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污浊，却倒映出女子的面容。
她柔柔笑着，甚至于还蹲下身去，以血泊为镜子，将珠花别回自己发间。
真是无聊的任务。
女子别好珠花后，稍显无趣地撇嘴，而后像是画中仙，绕过一地的尸体，翩然而去。
还有其他反动势力等着她呢。
女子笑得温婉，像是一朵纯白的茉莉花，散发着悠悠芬芳。
绽放与血色之上。
第61章 替代
楚叶律上任那天,郑云蔚坐在北斗军舰里面，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只喝一口，便“呸呸呸”,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
他嫌弃地将茶杯放回桌上，问坐在主座上的沐晴,“怎么不是星月砂？”
沐晴头都不抬,认真翻看着手里的文档,只是抽空回了一句。
“那茶血腥味太重。”
一片茶叶,不知是多少beta的血和泪。
郑云蔚显然没有听出沐晴的言外之意,他浓密的眉毛蹙起，嘴里砸吧着，认真回忆一番后,下了决断：“哪里有什么血腥味，明明先苦回甘，我看你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这么多话。”
沐晴放下手里的文件，睨他一眼：“家猪吃得可还香？”
堵得郑云蔚哑口无言。
他不是来找沐晴斗嘴的，也就放过她骂自己是家猪的事情,只是耸耸肩，无所谓地问沐晴。
“你早就知道,她会没事？”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沐晴“嗯”了一jsg声,又抽出另一份文档,皱眉看着。
“为什么？”郑云蔚心底还是有一股火气,无论如何,都散不开。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只有血淋淋的现实。”沐晴嫌郑云蔚有些烦，索性放下手中文件，认真和他对话。
“你喝着星月砂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无数条beta的命？”
“你可以为了你下属的命发声，可以的嘴里面，也折了不少人的命，这件事，也没有人问你一句为什么，不是吗？”
沐晴一如既往的冷淡。
说出口的话，却惊世骇俗。
郑云蔚面上的吊儿郎当收起来，他敛起笑意，认真打量沐晴，好半晌后，才沉声说道：“你太明显了。”
沐晴蹙眉，“什么？”
郑云蔚道：“你对beta好得太明显了。”
“从在主星收留流浪beta，再到联合劳秋，将人送走，甚至于现在，为了一杯茶，说了这么多。”
郑云蔚目光陡然犀利，他站起身来，顶天立地。
“你对beta的好感过于离奇，不像是一个主星人。”
“甚至于，不像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郑云蔚似鹰般盯着沐晴，他凑得极尽，沐晴脸上的纹路，他看得一清二楚。在这种距离下，任何一块肌肉的颤抖，都无法逃离郑云蔚的掌控。
他说：“之前蓝冕，偷能源石能源，不仅仅是为了救你吧。”
虽然是疑问句，可是郑云蔚说出口的，却是肯定语句。
仅仅是一眼，沐晴便明白，眼前人可能早就想清楚了这一切。
“为什么不上报？”沐晴问。
这种消息，隐瞒下来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于，可能会被沐晴惦记上。
沐晴淡漠地想着，脑海里面已经在思考，应该用什么武器，才能一击毙命。
还没想到合适的道具，郑云蔚便笑着开口，“上报什么？你也看见了，我连我自己的兵都保不住，他们也配得到老子的信息？”
愤怒讥讽不是作假。
沐晴藏起杀意，若无其事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蓝冕第二面的时候。”
郑云蔚又回到沙发上，懒懒瘫着，举起刚刚被他嫌弃的茶，一饮而尽。
又往杯子里面，吐出几片茶叶。
“呸呸呸。”
他稍微有些狼狈，“虽然这茶喝着也不赖，但你别这么粗糙，至少弄做茶包样式吧，这一嘴下去，水没喝多少，满嘴都是茶叶。”
沐晴理都不理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郑云蔚也没觉得不自在，而是有些好奇地问：“所以当时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你又为什么对beta有这么深的感情？”
这句话，叫沐晴翻文件的手突然顿住。
她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郑云蔚一眼。
看来对方只知道自己有动作，但是做了什么，却无法查验。
不过也正常。
一来，自己可是多次在公开场合，释放过“信息素”，而且和楚叶律等alpha交手还不落下风，自己alpha的身份，几乎可以说已经成为主星共识，没人能往这方面想。更何况，在他们这种人的观念里面，能坦坦荡荡出现的人，必定不会是alpha。
二来，蓝冕技术精湛，除非专业人员仔细搜寻查找，这才能瞧见些许蛛丝马迹。但是问题就在于，那群人得罪了郑云蔚，就算郑云蔚有证据，在怀疑，也不会将自己的疑虑告知。
两个原因相叠加，沐晴意识到，自己现在无比安全。
她现在却也懒得想什么借口来敷衍郑云蔚，而是随口反问：“打听别人伤疤？”
短短六个字，叫郑云蔚歇了所有念头。
“你要不乐意，我不问就是。不过也是，和beta扯上关系，那回忆有点惨痛啊。”郑云蔚嘴上说不问，脑子里面却没少想。
曾经挖过矿？
父母是beta？
种过星月砂？
还是单纯的大善人，见不得众生疾苦？
郑云蔚脑子里面的猜想层出不穷，差点将他给绕晕。好在沐晴出声提醒，“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能做什么，我都被你们扫地出门了，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沐大指挥你不收留我，我就只能回去做我老本行咯。”
沐晴挑眉：“老本行？”
“星际海盗啊。”郑云蔚随口回答，片刻后，心底稍微有些不痛快，“好你个沐晴，哥拿你当兄弟，你对哥却一点都不上心。连哥以前的光辉历史，你都不知道？”
沐晴不接郑云蔚话茬，也不理会他“兄弟”言论。
而是随意询问：“星际海盗，联邦警局，职业跨度挺大啊。”
郑云蔚理所应当，“有实力的人，是这样。那话怎么说来着，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那你介不介意，换个地方发光？”沐晴问。
郑云蔚答：“不介意，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早就不会当星际海盗了。”
他双手抬起，用手掌托着自己后脑勺，眼中略有怅然，“跟随我的那群兄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沐晴听着郑云蔚的感叹，突然蹙眉。
“你一人被招安？”
“嗨，有什么办法。”郑云蔚无奈地笑，“炮口对着你，不归降，其他兄弟都得死。就只能自己系上项圈，当他们的走狗。”
他略显怀念：“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现在怎么样。”
沐晴听着，越听越耳熟。
同样是招安，同样只招一人。
他们招揽郑云蔚的方式，和招揽沐晴的方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沐晴并没有被拿枪指着。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拒绝招安。
至于郑云蔚，大概是将他们臭骂了一顿吧。
不然也不至于被威胁。
但是最后结果，都一样。
沐晴垂眸，问郑云蔚：“你后来，又和你兄弟们通过信吗？”
“有啊，怎么没有。”郑云蔚被勾起回忆，分享欲爆棚，“在我刚来主星的时候，没事就问他们，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回去给他们长长见识。”
“后来呢？”
“后来么……后来啊，我越来越忙，他们也不常找我，曾经打趣我的称呼，居然成为他们常挂在嘴边的两个字。”
郑云蔚的笑略显苦涩：“他们叫我局长，和我打招呼的时候，用您这个字。”
他看向沐晴，好心提醒：“如果你还想回曾经的北斗，最好没事多回去转转，不然的话，到最后，他们都会称呼你为指挥大人。”
话说到这里，郑云蔚似乎已经无话可说，只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将他多年的遗憾，悉数吐出。
也是这时候，沐晴彻底明白了招安。
确实看中你的能力，也确实想要你为他们所用。但是除了欣赏之外，还有忌惮，不满你羽翼颇丰，不满你能搅动风云。
所以要折断你的翅膀，将你养在蜜罐温床。
当你被蜜糖浸透，党羽流失，再无助力之时，便只能心甘情愿，为他们所用。
这不是招安，是驯化。
郑云蔚已经被驯化了一半。
不然他现在，应该回到宇宙之中，驾驶着飞船，当一个肆意的星际海盗。
而不是坐在自己面前，问茶水为什么不是星月砂。
沐晴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她轻声回应：“多谢提醒。”
多谢郑云蔚点醒她。
让她不至于被短暂的胜利，砸昏了头脑。
沐晴垂眸，再次问郑云蔚，“所以，你想换个地方发光发热吗？”
话题兜兜转转，沐晴又说了回来。
“在哪里？北斗吗？”郑云蔚懒懒地笑：“这北斗，你虽然是总指挥，不过其实权限并不大，很多事情都要受到掣肘。”
沐晴却轻轻摇头：“不会。”
她淡然一笑：“在北斗，没人能忤逆我的意思。”
郑云蔚挑眉，自己添满茶水后，一边吹气，难以苟同：“现在的北斗，可是南茫+北斗，而且你现在也是独木难支，一堆人都藏着小算盘呢。”
沐晴却道：“我说得北斗，只有北斗。”
“都是我的人，一切，我说了算。”
只不过偶尔需要开个会，说服一下那几个脾气暴躁的老小子罢了。
但无关紧要。
说清楚利害关系，就算他们气得跳脚，也会点头，任由沐晴发挥。
沐晴嘴角划过笑意，那一抹笑，落入郑云蔚眼底。
他有些看呆了。
他从这抹笑里面，看见了早就被遗忘的自己。
“你说的，是曾经的北斗？”
“对。”沐晴点头，“我说得，是由我一手带起来的北斗。”
她漠视这里的一切，“北斗不是什么舰队名称，而是我所在的，星星的名字。”
无法替代。
第62章 好消息
和聪明jsg人说话,就是不需要废太多力气。
并没有花太久的功夫，郑云蔚便答应沐晴的提议，成为北斗一员。
沐晴也不需要担心郑云蔚对她是否足够忠诚,毕竟对方连局长的位置都不稀罕，沐晴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打动对方。
他不过是随兴而为罢了。
沐晴和郑云蔚见面后,没有多久的功夫,就要收拾一番,去太空巡航。
这本来是楚叶律的任务,现在落在她头上。
如此也好。
总比吃空饷要来得舒坦。
虽然她并不介意吃空饷，但是有名正言顺出太空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沐晴简单收拾一番,还不忘将郑云蔚叫来，两人便在众人簇拥之下，缓缓朝着太空前进。
路线已经定好,不能偏移。
所以沐晴驾驶着小飞艇，对着郑云蔚挥手，“上来。”
郑云蔚不带犹豫,手脚并用，爬上小飞艇。
倒是旁边的钟镜儿,欲言又止，“晴姐,你这……不太合适……”
她先看沐晴一眼,又看郑云蔚一眼,满脸的为难纠结,还有丝丝崇拜。
“不要告诉别人。”沐晴说：“我会在返航前回来。”
随后便驾驶着飞艇，脱离军舰,驶入浩渺太空之中。
璀璨宇宙化作幕布，装饰者沐晴的窗子，沐晴专注的操控飞艇，并未花费太久时间，飞艇便在破败星球落地。
郑云蔚是第一次来这里。
因为在主星看惯了繁华，所以就算回到这种废弃星球，虽然熟悉，但也有说不上来的陌生。
即使每一颗荒星，都大差不差。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评估：“光秃秃的星球，一点遮蔽物都没有。”
沐晴操控着飞艇着陆，瞥了郑云蔚一眼，并未作答，而是先郑云蔚一步，离开飞艇，快步朝她的故土走去。
郑云蔚见状，也收起那些碎碎念，快步跟上。
距离上次回基地，并没有过太久的时间。可一眼瞧过去，变化显而易见
——没有人出来迎接沐晴。
并非是沐晴需要人迎接充面子，而是飞艇降落如此大的动静，怎会无人察觉？
莫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沐晴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峻，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沉沉地往前走。
她寻到熟悉的位置，轻轻两脚，跺开基地大门，而后在郑云蔚好奇的视线中，沉默向前。
一路上静悄悄的。
就连灯，都没有亮。
沐晴和郑云蔚走在长廊里面，四左右两边空荡荡、黑漆漆，没有一点动静。若不是沐晴知晓，两边是训练室，只怕也会以为，这不过只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没有任何意义。
可问题就在于，沐晴知晓。
所以这里不该是这个样子。
沐晴坐上电梯，面无表情地按下-19这个数字。
郑云蔚则跟着沐晴，亲眼见证这地底的繁华。
他们居然把星球挖了个洞，建了个基地。
足足有20层楼那么高。
真是了不起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郑云蔚很想和沐晴交谈两句，可最后，他还是自己在心底消化这一切。
毕竟沐晴现在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郑云蔚沉默地跟在沐晴身后，他难得体贴，并未出声打扰。偌大的空间里面，只有两人略显慌张的脚步声，不住回荡。
会议室、训练室、机械锻造室、休息室……
没人、没人、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接连扑空，别说沐晴，就连郑云蔚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警惕询问：“你的兄弟伙呢？”
沐晴沉默，不语。
心中却有百种猜测，只是还未落实，就不会说出口。
倒是郑云蔚职业病犯了，开始分析，“基地设施一切正常，摆放整齐，应该不是被人掳走，而且基地里面每一处的光源都已经断开，显然他们是提前得到通知，有序撤离，甚至于在离开之前，还不忘把基地卫生给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