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平常看着文文静静胆子也不大，居然有这么暴躁的一面，明显是被吓狠了。
导演坐在监控前，目光一直落在不断攀升的观看人数上。尸油出现之后，不知道哪个大v营销号发了个微博，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在暴涨，一边的助理忍不住问他：“不管管？咱们可没设计这个啊。”
他想了想开拍前请来的那个玄师说的话，咬了咬牙故作高深地摇摇头：“高人说没事儿，放心吧。”
「什么什么，拿起来让我看看！」
「这几个糊咖网红的演技不错啊，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夸夸我们珞的演技，给这群倒霉孩子吓得哈哈哈哈哈哈。」
「演得再好有什么用？不还是沦落到上这种烂综艺圈钱？也不知道你们洛神花开心个什么劲。」
「烦死了，能不能把这个傻*叉出去。」
「怎么还不让人说了？你们洛神花干脆把直播间买下来不让别人发言得了。」
「这么玻璃心早点换个正主吧，不然哪天怕你们活活气死。」
直播间里混进来不少厌恶白珞的黑子，弹幕短短十几分钟吵得不可开交。
那张纸放在中间谁都不敢动，白珞余光一扫才注意到翟游人都被吓僵了，两眼发直，双手颤抖。白珞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拿起桌上的纸巾，走到镜头前笑眯眯的展示了一下。
“不能亏待观众朋友。来，大家一起看。”
「老婆，好懂我，怎么知道我迫切地想看一眼！」
「哇哦，看起来有点恶心。」
「……别说，还真有点像尸油。」
「你见过？？」
「实习法医，运气好，见过两回。」
「……要真是尸油，问题来了，白珞怎么认识这玩意？」
「这不更说明是剧本了吗？」
白珞仔仔细细在镜头面前展示了一遍，临走前还挥了挥手：“下次遇见好玩的再给你们看。”
「老婆真好！！」
「直播体验感直接拉满了咱就是说。」
「白珞这么会营业吗？？」
「这不叫营业，这叫老婆对我的拳拳爱意。」
宋嘉裕心眼子最多，虽然东西是他拿出来的，但场里最不相信的也是他。这会见白珞又是这个样子，心里的猜测愈发笃定——这绝对是剧本！
为了保证节目的真实性，每个人拿到的剧本有所不同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同千亦目光飘忽，白珞坐下来之后她咽了咽口水虚弱问道：“我想知道，晚上睡哪儿？”
白珞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头也不抬地回答：“晚上还要听有没有鬼哭狼嚎呢，节目组压根就没打算让你睡吧？”
不睡好，不睡好啊！大家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就算油布上还要铺褥子，大家也不想靠近——哪怕半步。
宋嘉裕心思跳脱的很，他笑嘻嘻的安慰了一会同千亦和夏小青，还贴心地冲了六杯蜂蜜水，只可惜大家现在对淡黄色液体有心里阴影，谁都没有碰一下。
他把蜂蜜水放在白珞面前，搓了搓手好奇问她：“姐，你是不是懂点玄学？不然怎么我们几个里面，就你能把火点着。”
白珞：“小时候身体弱在青衡山住过两年。”
“青衡山？”宋嘉裕一愣，没反应过来青衡山是哪个玄门道派，“……在哪儿？”
白珞瞥了他一眼：“槐省永临市市郊，倚山酒店。”
宋嘉裕这就知道在哪儿了，毕竟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五星级设计师酒店，一晚上四千五起步，然后大惊：“你在倚山长租了两年？”
“那倒没有，倚山酒店是我下山半年后才立项开发的。”
「青衡山上有玄门门派吗？？」
「我知道一点，不是玄门，是道门青衡派，不过听说十三年前就闭派了，青衡山也跟着封山。」
「神奇……」
「我记得她好像小学四年级就转学了，不会就是这几年去的青衡山吧？」
「有可能，不过白珞出家了吗这是？？」
「也不一定吧，上去养身体也很正常，不是非得皈依。」
有了宋嘉裕这么一打岔，大家也都缓过来了一点。夏小青皱了皱眉：“节目组给的任务晚上十一点以后才能完成吧，那咱们下午干什么？”
白珞摇了摇头：“六点开始。”
其他人一愣，翟游反应过来：“逢魔之时？”
“对。”
他有点疑惑：“可那不是霓虹鬼神传说里的说法吗？”
白珞简单解释了一下：“鬼神之说里，很多都是相通的，尤其是亚洲文化。”
“那，下午六点会怎么样？”
“鬼门大开，这家人可能会回到他们生前住的地方，寻找凶手，一夜之后，又会在早上六点离开，亦或是，沉睡。”
明明是大太阳天，同千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沉睡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可能就在这个院子里？”
白珞抻了抻腿，整个人往下滑了一点，看起来没有一点坐像，跟个讲鬼故事吓小孩的一样：“那说不准。”
同千亦怒道：“别打哑谜！不行你算一卦呀。”
“这有什么好算的……”白珞最不想跟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打交道，有点无奈，“怎么就非得要个准确答案，这家人确实不在院子里，或者说方圆十里，都没有他们的踪迹。”
同千亦呆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晚上的鬼哭狼嚎，呸，鬼魂哭嚎是哪儿来的？？难道是导演组放道具吗？？”
白珞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说最恐怖的话。
“谁说会在这个院子里哭的，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呢？”
第3章
白珞话音一落，院子里温度都低了几度，未知的恐惧笼罩了整个院子。之后再问她什么都是不好说，几乎是煎熬一般等到了下午六点。
叶舟定了闹钟，雷达声响起，浅眠的白珞睁开眼，黄昏暖黄的阳光打在院子里，感受不到一点热气。院旁的几棵柳树上飞起几只乌鸦，盘旋着落在墙头上。
直播间一瞬间多了很多人，都是卡着六点这个点来的，弹幕热闹很多，一言一语地猜剧情。
雷达声像是死亡钟声一样让众人一惊，夏小青看着墙头上的七八只乌鸦，咽了咽口水：“乌鸦是食腐动物，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院子里？”
她的精神在一下午的煎熬中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猛地一下站起来，摇晃了几下：“不行，我要退出，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小姑娘脸色青白的异常，喘出的气粗重急促，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摆。
叶舟把人扶着坐下来，心里虽然也有点发怵，还是小声安慰她：“不都说好了是剧本吗？你别害怕，导演找玄师看过了，不会出事儿的。”
夏小青声音猛地拔高，带着点颤抖的尖锐，瞳孔紧缩：“不是剧本！绝对不是！这院子里，这院子里都是长着眼睛的碎肉！”
众人愕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wow，不像演的，我看过夏小青演的短剧演技稀碎，就是把白珞吃了都不可能进步得这么快。」
「看到长眼睛的碎肉是什么鬼？？别告诉我这个综艺其实是走无限流副本路子的吧？？」
「略新奇……」
「导演组能不能做个特效出来给我看看，好奇死了。」
导演组看到这些弹幕嘴里发苦，他们压根没设计这个，他们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长啥样啊！
“碎肉怎么会长眼睛？？你看到什么了这是？？”
夏小青颤抖着，无比慌乱在四周不停地看，手神经质的卷着衣摆：“就……就是，被剁碎的尸体，每一块，每一块上面都有眼睛，他们在看我，他们在看我！”
她这回直接跳了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跑，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白珞眼疾手快直接捉住她手腕往回一拉，然后掌心轻轻拂过她额头。过了三四秒，她轰然昏倒在地。
白珞啧了一声，一手托着夏小青腋下，一手从她膝弯一捞，直接把人公主抱起来，指挥他们把院子里的躺椅搬过来，再把夏小青放了上去，还盖了件衣服。
其他人六神无主不约而同地看向白珞，饶是宋嘉裕胆子这么大的，这会都难免露出来点畏惧的神色：“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白珞重新坐回去。简单解释了一下：“她天生开阴眼，但因为没有入玄门道派，成长的过程中阴眼会一点一点关闭。她现在处于成年和未成年的交界处，我是指身体发育，所以阴眼处于半开未关的状态。所以会看到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那些长眼睛的碎肉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碎肉是真的，眼睛是假的，算是内外两种因素给她营造的幻觉。”
「公主抱！！羡慕的泪水从我嘴角流下去。」
「好A姐姐好A ！！」
「真晕啦？？白珞那一下，有什么说道吗？」
「不懂，不过她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所以夏小青确实看到了长眼睛的碎肉？」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
“那，那些碎肉是怎么回事儿。”同千亦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眼睛不断在地上扫着。
白珞语气淡定，如同唠家常：“你说那个啊，就是之前死的那一家四口身上剐下来的，不过不全是，因果线缠在一起，啧，有点凶啊。”
「节目组真的是胡扯的死状吗，我现在怎么这么不信呢？」
「我也不确定了，我擦，传到我们村来的时候没说这一茬啊！」
「有点吓人了，希望是剧本。」
「希望人没事儿。」
翟游声音都颤抖了，他虽然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但还是震惊于白珞的态度：“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有点凶这三个字啊！！”
白珞嫌弃他大惊小怪，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要落下去的太阳，笑眯眯指了指角落里翻出来的炭盆：“去，把那个拿过来，摆上吧。”
炭盆摆在桌子中间，白珞用指尖在炭盆底画了道符，然后舒了口气：“好了，放碳点火。”
如果细看，能在她额头上看到一层细密的汗，刚才画的那道符似乎对她而言，并不如看起来那么轻松。
炭盆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个院子都亮了那么一点，寒气被瞬间驱散，坐在旁边暖烘烘的。
夏小青也被搬到了旁边，红色的火光隐隐约约印在她侧脸，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苍白虚弱。
「咦，白珞怎么控场了。」
「大概是一些玄师的安全感吧。」
「什么鬼玄师，她顶多是个江湖骗子。」
「烦死，非得贷款嘲是吧，别人说了自己小时候学过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你们洛神花就闭眼吹吧，玄学是童子功，再有天赋的人，也得积年累月的苦修才行好吗。」
同千亦双手放在炭盆上，咦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没那么刺骨的冷了，好像风小了很多。”
“确实，刚才那风刮得直往我骨头缝子里钻，现在才暖合起来。”宋嘉裕往进凑了凑，舒服了眯了眯眼，“姐，你刚才画的什么符？”
白珞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回答：“让碎肉离你们这群小碎催远点的符。”
她说完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感叹道：“科技真是个好东西啊。”
屏幕上赫然是电子上香app。
「搜了个什么东西？？」
「不会是临时搜咒语呢吧，笑死，能不能提前背好啊，装也装得像一点。」
「选择性装瞎是吧，刚才她画符那么流畅熟练你是临时把眼珠子给抠了？？」
「我觉得，她应该是真会点的。炭盆点起来我觉得这个直播间没那么阴森森，舒服多了。」
白珞终于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先抬头跟后面的镜头打了个招呼：“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篝火这么暖和，给大家讲个故事下饭怎么样？”
「wow，围炉夜话，讲鬼故事吗？」
「鬼故事我爱听，速速讲！」
白珞感受到四面八方递过来无数根，细小无形的线，嘴角勾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她在app上点了一下，屏幕里的三根香冉冉地冒起了烟。其他人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潜意识里已经习惯跟着她的步调来走，都眼巴巴的还有点紧张。
“我不太擅长讲故事，可能没有那么丰富。”
“二十年前，北方偏远地区的一个小村子里，有那么一对夫妻，花两千块钱，买了一个一岁出头的小丫头，一年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很罪恶，但老套常见的开头。女孩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只能穿弟弟不穿的衣服，不穿的鞋，还得是旧到连亲戚都嫌弃的地步，那夫妻二人才舍得给她穿。”
“女孩有个很好的老师，老师告诉她只有努力学习才能离开这个地方，才能有新的人生。所以女孩想尽一切办法，努力读到了高三，考上了大学。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是亲生父母，而是两个跟人贩子狼狈为奸的人。”
“所以，她也没有预料到，这对夫妻会在她高三毕业那个暑假，怀揣着对新生活美好幻想的一个夜晚，把她卖给了同村一个愿意出八万彩礼的，四十岁鳏夫。”
“女孩还算幸运，她跑掉了。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去了三百公里以外的城市，上大学。”
夏小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躺椅上坐起来：“还好跑掉了，后来怎么样了，她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吗？开启新的生活了吗？”
「我以为什么恐怖故事呢，结果是这种网上烂大街的东西，编点有新意的啊。」
「不是编的，是真的。那女孩是我们表姐他们村的，当时闹的特别大，哎挺可怜的。」
「所以是不是真的跑掉了？？剧透一下。」
「今年被找回来了，也不能说找，是被二次拐卖回来了。」
「我去……这什么事情啊。」
白珞笑了笑，火光盖住了她发暗的瞳孔：“你猜猜呢。”
宋嘉裕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开口：“我觉得……可能没跑成，不然就是个皆大欢喜的happy ending了，干嘛要在这个时候讲出来。”
夏小青突然抖了一下，有点害怕：“这个姑娘不会最后……死了吧？”
白珞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讲。
“女孩在大城市里安安稳稳地上了三年大学，成绩优异，勤奋刻苦，虽然要兼职打工起早贪黑，但至少有了盼头。”
“她大三那个暑假，得到了五百强大厂的实习offer。拿出攒了三年的钱，去西南旅游，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翟游一愣，旋即惊呼：“真死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她第二次遇到了人贩子，或者说，被那对夫妻花了五千块钱，委托人贩子把她找了回来。十二万彩礼嫁给其他村的懒汉。这十二万呢，人贩子两万，那对夫妻拿了十万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过得热闹又红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