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李弥,没说话李弥也明白她的意思,解释说:“我私下做的,你试试看吃这些喉咙会不会没那么痛。”
李弥摸了摸蒸蛋小碗的边缘,确定不烫了,却没递给她:“你别动输液的手。”
他坐到病床边的椅子里,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孟真已经好多年没被人喂过了,现在哥哥都不这么喂她了,但这是李丹,他不觉得她麻烦。
她张开口吃下那口蒸蛋,滑滑嫩嫩,咽下去确定比煮鸡蛋好一些,没那么痛。
“是不是好一点?”李弥问她。
她点点头,就听见了李弥的笑声,很轻很轻,像是松了一口气,又舀了一勺喂她说:“那你要尽量多吃一点,增加免疫力,才能好起来。”
他说:“你昏睡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喂你米粥你全吐了。”
是吗?
孟真好像有一点印象,昏睡的时候总有人往她嘴里喂东西,原来是李丹。
看她一勺一勺的吃蒸蛋,很快就吃了小半碗,李弥觉得开心,这几天她的状况太糟了,现在终于能吃下去东西了。
他看着她吃东西,就像看着自己抚养的小动物开始进食一样开心,心里全是:真好。
喂完蒸蛋,他又喂她吃了一些蔬菜和梨汤。
她竟然把早餐吃了七七八八,李弥忍不住说:“真厉害。”
孟真靠在枕头上笑了,哑着嗓子说:“吃饭有什么厉害的?”声音像鸭子,她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李弥一边收拾餐具一边看她,她开心的时候每个小举动都这么可爱,“我感染之后一口东西也咽不下去,第五天才慢慢吃东西,你好的这么快,又能吃下东西,是很厉害。”
病床上的孟真呆了呆,四五天没吃东西?
是了,他当初也病的很重。
她忽然意识到,李弥才刚刚好就重新来隔离区照顾她了,他没有修养,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就这样每天每夜的照顾她,他不担心自己会第三次感染吗?
李弥收拾好,又弯腰摸了摸她胳膊下垫着的暖手袋,把输液管子绕在了暖手袋上:“手会有点发麻,一会儿我收拾完来替你揉一揉。”
是了,她昏迷时记得有人一直捂着她的手,揉着她的手指。
她才意识到,她能咽下去东西是因为李弥考虑的很周到,她能快快退烧好起来,是因为有人一直在为她物理降温。
可这个人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他平平常常的做着。
李弥端了水给她漱口,将一切收拾干净,在洗手间里更换手套消毒,然后走回来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揉着。
孟真望着他想:他病的时候一个人躺在这里会想什么?会想有人照顾他陪着他吗?
她可以想哥哥,想爷爷,想家。
可是李丹没有家。
“李丹。”孟真握住了他的手指,哑声问他:“你病的时候会难过吗?”
李弥愣了一下,抬起防护镜后的眼睛定定看她,她在为他难过吗?
“不难过。”李弥捂住了她的手指,和她说:“这一点点病痛,不会让我难过。”他会听歌,会想她,想到她现在过的很好,他就不觉得生病有什么好难过的,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孟真单手抱住了他的手臂,她微热的脸挨在他肩膀上,像难过的小羊羔,哑声说:“我想对你好一点。”
李弥的心被融化一般,又酸又甜蜜,有一点点泪意,手掌贴着她的背:“你对我很好,孟真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孟真更想哭了,这个世界对他不好,所以她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夜里的时候,李弥照旧坐在她旁边的椅子里陪着她,让她好好睡觉。
孟真才知道,之前的几个晚上他都没有回去睡觉,他才刚好,这么熬着怎么行?还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他不难受吗?
“我好多了,你快回去睡觉。”孟真和他说:“不然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李弥怕她晚上再发烧,“为什么会睡不着?”
“我也会担心你。”孟真直接说:“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你要是再病倒我一定没办法原谅自己。”
关了灯的病房里,李弥一双眼亮的发光,静静的望着躺在眼前的她。
她说,她也会担心他。
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膝盖,“去睡觉,明天一早你就来看我,带上蒸蛋和梨汤,我如果不舒服了就按铃。”
李弥握住了她的手指,很想哭,她对他很好很好,天底下最好。
他到底还是回宿舍睡了,躺下就睡着了,但半夜还是起来一次又去病房给孟真测量温度,确定她体温没有再升高才安下心。
她睡得很熟,侧躺在枕头里,像薄薄的月光。
李弥不敢碰她,怕惊醒她,手指就描着她投在雪白床单上的影子轮廓,一点点画下来。
他不奢求和她长长久久在一起,只想:如果现在可以吻她就好了。
因为他很清楚,离开隔离区之后她就不再需要他了。
她有肯尼,有哥哥,有爷爷,有无数优秀的追求者,他再努力也只是一个医学生。
但他仍然很庆幸,学了医,能在这个时候照顾她。
“晚安真真。”他非常小声的说,收回手离开房间。
病房门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病床上的孟真忽然惊醒一般,睁开眼望着病房门叫了一声:“李丹?”
紧闭的病房门又重新推了开,“真真?”李弥站在门口,他没有走:“怎么了?吵醒你了?还是不舒服……”
“我梦见你来了。”孟真坐在病房上,一双眼亮的像星星:“原来你真的来了。”
李弥走过去,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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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真真你和李弥是旧相识?◎
况盛的状况比孟真好, 之后的三天体温正常没有再发烧,李弥又为他检测了一次,确实数值正常康复了。
当天况盛就可以离开隔离区了,临走前他隔着病房门终于和孟真说上了话。
他在病房门外问孟真的状况, 告诉她他会在外面等着她, 又补了一句:“作为朋友, 我也想等你康复了再走。”
前面的话孟真都没回应他,最后一句, 孟真才哑声开口说:“你还嫌华胜的工作耽误时间不够久吗?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用?能帮我好的快点?你不如早点回去把华胜积压的事情处理了,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影响工作。”
外面的况盛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应了一声:“好, 你好好养病。”
况盛到底是走了,他离开南沙俄直接返回华国上洲, 隔离检查一天结束之后, 直接去了公司, 也没回老宅, 就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休息,一方面是想尽快把积压的事务处理了,一方面是不想回去。
不想面对家里人的追问,也不想看到宋修竹,或许不只是不想看到宋修竹……
孟真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总是在无意识的“刺痛”他。
就像回公司第一天, 父亲来和他说,让他回老宅去, 奶奶和姐姐都很担心他的身体, 一定要他回去修养几天再上班, 公司里的事暂时先交给赵副总处理, 宋修竹也休了假在家里陪姐姐照顾孩子,反正宋修竹手头那些事孟真已经差不多全接手了,他确实不是这块料子。
况盛就在想,既然宋修竹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为什么还要留在华胜?或许他可以留在家里照顾孩子,让姐姐试试接手他的事务?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宋修竹也会觉得被羞辱了,他或许会和姐姐吵架,姐姐或许压根不想工作,她才刚刚生产,她这辈子也只在华胜实习了几个月而已……
无数的问题,将他这个念头击碎。
但他还是回老宅吃了顿饭,正好看一看出院的孩子。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家宴,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心不起来,所有人都刻意一般绝口不提孟真,彷佛孟真从来没有来到过他身边。
越这样他就越想孟真,沉默了吃完饭就去了书房。
他没有开灯,坐在书房里痛苦的想着,他这是怎么了?每句话,每个人,每个物件都能让他想起孟真……
他甚至变得敏感,能随便因为宋修竹一句:“宝宝现在就粘着韫韫,一离开她就哭闹。”而恼怒,会直接说出:“那是你抱的太少了。”
这让他痛苦,他不想把家人当成“敌人”一样。
书房门被推开,况韫探头进来叫了一声:“小盛?”
况盛从手掌里抬起头,灯被打开,况韫从门外走进来,她还没出月子身体有些浮肿,脸也圆了一圈,可她把自己收拾的得体漂亮,化了很淡很淡的妆。
“怎么了?”况韫走过来看着沙发里坐着的况盛:“脸色这么差,是又不舒服了吗?”她去倒了水给他,不放心的唠叨说:“我早说让你好好修养,你是二次感染,一定要把身体养回来才行,你就是不听……”
“姐。”况盛叫了她,接过她的水看着她问:“你想工作吗?”
况韫愣在了他跟前,彷佛从来没想过会听到他这么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况盛觉得手里的水杯变得很烫,眼眶也变得很热:“真真和我说,或许你的梦想不只是做贤妻良母……母亲过世后,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和家里,你……怪我们吗?”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
这也是况韫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她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突然泪意翻涌,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心里的酸楚和委屈,她说不上来,照顾弟弟照顾家人是她愿意的,她从来不觉得累和烦,可是为什么会想哭?
她说不出话。
她原本进来是想告诉况盛,真真的哥哥来找过父亲,和父亲说明了,希望况盛和真真以后只是工作关系。
孟家已经表明立场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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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盛离开南沙俄之后一连放晴好几天。
孟真也在况盛离开后的第三天就康复了,她的状况比想象中好很多,除了人瘦了很多,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连看了她报告的维尤教授也说她恢复的很好,她只高烧了两天,之后温度就降下来了,这很大程度减少了身体的损耗。
她多一秒也不想在隔离区待,检测一出来就要走。
李弥穿着防护服把她送到了隔离区门口,外面已经站在很多等她的人,有肯尼、有曼妮,还有她的助理。
他们远远的在朝她招手喊她:“真真!”
李弥在快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他不方便再送了,看着孟真走到门口,想等她走远了就离开。
她却在门口停下来回头看向了他,“你现在不能跟我一起走吗?你照顾的三个病患不是都康复了吗?”
李弥顿了一下,忙回答她:“是,我要做过检测才能离开隔离区。”
他要送完病患,做完消毒,再做检测才能离开隔离区回去。
孟真以为,她们可以一起离开隔离区,没想到又要他一个人留下。
“很快。”李弥见她没有走,怕她要留下来等他,就和她说:“大概中午我就能离开隔离区,你不要担心。”
最后那几个字声音放的很低,他怕肯尼他们听见误会孟真。
他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跟肯尼离开。
孟真从门口又朝他走了回来,穿着防护服伸手抱住了他。
李弥被抱的心颤,下意识也抱住她,全然不在意门外的肯尼他们,如果孟真不介意,他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早点出来。”孟真抱着他说。
她的嗓子还有些哑,听起来可怜可爱。
李弥抱紧她,感动的喉咙发酸,他以为离开隔离区他们就要像陌生人一样,避免引起误会,被肯尼认出来他,可是她没有避讳,她说了要在外面等他,那他就要答应她。
“好,我很快,不会让你等很久。”李弥抚摸她的背:“去吧,我看着你走了就走。”
孟真点点头,松开他离开了隔离区。
“真真!”肯尼紧紧拥抱了她,完全不在意她身上的防护服,这些天他日日夜夜都在担心,在抱住她之后就说:“瘦了这么多,你一定很煎熬。”
孟真也笑着抱了他,她开心极了,总算好了!再病下去她的手腕都没地方扎针了!
走远了她又回头,看见那道穿着防护服的身影还在那里站着,望着她。
肯尼也看见了,那位就是申请调换去照顾孟真的李弥吧?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执意要调换去照顾孟真,他记得这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和孟真的接触只有之前给她打过针,包扎过伤口。
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李弥执意冒着三次感染的风险去照顾孟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但他知道孟真的性格,所以即便好奇也没有去调查这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怕孟真生气。
这会儿他一心照顾孟真,也顾不上问,先把她带回了暖气充足的房间里,让她换下防护服,先吃顿饭,休息休息。
孟真才换好衣服推门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小女孩卡莎。
“孟真小姐!”卡莎激动的眼睛亮晶晶,望着她问:“您好了吗?您还有不舒服吗?我很担心您,可惜曼妮姐姐不许我跟着去接您,我也不想给曼妮姐姐带来麻烦。”
她手里捧着一束鲜红的杜鹃花,举起来给孟真:“送给您,您能康复太好了。”
“真好看。”孟真接过红色的花,有些感动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我已经完全好了。”
“太好了!”卡莎仰头望着她,伸手小心翼翼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那您见到李弥医生了吗?他还好吗?我很担心他。”她语气有些忧心:“维尤教授很生他的气,说等他回来后一定会记大过,说他三次感染就会病死……”
她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心:“他是个好人。”
孟真拉住了她的手,“不会的,他是大好人,阿弥一定会保佑他,他不会再感染。”她弯腰替卡莎理了理金色的头发,“我会去和维尤教授求情,请求他原谅李弥医生。”
“您真好!”卡莎松了一口气,“您的话维尤教授肯定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