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佑发现沈玥明显没有理解他刚才所说的话，没有打算再费口舌，转而对玛莎开口，“玛莎，是你叫我来的？”
玛莎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了起来，看了看历风，眼神不明，“原本是这样，但现在似乎不需要了，我们先走了。”
说着，玛莎牵起了沈玥的手，直接离开。
沈玥有些没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但她还记得一件事。
“14号，走了。”
被锤了一顿正准备休息休息的14号：……
你清高，你想走就走，挨打的却是我。
这位长年以标准化服务著称的微笑14号狱警，在这一天摘下了他的微笑面具，“我受伤了，起不来。”
沈玥听后，也学着刚才历风的说法，“你去治一治，我给你出医药费。”
虽然沈玥自己手上没有钱，但是她相信以她现在的价值，监狱外面的陌生人肯定会给她付款。
14号听见医药费可以报销，心情好一点了，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好的。”
司承佑看着沈玥和玛莎离开，又盯着14号离开后，才对历风说道，“这看起来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历风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狂躁的样子，只是揉了揉头，“我只是个执行命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司承佑看了一眼icu里面的人，开口，“这次的事情，是4号楼做的，但具体是哪个人，无法确定。这种手法应该是几人团伙作案。”
历风叹了一口气，“玛德，一群疯子。”
司承佑接着说道，“他们的目的是1号楼的沈玥，半个月前有4号楼的人买了沈玥的消息，这件事你可以转告给你的主人。”
说完这话，司承佑就准备离开了。
历风却突然叫住了他，“你为什么会知道沈玥的消息。”
司承佑没有回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算是她之前救了5号楼犯人的回礼。”
……
沈玥和玛莎两个人回到了1号楼。
一路上，玛莎都装出没有事的样子，但一回到34层，她就倒下了。
“去储藏室，里面有药箱，3号药箱里有处理外伤的药。”玛莎告诉了沈玥药箱的位置，很快，沈玥就把药箱带了过来。
玛莎又指挥着沈玥为她处理伤口，不过沈玥也只能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了。
“小玥玥，我的肋骨裂了，不严重，但也要休息4个月左右才能好，在这段时间里，我能把我的命托付给你吗？”
沈玥没有犹豫，一边在玛莎手臂上的伤口处打了个蝴蝶结，一边应声，“可以。”
答应完以后，沈玥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但是我什么都不会。”
今天这件事也是，她本以为带上14号的自己可以帮上忙，但最后反而害玛莎受了伤。
“玛莎，对不起。”沈玥低下了头。
果然，自己没有了姐姐，就还是那个一事无成的人。
她不该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做到什么。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能。
玛莎察觉到沈玥情绪不对，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揉了揉沈玥柔软的毛发，柔声道，“别说对不起，你刚才真的特别酷，我的心脏狂跳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玛莎哈了两声，就哈不动了，她肋骨疼，虽然没断，但肯定裂了，得静养。
狗娘的历风下手那么狠。
沈玥看着玛莎，第一次有了关心其他事的想法，于是她问道，“为什么我们直接走了，偷袭的那个人不管吗？”
玛莎有些意外沈玥会主动问她这些问题，她一直以为沈玥在意的只有吃和睡。
哦，还有发呆。
玛莎难得有些欣慰，总觉得自己的肋骨裂得也值了。
“这件事很复杂，如果你想了解的话，我得从监狱的势力组成开始讲起，你愿意听吗？”
“我愿意听。”
沈玥睁着黑亮的眼睛，看起来软软的一只，让玛莎又想逗一逗了。
“那你要表现出你的诚意，比如今天和我一起睡地板。”
玛莎知道沈玥对于睡觉的执着，也知道她如果睡得不舒服会闹脾气，平时遇到这种要求，沈玥肯定会拒绝，但今天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34层走廊打地铺。
虽然地上有点硬，但总归是不冷了。
第128章 监狱篇（回忆）17：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玛莎被迫和沈玥过上了宅女的生活，一日三餐都在1号楼吃的那种。
玛莎因为要静养，没法锻炼，没法打拳，没法出去耀武扬威，只能抓着沈玥使劲叭叭。
从监狱的权利构成，讲到了每栋楼的掌权者是个什么玩意儿，还告诉了沈玥8号楼的掌权者只穿红色内裤的小秘密。
“你知道为什么昨天我的保护者受伤了我要过去吗？”玛莎话音一转，从7号楼的掌权者就是个中二病，说到了昨天的事。
沈玥摇了摇头，对于这种要思考的事，她一般不太擅长。
玛莎随口问，“还记得关于折翼之地的资金流动吗？”
沈玥点头。
玛莎道，“重复一遍。”
玛莎才向沈玥说了这个事情不久，沈玥甚至不需要特意去回忆就能答上来，“1号楼的犯人，有人要保，有人要杀。
折翼之地与世隔绝，防御力强，强行突破不可能，所以，无论是保还是杀，都只能靠监狱里的人。
2号楼不少是从外面送进来刺杀者，保护者也是同理，他们拥有外面的资金支持。3号楼凭借情报能力不仅在监狱内卖消息，也给外面卖消息，顺便获得外界的消息。
4号楼制约2号楼，让监狱不至于被外面完全掌控。
5号楼是庇护所，6号楼是医疗，7号楼是特长专攻楼，可以定向解决一些只会杀人的杀手解决不了的问题，8号楼支撑着整个监狱的收支平衡，如果有谁得到了实力以外的金钱，他们就会想办法拿过去。8栋楼互相平衡，共同运作，构成了折翼之地。”
沈玥一口气说完，迎接她的，就是玛莎的目瞪口呆。
“小玥玥真厉害，竟然完全记住了。”因为语言翻译存在一定的差异，玛莎现在还没有发现，沈玥完全是按照当时耳机翻译的原文背诵下来的。
沈玥被玛莎夸奖，微微别开了脸，小声道，“只是记住了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玛莎看见沈玥这副模样，直接抓起枕头丢了过去，正中沈玥垂着的脑门，“干嘛呢，你在说什么猪话，能记住就是厉害，来跟我说，我很厉害。”
沈玥捡起掉在一旁的枕头，抱在怀里，执拗地说道，“我不厉害。”
“你很厉害。”
“不厉害。”
“厉害。”
“不。”
“厉害。”
“不。”
100个来回后，玛莎累了，她放弃挣扎，开始转移话题，“算了，回到刚才那个问题，结合8栋楼的构成，你说说看我为什么昨天要去。”
沈玥知道自己脑子笨，也只会一些十分低级的挑衅手段，但她还是努力想了想，然后给出了答案，“你要去给你的小弟报仇。”
玛莎被这直白的回答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小玥玥你真是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是无法想象这样的你……”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被送到这里来。
不过玛莎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开始给沈玥解释，“原本我确实想为他报仇，所以我先找了3号楼掌权者买消息，却发现不管是动手的人的消息，还是关于是否有幕后指使者的消息都被买走了。同一个3号楼的犯人不能向不同的人贩卖同一个消息，而关于昨天那件事，除了3号楼掌权者，其他人都不知道。到这里，我初步判断这是某栋楼掌权者针对我的刺杀，否则消息源不可能这么少。”
“但是要判断是哪个掌权者却很麻烦，我只能用自己为诱饵引蛇出洞，等着被杀向来不是我的风格。”
沈玥一边听着耳机的翻译，一边听着玛莎的话，默默地记住了玛莎语言中的某一个词可以翻译为引蛇出洞。
真好，又学了一个新的词。
《我在监狱学外语》。
沈玥在短暂地出神以后，开口问，“掌权者很危险，那为什么还要叫历风和司承佑。”
玛莎看着抱着枕头的沈玥，笑了笑，“所有掌权者里，只有司承佑不会参与这些事，他对钱没有兴趣，也是监狱里唯一会管闲事的强者。”
沈玥听得似懂非懂，问玛莎，“那历风呢？”
“小玥玥，你有没有听过英雄效应。”
沈玥摇头。
“当一个人受到另一个人的保护和支持时，他们同样会感觉被看到、被听到、被照顾和被连接。2号楼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当他们拥有绝对强大的保护后，就会自然地想去依靠，甚至背离他们的初衷，成为被情感驱使的奴隶。亡命之徒得忠诚，比常人更加可怕。”
“历风这枚棋子，可以轻易地让所谓保护者和刺杀者的身份化为虚有。”
玛莎说着，对上了沈玥清澈地没有任何思考的双眼，瞬间从刚才的思考中抽离了出来，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刚才说的太模糊了，大概就是昨天我们打了一架后，现在监狱的权利构成会发生变化。保护者刺杀者名存实亡，这段时间你不要出去哦，乖乖待在我身边陪着我，知道了吗？”
沈玥点头。
陪着，她最擅长了。
之前姐姐做实验的时候，她也是就这样陪在一边。
玛莎的床很大，就算再放三个沈玥也绰绰有余。
沈玥原本坐在玛莎对面，坐着坐着觉得累了，就趴在了玛莎旁边，趴着趴着，觉得姿势不太对，又变成了躺下。
沈玥躺在玛莎的身边，鼻尖可以清楚地嗅到从玛莎身上传来的属于阳光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只在很久很久之前，从家里被晒过的被子上闻到过，只是后来家里换了阿姨，被子就永远只有洗涤剂的味道了。
“玛莎，你好好闻。”
沈玥的头顶传来轻笑声，“以前我的弟弟们也这样说过……”
玛莎说完这话后沉默了很久，但沉浸在好闻的味道里的沈玥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周围很安静，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和透过窗户能够看到的那一小块蔚蓝的天。
沈玥困了，戴着耳机不舒服，于是她取下耳机丢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耳边传来了轻柔的歌声，恍惚间，像是被沈惠第一次抱住那样温暖。
“Guten Abend
Gute Nacht
von Röslein bedacht
mit Näglein besteckt
schlupf' unter die Deck'
Morgen früh
wenn Gott will
wirst du wieder
geweckt……”
＊
文里的国家完全架空，摇篮曲歌词网上复制的，一切请勿代入现实，感恩。
第129章 监狱篇（回忆）18：一章废话
沈玥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了。
正要问问玛莎吃什么时，却发现了玛莎的异常。
玛莎的身体很烫。
她发烧了。
如果放在平时，沈玥不会这么慌张，但玛莎昨天受了伤，还是骨裂，沈玥就算再笨，也在五哥的影响下或多或少意识到了这可能不是普通的发烧。
她应该带玛莎去6号楼，或者让6号楼的医生过来给玛莎看看，可玛莎说过的话还在沈玥耳边回响。
有掌权者要杀她。
不能出去。
把外面的人带进来也不安全。
沈玥还记得那天玛莎被人刺杀躲在她房间的场景，她不能把来路不明的人带到虚弱的玛莎身边。
而且14号昨天也才受了伤，只一天时间恢复不了什么，送送饭还可以，但如果让他和刺杀者对上，还是比较吃力。
更何况，沈玥确定，14号不会像保护她一样那么尽力地保护玛莎。
因为从这所监狱的价值论来看，她死了就完全没有了价值，可玛莎死了，一定会给部分人创造出巨大的价值。
沈玥在此时，从没有那么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不能让玛莎死。
更确切地说，是她不想让玛莎死。
得让玛莎活着，得找医生过来，可是她无法辨别监狱里的哪些人可以信任。
玛莎说了，不可以相信任何人，但是她也说了……
司承佑是监狱里唯一会管闲事的强者。
司承佑不会是这次要杀她的人。
那就表示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司承佑是最值得信任的。
沈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现在还没有办法依靠自己去分辨一些监狱的局势，她只能选择相信玛莎，相信玛莎没有对她有所保留。
也是在这一瞬间，沈玥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沈惠曾经说的话。
【为什么要在意我的行为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既然对我有所保留，有所算计，那他最后死于自己的算计和保留不是活该吗？妹妹，你要知道，自私才是人的本性，我们做事不需要考虑后果，与其被伤害，不如去伤害。】
如果说，玛莎没有骗她，司承佑确实没有危险，那么把司承佑叫过来玛莎就能得救。
可如果玛莎骗了她，司承佑其实很危险，那么玛莎就会死。
死于自己的谎言。
沈玥犹豫了一下，手放在耳机边迟迟没有触碰。
万一玛莎真的骗了她，万一玛莎被司承佑杀死了，就没有人能再陪她一起吃饭，没有人再打拳给她看，也没有人会在她的身边制造出别的声音了。
就连那些曾经的光亮也会褪去虚假的光阴转化为更加浓重的黑暗，吞噬她的存在。
她的世界会重回死寂，陷入更深的绝望。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在虚假中得到片刻的慰藉。
说到底，沈玥觉得姐姐是对的，像她这种无法分辨别人感情的傻子，就不该轻易地和人接触。
只要不走出去就不会受到伤害。
与其去试探受到伤害的可能，不如……这样就好。
沈玥把手放了下来，重新回到玛莎房间里，趴在她的床边。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玛莎难受的样子，沈玥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她很难过，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迄今为止，她所有的人生，所有的行动，都是按照别人给她指出的路在走。
小时候听爸妈的，遇见尚君宇后听尚君宇的，后来沈惠说会当她的姐姐，于是她又把一无所有的自己交给了姐姐，按照姐姐的意志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