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别离公寓楼下, 夜空却开始飘起了雨。
江述并不知道顾知薇住在公寓哪一户，他的车在公寓楼下停了半个小时之久, 全程都在用手机打电话, 找人联系顾知薇的几个好朋友。
最初，江述通过薛盛要到了苏震的电话, 然后联系上了苏震的女朋友钱朵朵。
得知钱朵朵和苏震已经正式同居，不再和顾知薇她们一起住在别离公寓这件事。
随后钱朵朵把康晚宁的手机号给了江述, 让他联系康晚宁。
兜兜转转一大圈, 江述成功联系上了康晚宁。
把顾知薇喝醉酒, 以及他们现在在公寓楼下这件事告诉了康晚宁。
电话那头的康晚宁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却支支吾吾，似有什么盘算：“江述啊，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你是想让我接知知回公寓是吧？”
江述沉沉嗯了一声。
却听康晚宁惋惜道：“实在是对不起啊，我和陈静都不在别离公寓，我俩在外面玩儿呢, 现在下雨了……也没办法及时赶回去。”
“……”江述一时无言。
就在他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时, 手机里传出康晚宁提建议的声音：“那什么，江述啊, 要不你今晚把知知带回南栀水榭吧。”
“她喝醉了, 一个人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事, 得有个人看着她才行……”
江述往怀里的顾知薇看了一眼。
她这会儿已经安静睡着了, 手还搭在他腰间，之前被她一通乱摸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江述暗暗吸了一口气，考虑到顾知薇明天上午还有课，从南栀水榭赶到学校，路上要耗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他向康晚宁打听了顾知薇住哪一户，以及她的入户密码。
康晚宁听江述说他今晚会宿在顾知薇的公寓里，顿时替顾知薇高兴不已，忙不迭把公寓入户门的密码告诉了江述。
反正顾知薇和江述本就是夫妻，名下财产定然是算夫妻共有财产。
那顾知薇的公寓自然也就是江述的公寓。
他今晚宿在别离公寓方便照顾醉酒的顾知薇，这有什么问题？
康晚宁觉得没问题。
所以她挂断江述的电话后，美滋滋地拿起了一旁的薯片撕开，心情极好地继续追剧。
洗完澡出来的陈静显然见证了她忽悠江述的全过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明明她俩就在公寓里，康晚宁却骗江述说她们不在。
偏偏江述对此一点怀疑都没有。
“我这也是为了知知的幸福着想。”
“她上次喝醉酒都敢凶巴巴地让江述履行夫妻义务。”
“……虽然江述那根木头会错了意，但是！喝醉酒的知知比清醒状态下的知知，主动百倍千倍！”
“我觉得她应该抓住机会，和江述更进一步。”
反正都喝醉了，要是不趁机对江述提一些她平日里不敢提的要求，那酒不是白喝了么。
康晚宁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对。
要是顾知薇以后和江述成了，她就是他俩最大的功臣！
非得让顾知薇把她给供起来不可！
-
江述让代驾把车停在别离公寓楼下，这一单就算是完成了。
他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见雨势还是不见小，便脱了西服外套，盖在了顾知薇头上。
但这样做，也只能保证顾知薇的头不会被雨淋湿。
所以江述下车后，抱着顾知薇健步如飞，尽可能快速地进到了公寓楼里。
但他跑动的时候，似乎惊到了怀里的顾知薇。
刚进电梯，江述就感觉她在他怀里动了两下，伸手便要扯下盖住脸的西服外套。
还发出不舒服的呜呜声，细若蚊蝇。
顾知薇拉下了遮住脸的东西，却被电梯顶上冷白的灯光刺了一下眼睛，歪头便躲。
她的脸埋进了江述怀中，鼻息间钻入淡淡的蔷薇花香，又带点薄荷的清冽。
味道很好闻，令顾知薇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察觉到她似乎又安分了，江述这才腾出手按了楼层。
随后，电梯缓缓上升，到了顾知薇住的那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江述按照康晚宁说的，找到了顾知薇住的那一户。
他输入了入户门的密码，门便应声而开。
进了屋，江述便把顾知薇抱去了客厅沙发上。
这是他第一次到顾知薇住的公寓，借着玄关冷白的灯光，一路磕磕碰碰，才将顾知薇安安稳稳放在沙发上。
江述拿走了盖在她身上的被雨打湿了的西服外套。
折回玄关处的鞋柜前，拿了拖鞋。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被雨水淋得水迹斑驳，衣服紧贴着他的身躯，肌理若隐若现。
那种湿潮黏腻的感觉，让江述觉得颇不舒服。
但他顾不上收拾自己，先将顾知薇的粉色拖鞋拿去沙发那边，小心翼翼替她换上。
期间，顾知薇醒了过来。
她还是头晕眼花，憋闷难受。
一睁眼，四周都是昏暗的静谧的，好像身处地狱一样。
但顾知薇能感觉到，有人在动她的脚。
下意识的，她用脚蹬了那人。
随后便对方单手抓住了脚腕，死死控制住。
再然后，顾知薇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男音，清冷低磁。
“别动。”江述蹙眉，低眸看了一眼沙发那头已经睁开了眼睛盯着天花板，一脸不高兴的顾知薇。
莫名的，他想到了刚才在酒店包间里，她趔趄不稳，靠在程江南怀里的样子。
连任惠扶她都被拂开了，仿佛只有那男人怀里能让她心安，卸下该有的防备。
越想，江述心里越是堵得慌，一口气在体内乱窜，令他感到空前未有的难受。
所以他刚才说话的语气，隐约掺杂了一点个人情绪。
连江述自己都没有发现。
顾知薇却像是听出来了，当即便停歇下来，不再乱动。
乖乖的，直到江述给她换完鞋，去扶她进卧室。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吐？”江述看顾知薇睁着眼睛，便询问了她几句。
没想到顾知薇人是醒着，但脑袋却还混沌着，根本无法正常思考他提的问题。
只是仰头看着昏暗环境里的江述，自顾自地扬起唇角灿烂地笑，露出白皙整齐的贝齿来，一副夸张惊讶的语气：“我是上天了吗……怎么看见神仙了？”
江述：“……”
他起初不太理解顾知薇的话意。
但她接下来的举动，生动地诠释了一切。
顾知薇虚眸望着男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俊脸，总觉得他在晃动，离她忽远忽近。
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惹恼了她。
于是顾知薇抬起手，猛地捧住了江述的脸，力气大得，似要把他的脸挤扁。
江述之前被顾知薇踹了一脚小腹，便坐在了大理石的茶几上。
方才把顾知薇扶坐起来后，他俩便面对面看着彼此。
只是江述身高优势，坐在茶几上也比顾知薇高出许多，需得她微仰小脸才能更全面清晰的端详他的容貌。
在顾知薇两只手捧住他的脸那一刹，江述的思绪啪的一下断掉了。
脑子里只剩下皑皑白雾，茫茫一片。
顾知薇捧着男人的脸，借力跪坐在了沙发上，倾着身子欺近。
她徐徐直起身，跪爬着压上了江述的腿。
身子摇摇晃晃，还需江述扶着她的腰才能稳住。
可即便如此，顾知薇还是达成了目的。
她终于高出了江述一截，低下眼眸，居高临下地垂望他。
一双杏眼弯着弧度，笑得像是两弯月牙。
顾知薇黑白分明的杏眼水光濯濯，眼神朦胧，很醉人。
江述看着她的眼睛，眼里亦逐渐有了醉酒后的迷离……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下，江述甚至能听见顾知薇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循环往复……他心中越发局促，呼吸也逐渐乱了分寸。
“顾知薇……”江述磁声，单手扶在她后腰，另一只手悄然捉住她一只手腕。
他原是想将她从腿上抱下去的，却不知为何，捉顾知薇手腕时力道没控制好，弄得她皱眉喊疼，整个人干脆跨坐在了江述腿上。
全程不过短短数秒，却在江述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呼吸微滞，修长的上半身往后仰了一些，却也挡不住顾知薇欺近的呼吸。
她那只落在他脸侧的手已顺势下滑，沿着他的下颌、脖颈，掌心覆上了他的胸膛。
那一刻，江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
紧接着，心跳声如狂风吹落的雨点，噼里啪啦，乱无章法……
顾知薇坐在男人腿上后，又一次落了下位，但她这会儿也不去看男人的脸了。
视线努力集中在她右手手掌下那方寸胸膛。
她感觉掌心下是湿透的衣料，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打湿后呈半透明装，手感又凉又湿。
可没过多久，顾知薇便觉得掌心下捂住的那片肌肤在发烫，烫热湿潮的感觉令她情动不已，思绪一浑，便仰头重新对上了男人拉开些许距离后朝她斜斜望过来的视线。
刹那间，旖旎如同绽放开的烟花，噼里啪啦爆出火星，滋滋溅在彼此心上。
顾知薇的脑袋仍是昏沉的，她无法分清现实和梦境，甚至无法思考任何多余的问题。
所以她所言所行，都是没过脑子的。
这一点，江述再清楚不过。
他早就见识过顾知薇喝醉酒的样子。
可是，当顾知薇撑着他的胸膛欺近，白皙漂亮的脸悬停在他眼前，小嘴微张，柔声微哑地问他：“江述……你会接吻吗？”
……江述还是被她震惊到了。
他的心跳快如野马奔腾，浑身的血液，也在刹那间滚烫沸腾起来。
客厅没有开灯，只入户那边的廊灯亮着，冷白灯光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微弱得如同萤火。
偏偏昏昧的环境里，最易酝酿出旖旎的氛围。
江述甚至觉得屋内的气温升高了不少，否则他怎会浑身发热，口干舌燥。
连思绪都快被烧融了。
好半晌，寂静昏暗的室内，才响起江述哑欲的声音：“……顾知薇，你醉了。”
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隐隐觉得，不能再放任顾知薇继续坐在他腿上，趴在他怀里，还离他这么近……
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呼吸都能交融在一起。
顾知薇没有否认。
她是醉了，所以才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竟然梦见了江述，还是湿.身.诱.惑版。
她低垂眼帘，认真端详男人嫣红的薄唇，觉得很诱人。
呼吸不免又急促些，眸色醉得深浓如墨，胡话连篇：“江述……你要是……要是能像程教授一样温柔就好了。”
顾知薇喝醉以后，记忆变得很差。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不久前才发生过的那些事，见过的那些人。
思绪本来就是混乱，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才照过面的程江南。
想到席间程江南状似不经意间无微不至的关心，顾知薇便觉得，他真是个温柔稳重让人可以安心依靠的好男人。
这是顾知薇作为一个被关照的女孩子，所做出的，对对方最客观的评价。
她客观地觉得程江南是个不错的男人。
然后忍不住想，要是她最最最喜欢的江述也能像程江南那样，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地对她就好了。
那她或许也不会觉得暗恋他是一件遥遥无期的事。
感觉就像是……
在等一棵冷冰冰的铁树开花。
顾知薇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里。
暗恋一个人，爱而不得，无计可施的消极情绪，缠绕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再也看不清江述的脸了，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只咬唇呜咽着，抽抽搭搭：“程教授真的好温柔一男的……吃饭的时候，他还给我剥虾来着，呜呜……”
最终连顾知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念叨起程江南的好。
或许是因为饭局上，江述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恰好和坐在她旁边细致入微的程江南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顾知薇又舍不得说半句江述的不是……只能用夸程江南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她的情绪完全被放大了，说话毫无逻辑性，更像是无脑地发泄。
她不知道，她对程江南翻来覆去那几句夸赞，在江述听来，有多刺耳。
顾知薇娇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他面前夸赞别的男人……
无端激得江述满腔愤懑。
他自觉平日里从不与人攀比，对人对事，也向来心平气和。
听顾知薇所言，那位程教授确实是个温柔稳重的好男人。
按理说，她夸他，理所当然。
可江述就是觉得她夸他的字字句句都带刺，听得他心情激荡，理智渐失，只想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江述……”
“唔——”
顾知薇的声音被捂住了。
男人落在她后腰的手强势有力地握住了她纤细的后颈，只微微施力，顾知薇的嘴巴便主动压上了他微张的薄唇。
唇瓣相贴，呼吸相缠，淡淡的酒味和接吻的甘甜，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昏暗中，逐渐充斥江述的呼吸。
他确实不会接吻，只凭借着满腔不悦，硬生生撬开顾知薇的唇齿，如同肆意奔涌的洪水猛兽，吻得又重又急，还带着要将她吞入腹中的狠。
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到后来，江述只能松开与她十指相扣的右手，撑在茶几台面上，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另一只手依旧扣在顾知薇脑后，无意识地抓.揉她柔软如绸的发，指腹温.柔.有.力地摩.挲着，怎么也填不满欲.望的沟.壑。
顾知薇被亲.得脑子都发昏了，缺.氧得厉害。
她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便推了推男人坚硬如铁的胸膛。
可江述却像是魔怔了一般，直起身来步步紧逼。
最终，他坐直了身体，撑在茶几上的那只手得以解脱，揽住了顾知薇不.盈.一.握的腰，将她往怀里拢.紧。
落在她脑后的手掌也越发加重力道，以便他吻.她时，越来越.深，似要卷走她口中最后的一丝甘.甜。
……
不知过了多久，顾知薇尝到了些许铁锈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