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一杯黑咖坐在化妆间刷短视频解闷。
“暖暖早!”化妆师拖着化妆箱进门。
“姗姗姐早。”大小姐指了指桌面上放着的三杯星巴克, 示意分别给化妆师,造型师和礼服师。
因为是寿宴,送来的礼服全部都是暖色系。
她边上妆,边透过镜子选了条粉色泡泡袖叠花刺绣玉兰礼服。
粉色系的纱裙礼服甜美可爱, 是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那造型就做复古高盘发, 再戴一顶皇冠做配饰。”
大小姐满意点头, “那我岂不是就成了小公主。”
“你本来就是小公主。”沪上人民, 纵是没见过她的,都听说过尚大小姐的事迹, 用公主殿下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我还给你搜罗来一顶玉兰花型的古董皇冠。”
大小姐惊喜到瞪圆了一双漂亮琥珀瞳, “我看看。”
造型师从首饰箱里捧出那顶满镶钻石的皇冠,“挺重的,今天要辛苦你的脖子了。”
尚禧暖小心翼翼接过,颗颗切割精良的钻石皇冠中心还镶了一枚粉宝石,与她选的礼服颜色简直不要太呼应,“这个有主了吗?”
“就知道你喜欢,特地送你的。”
“姗姗,你是发财了吗?”
嬉笑间,尚禧暖的妆容和发型已经完毕。
再换上礼服,时间掐的正正好。
衣帽间的满墙镜里,尚禧暖着粉色礼服格外娇俏。
又因挽起了整头长发佩戴顶皇冠做配饰,举手投足间便又透满了千金大小姐独有的的清冷贵意感。
“裙子有一点长,换双高跟鞋效果会更好。”造型师说完,才想起来她前段时间受伤的事,“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平底鞋也无妨,裙摆我们回去清洗就行。”
尚禧暖对于自己的宴会妆造一向要求极高,从来都要做整个宴会厅内最耀眼的存在。
“不用,我感觉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言外之意便是,她必须要用高跟鞋搭配这件礼服。
而试下来,高跟鞋确实会拉长她腰间比例,显得整个人的身材更为修长。
“你确定不会伤到自己?”
“我确定!”大小姐其实已经感觉到骨缝传来的微痛,但坚强的中国女人,为了美可以忍受一切。
当她的脚踏出卧室,来到花园时,前面的高跟鞋适应阶段就如小美人鱼第一次上岸。
好在这里是独属于她的小花园,可以表情狰狞的走上几步。
再去往前院,大小姐抱着画轴出现在公馆会客厅那一刻,面对所有人惊艳的注目,她依然忘却了全身的痛。
“外公,生日快乐!”尚禧暖笑的清甜,先扑进尚遵怀里撒一个娇。
“我们家小公主来了。”尚遵满目疼爱,抚摸她发顶的皇冠时,都像在触碰世间珍宝,“这是送给外公的礼物吗?”
“对!”
立刻就有人上前帮大小姐展开画轴,栩栩如生的三颗寿桃,在经年累月里,都似沉淀了无数福气。
“祝外公,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尚遵笑的合不拢嘴,边拍着尚禧暖肩道:“每天看着我们暖暖开开心心的,外公就还能再活五十年。”
这时,乔曦跟在乔父乔邵经,乔母黎知徽身后进来。
两姐妹像是商量好一般,乔曦也盘着发髻,着一件短款粉色礼服。面颊含羞,比往常多了几分乖巧的怯。
“曦曦。”尚禧暖连忙笑着朝她摆手。
然后便见黎锡然于三人身后出现,大小姐笑容凝固的说时迟那时快。
上一秒还热切的同人打招呼,下一秒连飘忽的眼神都写满了冷漠。
这是尚大小姐受伤后,黎锡然第一次进尚家门。
尚遵和尚宸郗、楚菱只顾着乔曦一家,正所谓亲家见面,分外亲热。
就连平时和黎锡然更为交好的尚澹都没同他讲一句话,只揽着乔曦向她介绍尚家各支的亲戚。
在这会亲家的场合里,大小姐依是挽着尚遵,寸步不离。
明眼人都知道,她在躲黎锡然。也知道,从前一直瞎眼的黎锡然一夜间复明,心里眼里便只剩尚大小姐一人。
所以,尚禧暖到哪里,黎锡然便坐在哪里。
“之前两个孩子瞒得严,我们都没察觉到。”尚宸郗作为男方父亲,满是抱歉,“不然凭借两家关系,早该登门拜访。”
“不怪尚澹,乔曦也把我们瞒得严严实实。”黎知徽边说,边斜眼瞪了下黎锡然,“我们家孩子,一个两个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不到最后关头,一个真心话都不要想听到。”
“怎么就锯嘴葫芦了,我们只是想等感情稳固一些再讲。”尚澹带着乔曦转了一圈,回来时刚好听到黎知徽的数落声,“不然两家往后见面,多尴尬。”
黎知徽半是宠溺半是责怪的口气,“就你懂事,知道心疼爸妈。”
“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曦曦当时只顾读书,我该提前拜访叔叔阿姨的。”尚澹护短的紧,连黎知徽玩笑般的唠叨乔曦两句都不肯。
“不管怎么说,尚澹是我和老乔看着长大的,咱们两家又知根知底,只希望他们往后互相扶持向前。”黎知徽从前只觉尚澹稳重,算是黎锡然的翻版。真正丈母娘见女婿后,才发现尚澹比黎锡然懂得软和疼人。
“曦曦。知道你和尚澹谈恋爱,我和你伯父很是高兴。”楚菱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红木锦盒,“这是咱们尚家的传家玉镯,是我当年订婚时,尚澹奶奶给我的。现在交给你了。”
乔曦半羞半怯地接过,由尚澹为她戴上。
再看尚大小姐,又是为他们高兴又是艳羡的神情,堆满了整张漂亮的小脸。
“不过这还不算正式见面。”楚菱说道:“按照沪上正常的大礼,要再单独择日子,隆重登门。”
沪上的婚嫁习俗,男方必须先择黄道吉日,面见亲家告知孩子有情。女方再进行回礼,表示应允了这门亲事。
男方二次择日,送去聘礼。女方再进行回礼,即可商讨订婚事宜。
单是见家长,再到订婚,便要磨蹭小数月。
若真到了结婚,以尚家乔家的势力,起码要提前一年做准备。
作为祖父辈,尚遵并没有参与其中。
只握着尚禧暖的手,低声道:“外公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我们暖暖早日嫁给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对于尚禧暖来说,不羡慕是假。
毕竟一个多月前,她还满心期待冠以某人未婚妻的头衔。
“外公,我可不是好嫁的。”大小姐藏着心中微微的苦涩,以绝对娇气的语气道:“你起码要给我准备比咱们家博物馆藏品还要多的嫁妆。”
尚遵低笑,连拍着她掌心,“我们小公主,三个博物馆的嫁妆都有。”
大小姐看着外公笑,但鼻尖又是即将藏不住的酸麻,然后她连忙起身,躲过眼神,“外公,我朋友们好像来了,我去招待一下。”
“去吧。”
见大小姐离开,本坐在最不起眼位置的人也立刻起身,随之消失。
尚禧暖刚走出前厅的回廊,脚下尖锐的痛感便随之而来。
她扶着庭柱,俯腰想要将鞋子脱掉。
结果还没等她缓过那阵痛,就被身后来人打横抱起。
不带丝毫防备的大小姐,捂着嘴才没尖叫出声。
“黎锡然,你又发什么疯?”感受着他迈步向前的步伐,大小姐还是抱住了他脖子以防再摔下来。
“明知道自己不能穿高跟鞋,还逞强。”黎锡然微微皱眉,温润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严肃。
“要你管!”大小姐仰着脖颈,娇气又傲慢,“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尚遵今日必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为尚家,也为大小姐出气。
“暖暖,我从来不担心自己,我只生怕你不高兴。”他说这话时,看向她的神情都满是真诚,眼波流转间更是溢满爱意。
大小姐冷呵一声,随即便被他抱回了卧室。
黎锡然不止一次来过她卧室,所以个中布置也算轻车熟路。
他先是把尚禧暖放到衣帽间的沙发上,再将她那双尖头细高跟给脱掉。
“想换哪双?”
有人伺候,大小姐只抬了抬手,指向鞋柜最高那一层道:“那双。”
通顶的鞋柜,有将近两三米的高度。
摆明了,就是要为难他。
黎锡然轻笑出声,“大小姐,故意的?”
“我就喜欢那双!”
说喜欢,还被束之高阁。其真实用意,不言而喻。
黎锡然点头,“行,大小姐喜欢最重要。”
说着,他环顾一圈,再抬手摁了下墙上的电子触屏板,通顶的鞋柜开始缓慢旋转。
“你怎么知道开关在哪里。”
大小姐的卧室属于套房格局。
有独立客厅,书房,浴室,衣帽间,乃至门庭花园和健身瑜伽房。
主卧一间,次卧两间,自然也配备了全房智能家居。
衣帽间更是同时兼具了衣柜,首饰柜,以及鞋包柜。
每个季度都有高奢品牌的SA亲自配货上门,过季衣服则会被一件不留地清理出去。
“大小姐,这不难猜吧。”
本想着折腾黎锡然,现在又换成她憋了一口气,十分下不来台阶。
“好了,不气。”黎锡然拿到她指的鞋子,走到沙发边。
那样满身风流矜贵的人,就直接单膝跪在她身前。双手握着她脚踩在他膝上,是绝对的臣服姿态。
“黎锡然!”
她脚掌本是冰凉的,陷在那人腿骨上时,瞬间便被单薄的西裤面料隔绝不住的温度包裹。
“脚这么凉,还穿高跟鞋。”他仰头,像个臣服于神女的教徒,“大小姐,就不能多顾顾自己吗?”
“让你去做助理,也并非和你故意作对。听蕙姨说你现在失眠熬夜特别严重,坐班确实能更好地帮助你调整作息。”
他握着她脚,先是一点点摩挲发热,然后为她穿上平底鞋子。
连就语气,都是温柔低沉的气音。像是在说教她,又像是在怪他自己,没能好好守护住大小姐。
“明知道自己十月份就要去英国留学,你这样过去,让我...让外公如何放心。”
尚禧暖的双脚一点点被暖热,连就刚刚穿骨的痛都削弱了。
“黎锡然,其实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
童年在巴黎居住的日子,也给她留下过不小的心理阴影。
“那接下来,可以恼我,折腾我,打骂都随你。但是,不要再难为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大小姐已经换好了鞋子,可双脚还被他抱着,踩在他膝上。
任由她撒气般的胡踢乱踹一番,黎锡然硬是一声不吭地受着。
多时,大小姐似是终于累了,抱臂往沙发靠背上一倚。
她没有将脚拿下,黎锡然就继续这样半跪着,像是无声僵持。
但黎锡然又不满于此,从西装口袋里如变戏法般拿出一枚胸针。
大小姐余光瞥了眼,又是她喜欢的玉兰形制。
“黎锡然,你这样很没意思。”
“大小姐喜欢,就有意思。”
尚禧暖咬唇,“今天是外公生日,你没必要送我礼物,而且我也不是几个礼物就能哄好的人。”
黎锡然点头,但还是将胸针往她面前送,“特殊日子收到的才算礼物,这种出其不意的算是惊喜。”
“我不想其他人有惊喜时,我们大小姐羡慕。”
第27章 银碗盛雪
◎“你的职务是董事长生活助理。”◎
尚禧暖瘪瘪嘴, 垂眸看了眼那支玉兰胸针。
十分精致的白玉兰款式,同她今日的装扮也足够相衬。
但心底那份傲气, 让大小姐下不来这台阶。
她将脚从黎锡然膝上挪下, 抬手便将胸针从他手里打落。
铂金材质的胸针,一路翻滚到沙发下面。
“我才不稀罕。”说完,大小姐撩着裙摆便起身走出了卧室, 也没管仍半跪在地上的人。
等她再走到举办寿宴的小礼堂时,宴会已经开始。
礼堂正前方是个戏台, 戏班正唱着《麻姑献寿》。
她不懂戏曲, 此刻的心也不静, 所以一句词也没听进去。
“暖暖?”蕙姨穿过人群,拍了下她肩, “白小姐找你。”
“白鹊思?”尚禧暖脑海中最先闪过的便只有这个名字。
白鹊思今日是陪黎逾湛来祝寿的,此时坐在礼堂外的小花园里。
盛夏天,她着一条浅绿色印花旗袍, 乌色长发只用一只木簪束了个低发髻。
清新又端庄的气质, 和这中式庭院十分契合。
大小姐提着裙摆,落座在她身侧,“你找我?”
尚禧暖和白鹊思并没有任何交情,甚至就连当初订婚传闻满天飞, 大小姐又坠马时, 两人都没有试图寻过彼此。
“其实我很早就想找你聊天了。”白鹊思落落大方地为她斟茶, “只是一直没有好的契机。”
“我们之间, 有什么好聊的吗?”大小姐对白鹊思半点芥蒂没有,那是假。毕竟作为曾经的假想敌, 她可差点丧命马蹄下。
“之前怕你会误会我找你的目的, 所以一直等到事情尘埃落定, 才来向你解释。”
尚禧暖挑眉,“白小姐,我并不是你的东家,解释这个词,很没必要。”
“尚小姐,你不想知道黎董为何宁肯选择我,也不找你这个近水楼台吗?”
尚禧暖刚想起身,突然又觉口渴,便顺势端起了圆桌上的茶盏。
看似品茶,实则默许白鹊思继续讲下去。
“我和黎董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订婚,不过是我私生女的身份刚好可以牵制黎董,又能让陈女士放松警惕。那天她对着媒体公开宣布我的身份,就连我本人也感到十分突然。”
“没有立即澄清,只是不想和陈女士打无准备之仗。但没想到会害尚小姐受伤,这是我唯一觉得抱歉之处。”
大小姐指腹摩挲着茶盏,淡然道:“过去的事,已经无所谓了。”
她现在不想纠结过去,只想好好过未来的生活,抑或是未来没有黎锡然的生活。
“尚小姐为人单纯,性情直爽。黎董却是个凡事爱藏在心里,分寸感十分强烈的人。喜欢这样的男人,肯定会很辛苦。”
“白小姐如果是来分析我和他的性格,大可不必。”
“尚小姐,可正是因为他强烈的分寸感,所以他才不肯将爱和盟友间的情谊夹杂在一起。他可以让所有人为了他虚与委蛇,但坚持给你干净的爱。”
大小姐放下茶盏,才觉茶汤苦涩,半点回甘都无,“这么隐晦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