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某任姐夫,网名豹头小佛爷,穿婚纱,高跟鞋,拉横幅,奔现当天全副武装来蹲我。”
稚澄沧桑微笑,看破红尘。
那是她网恋的第二波,本以为能一雪前耻。
没想到更痛了。
稚澄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人家性别为男,也没有父子联手,算不上网骗。
是的,她的要求就是那么低。
杭漫野:“……”
这任前姐夫挺6的。
周六,金缸国际赛车场。
稚澄骑着小幼狮赶场。
她来迟了。
比赛车队被围得水泄不通,现场亦是混乱得近乎失控,像有上百只鸭子扑棱着肉翅朝你跑过来。
“结婚!结婚!结婚!”
“答应她答应她啊!”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人群声嘶力竭,到处都是起哄声。
??
稚澄瞅了瞅。
好家伙。
姐妹团都戴了长长的同款头纱,白茫茫下着雪。
果然不出他们姐弟所料,她们拉起了十几条巨长的玫瑰色横幅:
《从小学陪到大学,更想陪你走进婚姻殿堂》
《我爱你十年无怨无悔,余生烦请你多指教》
《我没她漂亮天真,唯有一腔真心永恒》
财经日语这个新生在闺蜜团的怂恿下,头脑一热,决定曝光10年暗恋,还搞了一波猛的:不以结婚为目的都是耍流氓!
稚澄:“???”
妈妈牌鸡汤还不够,还要拉踩爷漂亮天真是吧?!
真6。
不知是谁嚎了一句。
“嫂子来了!!!”
全场注目礼。
齐唰唰让出一条宽道。
宽道最中央。
日光瀑布垂直泄落,越野赛道铺出一地厚金砂的质感。
硬派狂放的越野大山猫安静蛰伏在青年身后,冰川银低明度的越野赛车服,头颈峭拔,骨块凌厉,高挺的驼峰鼻是淡颜五官的唯一浓烈之处,勾画几分混血异域感,那凌驾全场的196cm站在艳阳之下,颇有一种不顾众生死活的美感。
旁边站着戴着头纱的财经日语,都被9917衬得像一块白色反光背景板。
稚澄沉思。
这种气场全开的性张力,看样子是纯情天使占比0%,恶魔君主占比100%。
9917手里玩弄着一只浅黄釉的打火机。
当议论声起,他撂开眼皮。
双眸对视。
黑冰川下涌动着暗潮,危险冷感。
稚澄看他周围里一圈外一圈围满了女孩儿,忽然想到绝佳形容:一方好客,八方好色。
啊呸!
都怪9917的美色过火,又不太收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点了个牛郎头牌。
“……嘻嘻,来晚了,看她怎么翻盘。”
看好戏的笑声。
稚澄听得清楚。
翻盘?
胜券在握,她用得着?
人们只见那女孩儿踩着一双厚重机车靴,没有丝毫客气,一把将话题男主角暴力摁在那冰川白山猫的车窗前。
他们:……?!
路子这么野的吗。
那一枚亮黄釉打火机正被男生把玩,弹火匣燃起一缕亮光。
“嚓——”
稚澄扑进男生的怀里,踮起脚尖索吻,手肘同时猛地一顶,男友指尖一松,那打火机顺利跌了出去。
财经日语正要说话,头纱落了一点火星,汹汹燃起。
“着火了?!!!”
财经日语大惊失色,连忙扯下头纱,在众人的帮忙下踩熄了那一缕可怕的火光。
尴尬的是,那点火星并不大。
就烧了个洞。
但人们贡献的脚印却多不胜数,神圣的洁白沦为一片脏污的废墟。
财经日语气得心口发疼,她那路人闺蜜更是生气怒吼。
“你他妈故意的吧?!”
稚澄猫瞳咬着一圈暗光,讥诮地俯瞰她。
啊。
不然呢。
还得送你们入洞房,才能彰显我正牌女友的大度?
黑漆凤眼也巡了过来,微细长,薄内双,略略遮瞳,艳火映出纤细殷红的毛细血管,财经日语满肚子委屈要说,却见暗恋男神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她心尖都蜷缩了下。
梁笑寒撑在车窗的手挟过风,后颈往后仰着,露出一节修长颈段,指尖则是准确抵住稚澄那一瓣肉橘唇。
阻止她吻过来。
他神色倦懒冷淡,“不用心的吻,哥哥宁可喂狗也不要。”
稚澄:?
拆我台?!
你怕是又忘了我噼砖跟头锤的厉害了?
她奶腮鼓起,梁笑寒瞟眼,略带嫌弃,“讨人厌的小鬼。”
稚澄:?!!!
谁是小鬼?
您那么成熟还跟小鬼接吻拍拖哪?!
眼见她炸毛起来,他又随手捋了一把,“去兜风?”
您要携家带口比赛?
稚澄从表弟那里了解过,这场算是南北越野对抗赛,山猫车队对阵黑武士车队,双方都是同好,平日里没事也会约两场,比赛规则比较宽松。
稚澄有些古怪。
这漂亮狗东西胜负欲不是挺强的么?
上次篮球赛差点没把对手脑壳拍烂,怎么轮到赛车,反而松弛得像旁边起哄看戏的路人?
果然人设变了,态度也变了。
稚澄:年上哥哥还挺会玩。
趁着车队签生死协议,稚澄也被财经日语的姐妹团叫到一处偏僻地儿。
财经日语的路人脸闺蜜率先开炮。
“别告诉我们你是故意的,那打火机你就是专往尖尖身上丢的?你信不信我告你放火罪啊?”
稚澄眨眼:“就那一个2cm的洞,至于这样追究吗?”
闺蜜气急:“那是一个洞吗,那可是婚纱,婚纱你懂吗,你,你破坏婚姻的神圣性!”
倏忽之间。
稚澄收敛嘴角的弧度,薄得泛起一缕冷光,坦克轰隆隆就碾压过来。
“婚姻?谁的婚姻?爸爸我想着小姑娘脸皮薄,预备少说两句,怎么就准你们戴头纱,向我男友求婚恶心我?”
女生们欺软怕硬,强撑着面子,“尖尖暗恋那么久,你认识梁学长才几天啊,根本就没有尖尖的真心,而且你们又没有结婚——”
稚澄冷笑。
“要不是看你们是一群女的,你看我怎么弄死你们。”
有些女的,吃着女性红利,却仗着同性的道德感得寸进尺,你越是包容谦让,她们越是蹬鼻子上脸。
谁不是爹妈生的?谁不是第一次做人?
没有边界分寸感的家伙,凭什么因为她是女的就让她?
“看看!真面目暴露了!”另个女生帮腔道,“就知道梁师兄被你这副乖乖女的面相蒙骗了!”
稚澄瞥她。
浓妆艳抹,腰胯露出一截黑蜘蛛纹身。
你张嘴非要得罪,那就得好好论一论了,“怎么,你也是央财的,别混个野鸡大学就叫人师兄,隔了几代亲呢,算盘响得整个世界都知道,丢不丢人。”
女生青着脸,“你,你,你高学历就了不起吗!”
稚澄指了指脑袋,“我上课照睡,下课照玩,随随便便就拿了个保送,你就说气不气。”
那当然是骗人的,她可是卷死了全国同期天才才上岸的!
求婚团战斗力-100000。
闺蜜见己方阵营被打压,迫不及待就要扳回一城。
稚澄不耐烦挡回去。
“行了,你那肚子的水晃来晃去,当人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呢?不就是想帮姐妹泡到男神,你再趁虚而入。”
“能不能照照镜子?能不能?老话都说,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就你俩不清楚几斤几两的货色,还做着公馆主母的美梦呢?当代白日梦想家?传销的饼子都不敢给你画这么大的。”
嘴炮无敌手,江湖最称雄。
场面静了一静。
闺蜜脸色青白交加,“尖尖,你,你别听她……”
“那你发誓,你惦记姐妹男人,你和你全家都生痔疮。”稚澄认真提议。
“……”
财经日语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冷嘲热讽?
她打扮打扮也是个小美女,读书也还不错,基本没人过度责骂她,哪怕暗恋对象是高不可攀的公馆少爷,周围人也鼓励她勇敢追爱:万一人家就爱她这款白菜清粥呢?
怎么落到她嘴里,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财经日语捧着脸有些崩溃,“我爱了他10年你凭什么这样否定我!梁学长又没有结婚我凭什么不能——”
稚澄:“8岁就爱?看来你还是恋/童癖哈。”
众女:“……”
这姐的嘴是滋滋冒着毒液哈。
怕了怕了。
稚澄要走,还被亲属团拦截起来。
?
没完没了是叭。
稚澄就更没耐心了,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了。
“喂,蘑菇头,你不会以为,你暗恋十年,伟大得就要世界给你让路吧?人家保家卫国,边疆吃了十年的沙子,人家说过什么吗?你呢,最多没自知之明,自己意淫男神,搞得精神都出了问题,还搞这一套感情道德绑架!”
稚澄最不信就是什么青梅竹马。
特别是那种青春伤痛式的暗恋绑架,搞得没暗恋几年都不是真爱似的。
我天降我招谁惹谁了?
我就一个准则: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稚澄眯眼,“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家学长有了新的小猫咪,那些春梦你少做,也少来我面前晃,懂?”
财经日语哭花了脸,禁不住朝前推她。
“你凭什么,你也就投胎厉害,才比我漂亮,要是换一个妈——”
“咔嚓。”
响声清脆。
财经日语被稚澄捏住手腕,她胡乱挣扎,手骨顿时脱臼,痛得尖声嚎叫。
“想换妈。”
银色瀑布的光线疯狂倾泻下来,气浪冲开了那一顶鲨鱼粉的短帽,稚澄身边不是高个子帅哥,就是高个子美女,人们下意识忽略了她一米六九的裸高。
当她视野俯视过来,更是一种无以言语的震慑力。
稚澄快走几步,众女都来不及拉架,心跳到嗓子眼。
就见俩人鼻尖几乎抵着,压迫感极强,冷茶色凌乱露出白贝母的耳骨夹,白的,冷的,锋利的。流动的阴影吞噬了财经日语,让她惊恐得难以站立,重金属烟嗓泛起一股血腥戾气。
“去地狱换啊。”
她妈就是她逆鳞,天王老子冒犯她,她都敢手撕。
“师兄——”
女生瞥见旁边的身影,刚要叫出声,又想起稚澄的讥笑,尴尬想要咬舌。闺蜜显然如此,但她聪明多了,让出一侧空间,好让男神看透乖乖女的恶劣本质。
“怎么?”
男神牵起劣质乖乖女的手,轻轻揉着她的指肚小窝,“打得疼不疼,要不要给你搬个小爬爬。”
“……”
???
????
稚澄还记着他不给亲,又被他愚蠢的追求者这么冒犯,当即迁怒甩开他。
她那小梨条似的红眼圈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
梁笑寒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的鸭舌帽,掸走灰尘,搭进稚澄的脑袋,还理了理她跳出来的一绺小弯发。
随后他从侧兜摸出一颗喔喔奶糖,剥了糖纸,亲自喂到这活火山祖宗嘴边。
“祖宗,赏个脸。”
他率先妥协,软下薄荷嗓。
“给哥哥张嘴好不好?”
稚澄赌气扭头,他就戳她颊窝,稚澄被戳得暴躁,张嘴就辱骂他。
“啊呜。”
奶糖滚进了嘴里,还是酸奶味儿的。
稚澄双脚腾空,被梁笑寒面对面架了起来,下颌正好卡着肩膀。
梁笑寒抱着她走,哄小孩的语气,“走,哥哥带你飙车,咱们不跟她们玩。”
自始自终,除她之外,都没有看旁人。
“梁学长!!!”
财经日语哭着挽留。
“这是我暗恋你的第十年啊,小学时候你给了我一块糖你还记得吗……你,你真的……半点也不喜欢我吗?”
梁笑寒脚步微顿。
稚澄吃了糖,还是很气,用脑壳子咚咚砸着他侧脸。
“别闹。”
他一边捏住稚澄的肉膘,一边抱着她回头。
“啊,抱歉。”
“学妹,你叫什么来着?”
那含情目,驻了片霓虹深渊,看似瑰丽华彩,却没有任何情意。
众女被冻结原地,尴尬得失去了语言。
车上。
稚澄被梁笑寒放进副驾驶座,他爬过腰来,给她系紧安全带。
“坐稳了,哥哥车速可是很快的。”
4x4的越野赛道,山猫疯狂抽动超四驱尾巴,凌厉爬过炮弹坑、硬石坡,双边桥等险路,皮质越野手套急打方向盘,还游刃有余提醒小乘客。
“别离窗太近,嗑坏你小脑瓜。”
“过弯了,抓紧。”
“重心压低。”
黑武士被山猫甩到尾后,最后它强悍冲进了深水区,溅起大片半透明的银色水花,冲破终点赛道。
稚澄小脸皱巴巴的。
他好笑,“你这什么表情?”
稚澄老实脸,“屁股被撞麻了。”
“回去自己揉揉。”
梁笑寒则是抓过她撞到车窗的手臂,他眼力好,一次就看到了。
他指腹揉着她那块淤青,“哥哥车上有药酒,你带回去擦,一日三次,别偷懒。”
稚澄歪头看他。
冷不丁冒出一句。
她笃定,“感觉哥哥变来变去,跟俩个人似的。”
梁笑寒手指微顿。
这讨厌的小鬼终于发现了。
班斐吐出口气。
他终于。可以。不装了。
越野赛车服是一套连体皮衣,哪怕体息清淡,经过极限运动的疯狂燃烧,整个人也湿侉侉的,像热汤里捞出来的,班斐摘了头盔,发梢滴着冷光,心跳顶在巅峰状态,喘息也很冲,挟裹着硝烟与金属的腥味。
他俯着腰,凑近她的嘴唇,依稀能闻到一丝柚子香。
这味道他很熟悉,他与之朝夕相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