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请几个,不必共沉沦,东方不亮西方亮。”
“…………嘶,”盛致从牙缝里抽了口冷气,“行,你有钱你说了算。”
韩锐:“有困难么?”
“没了。”盛致已经开始往外走。
“代言人你定备选就行,曝光的数量定一下,等Henry忙完让Henry去谈。”他在身后叮咛,但人已经溜之大吉,连门都给顺手关上了,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听是听见了,盛致愤愤然:又是Henry!张嘉桓这个獐头鼠目小妖精!
又一次证实,他在防着自己!
嘴上说只把康益千方交给信任的人,然后从自己手里打了个滚,边都没沾上,具体执行又交给了张嘉桓!
盛致心情不佳,中午忙着重做方案,草草啃了两块饼干,连午饭也没吃。李和铃在食堂没找到她,又找到办公室来,在门外听见怒砸键盘声就猜到她有些怨怒。
李和铃敲门进门。
盛致这新办公室小得转不开身,她东西又多,还一箱一箱扔在地上没整理。
李和铃却羡慕不已:“哇,你这里采光好棒,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办公室啊,可以抱着零食桶上班,都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盛致没停下打字的动作:“风水不好,搬过来以后整天被老板拒方案返工,这福分给你要不要啊?”
“要啊!我又不用做方案!”李和铃把她从椅子上拖起来,“走走走,劳逸结合,陪我去吃豪门大瓜。”
“什么豪门?”盛致被拖了一只胳膊,很勉强从桌上把钥匙手机捡回包里,挎着出门。
李和铃:“背德豪门。”
吵吵闹闹半个月,背德一家人终于决定照顾机会坐下来和公关一起协商如何一致对外。
场地选择大哥的家,也就是刘项明的宅院,在云上雾凇院,从公司开车去一个多小时。
盛致一边晕车一边吐槽:“有这功夫‘劳逸结合’,我不如请半天假去游迪士尼。”
李和铃大呼“外行”:“迪士尼哪有撕逼剧情精彩!昨天他们见面根本没说上几句话,二哥和二嫂就打起来了。不知道二嫂今天还来不来。”
盛致大脑有点迟钝,琢磨了几秒她口中的“二哥二嫂”是谁,敢情小铃沉浸式代入的是潇洒富婆刘项芸。
昨天跟到现场的还是张嘉桓、金诚等公司高层,经过昨天毫无进展且以互相掷物收场的一役,金诚把这跑郊区出差的苦活层层下放,轮到了李和铃,李和铃又顺势抓了盛致,张嘉桓一听便乐得甩手,盛致在车上才得知原委,深感交友不慎。
让盛致感到意外,刘项芸和她网上的形象大相径庭。
还以为她是笨蛋美女,但是一开口,却觉得思路清晰伶牙俐齿。
盛致落座后愣一愣,暗笑自己想浅了,他们这种兄弟姊妹多的家庭,再加妯娌,宅斗不少,哪来什么笨蛋美女。
刘项芸也注意到了盛致的视线,对视过来,很快在几个生面孔中找到李和铃这张昨天见过的小脸,对她嗔道:“怎么回事呀今天来的都这么年轻,是不是公关公司都不重视我们了呀!”
李和铃积极打圆场:“怎么会!我介绍一下,这位Abby,是我们公司资深媒介,今天特地跟过来找方案思路。”
盛致应邀摆出个“资深”的范儿,朝刘项芸先欠了欠身,而后站起来递出名片自我介绍:“盛致。”
刘项芸不得不也站起来收名片,却没看名片一眼,目光始终定在盛致身上,她那件西服上装一看就是B牌经典款,说好听点,橄榄绿,说难听点,腌菜色。可是为什么人家穿这个尴尬颜色都能这么漂亮,有点令人黯然神伤。刘项芸有两个发现,这位美女确实来头不小,否则消费不起;腌菜色很显肤色白。
言归正传,刘项芸衣裙一闪,重新坐定,把矛头转向自家人:“二哥,本来我以为二嫂今天不来,没想到还是来了,二嫂很向着自己人啊,但你看看你,现在掉链子的是你,闹不团结的是你……”
刘项新被点炮,当场打断她反驳:“我怎么闹不团结了?”
“八卦消息说你们已经分居、律师都碰过两次面,要离婚要分家,别又给外人利用了。”
刘项新鼻孔出气:“八卦消息还说你‘欲求不满’呢!”
刘项芸单手捧脸,语气不急不恼:“我是挺不满的啊,闲鱼上买了烂货还能打个差评呢,结婚找了个废物连不满都不行了?”
盛致与李和铃交换眼神,意识到这份工作最需具备的是憋笑能力。
二嫂讥讽道:“我没他那么蠢,除了他在座的有谁被外人利用过?没有!3.75%的股份又不是从我手里卖掉的。”
刘项新马上又转移活力,针对夫人:“那是你影响了我的心情,影响了我的判断!”
二嫂当即拔高音调:“谁影响谁心情?谁拉着人不让走的?”
刘项新也不逞多让:“我拉你、是因为你勾引我!”
小姑刘项芸飞速找到话中疏漏,苦恼地挠挠眉角:“什么‘勾引’?你俩还住在一起啊?那叫什么分居?”
二嫂据理力争:“我们分房间了!”
刘项芸沉默十来秒,凭她活泼单纯的个性,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盛致在记事本上默默写下“没有分居”,感觉这算是个不错的反击素材。
那厢,做小姑的又对大嫂发难:“蓉蓉你就放弃吧,你看你那俩儿子和阳阳是一个等级的资质吗?公司有公司的生态,这么多年也形成了固定的运营方式,硬生生横插进去只会打乱原本的节奏,你以为随便来个后辈,让董事长直接宣布‘继位’就能‘继位’吗?阳阳这种资质都是好不容易才顺利融入的!我这人说话直,你要进我们家的时候我支持过你,为了这个,阳阳到现在也不待见我,但是我这人对事不对人,审时度势我数第一,现在我劝你放手。”
杨珩(阳阳本人)对她的恭维并不感冒,懒洋洋靠着椅背一言不发。
吕蓉蓉自然反应很大,忍不住替儿子要个说法:“我儿子怎么了?!你说清楚我儿子比谁差了?”
刘项芸又支着脸,装深思熟虑:“怎么了?也没怎么,就是各方面普普的,和我一样,适合坐吃山空吧。”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一出,吕蓉蓉深深无语,只有望天叹息的份儿,叹息完还不忘揉太阳穴,作苦恼状。
刘项新看她们俩斗法,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插嘴做理中客:“所以现在我们得团结一致,斗来斗去只会两败俱伤,将来大家一起看孟衔章的脸色。”
吕蓉蓉回神,朝刘项新冷笑:“小叔,孟衔章的脸色有多不好看?不如你传授点经验?按我的经验,恐怕不会比刘家人脸色更难看。”
“这里谁都有资格怪我,就你没有,刘家何去何从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盛致刚起了一念,要不要上前劝架,这几位不省心的主儿已经又开始互相投掷家居器物。
从战场撤退之前,盛致没能从客户一家人那里得出太多有效结论,无线索、无决胜招,指导下一步公关走向的材料该怎么写,还是个难题。
不过“背德家族”一贯雷厉风行,倒也没让公关公司为难太久。
第二天上午,盛致正和济开的律师在法院窗口递交材料,对方率先看见新闻,一脸茫然地回头征求盛致的意见:“呃……杨珩和孟衔章的妹妹孟愿鸿宣布订婚,咱这官司是不是得撤诉啊?亲上加亲了?”
作者有话说:
盛致:啊啊啊啊好气!要换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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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刺探
我被欺骗了感情
临下班前, 盛致收到韩锐的微信:[晚上一起吃饭,我订好了,不过我就在餐厅附近谈事, 不回公司了, 你下班后打车过来]
之后紧接着一条餐厅地址分享。
是春节假期中吃的那家法餐,盛致觉得味道不错,欣然接受:[那时候高架太堵了, 我乘地铁去]
韩锐回了个省略号, 表示无语。
她理解他意思, 乘地铁去吃人均两万的一顿饭,有点不太配套。
过半晌他追过来一条:[我让小何去接你]
盛致回:[算了吧, 小何又不能从天上飞, 还不是一样堵路上]
韩锐又一时无话,长长的几秒后,想出新主意:[你提早一小时下班, 小何提前去接你]
盛致回:[提早不了, 很忙, 忙着重做方案呢!]
若没有最后那个感叹号, 抗议示威的调调还没那么明显。
原来在这儿等着。
韩锐不和她计较,施施然把手机放回桌上饮了口茶,随她自己安排。
桌对面的丁英廷瞧了他好一会儿,从他脸上那自己都难以觉察的笑意就能猜到对面是谁, 等他把手机放下,才试探着问:“盛致?”
韩锐怔了怔, 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又想对方是丁英廷, 不如索性把话摊开:“小孩子脾气, 让她返工,她有牢骚。这有什么啊!上班常态。我也有被客户要求返工的日子。”
丁英廷竟从他语气里觉出种古怪的自豪,什么玩意儿?秀恩爱?
只好顺着他说:“你惯的。”
韩锐报以微笑,似是轻描淡写地认领这责任,反以为荣,倏忽又自觉不好意思,岔开话题:“说到哪儿了?噢,你家老爷子什么态度……”
“他,”丁英廷一脸幸灾乐祸,“他现在要脸了,嫌小铮给他丢人,气得把秦小姐东郊那套房产收回来了。秦小姐哭哭闹闹,说小铮多情也是像他,更加惹他不高兴。要我说,这话没错啊。”
韩锐听出他弦外之音,还是对他爸早年在外面“开枝散叶”心存芥蒂,劝道:“也别太赶尽杀绝了,毕竟还是你们丁家人,给留点体面。”
“升米恩斗米仇,我有分寸的。”丁英廷也转移话题,“不过,你当初本来是怎么打算的?既然杨珩已经和孟愿鸿定了婚事,为什么还要为罗宪鹏这一点几的股份劳师动众?”
韩锐笑笑:“我事先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婚事。”
丁英廷才不会信,猜这大概是他的风格,总要备着plan B,出了差错还有后手,都成了就当锦上添花。
不过,康益千方的项目,又牵扯了私人感情,他会不会在盛致之外还准备个plan B?
.
这家私厨极其难订,菜单要定制要提前沟通,平均下来,每天接待不了两三桌。
盛致在家时就听说过,当时好奇但没跟风,上次尝试认为实至名归,但下次若要她自己来订她会犯懒。
今天姗姗来迟,由侍应生领着穿过九转十八弯的走廊,却发现整个店都冷冷清清,别的顾客连一桌都没有了,心里想着果然做高端风险高,不是长久之计。
韩锐听见动静,到门口包间门口迎她。
她道出这崭新的市场分析,他才笑嘻嘻揭开真相:“今天包了全场。怕你又和我吵架,叫人看笑话。”
盛致心里恨,这人从出生就不食人间烟火,铺张浪费可熟练了。
于是说话时语气便带了怨怼:“我可没和你吵过架,是你单方面闹情绪。”
韩锐接过她的包,触手温热,顺势揽她,却不像以往那么百般撩拨,只虚虚搭着肩把她往里面带,低声服了个软:“上次是我的错,今天不闹情绪。”
盛致很好哄,高高兴兴去长桌对面坐,一回生二回熟,主动询问今天的菜单。
韩锐饶有兴趣地观察,比上次多出许多心得,就像翻过答案再看考题,视角全然不同。她身上穿一件五年前春夏季的D牌西服裙,鹅黄色,娇嫩鲜艳。和初见那件相仿,又是无袖的,胳膊上纤细的肌肉纹理裸露着,平滑流畅。
认真看才忽然想起,秋冬和早春都给她买过衣服,最近没有,她穿来穿去又穿回旧款了,也是他的错。
盛致全无觉察,认真问侍应生一些细节,交流了好一会儿试探地问:“换了SOMM?”
“啊,对,三月下旬换的。”
“我就说,”她微微拖长尾音,更悦耳动听,“思路很有意思。”
韩锐觉得她更有意思,忆起除夕夜她在TASTE与调酒师主理也熟稔亲近,并非客套的那种亲近,曾经一定有过多次交流。
他一点不理解,她哪来那么多耐心听那些服务人员谈理念,难道听得多能让味更佳酒更醇?
原先他以为她是倍感新奇,翻过答案才知道,那是她的教养,一贯尊重他人。放回她的成长环境去考虑便恍然大悟,她妈妈可能就是这样的人,有涵养,有闲暇,有条件耐心听人说话并积极反馈。
韩锐没见过她妈妈,唯一为了“相亲”约饭那次他爽约没去,现在有点后悔。
“怎么这么沉默?”
待侍者退出去后,盛致主动搭讪,“我以为你和我吃饭时有事要说。”
韩锐回过神,笑道:“单纯的约会不行吗?还是说你有什么想问?”
“我问你会如实回答么?”
“没理由不答。”
“那好,我问你,”盛致脸上带着笑,提问却很锋利,“为什么不信任我?”
“这从何说起?你对我一贯坦诚,我当然无条件信任。”
他直视她,语速慢,吐字含着压迫感。
盛致的笑收了点。
一贯坦诚?
她有些心虚,什么意思?你不坦诚,所以我不信任?
“济开的案子,你全盘计划,不告诉我,却告诉了张嘉桓。”她提出指控,把锅甩回去。
韩锐摇摇头:“绝对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问。当他觉得我的指令反常时,他也许能猜到也许不能,但都直接执行。这是他对我的信任。”
呵呵,倒打一耙,意思是怪她杠精?
盛致冷笑,掷他眼刀:“所以我比起张嘉桓,在你这儿也没有特权?”
他漫不经心地微笑:“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少知道一点,你并没有任何损失吧。”
“我被欺骗了感情,315那时候我有多担心你?其实你早就站了队,我问半天你也没给句实话让我放心。”
快笑场了,她说她被欺、骗、了、感、情!
韩锐垂眼,平静地转动面前的茶盏:“那时候时机还不成熟,实话实说315的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公司里人多眼杂,我不是有意瞒你,是怕你演技不好在别人面前露了破绽,不过——”他抬起眼,直视她慢条斯理道,“我现在知道了,担心是多余的,你演技很好。”
盛致沉了沉脸色,听出点暗喻,难以确认是否真实存在,却不敢追问,莫测的神色像风中摇曳的花似的投影在他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