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一边把手机收起来,然后伸出手:“还没见过你们谢家的符。”
这话当然是唬人的,白珞曾经的至交好友里,有一个正好是谢家三千年前的家主。
谢颂不知道啊,他一听,赶快又拿出来一张递给白珞,十分谦虚:“我自己画的,道行还不够。”
白珞放在手心里看了一会,然后收起来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还挺好。”
谢颂确实谦虚了,他画的符,已经能算是上游了,灵气充沛,道意也合格,已经十分难得。
谢颂的酒店离谢若若的平层不远,第二天几人汇合的时候,谢若若先接了谢颂,然后开车又去了一趟市话剧院。
周末是话剧院人最多的时候,五个人还装模作样买了票,浩浩荡荡的混在游客里进去。刚剪完票,就看见宋思思进后台。
宋思思长得确实不错,就是进娱乐圈,估计也能混出个一二三来。只不过……白珞眯了眯眼,宋思思是不会进娱乐圈的,她身上的味道已经太明显了,一旦暴露在大众面前一定会被发现。
开个短视频账号,已经是她在安全线内,能做的最大的事情。
今天的话剧宋思思主演,五个人为了不太引起注意,买了中间位置的票。其他三个人看不太清楚细节,但白珞和谢颂两个玄师,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演到中途,宋思思一个回眸,恰恰好好跟白珞对上了视线。白珞双腿交叠,优雅又矜贵,她冲台上穿着旗袍的宋思思微微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人,起身离开了剧院。
宋思思的心乱了一瞬,她当然知道白珞是个玄师,但那人说了,白珞没有真本事,是白家花了大价钱,把她生捧起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人的许诺像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演完之后,还是匆匆去检查了一下埋着媒介的地方,发现没问题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已经快走到头了,如果不能把这四家人的气运都抢过来,她是没有活路的。
四个人迷迷糊糊跟着她走出来,一直上了车,廖羽才问她:“怎么就走了?不去见一下宋思思吗?”
白珞微微合眼养神:“不用,给她种下一棵种子就行。我如果没看错,她那些费尽心思抢来的借来的气运已经快耗尽了,咱们等得起,她等不起。”
谢颂想了想,然后问白珞:“用不用跟妖管局说一声?”
白珞摇摇头:“交到妖管局手里,她背后的人就再也找不到了。不过我有点好奇,玄门各家和妖管局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怎么说呢,大部分玄门对于妖管局的态度都还是挺配合的,毕竟妖管局有个道行极深的副局兼中部负责人,虽然他几乎没有出现在过大众面前,但为数不多的几次,足够给那些有歪心思的人警告了。”
白珞挑眉:“这么厉害?什么来头。”
谢颂说:“这个还真不知道,妖管局好像就是这个人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妖管局内部的高功和玄师,都是他招进来的。虽然妖管局的总局不是他,但实际掌权者,绝对是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妖管局对白珞的态度非常暧昧,没有拉拢,也没有招揽的意思,但她从见到的两个人里能判断出来,妖管局内部绝对有人下过命令,譬如一些对她行方便,格外注意的命令之类。
至于下命令的人是不是这个副局兼中部负责人,就很难说了。
宋思思确实如白珞所说,坐不住了。她的短视频三天只更新了一条请假,说身体不适,最近一个星期都不会更新。
这很反常,从宋思思以前的视频能看出来,她非常爱惜自己的账号,十分用心的在经营维护,几乎到了一个无微不至的地步。
能让她放掉自己最赚钱的工作,要去做什么简直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
终于在白珞要开播的前一天凌晨,宋思思背后的人露头了。谢颂在几家人家里放置的摆件,同时裂开了一条缝隙。
不管是谢颂做的风水局,还是白珞这么一个活仙坐镇的白家,都足以让咒法发挥不出来作用。凌晨白珞缓缓睁开眼,手机响起,是谢若若的电话。
“珞珞,我和谢颂现在去挖瓶子,他说到时候了,我不放心跟你确认一下。”
白珞开了公放一边换衣服一边交代:“可以挖了,挖出来送到我这儿来,我在院子里等你们。”
那边谢颂回了一个好。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其他四个人都到了,谢若若走在前面,谢颂手里端着玻璃瓶,放在白珞面前的石桌上。
白珞把院子里的灯打开一盏,然后拿出手电,强光打在玻璃上,那种难以言喻的邪恶越发明显。
廖羽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凑过去看了一眼,突然被吓得一个倒仰,直接窜到了白珞背后:“这只猫是不是睁眼了??”
第25章
白珞点点头:“你没看错。”她说完拿出手套戴上, 一边开罐子一边交代谢颂,“这个事情你已经处理不了了,对方玄师的道行比你高不止两成,一会你护好他们仨就行。”
谢颂迟疑了一点问道:“您没问题吗?我把罐子带回谢家处理也可以, 最晚中午就能解决。”
白珞头都没抬:“等你回去, 黄花菜都凉了。”
盖子打开的一瞬间, 一道阴森可怖的猫叫出现在院子里。谢勘双手结印,牢牢将三人护在防御结界里。
白珞面不改色, 慢慢悠悠伸出手捏着黑猫的后脖子把它拎了出来:“冤有头债有主,你冲我叫干什么,又不是我弄死你的。”
她说完把黑猫身上的钉子拔了出来,带出来一张被裹在上面的黄纸。打开黄纸,上面是七根头发。
不用问都知道, 就是他们四人的。多出来的三根, 一根属于白琭, 一跟属于廖羽姐姐, 一根属于谢若若妹妹,看起来蜿蜒可怖。
抽出来钉子, 黑猫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呼吸之间,就只剩下了一张皮毛,毛发的光泽也暗淡下去,看着粗糙干枯。
白珞把皮毛重新放回瓶子里,摊开那张纸,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鸡血, 食指沾着,点在黑猫的额头上, 晦涩难懂的咒语缓缓念出,声音都在咒语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谢颂有点意外的看了白珞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她连这种东西都会。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白珞在画符,但随着黑猫身上的笔画增多,发现她画的更像是一种复杂的图腾。随着图腾越来越完整,邪恶的气息也在逐渐加重。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白珞画的非常慢,看起来甚至有点吃力。等最后一笔落下,她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打湿了。
浑身上下画满图腾的黑猫被白珞小心翼翼平铺在黄纸上,一个完整的图腾展现了出来,像是一尊套在黑猫身上的,半人半魔佛像。
这次白珞嘴里念出的道门咒文,二指虚点在黑猫身上,咒文落地,低喝一声。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黑猫身上的毛发如同被腐蚀一样,之前画上去的图腾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扭曲着变成一张网,死死将那张皮毛勒在里面。
被鸡血点出的眼睛仿佛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邪恶又黑暗。
黑猫那双被死死缝住的眼睛里淌下两道血泪,然后跟图腾融为一体,紧接着一道白光腾起,白珞面前出现一只黑猫的魂魄。
它的魂魄看起来极其虚弱,淡的几乎看不清。
白珞看了一眼谢颂,示意他:“交给你了。”
谢颂赶快把黑猫虚弱的魂魄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进养魂符,等什么时候养全了,再送它去地府。
把黑猫的魂魄解放出来只是第一步,解咒。
白珞活动了一下脖子,双手结印,那是她作为渊倾道君的私印,可敕令百鬼及护法,号令雷霆。她心里忍不住有点无奈,这种事情居然还要动用私印,简直就是落魄凤凰不如鸡,要不是宋嘉裕身上回向回来的金光填补了魂魄亏空,恐怕她连私印都用不出来。
她的私印在全盛时期,甚至可以敕令天神,但现在……百鬼和护法也够用了。
虽然白珞自己觉得这实在拉胯,但落在谢颂眼里,简直就是看见活仙了。玄门道派里私印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多罕见,谢颂肯定是见过的,但能厉害到敕令百鬼的私印,他平生所见,只有青衡山现任掌门,那个十几年不出世的老神仙,和雾隐派少掌门。
一时间庭院内阴风呼啸,数百朦胧影子熙熙攘攘跪了一地,有附近的厉鬼,也有白珞的坛下护法。
她神色冷肃,掌心向上一抬,百鬼散开,一共八个方位,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玻璃碎裂音,整个支撑咒法的阵法被破掉。
等庭院重新恢复的凭借,谢颂大张的嘴巴才咔的一声合上,震惊的看着白珞:“前辈!”
白珞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不着,累死我了,快快快给我倒杯水。”
几人瞬间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给白珞面前倒了茶,放了茶点,甚至还有一包巧克力。
绘制一整个图腾,在结私印敕令百鬼都是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累倒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主要是身体恢复情况着实不太好,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点,但还差了太远。
谢颂见白珞缓过来的,搓了搓手:“那个,前辈有兴趣去谢家坐坐吗?旬南是个好地方啊,好吃的可多了,风景又好,考虑一下?”
白珞端着茶杯,正神游呢被谢颂拉了回来,她掀了掀眼皮,饶有兴趣的看过去:“你家里人让你说的?”
谢颂有点不好意思:“家里人是嘱咐来着,说您祖上说不定跟我家有渊源,请回去做客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白珞摇摇头:“再说吧,忙着呢,你也没必要喊我前辈,大家年纪差不多,喊前辈折寿了。”
谢颂张了张嘴,看了看白珞再看看自己,顿时有点惆怅。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白珞缓了一会,对谢颂招招手:“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一下躯壳。”
谢颂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问了句:“去哪儿?”
白珞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去见一下幕后主使,我要出阳神。”她说完拿了张符出来递给谢颂,“如果有什么你处理不了的时候,紧急喊我回来,会用吧?”
谢颂赶快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符纸收了起来。
白珞盘膝而坐,双手抱印,一个微微透明的白珞从身体里缓缓走出,她看了一眼西北方,手中出现一把长剑,凌空一丢,御风踏剑。
谢颂眼睛都看直了,里面的羡慕之情不言而喻,他也想出阳神御风踏剑,这过于帅了吧!
没了躯壳的限制,白珞的实力上升到了全盛时期的七成,如果是全盛出阳神形态的话,那大概只有六成。
她到的时候,屋里的中年男人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咒法和阵法全部被破掉,正在跟宋苗苗打电话,对她保证,一定不会出意外。
屋子里的中年男人皮肤黑红,是生活在高原的人特有的肤色。白珞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男人正挂了电话,美滋滋的打开账户查看余额。
“六万六,我们四家有这么不值钱吗?”
男人脸色大变,猛地回过头去,白珞手里还拎着那把御风用的长剑,姿态清绝,容貌昳丽。
她甩了甩手里的长剑,语调慢条斯理:“我觉得你应该多要两个零,六百六十万,虽然还是少,但勉强差不多吧。”
男人蹬蹬后退两步,声音微微颤抖:“……你,你是谁?!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
“免贵姓白,白珞。”
白珞说完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你可以报警试试,看看来的是警察,还是妖管局。”
男人的脸色彻底变了,他从桌子上抓了个密教法器,手止不住的抖:“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出阳神这种级别的法术!”
白珞啧了一声:“你背后的人也是真没把你当个人啊,怎么什么实话都不跟你说?”
“什么背后的人?”男人明显慌了一下,硬撑着嘴硬。
“你认识宋苗苗,也是因为有人介绍给你,我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只要你说了这个人的身份,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白珞见中年男人不说话,不知道怎么把那张已经废掉的黑猫皮毛丢到了他面前:“密教的咒术一直被妖管局列为禁术,你也别想什么,我不敢杀你。我当然不会杀你,毕竟法治社会呢。但咒术反噬致死,妖管局查过入了案,没人会管真相的。”
中年男人后退半步,顺着白珞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光线太暗,再加上咒术已经解掉,还被白珞用了点手段,暂时隔绝感应,他才没有注意到黑猫已经变成了只剩下一张爬满图腾的皮毛。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东西,不可置信慢慢爬上脸:“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破密教咒术?!”
“你一个野路子女明星,怎么可能会密教咒术?!你到底是什么人?”
西景咒术对于绝大部分玄师而言神秘,但对于玄门世家大宗来说,却并不是什么不可为人所知的东西,真要解也不难解,只是麻烦。
中年男人想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谢颂虽然天赋卓绝,但说到底太年轻了,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解咒,必定要带着媒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