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卿吐出一口浊气:“既然如此,那许某拭目以待,期待平阳郡主和裴大人能三日内破了此案!”
说完,许言卿抬步准备离开,这里的氛围他多少有些不舒服。
“对了,还有一事。”许言卿想起就顺嘴提了一句,“我认为你应该去见见湘儿妹妹。”
他也是听陈湘儿哭诉了半日,说是被谢家四公子骗了,冤枉了沈棠,觉得对不起沈棠之类的。
许言卿觉得应当告诉她一声,毕竟陈湘儿是她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
许言卿:“湘儿妹妹她不是故意带着谢淮安去找你的,她以为谢淮安对你一片痴情,没成想谢淮安骗了她。你知道的,湘儿心地善良,人又单纯,很容易被人蒙蔽。再说她一直对你挺好的,在你受到排挤的时候处处为你出头,你就不要怨她了。”
见沈棠始终低着头没说话,他以为沈棠听进去了,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见湘儿哭得很伤心,你去她府上看看她吧,好生安慰安慰她……”
裴居安见媳妇儿神情恹恹,正想好好把媳妇儿抱在怀里安慰安慰,就听许言卿说了一堆欠打的话!
沈棠听罢,只觉得莫大的讽刺。
许言卿只知道她和陈湘儿起了冲突就觉得是自己的错,即便自己没错,自己也要去安慰陈湘儿,就因为陈湘儿哭了。
陈湘儿单纯善良,她沈棠就恶毒了?
她又想到那次陈湘儿落水,她解释过好多次了,是陈湘儿自己没站稳掉入水中。
当时,她还好心好意地跳下去救人,最后却变成她推陈湘儿落水。
她让陈湘儿解释,陈湘儿吞吞吐吐地说沈棠没推她。
许言卿听陈湘儿吞吐的语气断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陈湘儿就是太善良了,为了维护沈棠而说谎。
于是许言卿就逼着她道歉。
沈棠对许言卿的感情在他对陈湘儿无数次的偏爱中早就燃烧成灰烬了,这件事情发生后,灰烬里仅剩的一点余温都熄灭了。
见媳妇儿气得浑身直哆嗦,裴居安心疼极了。
“我说许大人,你昨天在现场么?”
许言卿一愣,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你在的话,你肯定说不出来这几句大义凛然的话。”
“我奉劝你,也别做什么官了,找个地方好好治治你的眼睛,省得你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偏信偏听,你这样的人怎配在大理寺供职?!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许言卿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他不愿意失了分寸,索性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一走,裴居安就把沈棠抱到怀里哄:“我的好棠棠,夫君帮你骂回去了呀,你不要再难过了呀。”
沈棠笑:“我早就不难过了,倒是你,别生气啦。你这么招人,生气会有损你的美貌。”
裴居安有点困惑:“招人?”
沈棠解释:“招人就是你长得非常……让人把持不住。”
裴居安很理所当然地用很平淡的口吻说:“棠棠最招人了,我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沈棠一下子耳尖爆红,啊啊啊啊啊,救命,这只狐太会撩人了。?
第15章 案情,悬镜司能人
等心情平复下来,沈棠又想到一件更严重的事儿,裴居安可是当着许言卿的面保证三天内破案,怎么也不能给裴居安丢人现眼呀!
拍走某只凑过来亲亲的狐狸,沈棠一本正经的道:“我现在要好好看案卷,你也去办公吧。”
裴居安:“我们一起呀。”
沈棠没拒绝。
于是,裴居安抱着沈棠坐在他腿上,两人一块儿看案卷。
沈棠看案卷,裴居安看沈棠,眸光里流转着不加掩饰的病态痴迷。
案卷写的很详细,这三个月内,总共死了十五个人,而且都是男性,这些人在生活中并无什么交集,可以说是毫无关系,唯二的共通点就是,他们的身份都不高而且面容上多少有些相似之处。
沈棠皱眉,翻看着仵作验尸的记录,上面详细的描述着死者身上的伤口以及发现时的状态。
十五名死者被发现的时候都是半裸,面部朝上,四肢僵平,胸口至腹部有大面积撕裂伤,内脏全部被掏空,下面还标注了,十五名死者全部都是在死后被挖去的内脏。
大理寺派人调查了每一名死者身边相关人员,其中一名死者刘三曾与一屠夫因私事结仇,因屠夫擅长用刀,所以被重点调查了,不过调查的结果是屠夫在刘三死的那晚去酒馆喝酒,整整喝了一宿,酒馆的老板和小二都能作证,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总之,这桩连环杀人案简直让人摸不着头绪,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进入了死胡同。
沈棠冥神苦思,想不明白凶手为何杀了人还要掏走死者内脏,内脏是破案关键点吗?
“棠棠,想累了就歇一歇!”
沈棠把头摇成拨浪鼓:“凶手究竟为什么要挖去这些人内脏呢,莫非凶手是个变态杀人狂?亦或者凶手喜欢吃人内脏?史书记载,古时行军打仗因缺粮而吃人肉,还有灾荒之年,灾民们易子相食。还有易牙烹子献糜,杀了自己四岁的儿子,做成肉汤,献给桓公……”
说完,沈棠又自行否认:“不对,如果凶手喜欢吃人内脏,那杀人应该具有随机性。小孩最好杀,其次是女人,犯不着专门挑男人下手啊。”
沈棠想不明白,转头,眼巴巴地瞅着裴居安:“男人的内脏味道更好一些么?”
裴居安:“媳妇儿,我没吃过人。人为万物之灵,当精怪开了灵智,首先就奔着化形为人去了。吃人不利于修行,渡劫时会遭天打雷劈的。不过,有些修炼邪法的妖怪会吃人。”
沈棠晃动着两只脚,小屁股在裴居安身上扭来扭去:“你说,会不会是妖怪指使人作案?”
裴居安叹了一口气。
沈棠身子一僵。
好吧,她感受到了,他就这么、这么容易有反应吗?
都千年的老妖怪了,还如此血气方刚?
沈棠不敢动了,无意识地蜷缩着双手,借以平复悄然加速的心跳。
裴居安适时地说起案件来打破沉寂:“我帮你找个人来问问?”
沈棠震惊:“这还能问?”
裴居安拿出一只纸折的千纸鹤,在纸鹤上一点,纸鹤晃晃悠悠地飞出去。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裴居安抱着媳妇儿不撒手:“进来。”
“裴大人。”
进门的是一个青袍道士。
沈棠觉得这样坐着不好,裴居安已经开口了:“最近发生的剖尸案听说了吧,招个魂问问情况。”
道士目不斜视,询问:“裴大人可有死者的物品?”
沈棠连忙掏出荷包,当初在死者身上发现的那根水草还放在里面呢,她可真敬业。
从荷包里拿出来干巴巴的水草,沈棠伸手递出去:“大师,你看这个可以吗?”
道士接过,表示可以。
他拿着水草,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听着让人背脊发凉。
沈棠莫名地觉得一股阴风吹来,打了个哆嗦:“这、这是什么情况?”
裴居安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在她发顶落下一个亲吻:“魂入现场。”
裴居安问:“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道士:“一个女人,很高的女人,身量大概八尺,穿着红色衣裙,鼻梁很高,眼窝很深,眉毛很粗,嘴巴涂着红色口脂……”
道士:“她崴脚了,赵老四去扶她的时候,她扭断赵老四的脖子,从怀里掏出一只铁爪……”
道士说着说着,突然发出一声痛苦哀嚎,整个人清醒过来。
裴居安从怀里拿出一块灵石给他:“辛苦了。”
道士喜笑颜开:“不辛苦不辛苦。”
悬镜司有个任务大厅,会根据案子难易程度发布任务,因为悬镜司给出的酬劳是灵石。而灵石对人类修士和妖族而言,都是很珍贵的修炼资源。每次悬镜司发布任务后,他们都抢得头破血流。
正一道长来悬镜司三年了,总共才抢到五个任务,所有酬劳加起来不过十来块灵石。
没想到这次简简单单入个魂而已,就得到一块灵石!
他只希望这种好事能多来几次!
人一走,沈棠换了个姿势与裴居安面对面,双目难掩兴奋:“有这种好办法,你之前怎么不用?”
裴居安眨着狐狸眼:“我以为媳妇儿你享受破案的过程。”
沈棠:“过程不重要,真相才重要。不过话说回来,悬镜司破案真简单粗暴。”
裴居安刮了一下沈棠的琼鼻:“除非涉及到药物邪祟们为非作歹,否则悬镜司基本不会去管那些芝麻绿豆大小的案子。媳妇儿,我们找画师把女子的容貌画出来,全城通缉,抓人吧。”
沈棠摇头:“凶手不是女子。”
裴居安:“嗯?”
沈棠神情复杂:“凶手男扮女装。”
裴居安:“你怎么知道?”
沈棠神情复杂:“我认识凶手,而且他喜欢做女子打扮与我脱不了干系。”
裴居安诧异地睁大眼睛,脑海里浮想联翩:“媳妇儿,莫非凶手喜欢你,装扮成女子故意接近你,好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棠被脑洞大开的裴居安惊得无语:“……我又不是香饽饽。”?
第16章 恩怨,上门遭羞辱
裴居安不依不饶:“棠棠,凶手到底是谁!他对你到底有没有企图!”
沈棠:“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就是许言卿的弟弟许言霖。我和他水火不容,他对我当然没企图,非要说有,估计他恨不得想杀死我!”
裴居安挑眉,他对许言卿没啥好感,对许言卿的弟弟也没什么好感。
“他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么?”
“说起来有些荒唐……”
沈棠陷入回忆之中,那阵子她和许言卿认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关系还不错,从许言卿口中她得知许言卿有个继母。
许言卿生父是个寒门学子,有幸娶了恩师女儿为妻,也就是许言卿生母。
可惜许言卿生母红颜薄命,在生许言卿时难产死了。
许父没顾念着亡妻幼子,第二年就另娶了个高门庶女,对许言卿而言有了继母就有了后爹。
沈棠发觉许言卿在许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经常替许言卿出头。
而欺负许言卿最多的就是许言卿同父异母的弟弟许言霖,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了仇。
许言卿不甘于这样的生活,立志要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出人头地,而许言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不甘心许言卿压他一头,有意想破坏许言卿的名声,毁他仕途。
许言霖不知怎么的就想出来个又骚又馊的主意,他专门去南风馆找了个男倌,让其男扮女装去勾引许言卿,勾引不成就下药。许言卿那会儿青涩得很,遭了算计,被许言霖带着人抓了个现行。
许言卿有龙阳之好的消息一传出去,不光是许父震怒,连带着那些本来想要把女儿嫁给许言卿的世家也彻底熄了心思,自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不能交给这样的异类霍霍。
那段时间,许言卿的名声差到了极点,但凡认识他的见到他总要诋毁几句。
许言卿也无心读书了,每日借酒浇愁。
沈棠无意间见到许言霖与一帮狐朋狗友喝酒,醉醺醺的许言霖吹嘘着自己的丰功伟绩,把自己如何设计陷害许言卿的事说了出来。
沈棠勃然大怒,当着所有人的面咒他以男儿之躯穿一辈子女装。
沈棠这张乌鸦嘴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之后许言霖真的开始穿女装了。
回忆到此结束,沈棠叹了叹:“大概就这样子啦。”
裴居安在沈棠红润润的唇上啄了一口:“我家棠棠的小嘴真厉害!”
沈棠红着脸哼哼:“一张乌鸦嘴,哪里就厉害了!”
裴居安在沈棠嘴巴上尝了尝,意味深长的道:“不管是什么嘴,都是我喜欢的嘴。”
沈棠只觉得心跳得好快,心里的小鹿都快撞死了,小声说:“你吃了蜜糖么,嘴这么甜。”
裴居安轻笑,一语双关:“我吃了棠棠呀,棠棠最甜了。”
沈棠害羞地转移话题:“虽然知道许言霖是凶手,但要抓人还得有证据才行。”
裴居安:“明日许言霖成亲,我们去许府找证据。”
沈棠:“我们没收到请帖,主动上门,许家会把我们赶出来的。”
裴居安:“我带你去,别说一个小小的许府,就连皇宫,我都来去自如。”
翌日,裴居安打算带着沈棠以某种非一般的方式进许府,被沈棠拒绝了。
两人备了礼,在许府门口,撞见了陈湘儿等一众名门闺秀千金小姐,莺莺燕燕,香气环绕。
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样。
沈棠视陈湘儿为瘟疫,强扼制住想打死她的冲动,不搭理她。
陈湘儿凑上来,咬着贝齿怯怯地看着她:“棠棠,原谅我好不好?”
短短时间内,陈湘儿眼眶里迅速凝聚起欲落不落的泪水,仿佛沈棠不原谅她,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沈棠没作声,拉着裴居安就准备进许府。
陈湘儿的朋友为她打抱不平:“哟,平阳郡主好大的谱啊,连我们湘儿都不屑搭理。”
“人家爹娘死得早,没教养,你和她计较什么。”
“盈盈说得没错,你瞧她大白天就和男人拉拉扯扯,啧——”
陈湘儿又站出来彰显她的善良:“哎呀,你们别这么说棠棠,棠棠她行事一向不拘小节。棠棠,你也别生盈盈她们的气,别往心里去,你知道她们一向口直心快,没有恶意的。”
沈棠正准备怼几句,不料裴居安开口护妻了,一个个怼过去!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还道德绑架让一个受害者原谅一个加害者,你脸大你就能为所欲为?”
“你们说棠棠没教养,你们自己对一个孤女口出恶言,你们教养去哪里了?”
“我们不日成婚,牵个手碍着谁了?你们思想这般迂腐怎不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裴居安说完,牵着沈棠离开。
陈湘儿看着他们的背影,眸中满是嫉恨。
来到许府正门前,小厮要看婚帖,裴居安直接亮出令牌。
小厮不敢拦着裴居安,又一脸为难地看着沈棠。
裴居安冷着脸:“有问题?”
小厮近距离对上裴居安那张暗含隐戾的面容,吓得一颤,连忙摇头:“没问题没问题,大人请进。”
来到正厅门口,往里看,有不少达官贵人。
门口的小厮唱读来宾的名字和送来的礼品,沈棠拿着裴居安准备好的贺礼送过去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