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祁澜放在山奈腰间的双手收紧，他眼底闪过一丝什么，唇紧紧的抿着。
第二幕，那些人换了一个短刀，用着同样的姿势，朝女子刺去。
这回的次数没有那么多，甚至可以说少了不能再少。
但这，差点让山奈崩溃。ω
整整五刀，就只有五刀。
一刀，剜去了那人的眼珠，眼珠子被那人高高举在手中。
接下来两刀，各砍去了那人的手臂。
还有两刀，砍去了他的双腿。
被分尸了。
山奈心脏处突然传来四肢百骸的痛，痛苦从内心深处绽放，缠绕，绕遍她的全身。
痛苦来的突然，好在沧祁澜搂住了她，要不然她应该会摔在地上。
沧祁澜感受到了怀中人的颤抖，他声音哑的过分，像也在承受痛苦般，问她，
“你，真的要选择恢复记忆吗？”
山奈身上的痛苦让她也不自觉的想到了什么，她垂着头，嘴唇发白。
过了很久很久，沧祁澜才听见她的声音，“我想。”
沧祁澜闭上眼睛，放轻呼吸，捧起她的脸，掌心朝她传去温度，“这段记忆，若对你真的很重要，你想恢复，我
不会阻止你。”
“但是，我认为这会给你造成伤害。”
沧祁澜抿了抿唇，眉间都是忧色和不易察觉的戾气，“我不想你恢复，我们回家好不好？”
看来沧祁澜也猜到了。
其实山奈不难猜出，壁画上被毁去的人是谁。
树爷爷的话，她所谓的前世，和人人告诉她不要恢复的记忆，已经内心深处传来的痛，都在告诉她，那会是多么残酷的真相。
山奈微微一笑，笑的如此脆弱，“我想。”
她握住沧祁澜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以前的我也想。”
掌心下传来有力的跳动，沧祁澜一直看着她，未曾移开目光。
两人对视良久后，还是沧祁澜最先开了口，他总是最先妥协，“好。”
山奈得到沧祁澜的答案，笑了。
她转过身，盘坐在那幅壁画面前，抬头看向沧祁澜，“来到这之后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试图融入我，树爷爷说，若是我用心感受，便可以找回当年的记忆。”
沧祁澜在她面前蹲下，额头贴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我会一直在这里，但若是你很痛苦，我会不择手段把你叫醒。”
山奈咧嘴一笑，“知道啦魔尊大人。”
沧祁澜看着她乖巧的笑，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抚摸着她的头，“辛苦了。”
山奈鼻子一酸，迅速闭上眼，掩去涩意，笑道，“那我开始了。”
“嗯。”
沧祁澜应下后，山奈敛住神，开始用心感受附近那一股带来的奇异的感觉。
她原先是听着沧祁澜的呼吸声平复心情，可是到最后连他的呼吸也听不见了。
眼前逐渐变的一片虚无，山奈沉浸了进去。
沧祁澜坐在她身旁，时不时把玩着山奈的手，然后又撑着脑袋去卷她垂落在身前的小辫子。
当他无聊的时候，刚刚进来的门，突然传来了一点声音。
沧祁澜缓缓抬眼，便对上了走进来的玄应淮。
“果然有人进来。”
被天帝叫走后他总觉得心绪不宁，匆匆回来后，便发现了这石壁打开的一幕。
第129章 恶魂的记忆
沧祁澜懒懒的靠在墙上，像是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有人又怎样？”
玄应淮看着这些被摧毁地画像，和额头间已经浮现出印记的山奈，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他拔剑而上，直冲沧祁澜，沧祁澜没有和他打架的兴致，手一挥，一道蓝色的屏障阻隔了三人。
沧祁澜低头看着身边的山奈，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挑衅似的看向玄应淮，“自然知道。”
“山奈想恢复记忆，我支持她。”
“不可！”玄应淮施加法力，打破那道结界，“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
“这里是她恶魂存在的地方，也是她最痛苦的一段记忆！”
“她魂魄不全，只能恢复这一段记忆，并不完整，恶魂附体，若是山奈被恶魂侵袭了理智，她会.....你这是害她！”
沧祁澜听到这话，收紧了手掌，随后，他淡淡的道，“恶魂又如何，总归是她的。”
“一些真相就算多恐怖多痛苦，她也有权知道。”
然后他看向玄应淮，挑衅道，“不过，为何你如此紧张？”
他嗤笑着，“难道，上面这些人，也有你的份？”
沧祁澜本是试探着说，可是玄应淮的表情在这一刻僵硬了。
沧祁澜眸光一凛，眼睛危险的眯起。
一道屏障根本阻挡不了玄应淮，他加强了法力，冲破那道屏障。
屏障碎开，沧祁澜下意识挡手护住了冲向山奈的气波。
玄应淮气势汹汹，“画上之事，我从未对糯糯做过！”
沧祁澜充耳不闻，慢慢的站起身，手放在山奈头上，一道屏障护住她，说道，“是吗。”
玄应淮说，“不想害她，就让我把她喊回来，现在还有机会！”
沧祁澜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我无权触碰。”
他的意思很明确，两人站在原地对视，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又即将拉开帷幕。
山奈在一片虚无中，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她不再是以第三人称
的视角来观看，而是，亲身经历。
——
天树下，一位女子在和一位男子喝酒共饮，男子眸间皆是毫不隐藏的爱意，与沉浮。
凤凌糯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架着脚喝了一壶又一壶，擦着嘴角，“应淮啊，怎么突然想到一起喝酒？”
玄应淮淡淡一笑，“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便自知你近日酒瘾犯了，才想着带你来喝酒。”
凤凌糯哈哈一笑，“还是你最懂我。”
两人喝酒，一时无言。
只是这酒酒劲有些大，让凤凌糯脑子有些迷糊，她撑着脑袋，摇头。
玄应淮说，“天帝说，要与魔族打仗了。”
凤凌糯说，“嗯，知道。”
“你有想法了吗？....我是说，立场。”
凤凰圣女的法力极其强大，若是大战之日能为仙族助力，那仙界，必胜无疑。
“不。”凤凌糯斩钉截铁的回答。
一壶酒被她喝完，她舒适的躺在靠椅上，似乎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先前我便与你说过，你们仙界之人做错了，可没人信我。”
玄应淮知道她在说什么，“糯糯，仙界是为了三界....是沧无尘的魔骨太过邪气，会滋生怨气的。”
凤凌糯看向他，“他们如此残害沧无尘，沧无尘临死前被毁成那样，你还觉得，怨气最重的是魔界？”
“这....”
玄应淮一时哑口无言，他说，“司命仙君的预言，是不会错的...”
凤凌糯突然起身，双手撑在玄应淮面前的桌子上，她醉的脸红，但脑子却是清醒的，玄应淮看见她淡淡吐出了一个字，
“蠢。”
“一个星盘而已，若是我想，我也可以操控。”
说完这话，凤凌糯重新坐下，抱着酒喝。
玄应淮则被她方才的动作弄得愣在原地，脸上有些发烫，他迅速撇过头去，不让她看出异样。
他唇角带着一丝笑，过了好一会，才说，
“不管如何，杀完魔界之人，秽气便会消失，你....也可以得到解脱了，不用再被这
个身份给禁锢住。”
他又极其认真的看向凤凌糯，“你我...你知道我的心意。”藲夿尛裞網
“你先前总说，身上有枷锁，凤凰族只剩你一个，混沌需要你消除。好，我等你。”
“若是此大战结束，怨气没有了，混沌也没有附体的东西，你我...可...”
他越讲，声音越小，小的几乎听不见。
但是凤凌糯依旧听到了，听完这番话，她神色也不再玩味，而是难得的认真了起来。
酒壶被放下，她就那么坐在那里，撑着脑袋看他。
玄应淮许久没有得到她的回答，有些急促，但是依旧没表现出来。
“对不起啊。”
她说。
凤凌糯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玄应淮眼里浮现过许多次，只有这次最残忍，“今日你找我喝酒，是仙界让你来找我加入你们的？”
玄应淮垂下了头，有些落寞，“....一部分，但是，我方才说的是真的。”
凤凌糯依旧带着笑意，她站起了身，“既然如此，那就谢谢你这顿好酒了。”
没有表面的拒绝，已经是给玄应淮最大的尊重。
玄应淮露出一个酸涩的笑容，他说，“就算拒绝我了，酒还有这么多，要不要喝完再走？”
玄应淮再做最后的道别，他不知道表明心意后，凤凌糯会不会日后都不想见他。
凤凌糯醉的步伐都有些凌乱，她背对着玄应淮挥手，“不用了，家里还有只小狐狸在等我，下次在一起喝！”
见凤凌糯如此回答，玄应淮喜出望外，他也站起了身，看着凤凌糯远去的背影，终究是笑了。
能见就好。
玄应淮已经想好了，大战结束，他投靠天山，也不是不行。
这样，他就有更多时间能够看到她，陪着她。
可殊不知，在玄应淮转身的那一刻，凤凌糯走着的步伐突然一停，脑子里突然混沌一片，随即吐出了一口鲜血，两腿一弯，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之际，她抚摸着自己疼痛难忍的心口，才知道，有人给她下了药。
第130章 穿心与分尸
凤凌糯倒下的那一刻，死死地睁着眼睛，但是什么也听不见。
她看到他们所在的天树突然被各路神仙给包围，还有玄应淮惊慌，以及不知所措朝她跑过来的步伐。
最终，她还是晕了过去。
这一晕，什么事情都变了。
再次醒来，她的双手被铁链高高挂起，跪在了地上。
她在高台上，像一个玩物被所有人围观。
睁开昏沉的眼睛，她察觉了什么，想施法，可是却无奈的施展不出法力。
天帝众人都是悲痛又隐忍的神色，他说，“别再挣扎了，这是专门限制你法力的枷锁，天树也在休眠，无人能帮你。”
“你先前救走沧无尘，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一天。”
“他施成了一道屏障保护了魔界许久，若不是你...他根本没有机会！”
“司命星君的星盘描述，我们此次大战会失败，只有杀了你，事情才能有转机。”
话音刚落，台下的天界众神，全部举起了刀刃。
她想说什么，可是嗓子像被人掐住，无法动弹。
紧接着，他们丝毫不废话，第一个动手的，是天帝。
那把刀剑刺入了凤凌糯的心口，冰冷的触感，直接让她一口血喷了出来。
在那一瞬间，她明显的看见了天帝脸上划过的眼泪，与他唇角弯起的弧度。ω
“凤凌糯，要怪，就怪你不肯帮我们。”
那句声音很小，凤凌糯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不是对她施以惩罚，而是用她献祭！
星盘说杀了她就是转机，就是杀了她，每个人得到她上古的法力，增长自己的能力，以保大战出现什么意外。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沧无尘已经没有了，那道屏障本就不能持续多久。
可他们依旧被蒙骗，依旧对她施以酷刑。
天帝下去了，第二个，第三个，都是在列的神仙。
她们只捅一个地方就是她的心口。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为了三界。”
“.......”
“....得到了你的法力，我们才可以真正的，平息怨气。”
“......”
“谁让你是凤凰圣女呢，要怪只能怪你上古的法力了.....”
“......”
“要对着心才有用
！要不然她的法力出不来的！”
“......”
“不能放错了位置，每个人都来！”
“........”
一开始他们的对话都是对待她的忏悔，到后面，竟都展现出了本质，一一对她恶语相向。
好痛好痛好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
凤凌糯喊叫不出来，可她偏偏又是不死之身，无论如何也喊叫不出来。
血液顺着高台流下，他们踏着她的鲜血而来，给予她致命的每一刀。
4280。
4280道。
那一刻，凤凌糯想过许多想法。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
痛苦持续了山天三夜，每一刀都很深，刺过她的心脏，她的心魂被一一抽走，三天之后，她终于感受到了死亡。
她微微睁开眼，眼前都是通红的，被血液覆盖。目光昏昏沉沉，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
终于可以死了吗？
可是事情不如她想的那样轻松。
在她还能够感受到痛觉的时候，她看到了怀夕的脸。
她的徒弟。
怀夕脸上带着泪，那一瞬间，凤凌糯竟然以为自己有救了。
可还不等她笑出来，怀夕正对着她的时候，哭泣的神情变的越发阴森。
她哭着嗓子说，“你们先让开，我想和我师父说说话。”
天帝放下了刀，说，“好，你是功臣，这第一刀，就由你来吧。”
什么功臣？
什么第一刀？
凤凌糯浑身发冷，瞪着通红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她。
怀夕眼泪还挂在脸上，
“师父，对不起，是我泄露了星盘的预言。”
她哭的梨花带雨，凤凌糯越是发出了一声呜咽。
是她，是怀夕！
怀夕与她最亲近，是她知道了她的弱点，给她下的药！
怀夕抱住她，手抚摸着她的后背，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凑在她耳边，
“师父别激动，你猜对了。
你说过，要交朋友，就得真心换真心，所以我设计让玄应淮和你喝酒，你才能完全放下防备，不是吗？
我是不是很聪明？这都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哦。”
凤凌糯想杀了她。
若是能动，能吼叫出来，她定会扑上去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