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修突然凑近,几乎和沈知意呼吸相闻,眼底清晰地浮现出沈知意慌乱的模样,从始至终,宴修的眼里,一直,一直都只有沈知意一个人。
看着沈知意略有惊慌的神色,宴修的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因为你,我愿意让自己低到尘埃里。”
第39章
有了宴修的安抚, 沈知意这段日子过得十分充实。就像沈知意所说的,有这么个大佬给自己一对一辅导,教的还都是失传的绝技,要是还不能抓住机会, 那真是要被同行活活打死。
再说了, 学中医的,谁还没有个振兴中医的美梦了?每每看到网上各种全盘否定中医的言论, 哪个学中医的人不沮丧呢?
沈知意胆子也挺大, 上来就挑战高难度,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宴修, 满是期待地问他, “那你会鬼门十三针, 柳枝接骨法这些绝技吗?还有留在历史记载中的麻沸散,你会吗?那个条件, 真的能给病人动开颅手术?”
作为神医学生, 沈知意在上课时, 很多时候都会被先祖的智慧和技术震惊。
宴修微微一笑, “当然会, 但这些技法对医者本人的要求极高, 无法用言语精准地表达出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沈知意秒懂,这话, 她上针灸课的时候,老师也说过。向一个从来没吃过苹果的人描述苹果的味道, 哪怕言辞再生动,也无法让对方完完全全弄明白苹果到底是什么滋味。
中医学, 这种走心的部分确实有点多。
宴修见沈知意的情绪低落了下去,眼珠一转,戏谑地看着沈知意,笑着问她,“还没走稳就想着跑了?烧山火透天凉会不会?”
沈知意霍然抬头,眼睛亮得堪比天上的星星。烧山火和透天凉,中医界赫赫有名的针灸手法,一度接近失传,并不是每一位中医都能成功掌握这两种针法,精通此道的,都是业内泰斗一般的人物。
沈知意上辈子进的还是一家国内十分有名的三甲医院,科室里能顺利用好烧山火和透天凉的医生也寥寥无几,成功率更是感人。
这种微操实在是太过考验医生本人的综合素质和感知能力,要的就是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练得多了才能做到胸有成竹,不能有一点点懈怠。
沈知意作为实习生也跟过科室大佬学习,看着她上手扎针。尴尬的事情来了,沈知意能找准穴位,但不知道是手法问题还是什么其他毛病,一直没能让病人“烧”起来。透天凉也一样,扎完后病人的体温也没降下去。
宴修一看沈知意这个表情就懂了,含笑安慰她,“没事,就算是中医还没断代的时代,也不是每一位名医都会烧山火的,都是在一个领域做到了顶尖。”
沈知意立马反问,“那你呢?”
宴修轻咳一声,“我有个外挂帮忙,算是作弊,不能这么比。”
沈知意懂了,看向宴修的目光格外羡慕嫉妒恨。
这都是什么天选之子啊,运气也太好了。
宴修也觉得自己的运气不赖,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还能回到最初的起点,然后见到了他漫长人生中最大的惊喜,何其有幸。
沈知意一把抓住宴修的手腕,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这里有针吗?没有的话我把我那一套针拿过来,现在就开始教我烧山火吧!”
多次倒在烧山火上,沈知意对烧山火都有执念了。
宴修看着沈知意满心惦记着烧山火,一点都没有做人女朋友的自觉,表情有些无奈,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脸,对着沈知意挑了挑眉,素来清冷的俊脸竟有了几分痞气,如此大的反差,瞬间击中沈知意的心脏,沈知意一手捂着心脏一手准备去捂宴修的眼睛,却反被宴修一把抓住,低头轻轻在手背亲了一口,对着沈知意眨眨眼,笑得很是得意。
沈知意脸色微红,嗔了宴修一眼,却也舍不得将手抽回来,声音都变小了,“你……你别嫌我笨啊。”
“我哪敢啊?”宴修微微一笑,从容松开了沈知意的手,全然看不出方才露出的一丢丢斯文败类的禁欲气质,反而让沈知意心中有些失落。
对待中医传承,宴修的态度也十分慎重。哪怕沈知意是他女朋友,但宴修依旧没有任何放水,要求反而更严格。沈知意更是个爱钻研的,上辈子沈知意为了练针灸,都不知道往自己身上扎了多少回,凡是自己的手能够得着的穴位,基本都被沈知意扎过。为了找入针的深度,找到一寸的手感,沈知意更是把自己的手扎得满是红点点。
这一回倒是不错,宴修主动请缨给沈知意做道具,放心地贡献出自己的胳膊来给沈知意练手,不仅如此,宴修还能随时给出最精准的指导。在这样的一对一精品课下,沈知意的医术一路突飞猛进,刚刚入冬,就掌握好了烧山火和透天凉的针法。
喜得沈知意直接一把抱住宴修,搂着宴修的腰在他怀里蹦了几蹦,每根头发丝儿都泛着喜悦,“我终于学会烧山火和透天凉了!”
沈知意的眼眶有些湿润,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是不知道,为了这个,我愁掉了多少头发!”
医学生到最后,大多都逃不过变秃也变强的命运。好在沈知意基因好,爸妈给了她一头茂密的厚发,是那种进理发店做头发都能让理发师吐槽亏本的发量富翁,哪怕掉头发掉得厉害,剩下的发量也不至于让沈知意看起来头发少,但曾经的发量王者地位却一去不复返。短短几年掉了三分之二的头发,沈知意每天看着一地的头发都担心自己哪天真的秃了。乍一听闻这个特大好消息,沈知意哪能不激动?
宴修实在忍不住,低头闷笑了好一会儿,还是沈知意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红着脸准备从宴修的怀里退出来,却不料宴修忽的开口问她,“我这儿还有防脱发和生发的秘方,你要不要?”
一听这话,沈知意哪还顾得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瞬间抬头死死地盯着宴修,难以置信地问他,“真的有生发秘方吗?”
“你要对我们的老祖宗有信心。”
得到宴修的肯定答复,沈知意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也不想着离开宴修的怀抱了,踮起脚尖狠狠地在宴修脸上亲一口,“你怎么这么棒啊!”
想想后世无数为自己日益稀疏的头发而愁眉不展深夜焦虑的同胞们,生发秘方能面世,这得造福多少秃头患者啊?
作为曾经掉发大军的一员,沈知意都恨不得给宴修供起来一天上三炷香!
“就这么高兴?”宴修失笑。
沈知意看了一眼宴修茂密的头发,颇有些嫉妒,“你这种没有为头发发过愁的人,是不会懂我们秃头少女的心酸的!”
宴修看着沈知意黑亮柔顺又浓密的头发,觉得她这是在说笑话。
沈知意顺着宴修的视线,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辫子,十分爱惜的摸了摸,感慨万千,“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发量王者的滋味了。”
宴修低笑,摸了摸沈知意的头给她顺毛,柔声哄她,“放心吧,有了这个方子,你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头发了。”
说完,宴修又憋笑,小声补了一句,“还能造福同样深受脱发困扰的秃头患者。”
说到这个,沈知意可就不困了,“那估计我能成为世界名医。”
饱受脱发困扰的,可不只有国人,全世界都深受其害,真要有办法治疗,多的是人前来求医。
沈知意还和宴修开玩笑,“这么个名扬世界的机会,就这么交给我了?”
宴修不动声色地炫了一波,“经历过太多,没什么感觉。”
这是什么凡尔赛发言?沈知意深深的嫉妒了。
这还不止,宴修又淡淡地补了一句,“我以后要做的事,肯定也会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沈知意一想这位掌握的那些技能,默默闭嘴惊艳。
不过想到这一茬,沈知意就又想起宴修房间那个快要做好的地动仪,情绪又有些低落,依恋地环着他的腰,不舍地问道:“你是不是快要离开了?”
宴修也沉默了下来,见沈知意兴致不高,宴修故意逗她,“这么舍不得,不如跟我一起走?不管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好歹比在这里干农活轻松点。”
“我才不呢,”沈知意白了他一眼,“那我这辈子都只能做你的挂件了。”
虽然以后她的成就肯定比不上宴修,但是这也是沈知意最后的坚持,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大家肯定她的能力。
再说了,前进村的风气还不错,虽然也有些不太讲理的村民,但支书和大队长都是靠谱的人,村民们对他们也比较照顾,还有几个有韧劲儿的孩子呢。
这都快过年了,再过两年就会恢复高考。沈知意正好趁着这两年看书复习,顺便在附近村子走一走,多看几个病人,积累更多经验,好好磨砺好自己的医术。
这可是沈知意安身立命的本事,常年的优秀成绩让沈知意信心满满,只要不和宴修这等变态相比,自己还是很优秀的。现在国家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沈知意心里也生出万丈豪情,更是有宴修这个大外挂一对一单独辅导。沈知意脑子一热,觉得自己也不差,头脑发昏地对着宴修伸出手,目中光芒四射,“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宴修微微一惊,而后便露出了骄傲又惊喜的笑容,伸手握住沈知意的手,郑重应下这句承诺,“顶峰相见!”
第40章
正好农忙过了, 沈知意这段时间一直和宴修待在一块儿,天天针不离手,时不时就往宴修胳膊上扎上一针。过来找沈知意学医的张芝都给看傻了,敬畏地看着宴修, 发出了灵魂之问, “宴修哥哥,你都不疼的吗?”
宴修淡淡一笑, “只有一点轻微的疼痛。”
张芝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宴修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被针扎疼了, 还能笑出来, 大人可真奇怪。
看着沈知意越来越熟练的手法, 张芝忍不住问沈知意, “知意姐姐,这个我能学吗?”
沈知意不由笑出声, 终于明白之前宴修为什么说自己还没走稳就想着跑了。不过, 张芝有这份上进心, 就是值得鼓励的事儿, 沈知意当即笑道:“想当个好大夫, 这些都是要好好学的, 不过你现在还小,刚入门,还得好好学习理论知识,把基础给打实了。医生可是最不容许出错的职业, 事关人命,容不得任何马虎!”
提到专业相关, 沈知意就会不自觉严肃起来。张芝连连点头,同样一脸严肃地向沈知意保证, “放心吧知意姐姐,我一定好好学习,认真医治每一位病人!”
宴修轻笑着缓和气氛,“你这是打算收个入室弟子?”
“得了,你就别寒碜我了!”沈知意没好气地横了宴修一眼,“我这水平,能是收入室弟子的水平吗?”
那就是误人子弟了。
宴修笑意不减,“我看挺好,十分有老师的风范,必然能教出一位高徒。”
“呸,你就干脆说我严厉得了。”
“那我可不敢,要是直说,你下一针还不知该怎么扎呢。”
张芝小小年纪还不懂什么叫做打情骂俏,但这一刻,张芝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疯狂上扬,并且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不太明白这种微妙感觉的张芝回家后一问爸妈,张爸张妈立即笑了,村里人也没什么忌讳,也不瞒着张芝,“这还不知道?沈知青在和宴知青谈对象呢,不然就宴知青那个冷冷淡淡的样儿,能心甘情愿让沈知青胡乱给他扎针?”
张芝似懂非懂,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以后我还能去找知意姐姐吗?”
“当然可以,人家沈知青也没说不让你去啊。今年收成好,化肥厂也快建好了。等年底算好工分分好钱和粮食,咱们再给沈知青送点东西过去,人家对你,那可是没话说!”
张芝就十分高兴,嘴角翘得高高的,比自己得了夸奖还得意,“那是,知意姐姐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还十分善良,她就是天上的仙女吧?”
张妈撑不住笑了,又低声嘱咐张芝,“咱们自己心里知道沈知青的好就行,但这话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免得害了沈知青。”
“放心吧妈,我机灵着呢,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哟,这才跟着沈知青学了多久啊,说话就像那些知青一样,用的词就像个文化人,还怪好听的。”
张芝笑得更开心了,觉得这是她收到最好的赞美。 农忙完之后,所有人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化肥厂上。宴修的要求挺高,又要县里各个单位的批条提供建厂房的钢筋水泥等建材,还要有专门的器械。为此,宴修还亲自做图纸给了县里的钢铁厂,让他们按照图纸给的尺寸,一比一复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