个星期说要回来的时候，顺口跟家政阿姨说的，让她备下的。”
女人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茶水。
熟悉的味道滋润过喉咙，她整个人都凝住了。
“这个味道……”
和当年盛管家给她泡过的一模一样。
时间会流逝，感觉可能会消散，可是这世上唯有三种东西，是可以传递感受的——
美食，音乐，爱情。
舒意对上男人的目光，瞳眸轻轻一颤，眼底淌过莫名的情绪。
她的声音带着和以往的清冷截然不同的沙哑：“你……”
第285章 舒母为什么不和舒父去，而是和管家？
就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当年的场景似的。
这茶从前盛管家经常给她泡，小孩子喜欢好看的东西，所以对这种玫瑰花色似的花茶非常感兴趣。
慕西承和煦地笑，“我让我爸教我的，那会儿你不是最爱喝这茶了吗？你小时候总是哭闹，一给你泡洛神花茶喝你就不哭了，所以我就让他教我，免得下回你再哭，他不在，就没人有办法哄你了。”
“……”
舒意嘴角肌肉轻轻一抽，目光落在这套青花瓷茶具上。
这套茶具已经有了些年头了，虽然尽量保存得完好，但是茶杯的一角，有了一块很小很小的缺口。
男人悦耳清冽的声音如同山泉水一般淌过耳膜：“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就是坐在这个沙发上，把你要送给我的玩具给玩坏了，哭了好半晌都没停。”
“……”
怎么会不记得。
她本来就比一般人要聪明一些，四岁的舒意已经有记忆了，对这个时期的童年阶段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那时候我妈妈还在，你也在，盛叔叔……也在。”
四岁前的日子，是舒意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可是在之后的某一天，这三个人突然集体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甚至是世界里的时候。
那一刻起的舒意，才察觉到年幼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她动作凝在了那里，看着茶面的视线越来越深。
玫红色的茶水飘出一圈圈的薄雾，和馥郁的花香夹杂在一起，看起来通透美丽。
慕西承眼底淌过一丝晦暗的情绪，声音低了下来：“想妈妈了？”
“你说，如果那天他们没有去灵隐寺……”舒意攥着茶杯的手力道忽然加重了几分，“如果他们没有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男人端起茶壶的动作一顿，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慕西承喉结上下滚了滚。
灵隐寺是帝都最有名的古寺，建在灵隐山上。
也是最灵验的佛寺。
每年前来上山拜佛上香的人不计其数，听说很多人都得偿所愿了。
但灵隐山地势复杂险峻，上山有一定的风险，所以也让很多游客望而却步。
当年舒母跟盛管家一起上山拜佛，就是在中途被突发的自然灾害给冲进了水里，死无全尸。
男人声音低哑：“自然灾害，人为不可阻挡的。”
舒意眼圈泛起了薄红，水蒸气在眼眶蒸发，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话语已经趋**稳：“灵隐山地势险峻，中间偶有水势瀑布错综复杂，可是在那之前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出事，为什么偏偏是我妈妈和你爸爸出事呢？”
慕西承剑眉微微一动：“意儿。”
“你有没有想过，祈福这种事，我妈妈为什么不跟我爸爸一起去，而是……跟家里的管家一起去？”
男人对上她清明的眼神，沉声开口：“渊叔本来是要跟然姨一起上山的，但是在出发前身体不适，肾病引发的腰疼，所以耽误了。最后渊叔才派我爸陪然姨上山的。”
舒父有肾疼的老毛病，这是舒家人众所周知的。
舒意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
舒意捧着那盏洛神花茶，感受着茶香袅袅而上钻入鼻尖，脑中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然后我妈妈就不小心被滑倒，摔进了水里。”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脑中思绪交错复杂，最后酝酿出来的声音都像是低吟出来的。
慕西承望着她，一字一句道：“然姨上山的时候，正值八月，七八月份是发生自然灾害最频繁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发暴雨。前往灵隐寺的路途辛苦，尤其是中途看到山泉水总喜欢驻足停留下来小憩，或许就是在那时候发生的意外。”
第286章 “太太，玩够了吗？”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夏季降水量大，原本一些看起来美丽无害的瀑布，在经过暴雨的洗礼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洪水猛兽。
“然姨大概就是停留在瀑布前休息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给冲进了水里。”
盛管家为了救她，跳入水中，可救人不成，最后两人一齐被洪水给冲走了。
他们其实也都是听说，但只是听说，都能感受到这个场景的可怖。
舒意的心脏像是被玻璃划过一般，引起一阵不寒而栗的哆嗦。
她闭上了眼，想要极力压制住心中的不适，可那股感觉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了。
慕西承知道她对舒母的死一直都有心结，不忍她置身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于是主动开口，将话题岔开：“对了，你之前一直跟我说的，跟顾公子离婚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将女人从混沌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舒意睁开眼，红唇不自觉地抿紧了。
“他手里……有我的软肋。”
男人略一沉吟，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反被他拍了视频吧？”
“……你能不能不要猜得这么准？”
“你当初跟我说，要拿到他和别的女人同居的证据，那这种视频无疑是最好的证据。然后再让何如烟以孩子生病的缘故入住御华庭，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多好的筹谋啊。
舒意眼角轻轻颤动了几下，只可惜顾庭彻对那方面的克制力，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算了，反正变态的身体构造和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见她沉默不语，慕西承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望着她的视线变得更加专注起来。
“意儿，你是不是被他欺负了？”
舒意眉梢一挑，那天晚上在盛瑟的场景忽然涌上脑海。
她忽然想起天将泛白的时候，她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
那男人将她抵在冰凉的墙上，用医用的止血带将她绑在病床的扶手上。
不锈钢制成的病床根本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不断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她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耳根也被卓然升腾起的温度弄得有些热。
“是我技不如人，玩不过他。”
这话的意思是默认了，慕西承脸色沉了下来，儒雅的脸上浮现出反感。
“他一直都这么欺负你？”
“这么多年了，我被他欺负的次数也不少，反正一次是，两次也是。伤口总有一天都会愈合的，只能怪我运气不好，被狗咬了一口。”
“……”
她那样淡然，好像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
但这也的确是事实，每次顾庭彻对她哪里不悦了，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就会把她带回家。
用夫妻之间的方式来算账。
每次都把舒意弄得泪流满面，嘴上不得不说着让他如愿的话。
其实心里还不知道多恨他。
慕西承喉结上下滚动着，眼底闪过晦暗的神色，将他原本清明的眼神给染上了纤尘。
“这样的男人，你必须马上离开。”
舒意点头，又抿了一口茶水，“所以需要你帮忙啊，名震欧洲的米切尔律师，应该有办法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到时候把你们的结婚协议书发给我一份。”
“好。”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帮你解决，其他的事情你先不要多想，多思多虑。”
舒意安静地听着，闻言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个……很容易多心的人啊。
傍晚六点多，慕西承把舒意送到公寓楼下。
舒意侧头问他，“附近有一家好的西餐厅，去那里吃还是？”
“客随主便，既然回了帝都，当然是你这个东道主来做决定。”
“那就上车吧。”说着，女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高跟鞋踏下去的那一瞬间，膝盖忽然传来一阵酸软的疼痛。
舒意眉心一拧，还没稳住身体，身旁的那双手就搭了过来，稳住了她的身体。
慕西承低声问：“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没事。”
男人低头看了眼台阶，“这公寓是二十多年前建的，少说也有三十年的历史了。阶梯比较陡，走的时候可能会引发腿部肌肉酸痛。”
慕西承扶着舒意往下走，刚走到平地上，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传来，高大的阴影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太太，玩够了吗？”
第287章 这不叫强迫，叫情趣
舒意一直低头看路，冷不防听见这一句，蓦地抬头，对上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男人的眼睛。
“顾公子，你怎么来了？”
顾庭彻西装革履，身上的西装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迈着长腿逐渐走近，自然而然地从慕西承手里接过舒意。
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腿，桃花眼微微一眯，几乎是不做思考的，就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舒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揽住了男人的脖子。
“你……”
男人低头，深邃的眼眸望着她，“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
舒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回家吃饭了？我有约了。”
顾庭彻声音低沉磁性：“跟大舅子叙了一整天的旧了，也该玩够了。”
舒意真是厌烦了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突然把她从别人那里拉走的架势。
面无表情地说：“才一整天而已，我还有不少话没说完，要去餐厅再和他好好说一说。”
顾庭彻看着故意说这些话激他的女人，嘴角肌肉抽了抽。
“家里菜已经做好了，再不回去菜就要凉了。”
“……”
说罢，他就抬头对上慕西承的脸，温声道：“家里有人在等着，还请大舅子见谅。”
慕西承刚才的手骤然落了空，眼看着舒意被男人夺了过去，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收回手。
他眼神波澜不惊，嘴角的弧度却暴露了他的心情：“顾公子平时，就是这么强迫意儿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