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不能,但白珞能不能,这还真不好说哈。」
“更何况也不是调整阴宅风水,就是去看看死者现在的灵魂情况,还在不在人世,不在的话是在地府还是在哪儿,是个大工程,总不能一宿不睡觉。”
林霁哦了一声,又抓起白珞放下的半个油饼:“你说得对,我这么多年,一直不爱给人看阴宅就是因为不想熬夜。不过你有想过这个可能吗,就是王叔的亲人,灵魂都被填了那个大坑。”
他这话是压着嗓音说的,只有白珞和他自己能听见。
白珞目光一凝,同样压低声音:“我查了你也查了,在这儿说这种车轱辘话有意义吗?”
林霁眨眨眼抬起头笑了一下:“这么凶干什么,我就问一下,有个心理准备嘛,而且你真冤枉我了,我真没查,这对我来说有点太复杂了。”
白珞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冲厨房里说道:“王叔收拾一下咱们走吧,争取上午结束,还能回来吃个午饭。”
厨房里马上传出来王柱的声音:“好,就来。”
王柱带着他们去了墓地,地方比较远,开车还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说是祖坟在村子周围,离镇上有点远。
因为不是上坟祭祀的日子,墓地里什么人都没有。王柱带着他们左拐右拐去了一片坟地前,指了四个方向:“俺们这儿的人能进祖坟,就不会火化,所以都是全尸下葬的。”
白珞先去了最早死的王柱妻子坟前,墓碑上写着名字和死亡日期,还贴了一张黑白遗照。她半蹲下去伸手拂去遗照上的灰尘,然后掌心贴上去微微闭上眼。
「我们村也有这种墓地,不过死得近才行,死的远只能先烧成灰,再把骨灰坛子葬进去。」
「我好奇很久了,全尸和火化有什么区别?」
「烧成灰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有步骤的,哪有那么简单。现在全尸和火化没什么区别,火化还安全点,不会诈尸。」
「大早上的不要吓人啊,我差点在工位上叫出来,上班摸鱼呢!」
过了一会,白珞抬起手站起来:“你们一家祖荫确实不错,你妻子那边的祖荫跟你们也差不多。怪不得挑上你,但凡差一点,那桥都得塌。”
王柱心头一紧追问:“那我妻子现在怎么样?”
白珞眉毛微微皱起:“不好说,但她的魂魄还没散,不在地府就肯定在阳间,我需要一点时间,和你妻子的八字,还要贴身物品,带出来了吗?”
临出门前白珞提了一嘴,王柱就拿了条妻子生前最喜欢的丝巾,这会白珞一说他就赶快拿出来递过去。
白珞接过来在手里感应了一下能量,然后慢条斯理缠在手上,重新覆盖在遗照上,开始招魂。
按理来说,她招魂基本上招谁都是话音落下来就能招到,但这次居然受到了莫名的阻碍,好像是被拘留在哪个地方,动弹不得一样。
白珞念完睁开眼,喊林霁:“过来,帮我一下。”
林霁走过去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去,出大事儿的节奏。」
「魂魄没散,没去地府,在阳间,招不来,要素齐全,估计被玄师给拘下来了。」
「拘下来干嘛,这又不是厉鬼?」
「可能练器灵之类的吧。」
白珞缓缓开口:“你开车回去,去桥墩底下挖一铲子土过来。”
林霁头顶缓缓冒起一个巨大的问号,他以为是什么大忙呢,结果是让他跑腿?!
但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里面已经没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选择了,他深吸一口气,扭头开车去了。
林霁走后,白珞又挨个去试了一遍,发现都被拘起来了。她走到王柱身边:“我需要查一下你的灵魂。会有一点痛苦,可以吗。”
王柱不问都知道肯定和他家里人有关系,想都不想就点头:“行,需要俺做什么?”
白珞摇摇头:“站着,不要动。”
她一根手指搭在王柱灵台上,灵力温和又强硬地渗透了进去,直接渗入他的灵魂。
这种手段比起搜魂肯定是温和多了,但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这种痛苦不是来源于痛感,而是一种又麻又痒的难受,让人忍不住去躲避那只指头。
白珞已经做好压制住王柱的准备,却没想到王柱居然一动不动,全靠毅力坚持了下来。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五分钟,终于白珞收回手,缓缓出了一口气:“果然。”
「嘶,这是什么路子,谁来解释一下。」
「手段跟搜魂是同源,但不会伤害到对方的灵魂,主要作用就是查看对方灵魂有没有损伤,以及有没有被打上什么烙印。」
「看白珞这个反应,估计是有人给这一家子的灵魂都打了烙印,死后直接被利用,真够毒的。」
白珞松手后,王柱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大师,发现什么了吗?”
“不用喊我大师。”白珞摩挲了一下手指,“有人在你们一家的灵魂上都下了烙印,为的就是利用了你们的气运之后,还要利用你们的灵魂。”
王柱闻言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妻儿父母的墓碑,蹲下捂着脸哭了出来。
白珞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中年丧妻丧子丧父丧母的男人,好像说什么都很苍白的,只好抬头朝宋嘉裕和翟游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宋嘉裕和翟游赶快过来,一左一右开始苦口婆心:“你放心,珞姐很厉害的,害你一家的人不会逍遥法外,你老婆孩子还有爹妈肯定能投个好胎。”
过了一会,王柱断断续续发出声音:“是,是俺对不起他们。”
“哎这怎么能怪你,坏人做错事情,你不能往你自己身上揽啊。王叔,我们知道你难过,但你也得好好活着,把他们的份一起活下来。”
这句被说烂了的话还是颇为有用的,王柱终于止住了哭声,擦了擦泪站了起来。
白珞见状开口:“你放心,今天说不定还能让你见你家里人一面。”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林霁开的车一个漂移停了下来。他手里抓着一个装着土的塑料袋下车走过来递给白珞。
“你看看,没问题吧。”
白珞难得说了一句好听话:“你做事儿我放心。”
「虽然但是,我怎么觉得白珞说这个话是为了长久可持续剥削。」
「我也,林霁来得可真快啊,估计压着限速线来的。」
「值得一句敷衍。」
白珞打开塑料袋放在一边,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阵法,捏了一撮土放在正中央,然后又拿树枝做了个简单的寻龙尺。
其他人一脸好奇围在旁边,宋嘉裕小声戳了戳林霁:“大哥,解释一下。”
林霁虽然觉得大哥这个称呼有点怪,但还是开口:“一个小型寻人的阵法而已,不过有限的条件能做到这个程度,很难得。”
宋嘉裕闻言非常得意:“那是,我珞姐是谁。”
林霁:……
他知道哪儿不对劲了,这个大哥听起来实在太像路人甲了吧!
寻龙尺最后定在了一个方向,白珞看了一眼把东西拆了,又划了地上的阵法站起身:“都在一个方向,同一个人做的。”
她语气有点冷,林霁摸了摸脖子,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白珞重新拿着王柱家人的遗物开始挨个招魂,结束的时候口袋里已经有四个会动的小纸人了。
王柱一直在看白珞的口袋,但白珞做完之后只是拍了拍手:“回吧,回去处理。”
白珞把四人的灵魂招回来的同时,还在反噬上下了死手。走拘魂阵的人前世现在的功德几乎被她一抽而空,全给这四个人平分过去,拿来养魂,以后投个好胎。
那玄师这会正在直播,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即昏过去不省人事。不少人是从白珞直播间溜达出去的,马上对上了时间,迅速在大眼仔上了热门。
回了镇子上,路过香火店的时候白珞让王柱买了香烛纸钱回去,说是用的上。等进了屋,白珞把口袋里的四个纸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最小的是你儿子,中等头上还有辫子的是你妻子,头上光秃秃的是你父亲,齐耳短发的是你母亲。”
周围人仔细一看,发现白珞居然还真裁出了区别,摄影师为了看起清楚一点,连带镜头也靠近了不少。
「很难不说一句……细心。」
「yep,毕竟这个手工,除了细心也夸不出来别的话了。」
「找到白珞不擅长干的事情了,不擅长干手工!」
「不对啊,道士不是要叠元宝吗,怎么会手工不好。」
「朋友,叠元宝这玩意叠得好,纯纯是因为熟练工好吧。我之前去道教学院上学,过年回来我妈见我元宝叠得好,让我剪窗花,我剪出来的比白珞手撕出来的还难看。」
王柱连呼吸都屏住了,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指,那四个小纸人也伸出来碰了碰他。就这么一下,他的眼泪又下来了,不住的对白珞说着谢谢。
白珞抬了抬手:“不用谢我,我应该做的。只不过你家人的灵魂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损伤,我拿了对方一部分功德来给他们补,不过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活,你每天给他们上香烧纸,得慢慢地补个三四个月吧。”
王柱闻言连忙点头:“谢谢道长,谢谢道长。就是不知道等他们灵魂修补好之后,需不需要俺再做什么?”
白珞摇摇头:“不用,我在纸人上留了符文,等他们神魂修补好之后,纸人会自然烧毁,到时候,会有无常来带他们走。至于你跟他们告别的事情,他们会托梦的,不用担心。”
处理完王柱的事情节目就差不多结束了,白珞坐上车接到了妖管局的电话,临时改道去了正东分局。
白珞刚一进门,柳月拉着她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张瞎子果然死了,神魂俱灭。找碎魂这种事情桑吉仁增擅长,我昨天让他帮忙,他今天就给了消息。你猜怎么着?”
柳月说到这儿回头看了白珞一眼,咬牙切齿:“这群孙子拿张瞎子的灵魂去填了他们之前闯下的祸!张瞎子是野路子,就是个江湖术士,有点天赋学了点神通,八字算卦都是自学。这么些年,除了打生桩这一件事儿,什么恶都没做过,所以身上也有不少功德,正好便宜了那群孙子。”
白珞听完脸上没什么意外,问她:“幕后之人做了什么,得用带着功德的灵魂去填这个大坑你们查出来了吗?”
柳月摇摇头:“我手底下那几个玄师琢磨一个奇门盘琢磨三个小时了,就是为了这个事儿。你正好来了,你看看。”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坐了三个玄师,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争论这个卦象到底应该怎么解。
白珞走进去拿起桌上画着卦局的纸,扫了一眼觉得匪夷所思,这玩意真的有必要三个玄师吵三个小时吗?
那三个玄师还没反应过来,白珞已经走到前面,打开投影把纸放了进去,拿起笔慢悠悠地把盘拆开,给这三个玄师好好上了一课。
…
“听懂了吧?幕后之人大概率和雾隐派脱不了干系,生门唯一,想要走这一道生门,只有悬崖勒马。但他们贪心不足,非要拿张瞎子的灵魂和功德去填那个无底洞。所以不如各位好好想想,到底什么事情,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要继续做下去。”
戴眼镜的玄师试探性开口:“……造神?”
造神在玄门里是个比较陌生的词汇,但比起专业术语更为浅显易懂。神仙需要凡人信仰作为供给,但不是什么人有了信仰都能成神。玄门内所说的造神,往往是将一些天生地养的灵物,用邪术供养,生造一个出来。
这种神在初具模型的时候,并不会招来天罚,所有一般到这一步就会停下。下一步就是像传销一样,利用各种方式,让凡间有人信奉,最后造出一个邪神。
只不过这个邪神是无法飞升的,最后的下场就是作恶多端,要么被天道劈死,要么被凡人掀翻供桌,直接失去信仰,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等死。
总之没什么太好的下场。
白珞微微颔首:“确实是造神,只有造神才会让人不甘心停下来,因为这些玄师的神志已经被邪神初生的意志掌控。”
一个玄师惊骇:“这玩意得用几十万的冤魂去填吧,他们哪儿来这么多冤魂??而且天罚虽然不会劈未成形的邪神,但是会劈作孽的人啊。”
“所以他们才要张瞎子的魂魄,以及王柱全家的魂魄功德来填这个大坑,保证自己能活到邪神现世那天。”
这简直就是一颗原子弹在会议室里炸开了,柳月直接掀翻椅子站起来,拿出手机就给涂青讳打电话。
等柳月挂了电话,白珞又说:“其实古往今来,什么年代造邪神的人都不少,只不过成功的屈指可数,比如三千年前,被圈养的天地造化之物,一个年岁近万的太岁。被一群疯魔玄师找到,制成了邪神。”
“我记得那个东西,被称为歳神。”
柳月拧眉:“问题来了,三千年前是太岁,那现在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