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号看着沈玥的眼睛，那双曾经偶尔也会闪过光芒的眸子此时一片死寂，而他，也终于明白了刚才从沈玥的背影中感受到的不同到底是什么。
以前沈玥背对着他，是对什么都不在意。
【反正就算警惕了也打不过，不如不警惕。】
如果注定不会有效果的事情那就不要浪费精力去做，这是沈玥之前的准则。
而现在，沈玥之所以背对着他，是因为自己已经被沈玥控制在了手中，是被沈玥判定为对她无法造成伤害的东西。
沈玥看着14号，长长的睫毛轻轻煽动，在下睑处洒下了零碎的阴影，“14号，你是我的狗。”
爱普莉尔站在沈玥的身后，身体和心理于绝望中向着不同的方向撕裂。
14号站在沈玥身前，透过沈玥的身影，感受到了因果的延续。
这或许，就是他苟活至今，等待的终局。
“是的，我是您的狗。”
第135章 监狱篇（回忆）24：离开
爱普莉尔被放回了3号楼。
沈玥知道，只要爱普莉尔一离开，重新躲进3号楼里，那么她耗时两天对爱普莉尔下的心理暗示很快就会消失。
不过无所谓，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信息。
玛莎死后，刺杀玛莎所得的赏金全部流向了1号楼掌权者，可1号楼掌权者只是明面的幌子。
他是杀死玛莎的刽子手没错，可真正下令的，却另有其人，而且必定是掌权者。
毕竟，1号楼掌权者眼高于顶，绝对不会理会掌权者身份以下的犯人。
据爱普莉尔所说，4号楼的汤聿行为最可疑。
汤聿既打听过玛莎的消息，又策划了5号楼和2号楼的冲突。
玛莎死的前一周，汤聿甚至和1号楼的人有直接接触。
不过，仅仅通过这些，并不能确定汤聿就是真正的凶手。
毕竟汤聿是监狱里公认的最完美杀人犯，如果他想杀一个人，一定会完美地策划一切，不留下任何痕迹，更不会露出这么多堪称败笔的马脚。
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排除4号楼后，那么无论是6号楼，7号楼还是8号楼的掌权者，也就都有了嫌疑。
这些掌权者或多或少都被玛莎教训过，怀恨在心也是可能的。
但，就像当初的玛莎那样，爱普莉尔怀疑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假设，却独独没有提过5号楼，没有提过司承佑。
爱普莉尔的结论和玛莎是一样的。
“不可能是司承佑，他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应该说，他跟这所监狱的所有犯人，都不是一个级别。”
两天时间，沈玥从爱普莉尔口中得到的消息自然不止这些，但，目前有用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玛莎火化的那天，沈玥没有去。
自从她关上了那扇门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过玛莎一眼，这样，她对玛莎的记忆就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个她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房间，而不是别的地方。
5天后，14号带着玛莎的骨灰坐上了通往34层的电梯。
沈玥坐在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的空旷房间里，手上翻阅着监狱记录。
记录上面有着除了一号楼以外的，所有犯人的信息。
听见脚步声，沈玥看了过来，在见到14号手中抱着的盒子时，眼神柔软了几分。
她关上手中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的记录，主动走到14号身边，从他手上接过了盒子，像是拥有了什么珍宝一般，牢牢地抱在怀里。
14号看着这样的沈玥，明明知道不该，可心中的热血却忍不住开始沸腾。
“从今天开始，您需要住在新人楼，在经过3个月的保护期后，会通过分楼战决定您的去处。”
沈玥听见14号说的话后，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呆呆地抱着玛莎的骨灰盒，不知道在看何方。
14号也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地待在沈玥身边，一如他们最初见面的场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14号的耳边才终于响起了沈玥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14号，烧了34层。”
14号唇角轻扬，微微弯腰行礼，“好的女士。”
沈玥抱着玛莎的骨灰盒，没有任何犹豫，抬脚离开房间。
在踏上离开34层电梯的最后一刻，沈玥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目送她的14号。
“14号，你是我的狗。”
14号微微一愣，随即轻轻一笑，这笑声，竟比平时多了几分真心，“当然，我会回到您的身边，请稍作等待。”
电梯缓缓关上，慢慢下降，当电梯停靠在1楼，缓缓打开时，沈玥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曾在众星捧月下进入1号楼，如今，也在万众瞩目中离开。
如果无法判定究竟谁是幕后黑手，那就杀了所有对玛莎有恶意的人。
她要在新人楼度过3个月的保护期，然后，成为掌权者。
……
汤聿今天没有喝红酒。
也没有喝花样百出的特调鸡尾酒。
酒这种东西，容易麻痹人的神经，喝多了就会觉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腻了。
还不如气泡水。
汤聿干了一大口柠檬味气泡水，只觉得心情舒畅。
沈玥，就像他计划的那样从1号楼出来了。
当沈玥不再是被摆在1号楼里高不可攀的商品，那么，属于高级商品的私人规则也就失去了它的效力。
汤聿看着手册上关于沈玥一栏的私人规则已经被删除，大拇指轻轻在上面摩擦着。
“说好了再次见面告诉你我的工资，这件事拖得够久了。”
“嗯，明天就来见你。”
刚好，工资条也发过来了。
无论是离开1号楼的时间，还是他履行承诺的时间，亦或者，是他手中气泡水的冲劲，都完美地恰到好处。
不愧是他。
第136章 监狱篇（回忆）25：今天只更一章
沈玥离开1号楼后，就在一个陌生狱警的带领下来到了她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新人楼。
她不是第一次来新人楼，但上次很快就被带走了，这次却要在新人楼里度过三个月的时间。
狱警把沈玥带到了标号为404的房间，录入沈玥的身份信息后，就把沈玥推了进去，顺便扔给了她一本黑色小册子，快速解释，“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三个月后参加分楼战决定去处。这本册子是你住在新人楼期间需要遵守的规矩，你看一下。”
说完，也不等沈玥的回应就直接离开了，仿佛沈玥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沈玥看着手上的黑册子，没有什么兴趣，这上面的内容她在第一天进监狱时就已经记住了。
明明是6人间的牢房却只有她一个人，对于这一点，沈玥也并不意外。
即便她离开了一号楼，外面的人也会因为她身上的秘密最大限度地保证她的安全。
1号楼的犯人瞻前顾后，另外几栋楼的犯人也或多或少地见过破坏规则的后果，不会随意找死，可新人楼的犯人不确定性太强，考虑的东西也很少，说不准就会不顾所有把沈玥弄死。
考虑到这些，沈玥的牢房就变得只有她一个人了。
虽说是新人楼的六人间，可它的面积却连沈玥原本卧室的四分之一都没有。
这就是1号楼以外的监狱房，写满了艰苦的味道。
不过沈玥并不后悔，她如果还待在1号楼，绝对无法杀死1号楼的掌权者。
她目前拥有的东西，无非是沈惠留给她的价值，可1号楼的楼层按照价值去进行排序，掌权者的价值在36层，而她的价值只在34层。
也就是说，她能够用自己的命做威胁得到离开1号楼的机会，却无法用自己的性命去换36层掌权者的命。
她要想杀死1号楼掌权者，必须得先离开1号楼的价值体系，这只是第一步。
沈玥放下玛莎的骨灰，眼中没有任何迷茫。
在1号楼时，沈玥对于钱没有什么概念，而现在，她首先要考虑的，反而就是钱。
在监狱生活处处需要用钱，每个犯人拥有的钱都被转换为数字存在犯人的身份卡里，沈玥原来的身份卡里有用不完的钱，而现在，她只是新人的身份，卡里自然也只有初始金额。
初始金额只够沈玥这个饭量的犯人最低限度地维持温饱一个月，如果在这一个月内没有掌握到挣钱方法的话，那她还没有度过保护期就会被饿死。
监狱里没有免费的东西，更没有免费的午餐。
于是，沈玥准备去6号楼搞点钱。
之前沈玥让14号带着她在6号楼学习了很久，现在的她处理一般外伤和一般病症完全没有问题。
沈玥走出牢房，准备去6号楼看看，结果才一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哇，你就是1号楼过来的那个犯人吗，感觉跟其他犯人完全不一样诶，白裙子，黑头发，长的像布娃娃一样好看，就是面无表情的，不愧是高高在上的1号楼。”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可说出来的话却算不上轻快。
沈玥淡淡地看了说话的女人一眼，立刻知道了这个人是谁，她见过这个女人的资料。
莫·阿曼。
东南方一个小岛上培养出来的奇特杀手。
她长着一张十分平凡的脸，是那种扔进人群中一秒就可以完全消失的脸，可配上她脸上的笑容，却足够令人觉得不适。
跟其他杀手凭借强硬的职业水准，用各种科技和手法进行杀人不同，这个杀手性格特点极其突出，她往往会利用自己这张极其普通的脸，混到目标身边，再用最快的速度，激怒目标。
等目标失去理智后，她将会引导目标一步一步踩上她早已设下的陷阱。
这是一个非常清楚怎么惹怒别人的杀手，跟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完全不同。
可同时，她也善于伪装成任何人。
她可以，只是不想。
沈玥盯着莫·阿曼，没有对其恶意满满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认真道，“你的表情，很精妙。”
莫·阿曼对于沈玥的回答微微一愣，正要再继续试探，就听见沈玥又接着说道，“无论是你的眼神，还是你的笑容，都能非常准确地施加压力，引起厌恶，进而升级成愤怒。”
莫·阿曼微微挑眉，有些惊讶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能够看破她的把戏。
果然，自愿从1号楼出来的人就是很有意思。
莫·阿曼放弃了试探沈玥的想法，反而提醒道，“你要出去？我劝你最好不要，就你这个小身板，才走出新人楼，就会被那些壮汉抢走所有的钱。”
所有犯人身份卡里的金钱都是允许自愿赠予的。
自愿赠予是一个非常模棱两可的词，有一些经验老道的犯人没有钱了，又不想接危险系数高的任务，就会选择守在新人楼前的公共区域硬抢。
折翼之地从来不缺新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另一种发家致富的方式。
新人楼对新人的绝对保护只被限制在新人楼内部，对于外面的公共区，就无法干涉了。
所谓的新人保护期，是指在最初的三个月内，新人不会成为任务对象。
即，不允许被其他犯人杀死。
但是在公共区被其他犯人伤害却不是被禁止的。
沈玥冲着莫·阿曼轻轻点头，“谢谢提醒。”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没多久，她又遇上了另外一个人，司承佑。
司承佑是5号楼的掌权者，和1号楼犯人一样，掌权者特殊的身份也让他们不必遵守一些规则。
比如，普通犯人无法进入新人楼，否则会被机枪射成筛子。
而掌权者却可以。
据说，这是为了方便各个楼的掌权者能够提前物色自己想要的下属，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方便找到想要的玩具。
沈玥没打算理会司承佑，于她而言，司承佑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她自己本人并不想和司承佑有更加进一步的关系，即便他看起来似乎很得玛莎的信任。
她目不斜视地从司承佑旁边走过去，却不曾想反而被司承佑拦住了。
“沈玥，我有话对你说。”
第137章 监狱篇（回忆）26：塑造者
沈玥离开的脚步站定，略一思索后，她转过身看向了司承佑。
不过虽然沈玥看着司承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里也没有司承佑的身影，仿佛只是在通过他看着别的东西。
司承佑见到沈玥这状态，眼神暗了暗，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开口道，“我知道你想为玛莎报仇，但以你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沈玥没有反驳，她知道司承佑说的是事实，但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她怕自己没法等到和姐姐约好的那一天，就想离开了。
她是个容器，一半是和沈惠的约定，另一半则是因为玛莎的死而变得更加厚重的阴影。
当有一天沈玥无法控制住这部分阴影时，那么所谓的约定也会随着她的精神一起崩塌。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有一个目标能替她抑制住阴影。
那就是替玛莎报仇。
即便她现在能力不足，她也要从不可能中去寻找可能。
司承佑见沈玥不为所动，接着说道，“和我做个交易如何？我会帮你达到你的目的，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玥看着司承佑，此时她的眸中才倒映出了司承佑的身影，这个人有着和她一样的黑色头发和黑色瞳孔，就连语言也是和她相通的。
“什么要求。”
司承佑没有立刻回答。
折翼之地的犯人所戴的耳机会实时检测双方的语言，当语言匹配一致时就不会进行翻译。
此时，无论是对于沈玥还是司承佑，他们都没有经过耳机的转述，而是直接在与彼此进行对话。
只是，虽然没有进行翻译，但只要耳机处于运行状态，那么每一个犯人的所说的每一句话就依旧会被记录下来，存入折翼之地的数据库中。
这部分数据经过一定加工后所提炼出来的信息，就可以被贩卖成金钱。
司承佑看着沈玥佩戴在耳边发出淡淡蓝光的耳机，突然说道，“我需要先做一件事，能请你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动吗？”
沈玥漆黑的眸子看着司承佑，轻轻点了点头。
她依旧穿着一身白裙子，修眉端鼻，秀美绝伦，即便周围只有楼房单调的灰色，却也丝毫不影响她散发出不同于这里的光芒。
司承佑伸出手，靠近沈玥的耳边，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碰到沈玥的任何肌肤，只是精准地捏住了她戴在右耳的耳机，稍微用力，就将耳机取了下来。
他把沈玥的耳机放在手中，盯着上面散发着的蓝色光芒，淡淡开口，“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