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健一郎从月森藻出道后就明里暗里为心爱的弟子打点门路,知道月森藻加入丸川更是耳根提名让川端纯成好好照顾他视若亲女的关门徒弟,川端纯成敢为难小师妹绝对会被老当益壮的大江老师一拐杖抽死。
月森藻大概是丸川作者中最悠闲的,因为她从来不用担心死线等问题,她爱写什么爱什么时候写爱写多少都是她的自由。哪怕月森藻要写官丨能小说,川端纯成也会含笑答应。
这次文学部几个镇场大神纷纷完结,一时间竟出现后继无力的状况。不得已的情况下,川端纯成只能请月森藻出山拯救日益下滑的销售量。
然后,月森藻给了他第一章的原稿,整整五万字。
川端纯成第一次领教了被无数人共同宠溺着的,继承滨井久泽那个老怪物绝佳天赋、大江健一郎老师破例收下的心爱的徒弟月森藻,到底在文学一途上的才能有多可怕。
故事的背景是在江户时代。
一位花魁在最大层次榨取钱财后,从一堆追随者中挑选了某位年轻俊俏的恩客欢度一宿。一夜疯狂的二人醒来,却发现原本伺候的座敷持(在房间外迎接刚睡醒的客人,一般由秃担任)吊死在房门外,死状十分可怖。
那秃(在江户见习的童女,到了年纪升为新造,地位低下相当于侍女)的背后还被人用刀刃划开肌肤,刻下一句不知所云的汉文。鲜血干涸后呈黑褐色,尸体也完全僵硬出现尸斑,显然死亡时间已经有两三个时辰。
然而吉原背后势大,加上那年轻恩客是将军御侧御用人(直接侍奉将军传达命令等职能的官员,实际权利很大)心爱的长子,两方都暗示不愿闹大。
同心和与力(江户警察中的中坚,低阶官员)哪里敢得罪,区区一个秃的命在这两大势力面前不足为道,最后只能按偷窃畏罪自杀的随便结案了事。
月森藻用五万字就刻画出一副文字版浮世绘,其文笔完全复古,放在《雨月物语》《繁夜话》等一众读本(江户时期流行的传奇小说)中也毫不突兀,遮掉作者名说不定还会有人认成是江户时期的小说。
全文充斥着大量同音异意语、暧昧词、双关语、诡辩、倒语…没有足够的文学功底根本看不透作者表达的另一重意思。月森藻玩文字游戏玩得炉火纯青,整个丸川文学部除了川端纯成没有人能完全看穿月森藻设置的语言陷阱。
就连川端纯成自己也险些漏点几个不起眼的伪装词,不光案件本身烧脑,就连解读文字本身都足够让人头疼。月森藻玩弄读者以达到愉悦自己的目的,也真是恶趣味十足。
然而,这只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惊喜(吓)还在后面。
在第一回 末尾,月森藻放出了这样的狂言:
凡人们,汝等自诩为智者?那么,带上证据与证物,来验明吧!
我月森藻在此立誓——
时限从本章发售到最终回发售前,若有人能摘下埋藏在东京内的恶之花并指出犯人的恶行,那么我便赠予第一人以千万元。
若无,那便证明尔等不过凡人!
这场游戏的胜者,唯使君与吾耳!
疯子!
这是丸川文学部全体编辑的内心话。
拿一千万去和读者赌推理小说中的真相,不是疯子是什么?
但他们更清楚,这段宣言一旦随着第一回 发表在杂志上,一定会引发整个日本的轰动,说不定丸川杂志的销量会攀上一个新的高峰。
于是,在请示了井坂龙一郎后,被命名为《恶之夜》的推理小说正式在杂志上连载。
发售当日,举国皆惊。
不是没有推理小说家向读者发起挑战。
用千万日元作为赌注,只有月森藻。
傲慢的公主在高塔之上撒下金币,只为看贫民们你争我夺时露出的丑恶嘴脸。
然后,
愉悦地放声大笑。
所有人,尤其是侦探最无法拒绝这样的挑衅。
毛利小五郎也是其中之一。
“这丫头,又在想什么?”
抓耳挠腮对着一堆“天文”大眼瞪小眼的毛利小五郎头都大了,他的女儿毛利兰却只担心月森藻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而另一边,学校里的柯南看着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孩子连通读全文都做不到,还热血沸腾想要拿到一千万的样子,嘴脸抽搐。
滨井美沙是小工藤有希子和妃英理两届的学妹,两个女强人一直把滨井美沙当可爱的妹妹照顾,妃英理是月森莲的教母,而月森藻的教母则是工藤有希子。
工藤新一从小就被教育要好好照顾“妹妹”,不讲理的工藤有希子永远直接站在月森藻那一边,好像月森藻才是她亲女儿,儿子是路边捡来的。
工藤新一回想被月森藻这个义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日子,就忍不住抹一把心酸泪。
月森藻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把工藤新一、服部平次、金田一一、折木奉太郎等几个少年侦探叫来,一起玩侦探游戏。
妹之山残、神户美和子和月森藻这三个人组成的,写作“愉悦身心的推理爱好同盟”读作魔窟的组合,简直是几位少年侦探的噩梦。三个有钱有闲头脑又好的大魔王,每次弄出来的侦探游戏必定是极大阵仗。
弄一个岛来玩侦探游戏那是必须的,更不要提这三个神经病还会请来专业的保镖甚至特工级人物来扮演罪犯,不仅推理猜谜到头痛,还要四处乱窜奔走逃命,堪称真人版“大逃杀”。
最要命的是,这三个人还有理由说服他们的家长把几位少年一次次卖给三位大魔王当小白鼠来玩弄,如被父亲以“需要好好锻炼的懒惰小子”理由卖掉的服部平次,和被母亲以“怎么可以让妹妹失望呢”理由被卖的倒霉蛋工藤新一。
顺带一提,这三个人作为阿加莎脑残粉,专门建了一座还原《无人生还》的海岛,包括管家夫妇、十个瓷像等都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把童谣内容和犯罪手法等换了。
就问你服不服?
原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现小学生江户川柯南完全不想参与月森藻的这次侦探游戏好吗!为了一千万把自己暴露到月森藻大魔王面前根本不合算!
服部平次、金田一一、折木奉太郎等表示赞同。
当然,全日本的侦探并不都这么想。
汤川学、火村英生、浅见光彦等诸多侦探都直接或间接看到了这封挑战书。
一千万日元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有一定诱惑,不过更让他们感兴趣的是月森藻笔下罪犯所用的手法。
如果一个侦探面对这样有趣的挑战都不接受,那还能被称为侦探吗?
正在大江家做客的著名推理小说家西村东太郎捧着杂志,啧啧称奇。
“你这学生真是胆子够大啊。”
大江健一郎给他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些得意地发出混浊的笑声。
“我们这些老家伙,是该好好颐养天年了。”
大江健一郎意有所指地说道,眼神里是说不出的骄傲,那可是他的弟子。
“未来,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时代。”
“这个世界,终究属于年轻人。”
文学界有月森藻,娱乐圈有敦贺莲。
作者有话要说:
摸鱼
好大的鱼
虎纹鲨鱼
高考前作死的最后一发掉落
关于工藤新一与月森藻的孽缘,一句话概括——
某论坛热帖:#八一八我那不搞出个大新闻就不舒服的奇葩义妹#
第17章 内亲王
任性的月森藻在抛下千万悬赏后,就以搜集素材为由跑到皇居不肯出来,记者拿月森藻没半点办法,只能和川端纯成大眼瞪小眼。
月森藻是皇居最受欢迎的客人之一,皇后不喜欢自己的长媳连带着长媳所出的孙女也不甚喜爱,却相当喜欢自己看着长大的月森藻。如果不是天皇和滨井久泽交情太好胜似兄弟,严令她不准对滨井久泽的心肝下手,她说不定会让娘家侄孙子和月森藻订婚。
月森藻说了一声就带着太子妃和小内亲王跑到乡下,这位严厉的皇后殿下非常慈祥地爽快答应了,好像前几天驳回太子妃请求带小内亲王外出度假的不是她一样。
京都的夏天非常闷热,还好有衹园祭*来让人们愉快地进行一次热闹的活动。
(*京都每年7月由八坂神社举行的大型祭典)
正在事业上升期,炙手可热的艺能界新星不破尚在自家开的旅馆里大发雷霆。
“不能去贵船度假?!开什么玩笑?!”
他好不容易回乡下看看父母顺便度假,结果他的助理给他这么一个答复。
“非常抱歉,鞍马山的地主大人最近突然封山,不允许任何人上山,真的非常抱歉。”
助理是个小姑娘,她急急忙忙地屡次道歉,话也说不利索,显然是担心这位脾气不好的大爷一怒之下让她滚蛋。
“开什么玩笑?这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那种时代剧里面的东西!”
本来就因为天气闷热而暴躁易怒的不破尚直接摔了电话,开始漫无止境的破口大骂。
京都西边和北边的私人土地所有人大部分都写着“滨井久泽”的名字,这些全都属于老爷子的私产。老爷子的母亲是滨井家最后一任女继承人,滨井家是长女继承制,可到老爷子这一代就只有老爷子一个继承人。
老爷子从小受严格古板的母亲教导,一直认为要将滨井家的土地“还给”长女。可惜他连生四胎全都是儿子,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女儿却是个不喜拘束只爱音乐的性子,宠女儿的老爷子只好把希望放在女儿生的外孙女身上。
在滨井家的家谱上,一直记载的只有滨井美沙和滨井藻这两个名字。将来老爷子过世,继承他土地的月森藻就必须将名字正式更改为滨井藻,并且像她的祖辈一样,即使不招赘也要有一个孩子姓滨井,最好是女孩。
老爷子把爵位和家产留给了长子,把土地和私产留给了外孙女,月森藻理所当然地变成没落贵族最好的结婚对象。
月森藻正带着比她小十岁的内亲王坐在川床边,两个人穿着同款的淡蓝色吊带裙外面披着白色小坎肩,晃着光脚丫吃刚从井水里提上来的西瓜。身后保镖心惊胆颤生怕内亲王掉下去,却又不敢扫月森藻的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盯着。
鞍马山上的气温比京都市内要低十几度,是非常宜人的度假之地。太子妃微笑着给女儿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一点都没有阻止女儿跟着月森藻胡闹的意思。只是叮嘱女儿不要因为贪凉吃太多西瓜,以免肚子不舒服。
太子妃虽出身富贵,却没有把孩子当做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内亲王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唯一的孩子,见孩子因为她不受婆婆喜爱甚至被人议论纷纷,太子妃焉有不心疼的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女儿的难过,只是她自己都没办法脱身,更别提保护女儿。
见到女儿和月森藻玩得很开心,脸上也渐渐有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表情,太子妃看着月森藻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爱女心切的太子妃把过去听到的关于月森藻“傲慢”“无礼”“恶鬼”之类的传闻全部归类成谣言,这孩子怎么看都是个好女孩,一定是那些人嫉妒。
(众多受害者:……)
面对乖巧懂事的幼崽,月森藻向来有更多耐心。
爱护未长成的下一代,是人和大部分动物的本能,从远古时代遗留在基因里的“geass”,令万物生长繁衍生息而不至于灭绝。
在月森藻很小的时候,滨井久泽就一字一句地教导她,幼崽是绝大部分人的软肋,尤其是十月怀胎后的女人。越是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越能牵动其父母,利用这一点能从其中得到的利益就越多。每年讨好花重金月森藻的人如过江之鲫,慈眉善目觥筹交错间,都是一身骨肉皮罢了。
过去的月森藻不屑于虚以委蛇,认为只需要给予足够的利益和威慑就能摆平一切。自从与敦贺莲结识以来,她才慢慢明白“朋友”这个词能带来什么。
非常黏着月森藻的内亲王和她一同睡在滨井家别庄偏院的大床上,这里是别庄唯一一处现代风格建筑,躺在床上能够通过透明天花板看到山区特有的璀璨星空。
内亲王今天好不容易离开死气沉沉规矩繁多的皇居,在乡野间钓鱼捉虫吃西瓜,情绪亢奋到深夜都睁着眼睛。没有严厉的祖母,没有无处不在盯着她一举一动准备挑错的视线,好像做梦一样快乐。
“爱子,要听故事吗?”
听到月森藻的话,内亲王立刻就有了精神,侧身抱住月森藻的手臂眼睛闪闪发光,央求月森藻给她讲故事。
考虑到内亲王的年龄,不适合给内亲王讲太复杂太黑暗的成年人故事。月森藻思考了大约一秒,立刻从《勇者》的背景中找到一个切入点。
“あなたの腕で消える 在你的臂弯中消散
「私を爱した」
「我曾被爱」
苦痛に身を委ねる 在席卷全身的痛苦中
轮廻を信じて 相信轮回
微笑んだままで逝く 就这样微笑地逝去
「私は生きてた」
「我曾活过」”*
(*Sound Horizon《輪廻の砂時計》)
她轻哼着这首歌,作为故事的开头。
这是传颂在吟游诗人间,关于第一世代末,最后一位神语者和恶龙的故事。
被囚禁于高塔之上、掌握神语的最后一人,拥有令人脊背发凉的美貌,纯洁如白纸的歌咏巫女。她一旦开始吟唱,连四季都能为之变换,克莱依帝国的无敌百万铁骑也会因为她的歌声而自相残杀直至灭亡。于是惧怕的人们将她关入幽深树海中的高塔之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一旦她走出高塔必定会受到诅咒而死去。
龙族中最不受欢迎,性格最暴虐的黑龙闯入了这片森林,一个人类能够想象的最大的恶事这条黑龙全都做过。他曾抓来克莱依帝国号称被神宠爱的公主,最后觉得无趣便一口吞了。他曾抓来教廷中最纯洁的圣子,却发现只是稍微恐吓一下这位圣子就吓得跪地求饶,失望的黑龙直接将其踩成肉酱。
无聊的黑龙怀着恶意来到这片被人类视为禁忌的树林,想要看看高贵无匹的歌咏巫女露出丑恶的一面。当然,他失败了。
面对庞大狰狞的恶龙,高塔上的巫女殿下没有丝毫畏惧,她将头探出窗外挥了挥手,元气满满地向恶龙打招呼:“你好,龙先生。”
眼如银镜,清澈明净。
于是恶龙停止他的旅行,身躯盘绕着高塔,观察这个奇怪的人类。
巫女总是在和恶龙说话,或者说是自言自语,哪怕恶龙只是打了个鼻响,继续闔眼数自己爪子上的鳞片。巫女从有记忆起就被关在这座高塔之上,依靠吸风饮露而活,除了几只小鸟会停留在她的窗台外,没有任何生灵同她说话。她生而知之,却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世界。
渐渐地,恶龙偶尔会回上几个字。再后来,恶龙会主动说起他所见到的世界。