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心怎么那么狠啊！”
人群中好几只手都几乎都要戳到于棉棉脸上。
出于善意的帮助，因为死了一个不按照要求待在家中出来乱跑的人，到最后她们竟然要被一声声指责淹没。
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似的。
于棉棉愤恨之余，心头升起一阵委屈。
在一片骂声中，她想到了曾经在吴州的那一次。
第303章 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在人群中的指责声中，汪沁已经捧着灵珠走到了那酒鬼的旁边。
于棉棉将力量一点点凝聚在手中，随后忽然爆发似的将人群炸开。
她冲到汪沁面前，一把扯过她的手臂，红着眼睛瞪着她道：
“如果只能活一个人，那必须是宋哥哥！
你们收妖人是为了平妖害，为了救天下人，这一路我跟着你们，一切都看在眼里，你和宋哥哥都做到了，你们做的已经够好了！
为了救人，你们什么都可以不管！但你别忘了……天下人是救不完的！
沁姐姐，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活一次啊！哪怕一次？”
汪沁动摇了。
确实，她从没有为了自己活过。
那么，就自私这一次？
方才被于棉棉打散的那些人，一部分骂着跑回了家，还有一部分坚持自己的正义，仍然留在这儿要向她们讨一个说法。
人群再度围上来的时候，于棉棉手中的力量迸出，将他们向四周推飞。
她拉着汪沁走到宋景然的身边，指着躺在地上的宋景然：“你看看他，你好好看看他，他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就为了救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死了！”
于棉棉颤抖着深呼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只有他活着，才可以救更多天下人，而那个酒鬼活着，只会发酒疯。”
“你说谁是酒鬼！”那老妇人冲上来，一副要和于棉棉拼命的样子。
于棉棉冲她吼道：“我说你的儿是酒鬼！让他待在家里不待出来找死！你管不好自己的儿！你儿那么大了也管不好自己！”
“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我杀了你！”老妇人冲上来就要扯于棉棉的头发。
于棉棉抬手，利用手中气流的能量将她推出去一段距离。
她看向汪沁，“沁姐姐，一命换一命，也要看值不值得。”
于棉棉道：“生命是平等的，但是不同生命所能创造出的价值，是不相等的。”
“我明白了。”汪沁在宋景然面前蹲下，将他重新扶到自己的膝盖上，她抬头看向于棉棉，抿唇道：“谢谢。”
“我来帮你挡住那些试图道德绑架我们的人。”于棉棉道：“专心用灵珠救宋哥哥吧。”
如此，宋景然才活了过来，没有为不值得的人牺牲自己。
从那晚于棉棉的疯狂咆哮后，汪沁似乎也开窍了。
想抓住的东西，那便抓牢。
有时候，是应该为自己活，而不是只为了天下人。
从那日之后，女配男配出现，于棉棉再也没有操过一份心。
解决了根本问题，她压根不需要像刚开始那么累地去主动干预。
-------
汪沁与宋景然这边，问题已经不是很大了。
项思齐那儿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只是进冰牢几个月消消火，出来之后肯定还记得她于棉棉，所以好感度不会变。
事实上，这三个月来，于棉棉每天都要问系统好几遍项思齐好感度多少。
多问几遍，她可以欺骗自己，幻想他就在她身边。
比如此刻，她幻想着走出这间屋子，打开另一间屋门，项思齐或许会在里面安睡。
这三个月以来，系统给于棉棉大部分的答案都是一百，偶尔会下降为九十八和九十九。
于棉棉觉得有趣。
她猜每次好感度降低一两个点的时候，狐狸肯定又是在乱想。
他以为她会不要他，然后自个儿偷偷生闷气。
可是……她确实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了。
那时候，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会如同一场做过的梦一般，只存在于无法触摸的记忆深处。
第304章 送夺舍妖去楹海城
于棉棉蜷着腿儿躺在被窝里，任凭思绪肆意飞翔。
“呼呼呼——”
忽然间一阵狂风吹来，屋内油灯熄灭，卧房的门被打开。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于棉棉不扭头看就知道谁来了，她一边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一边道：
“阿舍，把门关上，还有……下次来能不能别搞这么大阵仗，这屋里本来就不暖和，你还给我来一阵风。”
“哼~关就关。”夺舍妖下巴微微扬，轻哼了一声，反手就将身后的门合上了。
屋内的风歇止。
这些日子以来，夺舍妖隔些时日就会于夜间拜访于棉棉。
自从于棉棉杀了明璃之后，夺舍妖就停止了夺于棉棉皮囊的想法。
毕竟明璃也是她的仇人，若不是当年明璃从中作梗，她不会落到汪道士的手中，被他操控着去伤人。
而于棉棉解决掉了明璃，无疑也是解决了她的心头大患。
敌人的敌人当然就是朋友喽。
对于棉棉而言嘛，在楹海城深巷中的那一次，若是没有夺舍妖扣住明璃的脖子，她绝对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杀掉明璃。
于棉棉若是不动手，那么项思齐当时铁了心想杀掉明璃，他也会死。
他一旦死了，于棉棉就完球了。
所以……夺舍妖算是助了于棉棉一大臂之力，曾经她想要夺舍之事，于棉棉认为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反手关上门后，夺舍妖来到了于棉棉的跟前。
于棉棉扭头看她：“今夜怎么又想到来找我啦？”
夺舍妖垂眸看向于棉棉，指尖轻勾了一下她的下巴：“你是我的猎物，我来看看你有何不可？”
屋内的油灯在夺舍妖进来的时候，就被她刮起的那阵风吹灭了，此刻只有一些浅浅的月光从窗边照进屋内。
于棉棉拿开她的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夺舍妖用的这副皮囊是项乐儿的。
这张脸皮肤白皙，长而密的睫羽下是一双水润黑亮的眸子，直鼻精致端正，底下是一双略薄的仰月唇，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有一些微微向上勾起的趋势。
于棉棉想到了项思齐。
她真的好久没看见他了。
女子的轮廓终究是比男子柔和很多。
这张脸隐在昏暗的光线中，轮廓并不十分鲜明，光看皮相，于棉棉心中因思念甚至生出一些恍惚来。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夺舍妖嗬嗬笑道：“莫非是想你的小情郎了？”
虽然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被戳穿后有点不爽这是怎么回事？
于棉棉懒懒地翻了半个白眼，她抬臂往一边一指，用命令的语气道：“阿舍，油灯是你灭的，你去把油灯重新给我点上。”
“行吧。”夺舍妖漫不经心地转身，往油灯那儿走过去，将它点亮。
屋内的光亮起一点儿后，于棉棉舒了一口气。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靠在床头，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阿舍，坐，别客气。”
夺舍妖将火折子搁在一边的桌上，扭着身子走到于棉棉的面前，语气轻飘飘道：“我是不情愿坐的，但既然你邀请我坐，我就勉为其难地坐下来吧。”
于棉棉搓了搓手，抬眸看着她道：“阿舍，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来去，不会孤单吗？”
夺舍妖经常来找于棉棉，大概是除了找她，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作为一个夺舍妖，不夺人舍，平日里都做什么呢？
于棉棉想，她离开之后，夺舍妖又应该找谁去玩呢？
“我是妖，又不是你们人类，怎么会孤单呢？”夺舍妖沉默片刻道：“不过……偶尔是有点儿无趣……”
第305章 真实踏入寂静之地
于棉棉坐在如烟的茶室里，她一边用着美味的茶点儿，一边和如烟姑娘畅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有趣之事。
如烟姑娘也听得颇有兴致。
毕竟她在这楹海城这么多年，一切都如常，也没太多新鲜事。
畅快地聊了一会儿，于棉棉笑着站了起来：“对了，我把好东西给你带来了。”
她念着蓝花楹链的咒，将被敲晕的李漫山从里面放了出来。
“等等，还有一位。”于棉棉又念着咒，将夺舍妖放了出来。
她看向如烟道：“如烟姑娘，请让夺舍妖留在楹海城生活，她这副性子，外面的世界不适合她，我想……在这儿或许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至于您的心上人，您想怎么处置都行。”
于棉棉对着如烟姑娘抖了抖眉毛，“您看如何？”
“成交。”如烟姑娘十分爽快。
--------
如烟姑娘给夺舍妖描画像落户，为她安顿好了住处。
李漫山也在如烟姑娘这儿，二人难得一聚，于棉棉不愿多打扰，平时里她就拉着夺舍妖上街去溜达。
在楹海城留了好几日，于棉棉算算日子，三个多月了，项思齐差不多可以回来了吧。
于棉棉想做的，不止是完成系统布置的那两项任务。
正好机会难得，借着在如烟这儿，她也去一趟极北吧，顺便还能将齐暮的残魂一道收进安魂骰里面。
这百年来四散的魂魄，应该重聚了。
最终，于棉棉在如烟的帮助下，通过结界直接去到了极北。
是夜，一阵寒意袭来。
头戴加绒虎头帽，身上穿得鼓鼓囊囊的少女，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
头顶星河璀璨，世界空旷无人，广袤而宁静。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按着系统的指示，于棉棉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往前走着。
刚来时新鲜，走了一段路之后累了，她干脆御剑起了剑，一路向前。
就是在这片土地，项思齐被关了上百年么？
一旦新鲜感过去之后，于棉棉便觉得这儿的寂静能杀死人。
除了无尽白雪和寒冰，头顶璀璨的星空，什么都看不到。
这一刻于棉棉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为什么在安乐镇，她与项思齐一同入了幻境中，她欣喜地望着漫天流星，而他却无动于衷。
这儿除了雪就是冰，除了镶满碎钻般的星空就是落不完的流星雨。
一百多年里，他就一直在这儿。
久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世间已过百年。
纵然天地景色再壮观，看得太久太多了，也会迎来深深的厌倦。
那日幻境中，于棉棉对着流星许了三个愿望。
一是走出寒冷的幻境。
二是树妖没有得逞，妖力不会倍增！他们几个人都能安全，而那些没了心脏的人，也能重新复活。
当时项思齐枕在于棉棉的膝上，听见她诚恳地向着流星许了两个愿望，他对她说：“你好贪心。”
他说话的声音轻轻的，苍白的脸上居然露出笑容。
于棉棉没有理会他，继续双手合十，认真许愿：“还有还有，还有一个愿望是……”
还有一个愿望是，回家。
她承认她没出息，恋家，无论去到哪里，家永远是她最想回去的地方。
心中默念完毕，于棉棉放下合十的双手，她重新托着项思齐的脑袋，让他靠在她的怀里。
怀中的人说话了：“还有一个愿望……是什么？”
第306章 我来接你回去啦
冰川底下，一身白衣的少年纹丝不动地仰躺着。
他闭着双目，睫毛上结了细碎的小冰渣。
一只掌心般大小的布偶正面朝上，睡在他胸前纯白的衣襟上，最醒目的是它那带着憨气的笑容。
它好像在对着天上的神明说：躺在这儿我很开心吆！天上的星星每天都很好看！
三个多月了，无聊的时候，少年不看白雪，不看星空，只拿着这个小玩偶看。
它每天都这样笑着，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它是她的缩影。
她是寒冬里唯一一棵嫩绿的小芽，扎根在他的心上。
身处寒冬的人借着希望的芽儿，会感受到前方暖融的春日。
即便身处冰天雪地间，一切早就与百年前不同了吧。
不知是否思念太过热烈，冰层下的少年居然幻觉般的听到了那个声音。
“嘿，傻瓜，我来接你回去了。”
“喂喂喂，听不听得到呀？”
“听到了就快点睁眼啊。”
冰层深厚，从上面传来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遥远且不真实。
是幻觉吧，于棉棉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
睁开眼睛，这个幻觉般的声音会不见吗……
思虑间，那个声音又隐约传进他的耳朵。
“怎么一动不动的，不会死了吧？别吓我啊……”
少年像是怕弄丢了什么似的，极为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许是有段时间没睁眼了，这让他看上去有些迷茫。
他的目光穿过厚重但剔透的冰层，看到了一张被冻红的脸儿。
刹那间，喜悦如同一场短时间内爆发的瘟疫，疯狂地爬满了全身的每个神经细胞。
瘟疫是糟糕的，但他的喜悦是极尽美好的。
相似的只有那份难以操控席卷全身的热烈。
喜悦太过强烈，一时间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脑也处于宕机状态，他只是望着冰层之上少女的脸，本能地勾起嘴角笑了。
“啊思齐你还活着！”于棉棉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激动地拍了几下冰层。
旋即，她站了起来，从衣裳中摸出李漫山给的符咒。
原本时机一到，冰泽会来这儿打开冰层，让项思齐出来。
但于棉棉提前来了，时日未到，她就必须像两年多以前的汪沁一样，利用李漫山给的符咒，以鲜血作媒介，就着符纸划开层层冰川。
当然，这一切都是征得了冰泽同意的。
于棉棉的血液凝在了符纸上，她后退几步，操控着剑气，推着这道符飞以极快的速度拍在冰层上。
覆盖在项思齐之上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直至消失不见。
“我成功啦！啊哈哈哈！”于棉棉开怀笑着跳了起来。
由于穿得很多，于棉棉此刻看起来十分笨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