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反派:我的夫君是半妖——猫妩【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08 14:46:51

  现在仔细想想,一切一切,一环接一环,他这又是从多久筹谋的。
  老辣的谋略,缜密的心思。
  藤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与他对视。
  夙舒先生看着他,平淡的目光却像是一把刀一样,划破他平静的外表。
  “你恨的。”
  是的,他恨的。
  *
  “天地健,地势坤,人性和。自然有道,运行天地...”上天运行强健,大地坤厚有德,圣人心性平和,天地间自有大道,主宰天地运行。
  无数的回忆汇聚成尖啸的潮水,慢慢被其淹没。
  他又开始犯头疼了。
  抬手压完穴位,夙舒便把书卷这一页撕了下来,垂了手便扔进火堆,很快火舌缭绕间,便已吞没。
  他冷漠的注视着,瞳孔里读不出太多的情绪。
  “火不够大。”
  在侧的傀儡听了,便用铁钳去拨弄。夙舒看向他做的这一具傀儡,外表趋近于凡人,可只是趋近而已,空有其表,徒有其形。
  傀儡只是傀儡,永远成不了真人。这是无论用任何精湛和高妙的技艺都达不到的。
  倒是可以做一个会思考的傀儡。
  他这么想,也早已这么做了。话已让藤妖带到,她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那日的风雪很大,他记得,和记得她的容颜一样深刻,穿着一身狐狸毛斗篷的姜洛,黑眸红唇嘴角还带着些张扬的顽劣,就像是刚初长的玫瑰。
  鲜嫰又娇艳。
  不过不能开口,她那张嘴一张,一口咬下去就开始诡辩,能把白的变成黑的,黑的变成白的,末了还能反咬人一口,实在是厉害。
  训斥她又委屈,纵容她又嚣张,字帖不抄,讲学不听,还喜欢削他种的竹子玩,把千古山好端端的绿意削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打不得,骂不得,张牙舞爪的很,这副样子合该给他摊上。
  头更疼了。
  他揉了揉穴位,姜洛给他沏了盏热茶,就坐在他身边给他捶肩,边捶边关切道:“先生昨晚是没睡好吗,怎么又犯头疾了?”
  夙舒许她近身,只因她是一具没有半分活人气息的傀儡,不会引得他体内的火毒发作,火毒是多次涅槃后的后遗病症,一时寒凉如冰,一时灼热似火。
  眼下有些热,迥异于火毒的热度,是一种绵绵暖意。
  略微有些不自然,但他没有阻止她的靠近,放下手道:“你又有何事。”
  姜洛略微心虚的放下来手,一双黑眸左右转了转,闭了眼就像豁出去一样:“先生,我不小心把你后院那片金什么碧竹给弄没了。”
  没了。
  金镶碧竹,竹叶翠绿高挺,竹竿密实而又有纵横条纹,一直是竹中佳品,被他用来做了把戒尺,戒尺上面的折痕倒是没有几条,竹林反而是先遭了殃。
  夙舒板着脸,慢慢了抽了仅存的金镶碧竹戒尺,作势要打她。
  她立马一指裙角上还在荡秋千的骨头,把锅往它头上扣:“主要是它干的,一下子它用力过猛,卷起罡风,就把你那片竹林给刮平了,你要打也先打它。”
  骨头:“咔咔?”
  无辜又软糯的声音,倒是跟它主人一个德行。
  夙舒先生放下戒尺,颇感头疼又疲乏,一指旁边书案上放着的字帖:“去练字吧。”
  哪怕姜洛是具傀儡,他也忍不住想教好她,教她习字,教她术法,教她所有她感兴趣的。
  好像他们真的是先生和弟子一样。
  “先生,你昨晚抄的字帖太多啦,都好几十页。”姜洛抱怨的声音响起,她抓着那只山河笔,胡乱在砚台上唰了唰,埋头提笔开始抄写。
  虽是抱怨,但也知道弄坏了他的竹林,也还算听话。
  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夙舒又清醒的意识到,这是奢望,对于她的奢望,也是对于自己的奢望。
  他慢慢的提着茶盖,鼻尖闻着的是她沏好的茶香,味香盈,芳馨淡爽。傀儡不会有味觉,不会有痛觉,这他再清楚不过,可姜洛却能把火候把握得这么好。
  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人虽顽劣,但她身上有别人没有的味道,那是一种十九州少有的人情味。
  茶水顺着喉咙淌下,滋润肺腑,蔓延到四肢百骸,是一派熨帖和舒适。喝了两口他便放下茶盏,抬头看向书案。
  傀儡很爱睡觉吗。
  她又睡着了,好像经常能够看见她睡觉,讲学睡完练字也睡,每次都要他拿戒尺敲她脑袋才会醒来。
  但这次他不想叫醒她。
  夙舒慢慢靠近她,呼吸无端的开始放轻。姜洛一只手枕在脑袋上,偏头侧着睡熟了,几线朦胧的暗光透过她纤长而又卷翘的睫毛,落在了眼睑上。
  连那婆娑红唇都染上了几分诱人的色泽。
  他搭下眼帘,抬手抚了抚她柔软的乌发,她没醒过来,这么一副依赖和亲昵样子,就像是一只收了爪子趴在自家书案上小憩的奶猫。
  心跳无端加快,向来满腹经纶,拥有一身智计韬略的他,竟然感受到了恍惚,奇怪的感觉,想让她再亲昵一点。
  夙舒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心,可随之而来的,是苦涩和悲哀在口中化开。
  他慢慢放了手,太早又太晚了,他太早,她太晚。之间隔阂的是一辈子又一辈子的纠葛和仇恨,注定不能跨越。
  注定的死亡,命定的结局。
  他亲手把自己谋划成一个死人,或许他本就在几千年前那场大火内早就该死掉了,活下来的不过只是为了复仇而殚精竭虑的亡徒而已。
  那日的雷声很大,他咽了丹药便去下最后一步棋,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棋。
  该收尾了。
  夙舒看到了泡在血池的姜洛,她沾了血更像一朵玫瑰,可他自己插在花瓶里的玫瑰早已枯槁,养不活的。
  她很痛苦,血丝牵扯在她的窍穴上,如画的眉蹙紧,一直紧咬着贝齿。
  他也听到自己的声音,麻木而又漠然的在做一个控棋手,听到真相的姜洛那双墨汁的眸子没有一点对他的嫉恨,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他造就的那只魔。
  夙舒纹丝不动的站着,看着她被那只魔抱着,红衣和白衣沾着血色交融,是那么多难舍难分,电光闪烁间,照着他们的影子,就像是才子佳人的花灯投影。
  原来闻着她身上的那缕幽幽的冷香,是她身边那只魔的。
  魔气侵蚀油尽灯枯,他倒仰了下来,偏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的那一道血线。
  这是他年幼时就背负的痛楚,挖出尘封的回忆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可在走马观灯的最后,脑海种种皆是她。
  “先生先生,我给你剥松子好不好。”
  “先生先生,给您沏茶。”
  “先生,这书太难了,你可不可以给我翻译翻译啊。”
  “先生,你别生气,生气不好看。”
  “先生,你真好。”
  ...
  “乖些,听话些。”
  闭上眼,他再也找不到他幼年时所执着的那颗最大的梧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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