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唔了一声:“其实最合适拿来造邪神的,不是太岁,而是地生胎。这个东西是真正天生地养的活物,状如人形,大小却又远比人类大得多,成长岁月长,目前一个长过十岁的都没有,但凡能遇到一个,都是绝佳的邪神胚子。”
柳月揉了揉额头:“可地生胎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距离现在最近的也是二十四年前,在东北被挖出来的。那个被妖管局收走销毁了,按理来说,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再生一个。”
白珞看了一眼正南:“你们妖管局内部心不齐,内鬼太多,要是正南或者正北出了至少三岁起步的地生胎,他们会上报吗?”
柳月闻言悚然抬头。
她说的对,确实如此。这两个地方如果真的手里捏着地生胎,不仅不会上报,还会想尽办法瞒着。
白珞继续说:“我从卦象上来看,这地生胎的年纪应该在三到五岁之间,最晚,也是二十年前就被圈养起来了,如果真说时间长,还要早于你们妖管局建立。”
柳月从小在苗寨长大,她是苗疆圣女,在正东有绝对的话语权,完全没想过妖管局内部居然能出这么大纰漏,这会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白珞说到这儿就没有继续说了,而是话题一转:“孟真的棺材呢。”
柳月回过神来:“送总部去了,正东不擅长这些东西,我又是个蛊师,跟这东西实在犯冲,昨天刚挖出来就加急送过去了,这会应该已经到了。”
白珞闻言点点头:“辛苦你们了,这个事情最好再盯一盯,幕后那个玄师不是主要的,现在已经是弃子。按照雾隐派的手段,抓了他也没什么用,你们要是可以的话,最好派人盯着一点,说不定能有什么蛛丝马迹给咱们参考。”
柳月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她:“雾隐派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我不会算卦,但我的共生蛊非常敏感,它说雾隐派隐隐约约在针对你,你要去一趟雾山吗?”
虽然折郢将山头改名雾隐山,但有些人还是习惯称呼为雾山。
白珞说:“不去,去了也没用,不如先解决你们妖管局的内鬼,把那个快被炼成邪神的地生胎给找出来。”
她说完也不等柳月说话,直接抬腿往外走:“我得走了,明天还有个观众求助要录,今天得选出来。”
柳月闻言笑了起来:“你也是真忙,我一直好奇来着,你又不缺钱,怎么对这个节目这么上心?”
白珞随口道:“这个节目出现的时机,选址,冥冥之中都和天道隐隐契合。”
她是差一点就飞升的高功,几乎没有什么事情会毫无缘由的落在她身上,更何况她一睁眼就在这个节目里,天道按头按得实在是太过于直接了。
等白珞下了飞机,接到了涂青讳的电话,那边直接开口。
“正南地界里确实有个地生胎,看状态三岁半。”
白珞嗯了一声:“果然,正南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和我说说。”
涂青讳说:“正南那个地方,民间法派居多。现在西南分部负责人其实不是我选上去的,而是西南的人自己挑的。在这一任之前,还有一任,是刚建立的时候我派过去的自己人。上任没过三年,就暴毙在任上。刚建立的时候,能坐上负责人这个位置的就算不是当地玄门的翘楚,也绝对不弱。而且出身正南最大的道门,怎么也不应该死得这么……”
“死得这么没有线索。”
白珞替他接上后面的话:“地生胎在正南,雾隐派在正北,这两个地方勾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雾隐派手伸得够长啊。”
涂青讳也对此非常头疼:“谁说不是呢,雾隐派表面上看着听话,是玄门第一大派,别说是普通人,就是玄门内部都把雾隐派当成标杆。但妖管局这么多年,经手的案子那么多,其中最为诡异蹊跷的几件,都隐隐约约跟雾隐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珞看着车外迅速后退的风景,突然抓到了一个念头:“雾隐派在齐市有设观吗,我去看看。”
到了无嗔观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白琭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回不回来吃饭,得到否定的时候直接开车过来,说等她看完一起去吃。
无嗔观规模不小,虽然比不上齐市最大的神霄派的道观,但也差不太多。
白珞走进去的时候,门口坐着的少年从售票处探出头来:“美女姐姐,门票30。”
她走过去给了钱,少年递给她一把香:“从前到后这一把就够啦,美女姐姐要是想上大香,里面有卖的地方。”
白珞看了一眼接过来道了声谢,转身走了进去。
玄门的观和道观里供奉的东西差不多,但玄门会专门辟出一间供奉这一门的祖师爷。白珞走到最深处,看见了无嗔观的祖师堂。
这祖师堂里供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长了一张白珞熟悉,也不熟悉的脸。如果光说相貌,她确实不熟悉,但画像上的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她却总觉得无比熟悉。
像是她千年之前的死对头,折郢。
白珞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后,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给手里一把香都点着,然后随手插在了画像前的香炉上。她两手插兜站在神像前,眯起眼看了画像好一会,突然笑了一声。
“一共二十八根,多吃点,别噎着。”
白珞出来的时候白琭靠在车边,微微低头在打电话,见她出来不知道跟对面说了句什么,挂了电话招招手:“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无嗔观?”
玄门里的弯弯绕绕不好和白琭说,白珞含糊道:“听说雾隐派有名,好奇,来看看。”
白琭皱了皱眉:“这地方不干净,之前廖宁来过两次,回回回家都要大病一会,去问,人家说是去什么……我也不记得这种拗口的词,反正她去了两次,丢了两个大单,从那以后开车路过都要绕开。”
白珞闻言挑起了眉,廖家虽然没有白家和谢家这样的祖荫福德,但也是福泽深厚的世家了。廖宁的命格比廖羽还要好不少,但身弱,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看来这无嗔观不简单。
这些想法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肚子里:“宁姐确实不太适合去不干净的地方,以后再遇上让她给我打电话。”
跟白琭吃完饭,听了会他老妈子一样的念叨,白珞罕见感到了一丝昏昏欲睡。白父白母前几年甩手出去周游世界,公司全靠白琭一个人撑着,活脱脱一个工作机器。
白珞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想说一句大哥别念了。
当天晚上,她难得梦到了十七岁时候的事情。
白珞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祖父太子太师,死后配享太庙,祖母是二品诰命。父亲官至宰相,母亲是一品诰命,哥哥是当朝最年轻的状元,前途无量。
她兄长名字也叫白琭,长相,灵魂,都和三千年后的白琭如出一辙。
白珞出生的时候,紫气东来,有凤鸟鸣啼,钦天监说她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凤命。所以太子还没立,她就成了板上钉钉的太子妃,未来的中宫皇后。
只是十七岁的时候,前一任国师告老还乡,新上任的国师就是孟真,第二天就说她是恶紫夺朱的命格,留下来迟早效仿前朝女帝,毒杀天子,临朝称帝。
当时白珞和太子的婚期将至,她正跟着宫里来的嬷嬷学规矩,用完午饭,宫里来人请她去钦天监。
孟真一身白衣站在钦天监里居高临下看着她,开口就是一句批语:“此女命格大凶,若是当真入主中宫,迟早礼崩乐坏。”
白珞当时立在阶下,容貌昳丽,举手投足眼波流转都是堪比日月的风华。只是那双眼睛中没有丝毫小女儿的姿态,只有如高天皓月一般的尊贵。
当天下午,宫里就来了圣旨,废了白珞和太子的婚约,要她入钦天监,拜孟真为师,从此再不理会凡间俗世,当然也做不了太子妃,入不了中宫,做不了皇后。
这也是天子看在白家世代簪缨,满门清贵,白父还是天子伴读的情分上。
不然,等着白珞的只有一道赐死的圣旨。
宣旨的宫人刚走,白琭就从礼部赶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坐在厅里,脸上看不出悲喜的妹妹,直截了当:“我不同意,那国师我见过,姿态傲慢,还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出身。既然批语里说做皇后危险,那就不做皇后,不嫁太子。满京城的才俊,嫁谁不行?总之,决不能让妹妹因为这么一句荒唐至极的批语,就断送了一辈子。”
白珞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一只狐狸,她俯身抱起来,开口:“我可以出家,但不去钦天监。兄长说得对,那孟真不是名门大派出身,配不上我,我要去青衡山。”
家中人还要再劝,但白珞从小就有主意,说一不二,最后无奈只能给天子递了折子,得到应允后由白琭和白珞母亲一起送她去青衡山。
白珞梦见的就是离京那日,孟真站在城门口,还是那副倨傲漠然的神情,语气毫无波动,但里面的蔑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白小姐此番一去,定要好生修养身心,莫要辜负了圣上。”
白珞没说话,掀开轿帘向外看了孟真一眼,那一眼过去,孟真遍体生寒。过了不到十年,白珞就成了整个玄门道派都赫赫有名的天才,孟真曾上书给天子,说白珞声势过于浩大,恐怕生出了异心。
第二天钦天监的房梁就断了一条,差一步,就会当头给孟真活活砸死。
这也是为什么,孟真死后,都要在自己的棺材上下诅咒。
白珞睡醒一睁眼,想着梦里的景象忍不住啧了一声,给涂青讳发了条消息过去。
「明天我过去。」
孟真的棺材既然落在他手里,那就绝对没有好好重新下葬的道理,她没当场一刀劈下去都是心态好。
白珞发完消息坐在床上撑着额头回忆了一下,她当时看孟真的时候想什么来着?
哦对,她想:当不当皇帝无所谓,但一定弄死你。
只可惜孟真死的时候她在闭关,出关的时候孟真已经下葬了,还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葬在哪儿,真是想尽办法防着她。
昨天晚上白珞在黄大田给她的观众求助里挑了个作死玩自杀游戏的小孩,另一个丢给了林霁。原因无他,有人在造邪神,有人在宣传死亡游戏,实在忒巧。
白珞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求助人是个高中生,叫徐安,高二升高三,已经开学了。是一个瘦瘦弱弱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小女生,厚重刘海挡住额头,低头的时候连眼睛都看不见。
徐安是从学校里出来的,穿着蓝白条臃肿丑校服,脸色极其难看,眼睛下面吊着两个青黑的眼圈。
第49章
节目组的车停在徐安学校外两条街, 徐安刚上车还没来得及开口,白珞对司机说道:“找个吃羊肉火锅的店,先吃午饭。”
徐安吓了一跳,赶快摆手:“不用不用, 我, 我在食堂吃过了。”
白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早上换的积家:“现在十二点十分, 你走过来就得十分钟,翘课去吃的?”然后没等徐安说话, “你身体太虚了,这种情况我搭你的脉都怕给你魂搭碎了,吃点东西,补补。”
「吃羊肉火锅能补啥??」
「吃啥其实都行,但羊肉温补, 会更好一点。这小姑娘一看就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脸都凹陷下去一点, 要不是年轻, 估计皮都耷拉下来了。」
「所以这期投稿人是遇到啥事儿了?高中小姑娘,不会是在宿舍见鬼了吧?」
「说不定是自杀游戏呢, 前段时间突然流行起来, 我还抓到我表弟关注,给我好一顿骂。」
节目组要了个包厢,白珞点了点不伤胃又能稍微给小姑娘补补气的菜,合上菜单扭头看向她:“先不给你算,你先说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徐安轻轻点头:“放暑假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回家路上, 我朋友和我说起来最近外网很火的自杀游戏……”
外网有个组织叫虎鲸,诱导未成年人自我“挑战”, 一步一步改变他们的心态,最后诱导他们以非常残忍的方式自杀。
这个游戏在外网叫虎鲸游戏,也叫死亡游戏。被引进之后名字没有改,但诱导未成年人做的事情发生了改变。
徐安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跟着指令在没有人的实验楼呆到十一点以后,但做了这一次好像就被锁定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诱导她继续跟着做。
最开始几个都说不上过分,尺度把握的很好,既符合未成年人的叛逆心理,又带着一点惊悚,所以私底下玩这个游戏的人不在少数。
前几次都只是一些很轻松就能完成的,比如晚上几点几分在几楼女厕所第几间点燃一根蜡烛,念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十次之后,就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了晚上去火葬场捡骨灰这种事情。
如果只是一个人偷偷玩,不敢去也就不去了。但问题就在于,这群小孩私底下居然还拉了一个群,炫耀自己今天做到了什么,问其他人收到了什么指令。如果有人表现出不干,或者退缩就会被一顿嘲讽。
这种刺激下,几乎大部分人都会硬着头皮去做。
徐安就是这样,她找上来的时候,已经做了三十多件事情,从一个星期前,她就已经吃不进去饭了,每天只能艰难吃下去一点,身体极其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