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能做的，不过也就是拿一个带药的创口贴，贴在沈季泽的伤口上罢了。
“谢谢。”
沈悟又在旁边待了一会儿，等沈季泽彻底止住了哭才离开。
之后的一周里，沈悟读完了那一本人体解剖学，去书房的时候，又遇见了四哥。
这次，他还是在哭。
沈悟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将手上的书随便放在了一个地方，然后开始寻找下一个或许会感兴趣的东西。
他没想到沈季泽会和他搭话。
“你也是躲在这里吗？”
“没有，我只是过来找书。”
之后，沈悟一直没有听到沈季泽再说话，直到他又找到一本书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听见沈季泽似是叹息的自言自语，“好想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为什么？
沈悟觉得自己的生活并不值得被期待。
“为什么？”沈悟想知道答案，被沈季泽所期待的原因。
“我觉得你很坚强，就算难过和痛都不会表现出来，但我不行，我总会哭，我忍受不了，所以大家都不愿意靠近我。”
沈季泽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只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要是我可以控制住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被讨厌了。”
沈悟这才明白，不是他什么都不感兴趣，而是他不敢。
他听大哥的话变得坚强，变得想要一个人过下去，所以他克制了自己，克制了所有。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不用管我……”
“四哥。”
沈悟打断了沈季泽的道歉，突然对他道，“我看见书上说，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你不擅长克制自己，就不用勉强。”
沈悟本是好意，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太过冷硬，反而让沈季泽觉得这是在讽刺他，于是一个没忍住，又哭了。
沈悟看着掉眼泪的沈季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直到沈季泽停下了哭泣，才离开。
第97章 今天写的第二坨答辩
沈悟开始观察起了和自己一样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四哥。
他发现四哥很容易哭，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会哭，被人大声说了话会哭，或者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哭。
这种表现和泪失禁很像，可沈悟又觉得不完全是。
比起书上对于泪失禁体质的描述，他的这位四哥明显能够控制自己，只是他不愿意。
沈悟开始跟在沈季泽身边，记录下引起他哭的各种原因，并在书里寻找相关的案例，他觉得这位四哥很有意思，不是指他的性格，而是他的身体。
家里的其他人似乎还没有发现，沈季泽的伤口，无法自己愈合。
换作以前，沈悟为了进一步了解沈季泽的身体，可能会直接拿着刀在沈季泽身上划伤口进行验证实验。
可经过大哥上一次的教育后，他明白了，他不能这么做。
于是他只是继续跟在沈季泽后面，等待沈季泽自己把自己伤着。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沈季泽都没有受伤，在沈季泽一个人待着时，似乎会格外小心。
直到那天，家里来了其他的客人，父母在忙着招呼，而沈季泽被比他年纪小的小孩不知轻重地缠闹着，终于。
沈季泽被小孩的玩具划伤了。
熟悉的眼泪落下，却只得到了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沈悟看着沈季泽自己跑到了家里放医疗箱的地方，哭哭啼啼地准备上药。
然而这次伤在臂膀处，沈季泽一个人似乎不太好处理。
沈悟想，这是一个近距离观察的好机会，于是主动上前提出帮沈季泽处理伤口。
沈季泽当然同意了，他没有理由拒绝。
沈悟一边清理一边观察，可就在包扎好伤口以后，沈悟的一个动作，让刚才随手放在衣服兜里的小本子掉了出来，正好落在沈季泽面前。
而本子被摔开的那一页好巧不巧写着沈季泽的名字。
沈季泽观察日记：
1.躲在窗台下哭。
2.在书房一边看书一边哭。
3.躲在房间里哭……
放眼看去，基本都是沈季泽在各个地方哭的记录。
换作普通人这个时候多少会有些尴尬，可沈悟不仅没有尴尬，甚至破罐子破摔直接拿着本子问了起来，“你昨天为什么躲在窗台哭？”
沈季泽愣了愣，也呆呆地解释，“昨天想吃的东西没吃到，突然有些难受。”
说完，沈季泽第一次在伤口还在痛的情况下笑出了声，“原来你在关心我，谢谢你。”
那天的记忆沈悟记得很清楚，在仓库里，很冷，还弥漫着药的味道。
可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沈悟都觉得，那个时候一定是有花香和暖阳的。
而他也明白了，原来他在关心四哥。
在他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四哥已经发现了。
真好。
沈悟想，如果有四哥在的话，或许他就不用自己一个人了。
也正因为这个想法，沈悟开始疯狂学习医学相关的知识，也查清楚了沈季泽的病并开始着手治疗。
可就在他开始为沈季泽治疗以后，他发现他和四哥的关系似乎变了。
四哥，渐渐地开始用其他人看他的眼神看他，在他靠近时，身体甚至会下意识地颤抖，就连话，也很少对他说了。
沈悟不懂这是为什么，他想，如果他治好了四哥的病，他们应该就可以回到像以前那样了吧。
“小五，我好疼，我不想治疗了……”
“太痛了，我不如死了……”
“我……我暂时不想治疗，我没有关系……”
随着沈季泽每说一次，握在沈悟心上无形的手也越收越紧。
终于……
“五哥，我教你怎么让四哥不怕你。”
“但是，你先帮我把作业做了。”
沈悟睁开了眼睛。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终于疯了。
为什么在梦里都会被逼着给某个人写作业。
喝了一杯水冷静下来后，他却再也睡不着了，只能打开了床头灯，接着看前几天得到的数据，并在脑袋里进行分析。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沈悟的手机闹钟响起，提醒他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沈悟这才开始收拾自己。
等他踏入餐厅的时候，大哥也正提着一看就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沈玥下楼。
“小五，早。”
“大哥早。”
沈逸尘又晃了晃手上某只玥玥虫，企图唤醒，“沈玥，清醒一点。”
沈玥睁开眼睛，又闭上，“大哥早，五哥早。”
沈悟别开了眼，真是服了，他不能理解沈玥怎么会这么喜欢睡觉，睡觉只是补充体力的手段，过度沉迷睡觉不就是浪费生命吗？
于是沈悟走上前，开始用比大哥要大好几倍的力气摇晃沈玥，成功把沈玥摇醒了。
沈玥看着沈悟，眼神中透露出了几个字，您最好有事。
沈悟嘴角轻勾，“沈玥，早上好。”
沈玥：……
把她摇半天就为了说这个？是不是有猫病。
刚想说什么，沈玥的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立刻变了脸，对着沈悟柔和了眉眼，甚至颇有些可怜，“你为什么摇我……很痛的……”
召唤密码使用成功，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快了起来，一阵风吹过，沈季泽挡在了沈玥面前，看着沈悟，完美地表现了一个什么叫做坚韧与害怕并存。
“小悟，你不要摇妹妹。”
沈悟：……
提着沈玥的沈逸尘：……
这是沈家老大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许地同情某位神经病老五。
“好了，别闹了。沈玥，赶紧吃完饭去上学，今天晚上我有些事，你二哥会去接你。”
沈玥还没有表态，一旁的沈季泽已经先闹了起来，“大哥，我可以去接玥玥，不需要麻烦二哥。”
沈季泽某天在家无聊的时候看了沈玥当时参加的节目，一向对于情绪十分敏感的他，自然感受到了二哥对沈玥的恶意。
就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二哥开始护着沈玥了，可对沈季泽而言，二哥依然是不能被信任的。
如果让二哥去接，妹妹被骂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陪四哥去接。”沈悟也在旁边帮腔。
沈玥张口，“我可以……”自己回来。
话还没说完，沈逸尘就下了最后的决定，“那你们三个一起去接。”
沈玥：？
第98章 去学校对面搞点薯条
坐在教室里的沈玥很烦。
在大哥说今天不来接她以后，她本来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今天的行程。
要趁放学后难得拥有的自由时间，去学校对面搞点薯条。
可现在，因为某三个人，这个伟大的愿望被搁置了。
这样想着，沈玥狠狠叹了一口气，“唉。”
就这么一声叹息，放在别人身上最是自然不过，可卿小玉在听见后却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沈玥的额头。
沈玥发现卿小玉伸手过来，没有躲，反而往前贴了贴。
卿小玉的掌心很暖和，她很喜欢。
卿小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推力，微微用力把沈玥按回了原处，开口，“感觉你也没有发热，怎么还叹气了。”
要知道沈玥这个人，平时考虑的事情基本上就两件。
休息和吃饭。
只要满足了这两个需求，沈玥就是班上最乖巧的崽。
这样的崽会叹息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卿小玉在试探沈玥额头温度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窗户外面。
嗯，今天的太阳也是从东边升起的，首先排除是世界的错。
而就在刚刚，卿小玉说的话也被身后不远处的白胖胖听到了，他一边吃面包一边够着身子问，“沈玥咋了，要不要让卓文飞给她看看？”
卿小玉一听，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他这两天看稀有病历看多了，逮着谁都能说出100个毛病，沈玥让他看高低是个绝症。”
说完，卿小玉又转头对沈玥说，“沈玥，不要听卓文飞说的话知道吗？”
沈玥点头，“知道，我听小玉姐的。”
沈玥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既不用动脑，又可以过的舒服。
那就是在家听大哥的，在学校听卿小玉的。
当然，如果遇到必须要努力的事情，那她就听自己的。
卿小玉被萌的不行，想揉一揉沈玥的头，又怕把她的发型揉坏，只能戳了戳沈玥的脸，“你刚才叹什么气？”
闻言，沈玥又叹息了一声，“想吃学校对面的薯条。”
卿小玉不解，“那就去吃呗。”
沈玥又说，“吃不到。”
“为什么吃不到？”
“晚上哥哥们要来接我。”沈玥的言语中难得浮现出了一丝痛苦。
这种痛苦不仅源于无法吃到薯条本身，还源于人的本身。
沈玥不知道为什么，大哥接她这么久她都觉得没有问题，可这次换成了另外三个哥哥她就总觉得不对劲。
很不对劲。
二哥很显眼，四哥一不小心就会哭，五哥的眼神会杀人。
这三个人来接她，事情肯定会很麻烦。
而且……如果今天没有生出想吃薯条的愿望，她本也不会如此悲伤。
大哥下次说话能不能说快点，免得她生出不该有的期待。
“唉……”
沈玥又叹息了一声，让卿小玉莫名很是心疼。
沈玥自从坐在她的身边以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既然被沈玥叫了一声小玉姐，那她就必须负担起这个责任！
“别唉声叹气了，不就是薯条吗，中午我们去食堂买一点。”
本以为这样沈玥会开心一些，可没想到沈玥依旧摇了摇头，“食堂的薯条吃起来没有那种禁忌感。”
卿小玉：？
沈玥又自顾自地解释，“大哥不让我吃学校对面的薯条，所以我一定要吃学校对面的薯条。”
白胖胖听见沈玥说这话也忍不住了，“为什么不让吃薯条！薯条那么棒！人生的意义就是搞点薯条！”
白胖胖的声音软软的，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圆滚滚的身体有关，听起来也十分可爱。
沈玥记得她的这位同学，经常跟她分享自己的甜食，于是转过身去向他解释，“大哥说外面的薯条吃起来不安全。”
卿小玉听到这里已经懂了，无非是大人和小孩子之间的事，虽然她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不过到底也经历过。
反抗家长吗？真是青春呀。卿小玉忍不住感叹。
毕竟自从她开始上初中以后，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完全由自己做主了。
卿小玉本会支持，如果沈玥没有说大哥两个字的话。
大哥，沈玥的大哥，这个男人用他非常广泛的学术覆盖范围已经成功俘获了卿小玉的心！
在卿小玉看来，叶寅已经弱爆了，打败叶寅算什么好汉，她要打败大哥！大哥才是她的新神！
“沈玥，我觉得，大哥说的对，学校对面的薯条用油不卫生，我们吃食堂的就行了！等会儿我让姜世文多给你准备点番茄酱。”卿小玉的态度转变的很快，仿佛刚才那个立志一定要给沈玥搞到薯条的是其他人。
好在沈玥也没有再纠结，只是又叹了一口气。
卿小玉无能为力，退而求其次掏出一瓶酸奶上供给沈玥，终于成功止住了她上午的叹息。
中午，沈玥本想吃个食堂薯条解解馋，可偏偏今天中午炸薯条的大叔请假了，她又没能吃上。
以至于下午上课时经久不衰的叹息声让牛开怀都不忍再折磨她，愣是一节课没让她思考，只是在最后考察了一遍沈玥有没有记住自己上课说的话。
结果依然是沈玥差点一字不落地给他复述出来。
这让牛开怀坚定了以后绝对不问沈玥有没有记住的决心。
回到办公室的牛开怀，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狠狠又记了一笔，对待沈玥，不能说有没有记住，要说有没有理解。
很快，到了下课时间，颓废了一天的沈玥在得知家里的晚餐菜谱后，难得来了精神，背着小书包就和正在门口等她邹雪蓉一块走了。
虽然沈玥感觉今天自己和邹雪蓉身后好像跟了个小尾巴，但她没有在意，毕竟没感觉到恶意。
来到熟悉的车面前站定，沈玥突然不知道打开车门看见三个哥哥的脸应该是什么表情。
平时她对大哥的表情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