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就成了现在这种场面。穆衍冷冷地站着，小蒙顿蔫巴巴地陪着，后面的维修人员热火朝天地工作。小蒙顿有意请穆衍去楼上的休息室，不过在经历了一轮眼神攻击后就不敢吭声了。
这一等就等了很久。
开启管道整体检查后，来了不少人支援，又走了不少人去起点的基站。人与管道，人与机器组成了一个大型的组织，设备运转的轰鸣声像一支老旧的歌谣，不断吟咏着能源的脉动。
穆衍跟着艾伦，检到哪里出问题他就去哪里，一路上见识了不少艰辛的工作和疑难的情况。
漫长等待的结果出来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小蒙顿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吓都吓死了，直接跑去外面狂打老爹的通讯，一边心急火燎一边精神出窍。
穆衍的脸色更沉了。他有想过会遇到问题，但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这已经不是一个星尘学校的小事故了，它可能演变为整个帝都星的大型事故！
艾伦满脸是汗，他随手抹了一把，又和身边的人投入了细致的检查作业中。
现在的问题是：检查还没开始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个世纪难题。经过艾伦确认，由中心矿能管道向心环内部输能的支路管道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损坏。
问题虽然不集中，不会一下子产生剧烈的影响，但分散的破损使得修复工作更加难以进行，并且后果也同样会非常随机。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出事故的是星辰学校旁边的商店，还是某个健身公园，抑或是某个居民公寓。
“怎么会这样……”一位维修员亲手查探过问题管道，满脸惊愕。
“看细节，不像是突然形成的，应该有一段日子了。”另一位资历较深的维修员回答。“管道因为自身运转会产生一些小毛病，不过也不该这样。看起来像是有外力影响。”
这时，艾伦对那位资深维修员说：“你带一队和二队，现在就出发去更远一些的管道检查吧，要确定影响幅度到底有多大。”
“好。我这就去。”那人回答。
接着艾伦又跑过来，对结束通讯回来的小蒙顿说：“少爷，是时候通知楼上的人启动全面监测模式了。”
小蒙顿慌乱点头。现在别人说什么他都照做，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刚才在通讯中老蒙顿把他骂了一通，但也没能让他清醒多少，他渐渐感到今天的酒喝得不大对劲，要不然他怎么产生了一种要世界末日了的幻觉。
穆衍见公司内容这个样子，就预料到问题不会在短时间内解决，看来得让上面的人都知晓。
他刚打开个人设备，打算给樊老发个传讯，就蹦出了一条来自丁肯的消息。他有最新的研究成果想要当面和穆衍说，和心环学院的那次事故相关！
二十分钟后，丁肯来到了穆衍面前。他兴奋地跑过来，身上穿着件沾了墨水的白制服，歪歪扭扭地戴着那副旧眼镜。
“大人！关于心环学院发生的事故，还有最近您说的那种黑云，我想我已经破解了其中的关联！”丁肯一脸激动地说。
“是怎么回事？”穆衍问。
“这些都和磁场有关！突然发生事故的地点可能受到附近磁场极具变动的影响，从而出现能源接受不稳定或者突然过载的现象，这样就会导致暂时的事故。”丁肯一股脑说完，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穆衍已经脸色铁青。
“你是说近来的一些事故，都是这种原因？”
“是的。我去到过一些事故现场，可以确定是这样。”丁肯十分肯定。
“那么这种影响，是否会导致能源管道产生供能问题？”穆衍又接着问。
“我刚想说这个！这些短暂而分散的磁场突变并不会引起什么严重问题，对于正常运转的能源管道也没什么大碍，但若是常年不做修缮维护，那么有问题的管道便会成为这种突变的攻击对象。从受能端传导到供能端，薄弱之处会一直受到短暂却频繁的能量攻击，日积月累，很可能会导致……”
丁肯还没说完，穆衍已经接了下一句：“导致供能管道无法正常工作。”
他惊讶地看着穆衍，好像在问：你怎么知道？
穆衍示意丁肯看看周围，他这才发现他们现在就处在中心管道的集中维修间。原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抱歉，是我太慢了。要是我能早一些的话，也不至于……”丁肯沮丧地说。
“这不能怪你。”穆衍安慰他。“谁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确实很糟，也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不过接下来，事情又被推向了另一个阶段。
丁肯了解了一番公司的情况，又结合自己的研究和实践，做出了一个判断：必须马上开始管道修复工作，要不然整个帝都乃至整个心环内部都会陷入能源瘫痪。
第25章 难题
丁肯的到来将一切都推向了高潮，不管是之前心环学院的事故，还是嫌疑人修斯的逃跑，抑或是星辰学校的事故，最后都指向了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改变——修复能源管道。
丁肯给出的结论是，管道的破损与多年来受能端的磁场改变有关，最近各地的事故只是临门一脚，量变刚好达到了质变。
但现在的情况是，无论这种破坏是蓄意的还是突发的似乎都比不过如何处理更重要。修斯要抓，但远不及拿出解决措施要紧。
穆衍心急如焚，向小蒙顿借走了艾伦先生，并带上丁肯教授，驾着飞车急匆匆走了。他还告诉小蒙顿，尽快让老蒙顿回来，这事不是闹着玩的。
在路上，穆衍给樊老发了传讯。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在内部先达成一致，后续办起事来才能力往一处使。没办法，上层人所周知，心环帝国分为两派，穆衍必须先争得樊老这儿所有人的支持，才有力量去和另一派分说。
光影流转，穆衍的一半脸庞陷入了阴暗中，眸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上战场打仗有时候真的很简单，反而是这次的危机让穆衍觉得心里没有底气。艾伦和丁肯都一脸焦急地坐在后面，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
当穆衍终于带着两人来到会议大厅，人几乎都到齐了。他推开门，就见樊老已经坐在主位等他。
这位老者对穆衍有知遇之恩，也深知穆衍的性格与行事作风。他敏锐地从穆衍比平日更快的步伐和那种藏不住的沉重中感知到，恐怕穆衍要说的这件事不仅很大，而且很糟。
穆衍朝樊老点头示意，然后说出了第一句话。
“今天我要说的这件事，与在场的每一个人有关，与全体心环公民有关，与我们长久以来都在运行的能源供给方式有关。”
本来有些细碎话语声的会议室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对内输能的管道遭到了十分严重的破坏。经过矿业公司维修人员的检测和有关方面科研教授的认定，如果不立即开启修复行动，心环极有可能陷入一场严重的能源崩溃。”
穆衍沉着眼眸说完，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继而是各种问题与质疑。
“我们的能源一直以来都无比安全，你现在说能源崩溃，这怎么可能？”
“矿业公司的日常检修难道是走个样子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所说的能源崩溃具体是指什么？现在的影响已经到什么地步了？这需要更严谨的评估。”
“只是内部管道吗？会不会影响到心环对其他帝国和星球的输能？”
“修复能源管道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投入海量的资金和巨大的人力成本，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必须要走这一步了吗？”
……
气氛一路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直到樊老示意，大家才平息下来。
“我知道这个结论很难一下子就被接受，各位有疑问也是正常的，毕竟事关重大，总要审慎些。艾伦先生是我从矿业公司的检修现场借来的，他对这次管道破坏进行过最直接的检测，大家可以听听他的看法。”穆衍说着，示意艾伦上来。
艾伦不愧是最有资历的维修主管，对管道破损情况的说明十分详尽，不仅解释了现在面临的问题，可能的成因和影响，还对维修的迫切程度和难度都做出了预估。
在场的人一开始或许还有这样那样的假设，现在都解开了疑惑，气氛反而冷了下来。大家开始接受这个现实，危机感和震撼感充斥着整间会议室。
穆衍接着说：“丁肯教授，请您从科学研究角度对这次的事进行佐证。现在您可以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
丁肯心里一闪而过小小的激动。在这么多重量级的人面前展示成果，本该是多么自豪多么荣光的一刻，但因为目前的情况，所有人都很低落。可以预见，他说的话对下面的人来讲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
大家终于达成了一致。在经过了漫长的解释、讨论、分析之后，似乎再没什么质疑的空间了。但达成一致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维修计划实施下去。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表态。所有人都知道这太难了。
最后是樊老拍板，决定尽快与另一派商谈。
对嫌疑人兼逃匿者修斯的追捕已经提高到最高等级，但目前还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近在眼前的能源危机正以光速逼近，然而想解决却绕不开两派之间一场艰难的谈判。只存在于丁肯研究中的新型替代能源还未来得及诞生，紧急备用能源的储量也不知能熬过多少天。
一双隐形的手已经打开了这个星系上的潘多拉魔盒，只是身处其中的人犹未察觉。
人群散开，樊老拍拍穆衍的肩，说：“还没到最糟的时候，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
“是。我会竭尽所能。”穆衍回答。
樊老就是这样，再不乐观的时候也总能顶着压力面对，还不忘安慰穆衍。穆衍不想，也不会让樊老失望。
心环突然之间陷入了危机，但对于始作俑者来说，现在正是开心的好时候。
银白短发的修特刚从国王的宴会上回来，见悉杉独自呆着，笑着拍他的胳膊。
“怎么一个人？”
悉杉让了个座给他，回答：“你知道我的，我是不爱看那些人的嘴脸。”
修特顺势坐下。“那可真可惜，你没看到今天伊潘在国王面前努力卖弄的那样子，真是可笑极了！这次你立了大功，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盖过的。”
“现在的心环，应该已经发现问题了吧。”悉杉淡淡道。
修特点头，“这还仅仅是开始呢。等着吧，先不用上后招，他们自己就会乱了阵脚。”
“是吗？”悉杉仰头看天。“希望这一切努力能给因循带来重生。我们布局了这么久，就是想等那一天的到来。”
“会来的。很快。”修特也望着天，在那里他看到了未来的缩影。
……
香气氤氲，充满了整间公寓。米琉正在煮一锅味道浓郁的蔬菜肉汤。
个人设备突然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打断了米琉。她拿下围裙，把锅盖盖好，将咕噜咕噜的沸腾声隔绝。
“安安？怎么了？”
“对不起，米琉。本来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出去的，但是恐怕我不能陪你了。我们的公寓出了点问题，现在所有的住户都无法从正门出去，正在等负责人的答复呢。”
“啊？怎么突然这样，那你有没有事？现在还好吗？”米琉担心地问。
安安马上说：“我没事的，不过暂时我还是呆在公寓里等爸爸妈妈回来吧。刚才我还看见有人将飞车停在窗外，直接从窗户出门的，这也太胡闹了。”
“要不我去你那里看看？”米琉还是放心不下。
“你先别动，米琉。”安安表示了明确的拒绝。“我妈妈在帝都的服务大厅工作，她说这两天发生的意外情况特别多，我怕你在路上会有意外。我在这只是等着就行了，吃喝不愁，爸爸妈妈下班回来会处理的，无非就是多费些钱多费些力，总能解决的。”
米琉见安安如此坚持，便回答：“那好吧，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一定联系我。”
挂断通讯，米琉的好心情消失了一半，好在还有热乎乎香喷喷的菜肉汤安慰她的肠胃。
兔管家在一旁收拾厨房，米琉打开星网新闻，一边进食一边看。
一口下去，健康的咸鲜味夺取了味蕾的高地，米琉直呼“好烫！”赶紧吹了吹勺子里的汤。
视频里，端庄大方的女主持人正用标准的离椽星系语播报着当天的重要新闻。
“帝都星新闻台正在为您报道。昨日星湖区的一所大型商场突发事故，市民在购物过程中突遇电力故障，商场内照明灯突然变暗，电梯间中被困二十五人，在小型游乐场玩耍的儿童有三人不幸受伤……”
画面呈现着从现场发来的影像：到处都是惊慌的人们，维修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抢修队员们跑步进入商场，连大门都做了拆除。
米琉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她切换了节目后，又看到一条类似的新闻，帝都重午广场的一座小型飞车能源站因为无法供能而临时关闭，进行检修。到处都需要检修员，现在他们成为帝都星上最忙碌的一群人。
关掉新闻，米琉从公寓往外望去，纳闷地想：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她只不过宅在家两天，怎么好像突然间什么都变了？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还未等米琉回答，又有几声很大的敲门声。
米琉打开门，一张熟悉的美艳脸庞。
“你……你有什么事？”米琉实在意外，绮沙竟然会出现在她的公寓。不过，按照米琉一贯的猜想，什么事和绮沙沾上关系，都会变得不好。
“好久不见啊，米琉，我亲爱的姐姐。”绮沙一手扶着门框，笑着说。
“姐姐”这两个字从绮沙嘴里冒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尤其是被着重强调时。
“你来我的公寓到底要干嘛？”米琉受不了绮沙那副样子，想尽快结束对话，她都想直接把门一关算了。
绮沙一点也没为米琉的语气而生气，嘴角仍带着笑意说：“你的公寓？哦，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里马上就不属于你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可以继续租住在这里了哦，今天晚上你就要搬走。怎么样？喜欢我带来的这个消息吗？好好享受最后几小时时间吧，不打扰了，再见。”绮沙说完，观赏了几秒米琉呆愣的表情，然后满意地离开了。今天她是专程自己来这一趟的，就是为了当面出口气。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米琉关上门，不知所措。
很快，米琉的个人设备上多出来一条提醒，来自心环学院住宿中心。上面说米琉现在所住的这栋公寓楼已经到了检修期，需要清退部分租住人，这一层有一半的房间都列在内，恰好包括米琉的房间。
米琉跑下楼找到负责人大叔，得到的情况确实如此。而且，因为需要清退的人很多，大多数不想搬来搬去的人已经又申请了没清退的房间，现在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可供米琉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